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晕染的灯火下, 站着两位少年,神色稍显冷漠那位, 正是禁军从构。
另一位则是赵彻。
从构沉声禀道“殿下,家兄已经训练好了一批府兵, 如今正安置在燕郊别庄里。”
赵彻颔首,淡淡嗯了一声。
府兵什么府兵
宋乐仪听不太清晰, 一句话只零星的听到几个字, 她侧着身子, 都快贴花灯架子上去了。
“殿下准备如何安排这些人”
“先安置在别庄吧。”
说完, 赵彻微微侧头, 余光若有若无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只见花灯架子下躲着一位红裙小姑娘,烛光虚虚笼着身影,灯影绰绰遮挡着人,此时垫脚侧耳, 正在偷听。
他早就瞧见了宋乐仪, 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暴露却不自知。
从构又道“殿下可要再招一批新人”
他问完半响, 不见赵彻回答,从构神情疑惑, 轻唤了一声“殿下”
赵彻这才回神儿, 撩了眼皮,修长的手指轻搭唇边,示意沉默,又给了从构一个口型“改日再言。”
说完, 他便大步离开,朝着宋乐仪而去,留下从构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从构伸手挠了挠头,殿下刚刚说了什么他不懂唇语啊
他心思实诚,倒也没追上去问,想了想后就嘴巴张合,开始模仿方才赵彻的嘴型。
在契而不舍的精神推动之下,终于让他琢磨出来了,改日再言
从构“”
过了花灯架子,人影逐渐显露出来,赵彻望着眼前人,漆黑的眼眸里浸满了笑意。
一身胭脂红的郡主冠服,严肃而不失贵气,垂下的金珠轻晃,衬得小姑娘侧颜白皙如玉,姝色无双。
如今走近一瞧,更觉惊艳,螺子黛描了眉,唇上点了些唇脂,五官明艳,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宋乐仪贴着耳朵竖了半天,突然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了,她微微皱着细眉,正要抬头去看。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笑问“表妹在这儿做甚”
宋乐仪吓了一跳,本能反应抬腕就拉拽住肩上的手,借力往前一带,又飞快地转身抬腿踹去。
赵彻未能预料她反应这么大,差点被踹了正着,险险躲了过去,一道冷风擦着他衣衫下摆而过。
赵彻沉默“”
宋乐仪颇为尴尬,咬唇道“表哥”
听人讨好似的软绵声音,赵彻好脾气地笑了笑,反手环过肩膀,将人扣到胸膛前“见着我这么激动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叫人心底一激灵,身子瞬间僵直不动了。
宋乐仪后背贴着他,这个姿势也不好动作,更看不到他脸上神情,只羞恼道“你干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能不能改改”
若她是个胆小儿的,被吓上这么几次还不得魂飞魄散。
两人离的很近,赵彻盯着她白皙细腻的后脖颈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松了手,将人掰着肩膀正了回来。
他眼底含笑“那表妹从这儿鬼鬼祟祟什么呢耳朵都要黏花灯架子上了。”
宋乐仪“”
她丝毫不见被人戳破的窘态,面不改色“这花灯甚好,我赏灯呢。”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抬了眼神儿往花灯架子上瞥去。
无意间一瞥,就瞧见了挂在最顶上的兔子灯,兔耳长肥,兔眼圆睁,长的憨态可掬。
赵彻看破不戳破,顺着她眼神望去,也瞧见了。
挺眼熟
像极了一年前那盏兔子灯。
该换一盏新的了。
赵彻如是想。
他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搭在人肩膀上,笑问“想要”
宋乐仪看了赵彻一眼,脑里倏地涌现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兔子灯兔子
她果断摇头“不想。”
当然,宋乐仪还找了个理由“乞巧宴的花灯不能摘。”
赵彻扯着唇角笑了笑“能摘啊,只是没人敢摘而已。”
话音刚落,他就轻巧的顺着花架爬了上去,摘下最顶端的兔子灯,轻飘飘的落在了宋乐仪面前。
一连串儿地动作看得宋乐仪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生怕他下一刻就把花灯架子压塌了,将两人一块儿埋了。
等赵彻拎着兔子灯,塞到了她手里时,宋乐仪尚且停留在他爬架子摘灯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
“拿好。”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宋乐仪下意识地就接了。
她抬腕将灯拎高了几分 “”
