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仪抬眼的一瞬, 只见门口处站着一眉眼俊俏的少年,身着红色衣衫, 袖口卷着金边,腰上束玉勾带,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意气风发。
他眼底含笑,灿烂若朝阳。
平日里见惯了他穿着黑衣的模样, 乍一看他如此衣着, 难免惊艳。黑色压的他眉眼很沉, 而红色一衬, 则将他的肆意张狂全展了出来。
自从那日他把她的鹦鹉拎走, 已经一连好几天不曾来过寿安宫,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更别说寻只更漂亮的鹦鹉来给她了。
此时他左右手里各拎着东西,左手边的是食盒, 右手边的是一个略大的方形木匣子, 上面的漆很亮, 花纹简朴。
宋乐仪收了视线, 翕了翕唇角,这才语气不咸不淡道“豫王爷来此何事”
“自然是来找表妹。”
赵彻笑着说了一句, 仿若没有察觉她的情绪一般, 抬步就往里面走。宋乐仪这才注意到他后边还跟着一个人,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荼白色的衣衫,俊眉星目。
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宋文驰。
怪不得今日赵彻通传了呢。
“三姐。”
宋文驰喊了一声,三下两下就越过了赵彻,先一步走到了她身边,少年眼底的光澄澈干净,他问“三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啦”宋乐仪笑盈盈地回道,伸手拿了一面帕子递给他,语气嫌弃又嗔怪,“外面日头那么大,云风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瞧你晒的,快擦擦。”
此时半大少年额间有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被微微晒红了些。
说完她又吩咐道“冬桃,去端碗凉茶来。”
宋文驰神色欢喜地接过帕子,又颇为不好意思眨了眨眼“谢谢三姐。”
说起年纪来,宋文驰只比宋乐仪小了一年多。武安侯宋岐的子嗣也不多,算上宋乐仪一共二子二女而已,不过倒都是嫡子女。
宋乐仪常年不住在武安侯府里,与大哥宋文渊和二姐宋乐姮都算不上亲近,唯独和这个弟弟因为一同在明心堂上课的缘故,关系亲近不少。
她望着眼前大口喝茶的少年,眼眸微不可察的闪了闪,武安侯府清净,但不代表没有争斗,又何况他们有那样一个大哥。
大哥宋文渊平庸,仅仅堪可守业,而宋文驰自小生性聪颖,又入了皇家学堂,不仅父亲对其赞不绝口,就连陛下都曾夸一句可塑之才。如此一来,便招了宋文渊不少嫉妒,即便后来他无心与大哥争世子之位,也被打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文驰一气饮下,只觉茶水沁凉,微甜兼苦,仿佛暑热之气一瞬间散去,他的眼眸又亮了亮“三姐这里的凉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闻言,宋乐仪弯了唇角,正欲说话时,一边的赵彻先出了声,他语调无甚起伏的对宋文驰道“是啊,不仅好喝,你三姐这里的凉茶还名贵的很,每日里的分量都不够分成两碗的。”
语调是平静,却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
宋乐仪被他说的恼“你想喝自己去倒好了”
赵彻嗤了一声“谁说我想喝了”
“”
宋文驰忽然觉得刚才喝下的那碗凉茶霎时变得烫嘴起来,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让了一步,甚合时宜道“豫王爷,你刚刚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三姐吗”
宋乐仪闻言,眼睫微动,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余光却黏在上边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咬了下唇,送给她什么呀
