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仪蓦地一僵, 头也不敢回,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 也顾不得身后人是什么神色了。
然而跑出去没几步,就被人一把拎住了后脖颈往后拉, 带着薄茧的温热手掌牢牢的压在后颈上,烫的惊人。
银红衣裙的小姑娘被迫转身, 仰头看向一身黑衣的少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又很快的错开来。
宋乐仪没与他直视, 卷翘的睫毛轻颤, 一边神色闪躲,一边努力的勾着唇角上扬,扯出一个颇为自然的笑容。
她特意放软了声音“好巧呀。”
“是挺巧的。”赵彻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哼笑语气说道,他松了掐着她后脖颈的手, 转而去扶了扶她发髻上的钗, 声音温和“跑的这么着急, 钗都歪了。”
温和的一点儿都不像赵彻昔日作风。
“这是要往哪儿跑呢”他落了手, 轻压在她的肩头,一句漫不经心似的笑问。
声音比往日都要低哑一些, 只是宋乐仪此时正紧张, 无暇分辨。
她紧紧抿着唇瓣,不肯说话,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赵彻的神色,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今日分外温润, 黑乎乎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教人看不清楚。
呼吸间皆是冷冽幽雅的荼芜香,还夹杂着几分灼热的酒香,分外撩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心脏似一阵鼓点敲击般的猛撞,赵彻没说话,似乎十分的有耐心。
这样下去不行。
宋乐仪稍稍抬了小腿想往后躲。
赵彻自是不许她离开,压着她肩头的手掌又用了几分,轻轻往前一带,方才挪动的些许距离瞬间恢复原状。
宋乐仪“”
她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拿捏着往日张牙舞爪的做派,却忽然撞入赵彻一双漆黑黑的眼眸,那里的雾气似乎更浓,直叫人头皮发麻。
他依旧没有说话。
在微弱的呼吸交织起伏中,宋乐仪终于忍不住了,她干巴巴道“我随便走走。”
赵彻这才“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他将目光挪到她耳上,白皙的耳垂上一片光滑细腻,没有耳洞亦没有耳坠,忽然动手摸一摸。
为此,还特意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伸了两指捏着,扯了扯她的耳廓,语调稍讽,略微低哑的尾音微微上扬“没听见我喊你”
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赵彻的手指也很热,虽是不轻不重的一下,但摸在耳上分外灼人。
宋乐仪一下炸了,使劲儿拍掉他的手往就旁边躲,脸颊上晕上一抹很淡的薄红,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他,不答反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彻望着悬在半空的手,慢吞吞地收回,仿照这宋乐仪方才的语气,慢悠悠的说了一句“随便走走啊。”
说着,他半弯下腰身,将两人的视线拉到齐平,眼尾泛着浅淡的笑意,偏生语调嘲讽“表妹随便走走,都能走到内院来,这要是不随便走,岂不是都能翻墙去了隔壁府邸。”
“赵彻”宋乐仪有些气恼,却因着心中底气不足,小声说了句,“你好好说话”
赵彻笑了笑“这不是好好说话呢”
又是一阵儿沉默,小姑娘神色犹豫的咬着唇“我其实”她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话锋一转“我其实是喝醉了,出来醒酒,迷迷糊糊绕到这边来的。”
见赵彻似乎不信,宋乐仪佯装头疼,伸指在额间揉着,语气娇软“表哥,我头晕。”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赵彻。
明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多半是装的,最终还是没忍心,赵彻垂下眼眸轻嗤了声,半响方才配合着她的话往下说 “出来醒酒身边没个人跟着,你胆子愈发肥了。”
赵彻本是俯身往她面前凑了凑,却不想有铺面而来的果酒香,浓郁的令他皱眉“酒味这么浓,你喝了多少”
“记不清了”宋乐仪勾了把鼻尖,神色心虚。
不等她反应,赵彻忽然拉着她就往左首的连廊走,她下意识的挣了一下“去哪儿我该回去了。”
她好不容易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若是一不小心被瞧见她在内院,一会儿就不好下手了,不然东窗事发,她第一个推脱不掉嫌疑。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赵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连廊边上,似乎瞧出了她在担忧什么,道“附近不会有人。”
这一句话,宋乐仪便安静了下来,还不待松口气的功夫,就瞧见赵彻伸手靠近她,宋乐仪大惊,边往后躲边道“你干什么”
赵彻哪儿能让她得逞,伸手一捞便将人拽了回来,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把你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浆糊。”
宋乐仪气的牙颤,恶声道“你敢”
“我不敢”赵彻挑眉,随着话音落下,他五根手指也搭在了她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宋乐仪神情微怔,原来他是怕她头疼,这下子心虚与愧疚之意更浓了。
“以后莫要在别人府里喝醉。”头顶传来赵彻的声音,宋乐仪“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好奇,小声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按摩手法”