这情况,别说是宋乐仪,就连不远处高台上的皇帝都是一次见,乞巧夜宴上的花灯,从来没被人这样摘下来过,遑论如此借花献佛般的送人。
赵彻眼眸落在她白皙脸蛋上,一边捏着一边问“表妹这是想我了怎么几日不见就瘦了这么多”
说着,他又去捏她没几两肉的胳膊,还行,没瘦得骨头硌人,挺软和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宋乐仪,她一边拽掉他的手,一边仰头问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幽州”语气不自觉的染上焦急,虞日州可是还在燕京呢。
赵彻笑了笑“巡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宋乐仪惊讶“这么快”原本估计着最少两个月,如今却是一个月就回来了。
“是啊,去年新修的河道,巡察起来很快。”赵彻轻描淡写,并不准备告诉宋乐仪,他为了早日巡完,少眠了多少个夜晚。
宋乐仪唇角翕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来是天意如此。
赵彻漆黑的眼眸微动,他也能猜到宋乐仪的几分用意,估摸还是担心他与虞日州起冲突呢。
赵彻神情嗤嘲,一个虞日州而已,他怎能因这不值当的缘由与表妹分开数月。
当时他没拂了宋乐仪的意,是因为她嘴巴甜,一张巧嘴说的天花乱坠,他心生摇曳,微微一动摇就被蛊惑了。
他望着眼前小姑娘,勾了勾唇角,幽州一行辛苦,多少也得说一说。
如此想着,赵彻自然地展了展衣袖,俊脸逼近宋乐仪的脸蛋,笑道“我可是马不停蹄,风餐露宿的赶回来的,表妹感动否”
漆黑的眼眸浸满了笑意,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大狗,等人夸一夸。
见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宋乐仪心底一软,也没再说什么,至于虞日州的事情,另想办法吧。
她甜软一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感动。”
赵彻“”他感觉不太对。
还没等细琢磨,忽然,他的眸光落在她白腻的脖颈上,那里系着一根艳色的丝带。
是挺好看的。
不过赵彻却皱了眉,十分不解地想要去扯“大热天儿的,你热不热”
“不热。”
宋乐仪极快地挡了他的手,脖子上的痕迹还很明显,若是让赵彻瞧见了,她得怎么解释
即便上官晔是失手所致,以着赵彻的脾气定得动怒。
如此想着,她笑吟吟的拎了拎丝带边“好看吗”
赵彻无奈地笑了笑,这是又爱美呢,虽是十分不解,倒也没再坚持去扯,只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心悟出痱子。”
闻言,宋乐仪幽怨的看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赵彻灿笑“这是大实话。”
宋乐仪懒得再与他计较,她偏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河“要放河灯了,表哥可要和我一起去”
赵彻点头“好。”
两人从宫人那里拿了灯,又提了毛笔写字,赵彻撩起眼皮,在她的河灯上扫了一眼,映入一行秀气大字。
愿吾与所爱,万事如意。
赵彻挑眉,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表妹倒是贪心,竟求万事如意。
“吾与所爱”赵彻低声重复了一遍,反复琢磨,他问,“表妹所爱都有谁”
“很多人。”
宋乐仪吹干墨迹,将河灯举在眼前,她上辈子错过的、失去的,这辈子都要万事如意。
“表妹倒是博爱,”赵彻的神情在灯火下变的恍惚,虽知她并非那个意思,他仍在忍不住低沉着嗓问道,“很多人中,我在哪里”
“心尖上,”宋乐仪毫不犹豫,怕他不信,又语气诚恳的重复了一遍,“在我心尖上。”
“算你有良心。”赵彻忽然笑了,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层暖色,笑声荡开,撩的宋乐仪心尖痒痒的。
“你怎么还没写”
赵彻的河灯上的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他笑道 “正要写。”
说着,赵彻就要提笔往灯上写字,宋乐仪突然道“等一下”
赵彻动作一顿,一滴墨在河灯上晕开,他抬眼看她,眼神示意怎么
“长命百岁。”
“什么”
“你写长命百岁。”她重复了一遍。
“花前月下的日子,写这个岂不是煞风景”赵彻其实不太信这些个,若万事祈福就行,还要人作甚。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打趣儿“怎么,表妹这是担心我英年早逝”
一字一顿的咬出这句话时,恰逢烟花炸开,映着灿灿灯火,他漆黑的眼里全是她的身影。
担心,担心的不得了。
宋乐仪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所有事情都偏离了轨迹,她也害怕的不得了,即便赵彻不做冲锋陷阵之将,战场也不是说笑的,那刀光血影尸骨成堆的日子她想想都怕。
