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她们就看不懂了, 还有这种赔本赚吆喝的
且她们不光赔本, 也赚不了什么吆喝。
人家赔本赚吆喝多少还能聚集些人气儿, 可如今倒好因为市面上太多王记花坊的仿造花, 不光物美还价廉,因此还造成她们生意如今越来越差,甚至一个上午都卖不了几朵花,只能大冬天的白守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招儿反倒让她们涨价了, 以前卖八十文的花, 如今回归了正价,卖一百文。
有那些听闻名头上门前来买的, 一听说东西还是同样的东西, 竟然涨了二十文,当场扭头就走的也不再少数, 也有当面就和招儿她们吵起来的。
“我说你们莫是想钱想疯了吧,你以为你们这花儿真是独一份还不知外面有多少人卖,我是听说王记花坊的花好,特意找来的,如今你们倒故意坑起客人。就照你们这种做生意的方法, 就等着关门大吉吧。”一个小媳妇气呼呼的道。
她身边一个穿了身酱红色袄子的小媳妇, 拉了拉她,道“行了, 你跟她们吵什么,我早就跟你说随便挑一家买了就是, 你非要跑这么远,还白受气。让我来看,这花坊里的花也就那样,图个新鲜,外面三十文一朵的你不买,反倒非要花几倍的价钱来买这种。”
“我不也是”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来个女老板,她身形修长,穿着杏红色的夹袄,雪青色缎绣竹蝶纹花的马面裙。明明十分突兀且不搭的两种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格外有一种明艳照人之感。
她梳着垂髻,就是那种极为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修饰,就是一把乌鸦鸦的长发挽了个髻在脑后,尾端微微掉出来了一些。也戴了花,却不是那种大红大紫的花,而是一朵雪青色的碗莲。
因为这朵碗莲,让她的裙子颜色并不是那么的突兀。两者相互辉映,倒显得那杏子红反倒成了画龙点睛之笔。
女人家就喜欢看好看的物什,走在街上,谁身上衣裳的样子新,裙子好看,哪怕是鞋上一朵好看的绣花,都能多看上一眼。若实在是喜欢,就暗里记下,下次做衣裳也做那么一身,或者也在自己鞋上绣那么一朵花。
这都是女人的天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本是被同伴催着走,这小媳妇还是不免犹豫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招儿端着笑走上前去,笑眯眯地喊了声大姐,又问她可是专门来王记花坊买花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买花跑这儿来做甚
这小媳妇的态度算不得好,可招儿丝毫不以为忤,又问她怎么没有听同伴的,去买那些低价的花,反倒宁愿多花钱来王记买花。
“你这人问得也真奇怪,也不过几十文的小钱,我要买自然也要选好的买。”看得出这小媳妇家境不错,穿着缎面的袄子,至少是个小康之家。
招儿笑容顿时更灿烂了,拍了下手道“我就喜欢听大姐这种实话,也让我们王记花坊知道自己的坚持没白做。不怕跟您多说两句,这花与花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这种花是咱们王记第一个做出来的,耗费了无数心血,其他人见我们卖得好,就不免跟风。同样一朵花,我们之前卖八十文,如今一百文。同样一朵花,外面从六十文七十文,卖到现在三十文都能买到。
“为何会如此难道像大姐这样爱花之人都不识货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多掏钱给别人俱是因为东西不一样啊”
她回身招了招手,让一旁的薛桃儿拿了两朵花来。
“您来看看。”
招儿把两朵花捧在手里递给那小媳妇看,都是同样的样子,同样的大小,甚至乍一看去也一模一样。可若是再看过去,就能看出不一样了。
都是绯红色,其中一朵红得死板,而另一朵就红得看起来十分鲜活。这才发现其中一朵整体都是一个颜色,另一朵虽都是红,但红得深浅不一,该深的时候深,该浅的时候浅,渐渐过度下来,所以人们看着才会觉得鲜活。
再看那花型,一个花瓣看起来有些凌乱,而另一朵却是井井有条,虽也是卷翘有弧度,但这种弧度看起来自然多了。
