在经过大约一个月的准备, 招儿的铺子就开张了。
开张那日并未大肆庆贺, 只在门前放了几挂鞭炮, 若是在湖阳乡, 因为地方小,肯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可在京城这地界,也不过只让行经的路人侧目一二而已。
铺子的名字还叫王记,只是这次不叫菜行, 而是布坊。里面布料的品种并不太多, 也就是当下时兴的一些,另外主要是卖成衣和各种姑娘家喜欢的小物件, 荷包、香囊、珠花、耳坠之类的物什。
铺子的生意并不好, 除了刚开张的头几日,因为这里开了家布坊, 引得行经路人或是附近的住户,好奇地进来看过,显得有几分热乎劲儿,再之后就有些门可罗雀了。生意倒也做成过几笔,却称不上是赚钱, 只能是讨个开门红罢了。
招儿倒还好, 毕竟以前做过生意,可薛桃儿和林嫣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铺子里的成衣都是她二人做的, 她们总是会猜测是不是自己做的式样不时兴,或者其他什么别的, 总而言之显得忧心忡忡的。
这样一来,也影响了招儿。
当初做生意是她提议的,为了不因银子以后几家闹矛盾,三家每家都出了二十两银子。分红的话,招儿因为出了铺子占四,另外两家各是三。如今生意不好,自己亏钱也就罢,可扯上另外两家,招儿免不了就有些着急。
虽然薛桃儿和林嫣然两人,都没有说过什么。
薛庭儴本是没管几个妇道人家的事,见此也不免有些失笑,这日见招儿连着几日都不见欢颜,他放下手中的书册,带着弘儿,又拉上招儿去小花园里晒太阳。
可这地方选得不怎么好,铺子可以通到后面的小花园,因为天气热,为了通风,所以后门是开着的。见到外面铺子冷清清的,就桃儿一人枯守,招儿的心情更是郁闷。
弘儿如今已经会走路了,走得还算稳当,只要能下地,他就喜欢到处乱钻。见爹爹抱他出来玩耍,他十分高兴,挣开了薛庭儴的手,就去花园里拽那些好看的花花。
薛庭儴一面分神看着儿子,一面对招儿道“你知道这铺子生意为何不好”
本来正发呆的招儿,当即愣了一下,问“为何”
薛庭儴微微一哂,道“其实你想法本来没错,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有拉拔大田和八斗两家的心思,所以一切以稳妥为主。像这样的小铺子,若是在湖阳乡,哪怕是夏县,养家糊口也就足够了。可这里不是夏县,也不是山西,这里是京城是集天下之珍奇,无所不包无所不含之地,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这里没有的东西,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紧着京城,这样一家极其普通的铺子就显得太不起眼了。
“当然,继续做下去,铺子是一定不会亏的,但要想赚钱会十分辛苦。需要你们用心经营,以和为贵和那些附近的住户打好关系。左不过哪家都是买,自然会选择关系亲近的人家,而生意做到最后,自然是略有盈余,养家糊口是绝没有问题的。可你不要忘了你本来的想法,你本来是想大家都不宽裕,为了贴补各家生计的。”
说到这里,薛庭儴停顿下来,留给招儿自己思考。
可不是如此招儿之所以选择做这种本分的生意,就是为了稳妥起见。自己做生意,赚也好亏也罢,都是自己的,没有埋怨没有矛盾,可牵扯到别人就没有那么好了,尤其三家关系这么亲近。
所以她选择了最稳妥的生意,也是料想这种生意定是不会亏。也会赚钱,只是赚得相对少一些,却是最稳妥的。可她却恰恰忘了生意乃是三家合伙,只是一家得,自然不少,可若是三家分,每家所分的银子就极为少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门生意就会宛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招儿心里有些慌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难得招儿会露出这种示弱之态,薛庭儴大丈夫的心理被满足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手却是伸过去将招儿拉到怀里,道“若问办法,其实挺简单。”
“那你说说。”
“别具一格,做别人没有做的,或者是做的人极少的。只有另辟蹊径,才能从已经稳固的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难道你忘了你当年做送菜生意卖菜的人不少,不过几厘几文的赚头,可你偏偏将之做大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你做得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
招儿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中,而薛庭儴已经把将花圃蹂躏得一团糟的弘儿抱走了,免得打扰了她的思路。
其实招儿骨子里是有几分旁的女子都没有的大胆,就是眼界有限,局限了她的思想。若是哪日眼界达到一定的程度,定然不止眼前这般。
不知为何,薛庭儴总是这么坚信着。
甚至关于上辈子的那个梦,薛庭儴甚至也猜疑过招儿是否真的再嫁过,之后就在家中相夫教子
他总是觉得,招儿定不是那般的女子。
