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丰年回来了还不用坐牢, 悬在唐家人头上的刀没了,二姐夫也难得主动掏钱去买了酒和肉来,大家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
如果可以忽略杜峰那臭小子的话,李曼青觉着这顿饭还挺安心的。
因为她发现, 自己喜欢吃的青苹果被他啃一嘴就扔不是不给他吃, 他好好的想吃几个吃几个, 她一点意见没有, 问题是, 那么贵那么好吃的苹果, 他啃一嘴就扔
“酸死了, 这什么鬼苹果,一点儿都不红,也不甜”
“青苹果都这个味儿,没一个甜的要甜得养黄了才行。”曼青嘴角抽搐。
才说话间, 那小子又拿起一个,准备“卡擦”咬一嘴。
李曼青赶紧道“别咬了, 看着就是酸的。”别酸了你的牙
唐丰年回头,看着外甥道“要吃好好吃, 不吃别浪费。”
杜峰这才不情不愿放下, 嘟囔句“小气鬼喝凉水”,又挨到曼青跟前问“里面真有两个娃娃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嘛,会不会是乱说的”
b超机要看错她也没办法啊李曼青恨不得白眼送他, 但还是很完美的笑着忍下来了, 二姑姐那尿性, 她一说她儿子,少不了要帮腔,老太太才出院,别给她添糟心事。
谁知她就是不理他,唐丰菊也能找着话头埋汰她“小峰你知道啥,你舅妈可是每个月都在大医院检查呢。”说着就有点酸,她以前怀儿子时可没这待遇,生都是自个儿在家生的。
老太太知道她心病,笑道“年代不同啦,咱们以前毕竟没这条件不是,现在好了肯定要让孙子好好的”
“什么孙子不孙子的,妈别高兴太早,万一是两个黄毛丫头,这些钱不就白花了”
季云喜脸色一放,李曼青赶在他前面开口“二姐一下就生了儿子,运气可真好,我也赶不上。对了,以前爸妈对你和大姐总不比儿子差吧,怎么还丫头不丫头的总之啊,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儿子闺女都喜欢”
她盼了两辈子的孩子呢,她要给他们世上最好的一切。
唐丰梅也说“就是,二姐自个儿是女的,还整天重男轻女,以后生个闺女看你怎么说。”
“嗨,怎么连你也来捣乱,好话不会说,尽诅咒你姐姐生闺女啊”
李曼青
额,这个,生闺女是“诅咒”的话好吧,这种“诅咒”多给她来几个也不错
李曼青懒得理她,和老人招呼一声就回房,怕那臭小子又摸进来,把门从里头闩好了,先慢走了几圈,又喝了一杯白开水,拿着丰梅的书边走边看。
“有人吗,开门,我要进去”
这家人原来的门是自己用木头打的,比不上后世的质量,李曼青真怕他把门摇倒了,就故意说“舅妈睡了,你去别的地儿玩吧。”
“这么早就睡觉,怕不是个懒婆娘”说过自以为好笑,“嘿嘿”笑了两声。
这什么破孩子,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她以后的孩子要敢这样,非揍得他知道点眉高眼低才行。
她一直觉着,孩子该揍就是得揍,不能往死里揍,但至少要让他知道,做错了就要挨揍。
她不由得想起唐丰年来,看他在桌上偶尔的黯然神伤,就开始担心起来。他白天伤的不过是皮毛,就这么轻飘飘一顿打,总觉着“不够”,毕竟那么大的损失,她光想着都心慌。
季老板果真这么宽宏大度
会不会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待会儿一定要问问他。
正想着,一抬头,就见窗前趴着张脸,吓了她一跳。七月的傍晚热得心口发闷,她关门就得开窗,哪知那熊孩子居然把头从窗口伸进来,瞪眼伸舌的做鬼脸。
看她被吓到,就边跳边叫“呀懒婆娘被我吓到了该”
李曼青摸着惊魂未定的肚子,气不打一处来,这熊孩子,今天不收拾他一顿,还当跟他闹着玩呢把窗子关了从里面闩上,又拿钥匙把门也锁了,去堂屋找二姑姐。
孩子是他俩的,她先找家长。
谁知唐丰菊一听,不止不骂儿子,还说她“怎么这么小气,你房里又没金银财宝,让外甥看一眼怎么了”又问儿子“小峰乖,你说你有没有干坏事儿”
杜峰自然是梗着脖子不认的。
唐丰年正跟二姐夫喝酒,听见这话,赶紧转头问曼青“怎么了有没有吓到”满眼关切的看着她。
可能是喝了酒,说话间有股淡淡的酒气,以前她不喜欢,现在居然觉着有点好闻
