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也不拖沓, 当即拉着宋乐仪去寻了太后,说是请母后赐婚。
那时太后正跪在佛前念经, 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两人惊愣了,旋即反应过来, 抿着唇角慈爱一笑。
青书十分有眼色的扶起了太后的胳膊。
一身深青色万寿万福衣衫的妇人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视线缓缓从两人脸上扫过。
她坐在了一旁的椅上, 语调打趣“彻儿连夜赶赴安国寺原来是为这事儿。”
赵彻笑道“还请母后成全。”
宋乐仪也跟着小声说了一句“还请姨母成全。”
太后不急不缓的抿了口清茶“若是不允, 岂非是做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姨母”宋乐仪娇嗔的喊了一句。
“过来。”太后朝她招了招手, 将人揽在怀里, 又宠溺的揉了揉发丝,声音感慨,“娇娇长大了啊,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
宋乐仪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早着呢。”
被忽视的赵彻“”
从太后屋里出来的时候, 赵彻忽然停了一下, 他微微偏过头, 从嘴里试探着磨出了两个字“娇娇”
他的声音很好听, 这样琢磨着说出来的时候,每个字都很缓, 似是要勾人心魂。
宋乐仪脚步一僵, 当即就红了脸颊,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又慌又急的压低了声音“你小点声,姨母在里面呢。”
小手压着他的嘴巴, 温温软软的,袖口的绒毛随着冷风擦在他脸上,勾的人痒痒,赵彻想了想,忽然顶着舌尖舔了一下。
舌尖滑过手心,一阵儿酥麻,惊的宋乐仪“啊”了一声,直接缩了手,那块皮肤在冷风中窜起嗖嗖凉意。
宋乐仪一下子就炸了,她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眸看赵彻,声音气恼“你怎么能能能舔我手心”
一句话顿了三次,差点成了个小结巴。
“不能吗”赵彻迟疑的问了一句,漆黑眼眸里的光色很澄澈,又道,“我还吮过你手指呢。”
宋乐仪“”
他怎么还记着
宋乐仪觉得赵彻是故意的。其实小时候她养的那条大黄狗也常常这样舔她手心,她闪了闪眼眸,似乎区别不大。
如此一想,便也不觉有甚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往日赵彻就不晓得避嫌,常常有惊世骇俗的举动,如今更不用指望着他守礼了。
就这一会儿思索的功夫,赵彻又慢悠悠地拎起她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
挺软的。
和他的手有些不一样。
捏了两下,不等宋乐仪挣开,他就换了个姿势,改成十指交握,这才不慌不忙的纠正道“表妹该改口叫母后了。”
宋乐仪一时间忘了挣,仰头看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又正八经儿的提醒“表哥,你还没及冠,不能娶妻。”
“”
赵彻眉头跳了跳,当即哼笑一声,微垂睫羽下的眸色很漆黑,声音很低“快了。”还有三九十六天。
也就是一个春去秋来而已。
赵彻在安国寺住下了,其实这几个月来他都没睡好,夜里总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昨夜又是那样一番折腾。
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然而却睡得不是很好,眉头紧紧地锁着,深长的睫毛不安地颤着,直到第二天安国寺的晨钟声响起,猛然惊醒。
赵彻缓缓的平静了呼吸,半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被冷汗打湿的亵衣紧紧的黏在脊背,两条长腿微曲的搭着,抬眼看了下四周,古朴的山寺客房,有隐隐檀香。
原来是梦啊。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那里有青筋跳动,许久才平息,继而不解地皱了皱眉,他怎么会做这么荒诞离奇的梦。
怎么可能。
宋乐仪又和赵彻提了山贼的事情,十分隐蔽地提醒了赵彻要注意徳王。
然而赵彻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头,似乎心情不愉的样子。
她不明所以,正疑惑的时候,就被赵彻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此事就此掀过。
山寺挺枯燥的,每日里又是素食,连点心都寡淡无味,于是在正月二十二这天,赵彻与宋乐仪一大早下山了。
去燕京城里的归云楼。
归云楼是燕京最有名起的酒楼,座落在繁华的城西,以一手外焦里嫩的烤鸭和香酥可口点心闻名。
俩人乘坐马车辘辘而行,里面铺着厚实的毯子,燃着火炉,十分暖和,窗户外有凛凛冬风刮过,刮着窗棂吱呀作响。
直到在一家雕檐碧栏的三层建筑前停下。
一个身着灰色大氅的少年率先下了马车,他身姿挺拔,眉眼俊俏,看上去是个富家公子。
正是赵彻。
他伸手朝马车递去“表妹,下来。”
随着车帘子再次打开,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的小姑娘撑着他的手腕,跳了下来。
两人并肩进了归云楼,去了三楼包间儿,有人大胆的将视线落在宋乐仪身上。
十四五岁的姑娘聘聘婷婷,容貌生的尤其娇艳,总会让人难免多看两眼。
赵彻有些烦躁的挑了下眉,自小就是这样,每逢有表妹出现的地方,总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盯着她看。