留意到她的神情,赵彻抿了抿唇角,将刚刚想脱口而出的“没有”二字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换作一声淡淡的“嗯”。
赵彻先把匣子放到了一边,把食盒打开,宋乐仪偏过头,看着那露出的一角,隐隐约约看见了一碟银丝糖,等完全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五六样甜点,皆是她喜欢的。
他一边示意孙姑姑抬一个小桌上来,一边对宋乐仪说“表妹尝尝看。”
宋乐仪正饿了,当即捏了一块银丝糖放到嘴里,甜丝丝的感觉在嘴里炸开,在赵彻的眼神示意下,她又捏了其余几样甜点,无一例外皆是甜的,香甜可口,好吃的很。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宋乐仪一个人在吃东西,被人盯的不好意思,小姑娘推了推小桌上的碟子“你们也吃呀。”
见两人不动,宋乐仪蓦地想起,赵彻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于是她捏了一块金乳酥递给宋文驰“云风,你尝一块。”
宋文驰刚欲接过,余光瞥见赵彻凉飕飕的眼神儿,又将手指收回了袖下,他笑吟吟道“我不吃啦,三姐喜欢就好。”
少年忍住了喉结滚动的冲动,他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奉父亲之命过来看望三姐是否身体安好,如今见着了,未免父亲忧心着急,还得赶快回去才是。”
父亲
宋乐仪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一抹微不可察的心痛一闪而逝,她随即敛了情绪,笑道“那你快去吧。”
等宋文驰走了,赵彻大剌剌的往她旁边一坐,扯着嘴角笑着说了一句“表妹真是大方,我这送点心的人还没吃到呢,倒是教表妹先喂了别人吃去。”
听他这么一说,宋乐仪也觉得不妥,她小声解释“我是想着你不吃甜的,所以才”
话说到一半便没了音,她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娇声道“我的鹦鹉呢”
赵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见不得她紧张那只鹦鹉的劲儿,于是沉了眉眼,没好气道“吃了。”
“吃、了”
宋乐仪从牙缝里咬出这两个字,神色立刻变了,她直接从小榻上起了身,整个人都都扑到了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说的可是玩笑话”
赵彻躲避不及,后背一下子撞到了小榻边上,夏天的衣料薄,这一下直疼的他闷哼一声,不来得及反应,又见宋乐仪委屈了神色“那只小鹦鹉长的那般漂亮,又灵气十足,你怎么能狠心吃了它。”
赵彻默了一瞬,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唇角动了动,回了她两个字“没吃。”
他犯得上去吃一只鹦鹉吗即便做好了送到他面前,他都嫌弃肉柴塞牙
闻言,小姑娘眼神一亮,忙追问“那鹦鹉呢你给弄到哪里去了”
“送回宣平候府了。”
赵彻语气不咸不淡,他伸手将刚刚被揪乱的衣领平整好,随意的解释道“那只鹦鹉太蠢了,送回去让他们好好调教一番。”
宋乐仪“”
瞬间被赵彻气的不行,她深呼吸几口起,反复压下心间的嗔怒,最终还是没压住“人家送过来的礼物你怎么能退回去呀啊这不是打宣平候府的脸吗”
“放心,不会的。”赵彻不以为然,他伸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捏了一块金乳酥塞到她嘴里,堵了她的话,扯开嘴角笑了笑“鹦鹉珍贵,人家巴不得被送回去呢。”
毕竟费劲心思调教了那么久,心血也没少耗,赵彻觉得,若是一日不见那小鹦鹉,容之兄也得怪想念的,他就好心送回去好了。
宋乐仪一时间没法张口,等她将那块金乳酥咽下去的时候,许是口腔间甜丝丝的缘故,竟然少了几分怒意,又何况鹦鹉已经被送了回去,她再计较也无用。
于是小姑娘白皙的手掌一摊,在赵彻面前展开,她声音又娇又软“说好寻只更漂亮的鹦鹉来,可你却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鹦鹉呢”