害怕他黄沙埋骨,一去不回。
“不煞风景,祈愿而已,你就写长命百岁。”宋乐仪几近固执的又强调了一遍,见赵彻似乎仍不为所动,她直接握过他的手,提笔在河灯上写了起来。
她的手小了赵彻一圈,不能完全握住,好在赵彻配合,他笑道“我写就是。”
愿吾与所爱,长命百岁。
他又提笔,将那晕开的墨迹勾勒作一朵芍药,等画完,他对宋乐仪说“芍药丰腴,色泽艳丽,今日佳节,且画朵芍药应景。”
宋乐仪忍不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他总是记得她的喜好,还不等多看两眼,就见他已经拎起了河灯,扯着唇角朝她恍然一笑“表妹,走吧。”
两人并肩,朝着太液池西首边的宫河走去,宫河直通滦水,一直流向宫外。两人的河灯顺着宫河流走,直到与千百河灯混为一片,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敬和殿下”
一道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宋乐仪转头,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站在她面前,面容清秀,气质温和,一看便知是读书人。
男子的眼神扫过她大衫霞披的冠服,又划过她明艳的脸蛋,不像有胡姬血脉啊
他略感疑惑,直到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那里系着一根艳色丝带呢,男子逐渐镇定,大衫霞披,凤鸟翟冠,脖颈系着丝带,错不了。
他抱手行礼“在下林长安,早听闻敬和殿下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负虚传。”声音柔和,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让人好感倍增,若是碰上情窦初开的姑娘,得羞的脸颊通红。
宋乐仪宋乐仪半眯的眸子看了一会儿,捏了捏指尖冷笑一声,这个人她认得,是江北林家的嫡长子,林长安,也就是赵元敏上辈子的夫君,那个浪荡无耻的伪君子。
他竟然将她错认为敏敏了,意识到这件事,宋乐仪仿佛察觉了什么,她眼底浮上一丝冷色,江北林家怕是一早就算计了敏敏吧。
赵彻不晓前尘往事,只当他认错了人。
少年俊俏的眉眼间闪过不耐,这是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正准备把人踹走,却不想宋乐仪忽然伸手拦住他。
赵彻动作一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时,宋乐仪已经上前一步,笑问道“林公子哪个林公子”
声音娇娇软软,听得赵彻蓦黑了脸,正欲发作,却不想宋乐仪借着衣裙大摆的遮挡,抬脚踩了他一下,示意不要乱来。
这一下,赵彻的俊脸已经黑如锅底。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宋乐仪似有深意,想到这位尖嘴猴腮的东西方才将表妹误认为六妹,赵彻转着手上扳指,若有所思,他强压着心底烦躁,“好耐性”地配合她。
“江北林家,林长安。”林长安说着,抖开一柄折扇,轻轻摇了起来,故作潇洒神态,又补充了一句,“惠妃娘娘,是我的姑母。”
这摇扇可比苏易差远了,宋乐仪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林惠妃的侄子”赵彻冷冷的出声,“谁人不知林惠妃的侄子叫林长臣,你哪冒出来的”
赵彻明知故问,江北林家与燕京林家是一脉,燕京林家从了政,江北林家从了商,如今两个林家当家的大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林长安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商人多遭人鄙夷,他也是借了姑母的势,才得以入宫参加这乞巧夜宴。
不过在“敬和殿下”面前到底要遮掩一番,他强作镇定,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赵彻穿的常服,林长安又不识燕京的诸位权贵,此时只当他是哪个不入流的小人物。
不认识他
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东西
赵彻嗤了一声,嘴角咧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正准备说出他的身份吓得他屁滚尿流的时候,宋乐仪已经抢先一步道“他叫魏刀,是我远方表哥,近日才来燕京探亲,恰逢乞巧夜宴,入宫见见世面。”
原来是如此,林长安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鄙夷,笑道“魏刀这名字,甚是新奇。”
燕京探亲见见世面
