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治疗

    宋岚跟着诸清然进到心理治疗室。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 这里和她第一次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诸清然坐到他的办公桌后, 拿出病例表，例行公事般地问了宋岚几个问题, 应该是评估她的心里状态。

    记录好后, 他绕着办公桌走过来，牵起宋岚到一张看上去很普通的床上躺下。

    宋岚莫名地，突然有些紧张。

    像是看出了她的情绪, 诸清然捏捏她的手, 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道“别紧张, 等会儿岚岚只要跟着我的话去回忆，去思考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宋岚知道，他比自己要紧张。

    于是她强自让自己放松下来，故作轻松一笑，也回捏了一下他的手, 笑道“我准备了。”

    “嗯。”诸清然伸手盖住宋岚的眼睛, 声音极轻, 道“闭上眼睛。”

    现在，他们要一起去面对过去, 一直横在他们之间的结。如果可以, 他永远都不想再去面对。可是如果不解开这个结, 他和岚岚永远都不能更进一步。

    片刻后, 他坐到宋岚的床边，无声地深呼吸几次后，才缓缓开口道“现在是20xx年，x月x日，你放学回家，听你的叔叔婶婶说诸清然从医院回来了，你想去看他。你轻车熟路地来到他家，和他父母打过招呼后，就擅自推开他房间的门。看见他躺在床上逼着眼睛，便想过去看他”

    诸清然一直紧紧盯着宋岚的状态，她进入状态得很快，女人眉心微微蹙起，似乎真的回到了过去，此时正在在他的房间。

    而他没有察觉，他自己的额角也已经微微渗出细汗，他看着宋岚的目光渐渐痴迷，也跟着她一起走近了回忆。但他依旧极力保持平稳的语调，以免宋岚突然醒来。

    宋岚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这些画面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的。有个声音在引导着她，她逐渐看清那些画面。

    自从诸清然被救回来，就一直在医院，每次她去医院看他，他都是昏迷不醒着，嘴里还说着痴话。让她心疼不已。

    宋岚看见一个画面，是那时候的她，穿着学校制服，背着书包跑回家。

    今天放学回家，叔叔婶婶就迫不急待地告诉宋岚，诸清然从医院回来了。两人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向很好，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想着两人以后能成一桩美事呢。

    所以就算当时，宋岚和诸清然早恋，想必他们也不会管的。

    诸清然从医院回来，宋岚当然高兴。随着见到的画面，坐在椅子上的宋岚嘴角也向上扬起，显得十分高兴。

    又看见，她跑到隔壁的房子，诸清然家里。

    “叔叔阿姨好。”她亲切熟悉地打招呼，又有几分急切地问道“我听叔叔说，清然回来了”

    见到她，夫妻两愁绪的脸上挂上了几许笑容“岚岚来啦，清然在他房间你，你去看看他吧。”

    “好。”说完她就火急火燎地往诸清然房间里钻。

    她和诸清然关系很好，那个时候她又大大咧咧毛手毛脚的，去他房间从来不敲门。他也默许了她这样的行为，他对自己一向很纵容。

    可当她急切地打开门后，又产生了一丝胆怯，她向屋里探进脑袋，看了眼。少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宋岚顿时心疼不已，就关上门走到他床边坐下。见到他了，她莫名有几分无措，她也不会照顾人，只会学着电视里的那些照顾病人的，给他掖了掖被子。

    这时，床上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他的眼神太过古怪渗人，宋岚冷不丁地被吓了一抖。

    随后她像过去一样，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看向诸清然正准备说话。

    谁知床上的少年被她眼里的害怕一激，猝不及防地出手，握住宋岚的手，一下将她甩到床i上。

    随即他也欺身而上。

    宋岚莫名其妙地被迫躺在床上，揉了揉被拉扯到的肩。没想到这人看上去病弱，力气居然这么大。

    她好歹也快一米七了吧就这么轻巧地将她甩上来了。

    她嘟囔着，抱怨的话就要说出口。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少年那双浓黑的眸子，就像对上了一个无尽的深渊，森冷又阴狠。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上面的这个少年，就仿佛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一样，带着满身的阴郁的、黑暗的气息。

    她一下被吓到，哆哆嗦嗦地问出口“清然，你干嘛啊”

    “你怕我”诸清然盯着下面的人，一字一句的问出口。

    宋岚莫名心里一虚，不肯回答，只是推了推他，红着脸道“你让我起来啊”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与她相差不大的男孩子在床上，以这种不可描述的姿势，她早就羞得不行了。