“鹦鹉吵闹,不好,我寻了别的东西送你。”赵彻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将放在放置在一旁桌上的方形木匣勾了过来,他拎在手里,递到宋乐仪手中,眼底含笑,“打开看看。”
瞧着他眉眼灿烂的模样仿佛里面藏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宋乐仪眼眸闪了闪,她没急着打开,而是语气娇软道“这是里面什么呀”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受里匣子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动,传来细微的爪子挠壁的声音。宋乐仪神色一僵,吓得差点把匣子丢出去。
赵彻忙压住了她的手“别扔。”
然后笑吟吟道“你先打开。”
宋乐仪略微迟疑,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赵彻一眼,然后伸手,慢慢的推开了盖子。
盖子推开,光线乍入,里面的东西似乎也感到了不适,扬起小脑袋看了两人一眼。
入眼的是一只小乌龟,壳翠绿翠绿的,背上的花纹倒是好看,约莫只有三分之一手掌大,此时正使劲儿的探着脖子,小黑豆似的眼睛正滴溜滴溜的转。
憨态可掬,可爱的紧。
宋乐仪的先是蓦地心间一软,随即更生气了,恼怒道“赵彻你送我乌龟什么意思”
赵彻黑漆漆的眼底浸着笑意,开始不紧不慢的解释“乌龟长寿,你能养一辈子。”
她就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
见着眼前人气恼消了几分,赵彻慢条斯理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后,方才又慢悠悠道“常说龟年鹤寿,南山松柏,我都想送给表妹。”
那你还不如送我一只漂亮大白鹤。
宋乐仪抿了下唇,不肯说话了。赵彻笑了笑,余光瞥见先前放在桌上的蓝田玉棋子,忽然说道“表妹可要弈棋”
小姑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瞬时将刚刚的一切抛之脑后,眼底尽是跃跃欲试笑“好啊。”
日前输了他的那次她可还记着呢。
宋乐仪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狡黠,笑意盈盈的娇声又道“仅是弈棋没意思,不如我们以棋做赌可好”
“可以啊。”赵彻胸有成竹的往后一靠,模样松散的抬眼问道“表妹想赌什么”
“也不是多大的赌注”宋乐仪的眸子弯弯,眼角眉梢都是灵动的笑意,“输一局在脸上画一个王八即可。”
赵彻闻言乐了,他勾了勾唇角,灿烂一笑“成啊,我就满足你想变成王八郡主的愿望。”
“你才是王八郡主”宋乐仪气恼地打了他一下,继而又娇声纠正,“王八王爷”
眼前的少年挑了挑眉,没再搭腔逗她。
两人分坐在小桌两边,中间是一副纵横交错的棋盘,小姑娘执了黑子,少年则执了白子,一呼一吸间,棋局之上尽是紧张厮杀。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局已经结束。赵彻单手撑着眉骨,望着黑白分明的棋局沉思,怎么才月余不见,宋乐仪的棋艺就精湛了这么多想着她最近闲来无事看书的劲儿,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的表妹生性聪慧,进步如此之大也是应当。
宋乐仪却不管那么多,她笑声如铃,朝孙姑姑招了招手“孙姑姑,去把笔墨拿来。”
“表哥,把墨磨了。”宋乐仪往砚台里加了几滴水,又把方墨往赵彻手里一塞,催促道“快点。”
赵彻看着手里的方墨,漆黑黑的眼眸里也不知在想写什么,继而他挑眉一笑“表妹要在我脸上画王八,怎么,还要我来磨墨”
宋乐仪手里握着狼毫笔,眨了眨眼睛“自然是要你来墨磨的。”后半句话她没说,这样才记忆深刻。
“成。”赵彻痛快地点头应下,他一向不是输不起的人,既然表妹想画,那便让她画好了,过后洗了便是。
等墨汁磨好,小姑娘握着毛笔小心翼翼的沾了墨,单手捧过赵彻的脸,软声道“别动。”说着,她抬起另只手,在他的俊脸上勾勾画画起来。
毛笔的笔尖触感柔软,扫在脸上酥酥麻麻的,若有若无的墨香卷进胸腔中,但都不如宋乐仪身上的甜香浓郁。
赵彻抬了眼,看向眼前神情认真的小姑娘。因着离的距离很近,他能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小姑娘的睫毛很长,此时轻轻颤着,皮肤白皙如玉,香软的想让人凑上去亲一口。