包括那花蕊也有区别,更不用说上面的绿叶子,一个绿得发黑,死气沉沉,一个苍翠欲滴,嫩生生的。
招儿掂了掂手里的两朵花,笑着道“这就是其中的不一样,包括做这花的布料。廉价的风吹日晒几日,就要褪色了,可我们的却不会。既然能买得起一百文一朵花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的几文钱的差别,我们王记花坊要么不做,既然要做,自然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两个小媳妇面面相觑一番,即使想省那点钱,也当不了老板睁着眼说瞎话,说两朵花明明就是一样。
招儿将手中的花还给薛桃儿,然后转头莞尔对两人一笑,道“大姐您记住了,不怕你仿造,谁丑谁尴尬。这也是为何明明我们的生意被那些仿造的人打压得不轻,却依旧买回了原价。因为我们的东西以及我们在里面花费的心力,它值这个价钱。”
“那要不,咱买一朵”之前那个不差钱的小媳妇,不禁犹豫地和身边人说。就是她身边的那个酱红色袄子的小媳妇还有些犹豫。
这时,薛桃儿拿了一块儿挂板出来,黑色的绒布打底,上面悬挂了五六朵花。
因为这些花做得极为夺目,当即就把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招儿接了过来,道“这与我头上戴着这朵,都是我们家新出的花样。牡丹华丽高贵虽好,但也不能否认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不美,还有独自绽放芬芳吐艳的兰,清新怡人的茉莉。看两位大姐的打扮,平时也是非常注重收拾自己,要知道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搭配什么样的花,也是有很多讲究的。”
“有什么讲究你快跟我们说说。”
“我觉得你这一身就挺好。”
所以说,女人家一碰上这种关于美的问题,再怎么想端着,也坚持不住。
招儿讶然道“大姐觉得我这一身不错也是巧了,您恐怕不知,我们王记花坊以前是做布料和成衣的,就是自家几个姐妹闲的没事自己捣鼓,这些衣裳都是我另外两个姐妹做的,包括配色和样子,都是她们”
她一面说,一面就带着两人越过一架多宝阁到了后面。后面还留了一角的位置,墙上悬挂都是一套套成衣,其中恰恰就还有一套招儿此时身上所穿的衣裳。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媳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两人从头到脚换了一身,不光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俱都是一新。走得时候还跟招儿说以后还来照顾,至于回去后会不会心疼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这一身行头,花了每人近二两银子。
待两人走后,陈秀兰羡慕道“招儿姐,你的嘴真会说,本来是买咱们花的,最后除了花还买了一身衣裳。”
招儿笑眯眯地说“不是你招儿姐会说,是你桃儿姐和嫣然姐的衣裳做得好。当然也是秀兰的花儿做得好,所以才能吸引住人。”
“那招儿你说,以后我们每来一个客人,都要跟人家对比这花的好歹我倒不怕费口舌,就是觉得有些人可能就会计较那几十文钱。”薛桃儿插了一句。
“那倒不用,你等着看吧。”
就如同招儿之前所说的那样,不怕你仿造,谁丑谁尴尬。
女人家在一起都喜欢互相比较,即使自己不比较,也会有人帮你比较。这一比较,好歹不就出来了吗。
本来就是冬天,寒风刺骨,时不时天上还飘些雪花,免不了头花就会沾水。即使事后当即给烤干了,可底布不好的沾水就会败色,自己看着不显,但和人一对比就明显了。
那王记花坊的花即使沾了水也不怕,只要照那几个女老板说的,沾了水用干布蘸干即可,放在那里放一日就好。
第二天戴着头上,还是跟新的一般。
一个像残花败柳,一个还是娇艳绽放,残花败柳的那个自己就捂着脸跑了,回去后骂自己贪小便宜,骂小贩坑人自是不提。
还有的头花莫名其妙就生锈了,明明烤干了,还是有锈迹从底布上显露出来。这种花自然不能再戴了,拿去找小贩说理退钱的也不是没有。
还有的人被花里露出来的铁丝刮伤了头和脸,这是当初作坊赶着交货,花里的铁丝没包边的缘故。