他也不是好耐性的人,当即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过去,凉飕飕的。
欣赏美人的路人“”
一边默默收回了视线,一边偷偷抬眼觑着两人上楼的背影,心中感叹。
可惜美人有主了。
两人的饮食习惯差的挺多的,比如赵彻嗜辣,宋乐仪却喜甜,自小就吃不到一块儿去。
唯一一样的,就是俩人都不吃醋。
宋乐仪觉得两个人得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于是除了自己喜欢的几个菜色,还点了许多偏辣的菜。
赵彻挑眉一笑,一只手臂松松散散的搭在了桌上,另只手拎着壶倒了杯温茶,漫不经心道“表妹认真的”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再多添几道清淡甜口的,见他如此说,宋乐仪当即毫不犹豫道“自是认真的。”
可是当看到一桌红彤彤辣乎乎的菜色,宋乐仪顿时皱了眉,她忽然觉得,这培养感情的过程一定万分艰难。
也罢,她就尝一尝。
宋乐仪伸筷,夹了一著看起来不是很辣的粉丝放在口中,一股呛辣骤然在舌尖绽开。
赵彻眼睫闪了两下,那道粉丝他也觉得有点辣的,不过他没提醒。俊俏的少年靠在椅子上,眉眼间展着笑意“辣吗”
当然的辣的,本就红润的唇瓣更红了。
可是宋乐仪却不想承认,她神色自然的卷了卷舌尖“不辣。”
赵彻看透,不过也没戳穿她,而是身子微微前倾,把先前倒好的温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凉了。”
说完,他又挥手招来小厮“上一份桂花糯米藕和酥油蜂蜜粥,再端盏甜汤过来。”
宋乐仪当即端起他推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大口,总算冲淡了那么一点辣意。
当一杯放凉的茶水喝完,响起了一道敲门声,有小厮的声音传来“客官,您要的菜好了。”
赵彻“进来。”
这么快
宋乐仪乌黑的眼瞳里闪过诧异。
随着房门推开,空气中瞬间涌现一抹腻腻的香甜,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是呀
宋乐仪眸子弯成了月牙,矜持地接过甜汤,小口的抿进嘴里,舌尖的麻辣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甜丝丝的味道。
赵彻眼眸闪了闪,忽然升起了逗弄的心思,视线在一众菜色上滑过“来,表妹,尝尝这个。”
说着,他便舀了一勺烧的麻辣的豆腐,递到人嘴边。
宋乐仪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等看到勺里的烧的红红的豆腐,登时脸色微变,她不想吃。
不过眼前人的神色太过认真,她也不好拒绝,于是犹豫着、慢吞吞地张着小口咽了下去。
竟然不辣
赵彻慢慢地落了勺,嗤笑着说了一句“还能真挑辣的喂你不成。”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夹了一著辣子兔肉放在嘴里,觉得今日这兔肉,着实鲜嫩可口。
又戏弄她
宋乐仪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下。
她一向是胆大,如今更是少了几分顾及,也不忍耐心底涌起的拨撩心思,当即神色无比认真看向赵彻,声音软了八道弯,甜腻腻的喊了一声“表哥。”
“什么”
他撩起眼皮,只见她双手交叠搭在下巴上,露出一汪秋水似的黑眸,里面光色点点,朦胧软和。
“我好看吗”宋乐仪学着他以往的语调,又揉了几分甜软进去。
赵彻呼吸一窒,顿觉唇口干燥,慌乱之间道“你好好说话。”
宋乐仪的视线划过他的脸颊,最终落到耳上,留意到了以往不曾注意到的细节,顿时捧腹大笑,伏在桌上乐不可支,声音脆如银铃“表哥,你耳朵红了。”
赵彻已然调整好情绪,他手肘松松的搭在桌上,挑了下俊眉,这是在调戏他少年眼眸微动,旋即扯着唇角笑了下。
学得倒是挺像
不过向来只有他调戏人的份。
他伸手,随意的揉了下耳,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红了,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神色自然“脸如桃花艳,羞随耳上红,在心上人前红耳不是很正常”
心上人
然而引得宋乐仪注意的却是前半句。那一句文绉绉的诗词。
宋乐仪抬眸,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表哥,你日前脑袋真的没摔坏吗哪里读的这些词”
赵彻抻了抻袖口,挑着俊眉,一双漆黑的眼眸浸着满满笑意,随后站了身走到她旁边,半蹲下身子。
一手半撑着大腿,一手执了她的手腕往脸上去“表妹摸摸坏没坏”他靠的很近,两人的脸仿佛下一刻就能贴上。
呼吸交缠间有荼芜香的香气卷入胸前,宋乐仪白皙的脸蛋飞快地染上一抹酡红,她使劲儿地拽出手“表哥,别这样。”
“哪样”赵彻故意问。
“你离我太近了。”宋乐仪不动声色的错开视线,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忍不住提醒,“赐婚圣旨还没下来呢。”
因为一行人一直待在安国寺,故而还没请皇帝圣旨,太后懿旨也没有。
“早晚的事儿。”赵彻答的很快。
“”
“表妹倒是提醒我了。”赵彻抬眼看了眼窗外,太阳高升还不过正午,“正好,我们回宫一趟,让皇兄写道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吃醋的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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