呼吸难免急促了几分,他抿了抿干燥的唇角,方才将在她香软的脸蛋上亲一口的冲动忍下去。
“好了。”
宋乐仪心花怒放,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随着她起身离开,一抹甜香也离开的赵彻的呼吸。
少年垂下眼眸,低低的笑了一声,深长的睫羽之下眸色幽幽,还不等宋乐仪疑惑他笑什么,赵彻已经重新抬起了头“再来。”
“行啊”宋乐仪心情顿时开怀,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在脸上画王八,她得满足他不是
又过两局,不出意料,皆是赵彻输了,此时他左右脸上各一只王八,额头也有一只,一共三只。
见他这副模样,宋乐仪伏在桌子上乐不可支,边笑边道“表哥,你日后可就是王八王爷了,这称号里还有两个王呢,正好凑个对儿,多好呀。”
赵彻俊脸一黑,随即又释然,他好脾气的笑了笑“表妹高兴的太早了。”
一连输了三局,赵彻也觉得没面子,顿时下定决心要好好棋道,来日定赢了她。
宋乐仪抿唇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其他话刺激他,只道“那我等着表哥来赢我便是。”
宋乐仪不许他在寿安宫洗脸,赵彻没法,只能顶着一脸王八回毓庆宫,好在他脸皮一向厚实,也不觉得有甚。一路上有宫人皆低垂的头颅,也有几个大胆的会偷偷摸摸的抬眼朝他看去,却被少年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赵彻所居的毓庆宫已接近于前朝,大老远就看见一白衣和一雪青色的身影在他宫门前鬼鬼祟祟。
那两道身影太熟悉了,红衫少年的神情蓦地一僵,当机立断,转身就要走,却不想苏易是个眼神儿好使的,马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子川兄”
说着,两人就朝他走过来。
苏易正好奇这赵彻为何要躲着他们俩时,走到他面前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他捧腹大笑“子川兄,你这脸上的王八妙啊,两大一小,还凑了一家子。”
上官晔倒是没笑,他的眸光落在赵彻的脸上,又看了一眼他来时的宫路,心中已经有了揣测。
赵彻大大方方的任两人看着,漆黑的眼眸里不见什么情绪,冷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随即他越过苏易和上官晔就往毓庆宫走。
“可是那夷安郡主画的”
苏易“啧”了一声,“这宫里敢在你脸上画王八的也没别人了吧总不能是你六妹画的吧”
没人搭理,苏易也不气馁,继续发挥着契而不舍的精神追问“子川兄,别走啊,不如讲讲这王八何故岁初定当洗耳恭听。”
赵彻这才停下脚步,他扯了扯唇角,慢悠悠的看了苏易一眼“我怕你的耳朵没命听。”
得,被威胁了。
苏易哈哈一笑,一边摇着一柄檀香木扇,一边摇头叹息,又嘱咐“子川兄还是快些去把脸洗干净,莫留了痕迹,我和容之还等着你一同出宫呢。”
语气中尽是揶揄调侃。
等太阳西落没那么晒的时候,宋乐仪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冬桃出了门,主仆二人去了稍远的太液池,准备夜游湖水,也颇具意境。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随着最后一丝金辉的落下,整个太宁宫蒙上一层雾色。宋乐仪与冬桃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宫路上,
华灯初上,远远看去宫殿宏丽,极尽奢华,飞檐斜上似展翅欲飞,青石砌成的甬路与白玉石雕刻的兽石与栏杆渡着一层莹润的光泽,极其气势磅礴。
整个太宁宫占地极广,即便已经看过无数遍,宋乐仪仍然忍不住感叹,九天阊阖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气势。
太液池周边修有凉亭宫殿三十余座,只是自从上次在凉风殿撞见那事儿,宋乐仪便再也没去过凉风殿,今日也下意识的避开了那里。小姑娘略微思索,便携着冬桃去了太液池的北面,一处叫做挽风阁的地方。