这边因为这仿造花闹得是沸沸扬扬,那边王记花坊又上新样子了。
这次不光是牡丹、芙蓉,又上了睡莲、茉莉、兰花、海棠的新样子。那新样子戴在头上,看起来就清新脱俗。不光如此,以前老样子也经过了改良,红灿灿亮闪闪的,怎么看怎么耀眼夺目。
经此一事,自然有一群人又涌回了王记花坊。
花坊的生意再度回到之前的红火,同时王记花坊的招牌也自此打响了。
那些妇人们是怎么说来着
不怕你仿造,谁丑谁尴尬
可不是尴尬了本来有些人咬着牙买这么贵的花来戴,倒不是真心多喜欢,不过见人有,自己自然也要有的从众心。如今都被人嘲成这样了,买不起那就不买了,总比被人笑话得强。
当然也有真心喜欢的,实在买不起也不去买地摊货,抠着攒点儿钱,怎么在过年之前也要买一朵花来戴。
不过有些东西既然存在,肯定有一定的道理的,虽是那些仿造的作坊大部分都以惨淡收场,但还是有些存活了下来,但也称不上生意红火,只能说是勉强维持。
可就在这个时候,京城各处突然出现了一些卖花的小贩。
或是走家串户挑着货挑子,或是摆个小摊。摊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幌子,其上写着几个大字,王记花坊供货,同货同价,童叟无欺。
自然有人不信的,那小贩便较真的拉着人去王记花坊问。
一问之下,果然是王记花坊的货,自是皆大欢喜,买花人省了跑路,卖花人也赚了银钱。
因此,能得到王记花坊专属供货的小摊贩们,走出去都格外高一等。若是哪家卖女人家饰物小玩意的货摊,没有王记花坊的花卖,没有供货的字样,那就是落伍了,被人瞧着就嫌弃。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也不过几日的功夫,遍布整个京城,乃是京城附近周遭府州县的小摊贩们,就如同蝗虫也似,从四面八方来到王记花坊,所求的不外乎就是从王记花坊拿到供货权。
当然招儿她们也不是来者不拒的,而是进行了挑选,人品佳童叟无欺为上,甚至特别规定了每一处地方,供货的地方不能超过多少处,这样一来也免得互相倾轧,坏了生意也赔了名声。
在这期间,王记花坊也盘下自己第一个作坊。
正是在此之前眼看王记花坊的花大卖,停下了其他类种绢花,全力仿造的一个作坊。也是这老板心黑,想以数量和价钱压倒式地侵占整个市场,可本钱在那儿,实在没办法进行压缩,大家又是比着压价。只能大量购入各类绢布丝绸、铁丝等材料,用数量来和货商压低材料钱,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竟会全砸在手里。
眼见几处供货商都在催着货款,甚至逼上了门,这老板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把作坊盘了出去,而恰恰就落在了王记花坊的手中。
像这样被王记花坊盘下的绢花作坊还有两个,但俱是不如这个规模大,有人往外盘,招儿就往里收,俨然一副北直隶最大的绢花商人的姿态,当然这也是后面的话了。
这一场绢花之战,招儿打得漂亮至极,让人叹服。
好不容易待一切尘埃落定,大家都能停下来歇一歇,再稍作之后过年的准备,招儿这边却是境况不太好。
无他,皆因薛庭儴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也是招儿最近实在太忙,别看这些说起来简单,实则做起来却十分繁琐。因为人手有限,很多事她都得亲力亲为。
如此一来,不免就冷落了薛庭儴和儿子。
待好不容易忙过一阵,她终于闲了些下来,就忙着陪着儿子玩。儿子倒是高兴了,老子却是不高兴。
他不高兴就使小脾气,明明晚上弘儿就睡在一旁,他还要不规矩,可把招儿弄得头都大了。起先是容着让着,越是让这厮越是过分,最后招儿生了恼,他倒是蔫巴了。
这不,又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一家三口都洗好上了炕,薛庭儴却是在跟儿子打商量,让他自己睡。
作者有话要说
薛庭儴儿子,你今晚就自己睡吧。
弘儿不干,我要跟娘睡。
薛庭儴面孔扭曲让你自己睡,你就自己睡。
弘儿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喊道不要,我就是要跟娘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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