好闻李曼青赶紧摇摇头,她最不喜欢闻酒气的,今天肯定是被气昏头了,感觉有偏差。
“怎么了吓到了,要不要去医院。”他又凑近问,那股酒气更浓了。
也就那突然一下心慌心跳,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李曼青摇摇头。
唐丰年这才转头,直直的看着外甥,沉声问“你舅妈说的是真的吗”
在他妈面前,他可以撒泼耍赖,但舅舅他从小就怕“我我就是她是懒婆娘天没黑就睡觉”
唐丰年脸色一沉,定定看着他,心内尤其不舒服。他在家他都敢这么说她,那不在的时候,不知又说了多少回,什么婆娘不婆娘,这话是他能说的吗
“道歉。”
“什么啊,我又凭什么要我道歉”
老太太息事宁人“得了得了,小峰要尊重舅妈知道吗懒婆娘那种话不能说长辈,就是同辈也不能说,学校老师教过要做文明人,你忘啦”
熊孩子依然不知见好就收,扯着嗓子嚎“我就要说,就要说,她就是懒婆娘,就是我舅舅花八百块钱买回来的懒婆娘懒婆娘”
唐丰菊两口子脸都绿了,这种话他小孩子哪里知道,还不是跟他们学的。
李曼青有些尴尬,她确实是算八百块买来的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不如不出声。
唐丰年下意识紧张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副沮丧模样,立时就怒道“我再说一遍,说错话要道歉。”
杜峰看舅舅眼神不善,知道有点怕了,赶紧躲到他妈身后“妈你看看,舅舅凶我”
“丰年这是做什么,才回来就给我们下马威不开心我们来就直说,大不了咱们马上就走,明明来看妈的,搞得我们是来瞧你两口子脸色似的这家可还是爸妈在当呢,你两口子凭什么撵我们”
唐丰年正色道“二姐别说那些,小峰说错话,还吓到他舅妈,道个歉的事。”
老太太有些为难,一个是儿子,一个是闺女,都她身上掉下的肉。今天才刚把丰年的事解决了,本该皆大欢喜,不想闹得难看,赶紧做和事佬。
“算了算了,孩子不懂事就算了,曼青大人不记小人过,丰菊你回去也好好教教孩子,这是自家人可以不计较,要对着外人,人家可不讲情面。”
李曼青也知道老人都喜欢看姊妹和睦,本来过了那阵也没事了,就不想把事闹大,主动退步“对呀,我和孩子没事就好了,小峰以后多注意点姐夫你们快喝酒,我去给你们热菜。”男人的酒喝了两个多小时了,用猪油炒的菜已经冷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白天她的眼泪太刺眼,唐丰年非梗着脖子“杜峰,道歉。”
本以为万事大吉的熊孩子,这下真不乐意了,大声嚷嚷“妈,快走,我再也不来了这什么破地方,个个都帮着懒婆娘说话,就咱们是外人,大肚子了不起啊,看她以后能下只金凤凰出来”
李曼青扶额这小子的嘴,真恨不得抽他两个嘴巴子。
唐丰年二话不说,歇了酒碗,从门后拿起把扫帚来。
这扫帚是用棕榈扎的,手柄那段极其铁硬,打身上够疼,应该够他长记性了。
只见他将扫帚调了个儿,手柄那段朝着杜峰“再问一遍,道不道歉”
杜峰这才知道怕了,愈发躲在他妈背后,连眼睛都不敢露出来。
“丰年这是做什么对我不满拿孩子撒什么气就唐丰莲是你姐,我就不是了她有钱你们就都去抱她大腿,一个二个都看不起我,嫌我穷是吧,我们这就走”唐丰菊突然毫无征兆的就发起疯来。
“杜海涛你是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喝过黄汤吗,还愣着干嘛,不赶紧走”
二姐夫讪讪的,不知道是不敢说话还是怎么回事,果然放下酒碗就要走。
老太太急了“丰菊这是做什么,小孩子的事值得你上纲上线,给我好好坐回去,乱什么乱”老太太不愧是一家之主,从来说一不二,一发火,拍了桌子一把,唐丰菊就不敢动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杜峰的“道歉”也就揭过去了。
曼青作为“始作俑者”,被唐丰菊瞪了好几眼,懒得再应酬他们,收拾了碗筷就回房。没一会儿,唐丰年懒得听他二姐的含沙射影,也回来看她。
“二姐的话,你别放心上,她从小就这脾气,以后她回来你少跟她打交道就成。”