“无师自通。”
“厉害。”
宋乐仪装模作样的夸了一句,便闭上了眼,舒服的享受着他按摩,别说,赵彻这手法比青书姑姑还好。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彻才停下手中动作,宋乐仪也随之睁开眼睛,只见他半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笑“表妹是不是特别感动”
一双黝黑的双眼目光灼灼,雾气比方才散了不少,似在逐渐清凉起来。
她能不说话吗
事实表明,她不仅不能不说话,还得说一串好话夸他,赵彻才满意的松了手。
气氛缓和不过一瞬,赵彻又道“表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宋乐仪垂眸抿唇,依然重复着先前的说辞“我随便走走。”
还是不肯说实话
赵彻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饮过烈酒的唇抿成了一道线,眼眸里掺杂着讽刺的凉意。
在这个蛙鸣蝉噪的夏日里,轻笑落入耳中,宋乐仪忽然觉得心中恍若有一阵雪风吹过,整个人倏地冷静了下来。
“我”
小姑娘一咬牙,从袖口的的暗袋中摸了一个小册子出来,递给赵彻“我其实是来把这个放到书房的。”
端阳手里有一个小册子,上面记着她所有卖官鬻爵贪赃枉法的罪证。她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仔细的回忆了上辈子的记忆,与这次成安帝处置的官员一一对比,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些许端倪。
她其实不太记得到底有哪些人牵扯其中,只约莫知道几分,便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假册子想放到端阳的书房,再引来皇帝搜府,便可顺水推舟,将端阳彻底拉下马。
赵彻眼底的凉意终于散去,然而雾意却又重新泛了上来。
他没看,把小册子装进了袖口,又没说话,一双幽幽黑眸盯着宋乐仪,那股雾意似乎又泛了上来。
“这本册子”宋乐仪本来想解释一下,忽然瞥到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青丝,小姑娘疑惑不解 “你在看什么”
“你发上爬着一只蜈蚣。”
“在、在哪里,把它捏下去啊”宋乐仪神色骤变,声音都颤了几分,仿佛觉得头顶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赵彻眼底的雾意很浓,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只蜈蚣,还不忘向宋乐仪描述 “它爬到钗上了。”
听他这般描述,宋乐仪的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她拽着赵彻的衣袖声带哭腔“表、表哥,你快把它捏下来。”
一汪秋水似的眼眸此时水雾朦胧,赵彻忽然伸手上去摸了一摸,于是他振了袖,探出手掌遮住了她的眼。
宋乐仪不明所以,眨了两下眼睫,随即反应过来,许是表哥怕她害怕,才遮住她的眼吧
睫毛划过手心的一瞬,一阵儿酥酥麻麻的,赵彻忽然想让她再多眨两下眼,可是小姑娘却睁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了。
赵彻捏了那只蜈蚣下来,泛着浓浓雾气的眼眸闪了闪,盯着乖巧坐在连廊上的小姑娘,突然生了戏弄的心思。
手掌逐渐,宋乐仪的视线重新清晰,还不等她说话,突然看到一只约有一指长的红褐色蜈蚣悬在她面前。
小姑娘面色一白,下意识的惊呼,却不想被赵彻伸出牢牢的捂住了嘴,惊呼被重新压回了嗓里。
脸蛋细滑,红唇柔软,赵彻眼底的雾意似是又浓了几分,他扯着嘴角灿烂一笑,抬手将那只蜈蚣随手一丢,而后将手指压在唇前,比划了一声嘘
“别叫。”
宋乐仪惊魂未定,看着他眼底含笑捉弄她的模样,忽然觉得心中委屈,本就水雾朦胧的眼眸倏地蓄满泪花,这一下再也绷不住,从眼眶落下,接二连三的“啪嗒”砸在赵彻的手上。
泪珠滚烫,赵彻惊愣,眼底的雾意逐渐淡去,恢复清明,他一下子收了手,顿时变的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揩她脸上的泪花。
就在此时,两人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子川兄,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与容之找你”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宋乐仪坐着,右手边的廊住遮住了大半侧影,赵彻又立身在她前面,从苏易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一片层叠的女子衣裙和微微露出的云鬓。
苏易换了个暧昧的语气“原来有美人在怀,是岁初打扰了。”
赵彻似乎不太想让苏易看见怀中人,伸手压着宋乐仪的后脑勺往身上一按,又抬袖挡住了多半脸颊,半侧过头给了苏易一个凉凉的眼神“那还不滚。”
宋乐仪被压得呼吸困难,伸手拽着他的衣襟,略微挣扎便将脸从赵彻怀中蹭了出来。一双被泪花洗过得乌黑眼眸里尽是不可置信,他知道现在是干什么吗
“这就滚。”
苏易答应的很痛快,可是心里又实在好奇的紧,于是他迈了一大步,动作很快的把身子往前一伸,想一究竟。
赵彻因为饮过烈酒,挡的略微迟了一些,虽然只是一瞬,却也叫苏易隐隐约约看清了模样。
容色姣好,眉眼明艳,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云鬓微微松散,眼周和鼻尖有些微红,泪痕滑过,在白皙的脸上分外扎眼。
苏易目瞪口呆,声音都结巴了几许 “夷、夷安郡主”
身后的上官晔刚转过连廊,闻声,他神色一顿,目光落在那片隐约露出的银红衣裙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易对不起,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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