不是其他,而是觉得若真有一日招儿将自身旦夕祸福都寄予在一个男人身上,那肯定不是招儿了。
甚至关于王铭晟的身家背景,在那梦里薛庭儴也是查过无数次。此人的来历蹊跷。这个蹊跷不是其他,而是太正常了。有父有母,家境贫寒,却在其成年之前父母突然双亡,留下他一个人。
这与他临死之前,对方所言的信息是对不上的,若是招儿真是为人所救,甚至为了报答对方以身相许,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背景。
这也是至今困扰着薛庭儴的谜团,只是因为心态原因,他从不愿去碰触罢了。
薛庭儴只要一想到招儿在那梦里再嫁了,他就有一种嗜血的冲动,他甚至宁愿
“爹,抱抱。”
弘儿不想走了,就站住了伸手让爹抱。薛庭儴弯下腰来,将儿子抱在怀里。小弘儿安适下来,就露出一个笑,指了指背着身站在那里的娘,道“娘,娘”
他是想说,娘怎么不过来。
“娘在想事情,爹带弘儿去吃糕糕。”
“糕糕”
花儿市大街逢四便有花市,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格外拥嚷热闹。
今天热闹更甚以往,招儿他们以前没有来过京城,并不熟知附近情况。听了毛八斗诉说,才知道今天是有庙会。
东城的崇文门一带,庙观最是繁多,如隆安寺、卧佛寺、安化寺、夕照寺都在此处。而花儿市大街上也有庙,分别是位于东花儿市大街的灶王庙,和西花儿市大街的火神庙。
这几处每年都会举办庙会,每到庙会时,热闹非常。
今日便是火神庙办庙会,尤其今儿又凑巧碰上花市大开,大街小巷沿道两旁都摆满了各式鲜花,俱是各处花农、花贩们,把从附近花田运来的鲜花来此售卖。
满眼姹紫嫣红,芬芳吐艳,一片生机盎然。更有各式商摊及小吃摊云集,卖什么的都有,简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来。
招儿他们的铺子到底是靠里面了,瞅着外面一片红火热闹,却没几个人会走进巷子里来。眼瞅着一群一群的人从巷子口经过,外面人声鼎沸,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商量把门一关,也不做生意了,出去看看热闹。
三家人结伴而行,三个男人各自拉着自己的媳妇,薛庭儴则抱着弘儿,招儿跟在他一旁。
走了几步,招儿突然调头回去了,不多时拿了背篓过来。
现在她是看出来了,人前的薛庭儴特别要脸,所以出门在外都是他负责抱着弘儿的。以前她不习惯,现在倒也习惯了,不过体谅着他体力有限,不愿让他吃苦受累,就尽量想法子给他减轻负担。
弘儿被放进背篓里,他老老实实的坐好,待娘将背篓举起来,让爹背好了,他才从背篓里站起来,就趴在爹肩头上看热闹。
一路且走且停,几个男人还分别给自家媳妇买了糖葫芦。
其实这都是跟毛八斗学来的,这厮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狗腿子至极,又是忙前又是忙后,还惦着给自家媳妇买零嘴,生怕她冷着了饿着了。
可关键女人家就吃这套,瞅着那边小两口甜甜蜜蜜的,一个吃,一个喂。薛桃儿就在背后掐李大田,李大田忍不住了,就也凑上前去买。
都去了,薛庭儴自然不能拉下。
幸好背后还有个小崽子,弘儿也十分配合地伸手要那糖葫芦。他便上前去买,还欲盖弥彰地跟老板说“再给我拿一根,让咱媳妇也尝尝味道。”
“好呐,客官您就放心了,老汉我卖了几十年的糖葫芦,就没人说不好吃的。”
弘儿人小,胳膊短,一根糖葫芦被掰成两半,一只手拿一根。安顿好小的,薛庭儴便拿着另一根糖葫芦,走到招儿身前递给她。
招儿脸有些红。这是因为那边李大田也喂上了,明明薛桃儿脸红得像是抹了胭脂,还是强忍着羞涩咬了一口,然后李大田顺在上面咬了一口,两口子对着傻笑。
“真给我吃啊,那你呢”
“我不爱吃甜。”薛庭儴也在瞅那边两个明目张胆的厮,心里酸酸地道“反正你又吃不完,吃不完还有我。”
“哦。”
招儿哦了一声,伸手去接糖葫芦,可薛庭儴就是不松手。她又去拿眼睛瞄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却把糖葫芦递在她嘴边。
“你咬一口尝尝,看甜不甜。不甜了,我再吃。”薛庭儴一副道貌岸然的认真模样。
啊
招儿愣了一下。
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忙气呼呼地扛着东西走了。看这书生也算是知书达理,竟当着他面怀疑甜不甜。这种读书把脑袋读迂了的,还是离远些好,讲理是讲不清的,还耽误他做生意。
弘儿已经舔得满脸都是糖浆了,小脸挂着大大笑,冲招儿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娘,吃,吃。”说了还不算,还把自己手里舔得一团糟的糖葫芦递过来“给,给。”
招儿瞅了瞅当爹的,又瞅了瞅当儿子的。眼见当爹的脸越来越黑,又见儿子递来的糖葫芦上都是口水,当即去咬了那干净的一口。
然后耳根子红红的对儿子说“娘吃了,娘不吃弘儿的,弘儿自己吃。”眼睛看都没敢去看薛庭儴一眼。
薛庭儴这才志得意满的,顺着那咬过的糖葫芦咬了一口。
招儿的脸顿时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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