李曼青很满意他全程都向着自己,朝他笑笑“没事,我知道。”反正这种情节以前的婆媳苦情剧她没少看,知道怎么避免麻烦。以后一见他们来就把自己屋子门窗锁好,她就不信那熊孩子还有招儿。
敢撬门撬窗,莲花村离派出所这么近,她不介意报警的。
“他们乖不乖”
曼青抚摸着肚子,可能是快到平时睡眠时间,他们都没白天活泼,只懒洋洋的意思性的回应她两下。
“对了,季老板真跟你和解了”
“嗯。”
“他有没再说别的”
“没有,他也是个好人。”顿了顿,他又说“跟你商量个事儿,过段日子我想回深市去,老板虽说只用退赔偿金和利息,但我还是想尽量赔偿他损失虽然,可能也赔不了多少,但也尽量”
曼青笑了,笑得眉目舒展,这傻子,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好,我同意,到时候我也跟着你去,咱们开两个户头,一个存以后孩子读书和老人养老的钱,一个存赔偿的,每个月存点,也是咱们心意。”
唐丰年这才舒口气,紧紧搂住她,把下巴支她头顶,闻见一股香波味儿,只觉着舒心极了,情不自禁又在她额头亲了两口。
房间太安静,他“吧唧”得不要太响亮,曼青红着脸推他“去去,不害臊,你儿子闺女知道呢。”
“怎么知道”
“他们早能听声了,别欺负他们小。”
“果真”他笑得不怀好意,“行,那我亲小声点,让他们听不见总行吧”
两人玩笑几句,方才洗漱歇下。二姑姐一家肯定是没“走”成,老太太和不情不愿的丰梅给他们腾了两间房出来,石桌上的东西也被吃光,折腾到快十二点,外头来两个人寻杜海涛,说是上县里玩,杜峰吵嚷着跟去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点,二姑姐也不知跟老太太嘀咕些什么,红着眼睛,唐丰年说要出去一趟,大家不疑有他。
两个小时后,云喜煤矿。
“老板,不好了真他妈奇怪,我好像看到唐丰年了”保安跑进办公区。
几个办公的小年轻都觉着这名字耳熟得很,突然有人说“唐丰年不就是几个月前,死了那个吗”
“啊怎么死了的人保安是不是看错了啊。”
大家七嘴八舌,小声议论开。
“都给我回去,说什么小话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吗老板花钱请你们来可是干活的,别一天天舌头比农村妇女还长”这些大学生,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八婆得很
这些去年才高薪聘请进来的大学生,虽不是一开始就跟着老板的老人,但老板看重学历高的,依然给了他们极高的待遇工资比他还高呢,小刘心里不乐意极了。
身后的唐丰年不卑不亢,跟着他进了季云喜办公室。
小年轻们竖起耳朵听动静,刚开始没啥声响,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啪”一声,茶杯碎地的声音看来老板很生气嘛
果然,没一会儿,小刘就用撮箕扫了一堆碎瓷片出来,虽进出都将门关得严实,看不到里头情景,但他们都推测老板脸色肯定臭到家了。
没一会儿,又是“哗啦”一声,好像是桌上的东西全被扫地下了。年轻人们全都屏气凝神,老板真的生气了
不,是非常生气因为里头有一句“唐丰年你他妈敢上别的矿试试”
大家都猜莫非是唐丰年也要像别的工人一样跑了而且是跑隔壁东升煤矿去
自从云喜煤矿停工整顿,隔壁东升就来挖了好些人,挖煤工还好,不过是全凭苦力,再去村里招就是,多的大把的人抢着来呢。关键是几个老手的爆破工和瓦斯检查员,被那头挖走了。
没了这两个核心技术工种,旧的井已经埋了,县里就是同意他们开工,他们也开不起来啊
所以老板对隔壁的痛恨可想而知了。
其实还远不止这样,那头东升煤矿的老板是外省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倒好,比云喜晚了两年开的,却样样跟云喜打擂台。云喜承包八年,他就承包十年,云喜主打贫煤一种煤炭等级,东升也主打这个,跟着抢生意。
但贫煤终究赚不了几个钱,而且危险得很,像这种一出事故就要完蛋的架势,风险太大,不值当随着经济水平的提升,国人生活质量也在不断提高,单纯的烧煤炭已经慢慢吃不开了。
所以,去年,季云喜就在筹划办焦化厂的事儿,自个儿炼煤气,到时候不止可以不再依赖外省的煤炭用户,直接卖煤气,而且还能把炼出来的沥青、焦炭和炭精成品卖给铸造厂,一条龙自个儿包了,连渣都能卖,挣得更多。