挽风阁建在太液池上,一条建在水上的柱廊连接陆地与楼阁,周围湖水环绕,浮萍碧绿,甚是清凉。
俩人走近,才发现挽风阁有人,还是个熟人林惠妃。
这个时间她不应该在寝宫沐浴更衣,备好晚膳,等着皇帝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就在宋乐仪不解的片刻功夫,里面的人已经瞧见了她和冬桃,于是宋乐仪裣衽行了礼,也算打了招呼,并未言语,便想转身离开。
却不想被身后的林惠妃叫住,她的声音隔着柱廊悠悠传来 “多日不见夷安郡主,本宫倒是有些想念了。”说着她就吩咐一旁的宫女,“红绡,还不快为郡主备座。”
“”
宋乐仪颇为无言,既然相看两厌的话,不见还不行么,为何非要赶着往上凑方才林惠妃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要知道这位可是恨不得她早早搬出宫呢。
不过这下想走也走不成了,宋乐仪索性落落大方的坐了过去,看看这林惠妃倒地要卖的什么关子。
小姑娘抿着唇角笑意盈盈“天色如此晚了,不成想竟在这里碰见了惠娘娘。”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在宜春宫里等着皇帝,跑来太液池做什么。
林惠妃并非愚蠢,很快的就听懂了宋乐仪的言外之意,她神色一僵,很快又挂上了笑“天气炎热,本宫闲来无事,出来消暑罢了。”
说完,她话音一转,目光盯上了宋乐仪的脸蛋,不知真假的夸赞道“养病许久,夷安的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豆蔻年华,一颦一笑都娇俏的紧,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茶杯边缘,彷佛稍稍用力便能捏碎。
宋乐仪仿佛不察觉她的眼神,只淡淡一笑道“还要感谢各宫娘娘送来的补品。”
看着眼前小姑娘坦然受之的模样,林惠妃的心下愈发难受,算起年龄来,她比夷安要大了十岁,于是又没忍住,说了一句“夷安出落的漂亮了,放眼望去,燕京鲜有人能及。”说这话时,她的语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幽怨。
就为了夸她长得漂亮
宋乐仪矜持一笑“天生父母赐的皮囊罢了。”
林惠妃面上的笑容愈发挂不住,她没见过夷安的生母,却也曾听闻英国公府两女灔绝风华的传言,又想到她父亲武安侯英俊的面容,难怪二人能生出如此妖媚的女子。
”陛下已经半个多月没来过宜春宫了。“林惠妃盯着宋乐仪的眼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闻言,宋乐仪皱眉,很快就明悟了林惠妃的意思,她这是以为她绊住了皇帝这些日子陛下不是去玉昭仪的披香殿,便是去陆丽妃的丽正阁,和她有何关系这林惠妃莫不是寻错了人发牢骚。
小姑娘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日日喂药惹来的事儿。
不过作为尚未嫁人的女子,林惠妃本不应该和她说着些,宋乐仪不好说些什么,只道“陛下许是政务繁忙。”
听在林惠妃耳里却变了一番滋味,政务繁忙还能日日去看你,她冷笑,夷安这是故意和她炫耀吗
她嘬了一口茶,压下心间的嫉妒。
一时间挽风阁内寂静无言,气氛压抑的很,宋乐仪坐不住,道“太后娘娘还在等我,夷安就不打扰惠妃娘娘乘凉了。”
说完她就带着冬桃转身离开了。
背影落在林惠妃的眼中,虽然尚未展开的身姿十分青涩,她却仿佛可以穿透重重时光看到了几年后夷安郡主妖娆多姿的模样,一旁红绡上前道“娘娘”话尚未说完,便被林惠妃抬手禁了声。
“父亲回信了吗”
红绡低眉顺耳道“大人说他自有安排,娘娘不必忧心。”
被林惠妃这么一搅,宋乐仪也失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兴致缺缺的回了寿安宫。
夤夜,寿安宫西偏殿床旁的烛火微弱的摇曳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色渐明,床头的烛火终于燃尽了最后一滴蜡油,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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