    可诸清然却是仿若未闻，突然猝不及防地埋首伏在宋岚的颈间，就像咬住猎物脖颈的狼一样。眼神凶狠，力道也丝毫不轻。

    少年长手长脚，又从小跟着父亲训练，造成了压倒性的优势，让宋岚动弹不得。

    宋岚这是真的怕了，脖子好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利齿刺穿。那一刻，她都觉得这人是真的要将她的脖颈咬断。

    她不禁想起了刚前几天，刚救他出来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顿时害怕得哭出声来，对上面的人拳打脚踢的，哽咽着喊道“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要死了，要死了，呜呜呜。”

    十五六岁的姑娘，从小都在娇宠疼爱中长大，除了前几天那事件，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事。

    什么都不懂，那时她心里真的是对死亡的害怕。

    好在她的哭声唤醒了少年，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刺眼的血迹，眼眸大睁。好似不可思议一般，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伤害了她。

    他的手开始颤抖

    看着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小姑娘，诸清然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在懊恼，在忏悔，还带着几分卑微。

    他手足无措，可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明明以往哄小姑娘的时候，从来都是得心应手。

    诸清然急中生智，突然俯下ii身吻住小姑娘，带着小心翼翼的一个吻。别哭了，求你别哭了。

    他的动作让宋岚的哭声戛然而止，瞬间呆住。这在她眼中，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意思。他的唇很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特别是，特别是她的唇角沾染着她的血，红得刺眼。

    他刚才不会是喝了她的血宋岚倏然又想起了她救他出来的时候，他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所以她原本是要吃了自己吗

    宋岚倏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推开了少年，弯腰在床边干呕。明明胃里恶心得想要将所有东西都吐出来，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少年整个人一下怔住，他无措着，想伸手去拍拍她。

    可被宋岚一下挥开手，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瘫软在地上，捂着还在流血的脖子，害怕的眼神像看魔鬼一样看着床i上的少年。

    全身都在颤抖着，瑟缩着。

    这时，那个不远不近的引导她的声音，也忽然颤抖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一下就消散了，就像是一场梦。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角还有泪滴划过，眼里朦胧着，像是还没有从回忆中出来。

    她下意识往上看，发现诸清然正半半伏在她身上，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也跟着她走近了回忆一样。原来方才，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确实也是这样，他在帮宋岚回忆，而他自己也回忆了一遍。回忆了一遍，他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忆的场景。

    他的眼神和少年的眼神重合，那黑眸中丝丝密密的压抑像是织出了一张网，束缚住她的灵魂。

    宋岚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敢去看他。身体也往后缩着，想要躲开他。

    诸清然心中一痛，额角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看他这样的表情，宋岚就更害怕了，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坐起来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眼神胆怯又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她这样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诸清然，他抓住她的脚腕，大力又粗鲁地拖过来。天旋地转间，有将她束在了身i下。

    宋岚惊慌失措间，想要起身i下去。可是她的腿被修长有力的腿压得生疼，仿佛都痛进骨头里了。

    手腕也被抓得死死的，压在她的脑袋两侧，大手的力道像是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一般。

    宋岚挣扎着，额上都渗出了密密的细汗，她又急又怕地喊道“诸清然，你疯了吗”

    “对啊，我疯了。”诸清然木然得地睁着眼睛，轻轻道。

    随即他的唇带这些不管不顾的意味地贴下去，宋岚偏了下头，微凉的触感贴在了她的脸上。

    诸清然眸中划过阴戾，随即用一手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暴虐地按在她的头顶。腾出的一只手粗鲁地捏住宋岚的下颚，就要倾身下去。

    疼，害怕，无措，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让宋岚徒然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似的溢出来，再从眼角划落。

    她最美的就是这双眼睛，平日里眼里都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含情脉脉。

    而现今，一哭起来，就像是肝肠寸断般，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惜。

    诸清然动作一顿，眼眸逐渐清明，眸底划过一丝无措，以及悲哀。

    他最终将吻落下，在她的眼角，将眼泪都嘬了干净。

    在贴上她眼角时，明显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他顿了顿，眼里闪过受伤的情绪，随之闭上眼睛，继续。

    仿佛这样就可以看不见她对自己的害怕，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她是不怕自己的。

    身上暴虐的情绪还没有消散，可他的动作确实出乎意料地温柔，一下一下，好似在安抚，也好似在讨好。

    带着无尽的卑微。

    可此时宋岚的却是毫无察觉，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妥协了一样，像一条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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