如果李曼青知道,肯定要赞一句“有眼光”了,二十年前的季云喜就知道给企业寻找转型的机会,要真做好了,那就是二十年后教科书式的成功案例了啊
可惜采样化验选址都进行大半年了,谁知道东升煤矿那头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抢先一步向上头报备,听说最迟下个月就要批下来了。
一头是停工三个月连煤都挖不了,一头是风风火火准备建焦化厂云喜这个曾经的大渔乡第一私矿,就真要成为历史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尤其是乡下这些没读过什么书,胆子又大的煤老板季云喜不发火才见鬼了。
大学生们心里有数,小声嘀咕几句,心道这唐丰年狗胆可真大赶紧坐回位子上去。
等出了云喜煤矿,唐丰年手心的汗才干,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自己干了五年的矿,心内五味陈杂。
如果不出那档子事,他好好干下去,不用多久,其实矿上也不会要他了满七年就可以准备卷铺盖走人了。
他走了没关系,只是上有老下有小,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大平地是待不了了,他不想以后孩子上下学要重复他们翻山越岭的苦日子,想让他们在城里读书,上下学有人接送,想让他们每晚的作业都有人监督好好读,以后替他走出去。
“我呸只要能挣钱,哪儿不是挣我他妈还稀罕你这儿了”他吐了一口唾沫,又使劲搓了两脚。
门口的保安劝道“小伙子,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能捡条命下来就是好的了。”
唐丰年说笑两句,大多数是抱怨云喜的话,从老板到下头的员工,再到下井的艰辛,反正就是这也没,那也没只恨不得把它形容成黑作坊了。
保安劝他“可拉倒吧,说云喜不好,那你是没去过别的矿,好歹你们下井,氧气瓶和面罩都有,你知道那家吗”
“隔壁的东升吗”
“对,他们家哟他妈的连升降机都是地上控制,到点了才放下去,上头不拉他们,挖煤的就是闷死在里头都没法子,更别说该氧气瓶了你说丧不丧德”
唐丰年心内一动,想到方才在办公室的话,又跟他打听了许多,将东升煤矿的事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个遍,等回到家时,天又快黑了。
“哥回来了咋出去了一整天,午饭在哪儿吃的”
唐丰年笑着答应,又小声问“二姐还在不”
丰梅险些翻了个白眼“还在呢,一整天就跟咱妈哭穷,她能穷鬼才信呢”可能是气难平,小姑娘又道“妈的手术费,咱们不要,人家大姐还硬要塞一半过来,你瞧瞧她,别说钱了,名义是来看妈,连水果都不提两斤来”
唐丰年赶紧打断她“得了得了,知道你是要吃水果,明天给你买成了吧可别念了。”
丰梅跺跺脚,笑着跑了。
李曼青从窗内看见他,把门锁了出来“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热饭。”他们已经吃过了。
唐丰年却只看着她笑,不露牙那种,甚至都看不出来是笑,只有上挑的情绪。
因着头一天的不愉快,李曼青也懒得再自找没趣,让丰梅陪她上县里转转,谁知道转了两个小时回来,二姑姐一家还在少不得又要被她念几句,所以她一整天都不太开怀。
现在一看到他的“笑”,毫无缘由的,她居然也开心起来。
“怎么穿这么少,买的孕妇装怎么不穿”
她笑得不好意思,抿着嘴瞪了他一眼“人家那是城里人穿的,咱们这乡下地方穿出去,不知道的还当是把睡衣穿出去呢。”诶不对,他们这儿都不兴穿睡衣的,像唐丰年,直接脱得只剩条裤衩子就睡,就是丰梅她们,也随便穿件里头的衣服就睡。
“没事,以后咱们也是城里人了。”
曼青以为他是说要买下这所房子的意思,也笑道“是啊,以后咱们住这儿可就要赚大了。”
“明天,我要回矿上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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