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学堂

    第十七章

    宋乐仪回宫之后,心情甚是愉悦,和太后用晚膳时,将白日的趣事讲了一遍,还特意提起了她买的那两幅头面。

    当然,隐去了她与赵妙间的剑拔弩张。

    太后笑着听小姑娘讲述,眼底尽是慈爱,见她说够了,才悠悠道“等哀家的娇娇将耳洞穿了,姨母送你更华贵的头面。”

    小姑娘娇滴滴的“姨母怎又打趣我,我不戴耳坠也好看。”

    “好好好,娇娇怎样都好看,好看。”太后笑了笑,大手一挥,又吩咐青书去库房找了一副桃花玉的头面,说是粉色更衬小姑娘。

    晚膳后,因着先前太后的打趣儿,宋乐仪坐在铜镜前有些发怔,她伸手摸了摸耳朵后,又微微侧过头,朝镜中看去,那里一片平滑,什么都没有。

    女儿家一般在五六岁的时候穿耳洞,宋乐仪幼时怕疼,不肯穿,太后便由了她去,等再长大些,更是娇气不肯了。

    但其实上辈子的时候,宋乐仪后来穿了耳洞的。她十六岁生辰的时候,赵彻虽然远在蜀国,却托人给她带了生辰贺礼,她本来挺高兴的,打开一看

    一对墨玉耳坠。

    她气呀,明知道她带不得耳坠还送她这分明是故意人都不在跟前了还想着法让她不舒坦

    后来她越想越生气,过几天再见那对耳坠,一时怒从心中起,忍不住将耳洞穿了。

    宋乐仪闲来无事,便叫冬桃把从藏书阁借来的棋谱拿来,小姑娘半靠在椅子上,抱着一卷棋谱研究。

    旁边的小桌上摆着那套蓝田玉棋子和棋盘,上面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已然布置了一副残局。宋乐仪左手执着书,右手指间夹着棋子搭在棋盘边上,眉头微微蹙着,似是在思索什么。

    天色刚擦暗,尚且敞亮,孙姑姑担心小郡主看书伤眼,便早早的点了灯,美人抱烛的铜灯立在桌上,打出昏黄的光影,为宋乐仪的脸颊笼上一层朦胧的暖色,明媚又无害。

    “表妹好雅致,学围棋呢。”

    随着调侃的话音落下,赵彻大摇大摆的从殿门口走进来,一身黑衣,带着一点傍晚的雾气凉意。

    他今日本答应了太后要一同用晚膳,不料路上有事耽搁,一路疾驰之后,仍是有些晚了,只来得及到寿安宫向母后请个安。囫囵吞枣地用了些粥后,顺路过来西偏殿瞧瞧。

    宋乐仪正看的入迷,许是没听见,又或听见了没空搭理,赵彻便遭受了冷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殿中。

    什么书能比他还好看

    赵彻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搭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神色幽幽莫测,迈开大步往她身边一凑,故意挡住了大半光线。

    “你挡着我光了”宋乐仪终于有了反应,带着那么一点恼意,软软的倒像是在撒娇,头也没抬,“让开点儿”

    知道是他还不搭理

    赵彻很不满意,甚至想勾起小姑娘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眼,最终只是动了动手指,忍住了。

    他站在她正前面,低头只能看见小姑娘莹白脸蛋与翘挺的琼鼻,长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似的在睑下投下阴影。

    许久,不见赵彻有让开的意思,宋乐仪便腾出一只手不耐的推他,赵彻纹丝不动。

    “你挡着我光了。”宋乐仪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抬头看向赵彻。

    赵彻淡道“我知道。”

    那你倒是让开一下。

    忽然,宋乐仪又低下了头,将书又往眼前凑了凑,纤细的眉毛蹙着,企图捕捉刚刚一闪而逝的灵光。

    宋乐仪的手仍然放在他的腰腹处,大概是搭在勾带那个位置,这么静默了片刻,赵彻的神色有点古怪,他压低了嗓“表妹拽着我腰带做甚”

    要是放往日,宋乐仪早就炸毛了,今日却未理他,连个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被忽略的彻彻底底。

    赵彻微微眯眼,啪的一下打掉她的左手,又伸手抽了她手中棋谱,“老僧入定了”上扬的语气带上了那么一点不愉。

    “你才老僧入定”被打断思路的宋乐仪抬眼狠狠瞪他一眼,许是真被这文人雅好的东西影响了脾性,想起他现在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小姑娘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不和你计较。”宋乐仪缓缓的将捏了一颗棋子放到棋盘上,瞬时黑白局势变化,她满意一笑,这才伸出右手是赵彻说,“行了,小孩儿,把书还给我。”

    宋乐仪你脑子有毛病吗

    赵彻瞬间被气乐了,他轻笑一声,单手拎着棋谱转了几圈,然后大剌剌地往另边的椅子上一靠,掀开书,随手翻了几页,这才转头,对宋乐仪说“表妹如此悠闲的研究棋谱,想必是功课已经温习好了,就等陈夫子考查了吧”

    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扎到宋乐仪心里,小姑娘神色蓦地一僵。

    什么功课

    什么考察

    近日来好像忘记了什么的感觉终于找到了缘由,原来是没有去上学堂

    若说宋乐仪年少时还有什么事是持之以恒的,便是去明心堂,听陈夫子上课,风雨无阻,一日不落。这种日子一直从她八岁持续到十四岁,整整六年。

    陈夫子名长珅,字奉仁,曾为太子太傅,名声赫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先帝在位时,亲口称赞其国士无双,并授为殿前大学士,于明心堂教授功课。

    然而,陈夫子是宋乐仪的噩梦。

    宋乐仪拧着细眉,努力回想着陈夫子布置了什么功课,大脑却一片空白。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那里能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于是,她硬着头皮问“陈夫子布置了什么”

    赵彻愣了一瞬,继而大笑,万万没想到,宋乐仪竟然会忘记了这件事情,他别过头,悠哉的翻看手中书,话音一转赞道“这棋谱确乃珍品。”

    “”

    “表妹勤勉好学,着实令人动容。”赵彻又翻了几页。

    “”

    宋乐仪有些急切“表哥快告诉我罢”她说着就半支起的身子略微前倾,伸手就想夺了他手中书,好让他看她一眼。

    赵彻躲得很快,教宋乐仪扑了个空,淡垂着眸子看她,心里想这回知道不被人搭理的滋味了

    他放下手中棋谱,端着清亮的黑眸看宋乐仪,懒洋洋道“春秋物语默写和释义,怎么,表妹打算彻夜不眠,挑灯夜读”

    完了。

    宋乐仪瞬时如打了霜的茄子,神情厌厌,春秋物语全文十二篇,每篇都有小一千字,若说她当年还能磕磕绊绊背个不离十,如今已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表妹不必忧心”赵彻扯了扯嘴角,安慰了句“放心,你的水平陈夫子心里有数,不会为难你。”

    不一样的。

    宋乐仪不知该如何描述,心如死灰的想,不好与不会完全是两回事儿,她现在的水平何止是退步,简直是重归于零摊开手掌,仿佛已经瞧见一片红肿的模样。

    不行,不能如此

    宋乐仪想着,忽然伸手揉上了额头,扬声朝殿外喊道“孙姑姑,快去传太医,我头疼,可能感染风寒了。”

    声音虚弱,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柔弱。

    “”

    赵彻嗤笑,盯着小姑娘的一汪明眸,极具深意地缓缓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明天是五月初一,夫子游学归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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