赵彻睨了宋乐仪一眼,漆黑的眸色逐渐危险起来。
不过,这戏还是得配合下去。
赵彻动神色不明地低笑了两声,听的人头皮发麻,语气幽幽的朝宋乐仪道“表妹说的是。”
说完,他转头,看向林长安,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此子非善类,尤其还对他表妹心怀不轨。
赵彻向来不会勉强自己,忍着不动手已是耐心至极,他嘴角扯出一个嘲讽似的笑容。
“刀,兵也,斩伐之所击也,以林公子的水平,大概不能理解我名字的深意。”
“”
宋乐仪忍不住瞧了赵彻一眼,不显地抿唇一笑,说话还是这么刻薄。
林长安又气又恼,面上无光,心想这个穷乡僻壤来的小子坏了他的好事,偏生面上不能撕破脸,他深吸一口气道“魏小兄弟言之有理,是长安浅薄了。”
“长安冒昧,可有幸能与殿下一同游园”
“好呀。”
小姑娘声音甜软,像片羽毛似的撩过人的心房,一片酥麻,林长安心神一荡,不经意似地扫过她的脸蛋,眼神微微一暗,如此貌美,虽是胡姬之女,血脉卑贱,倒也不委屈他。
林长安很快的收回视线,压下心底色心,要慢慢来。
宋乐仪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路,那边灯火黝暗,人迹罕至“林公子,我们去那边吧。”
林长安看了眼幽静小路,心底一喜,正寻思这敬和殿下莫不是个傻的他虽疑惑,倒也没细想,白净的面上神色不显,温和笑道“就依殿下。”
赵彻望着人烟稀少的暗地,勾唇笑了笑,已然明悟了宋乐仪的意思。
他眼角眉梢泛着冷意,抬腿跟上两人。
“这位公子,你跟着我们做甚”林长安皱眉。
“这条路我不能走”赵彻嗤嘲反问。
“”
林长安正要反驳,直到瞧见那一双微微泛着戾气的黑眸,突然心生胆怯,他一激灵,别过头不再看这位魏刀。
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只要不打扰他们俩人,全做眼不见心不烦。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林长安轻摇着扇子,似是感叹,转头对宋乐仪道,“今日与敬和殿下一见,长安才知这首词的深意。”
“林公子好才华。”宋乐仪嫣然一笑。
林长安温声道“是殿下勾起了长安的感慨而已。”他目光落在宋乐仪手上的兔子灯,夸道,“殿下提着的这兔子灯倒是别致。”
宫里的东西,能不别致嘛。
宋乐仪面上软软一笑“是呢,我也觉得这兔子灯别致。”
“自然别致,我送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男音。
林长安神色一僵,这厮怎么还跟着
他佯做未闻,转而对宋乐仪道“殿下若是喜欢,长安日后送你一盏江北的兔子灯,翠色楠竹做骨,幽香静焚,虫蚁不蛀。”
已经行至幽静处,仿佛一瞬从繁华盛宴中脱离,恍若隔世。
宋乐仪笑了笑,也没应下,忽然偏头问道“方才林公子说久闻本殿盛名,敢问是何盛名”
“”
林长安一愣,很快就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措辞“自然是说殿下生性聪颖,天真烂漫,才华横溢,又生的貌美如花,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
倒是会捡好的说。
“那不知”宋乐仪顿了顿,朝他淡淡一笑,“是谁教林公子如此说的呢”
闻言,林长安神色骤变“殿下说笑了,长安不过是听大家这么说而已。”
宋乐仪也没驳她,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与你姑母,也就是惠妃,一向关系不好。”
“这长安从未听闻。”林长安微愣,又很快的温和一笑,就着她的话说,“上一辈人的恩怨了,与我们何干。”
“可是上辈子的恩怨,与我有关啊。”
宋乐仪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两句话很是相似,教人听不清晰也无法分辨。
她神色一冷,挥袖一把掌扇过去,直接把林长安打懵了。
林长安捂着脸,尽是不可置信,他咬牙压下怒气“殿下这是何意”
一个卑贱的胡姬之女,也敢打他不过是仗着命好投胎在了皇家而已,那也改变不了她卑贱的身份
林长安自小娇养的公子,哪里被小女子打过,怒气翻涌间正抑制不住差点动手,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旁一身冷意的黑衣少年,他动作一僵。
“你该唤我夷安郡主。”宋乐仪眉眼很冷,“江北林家算什么东西,就算林惠妃站在这儿,见了敬和殿下也得恭恭敬敬,你也敢、也配肖想长公主”
她一字一顿的咬出这句话,越说语气越怒“林家想把长公主当跳板,一步升天,先想一想九族的脑袋够不够砍吧”
赵彻漆黑的眼眸牢牢地盯着宋乐仪,寂寂夜色下,他不肯错过她脸上丝毫表情。
一通话说下了,林长安冷汗涔涔,怪不得她一点也不像胡姬之女,这嚣张跋扈劲儿,除了恶名响彻燕京的夷安郡主之外还有谁
纵是他再愚钝,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夷安郡主的表哥,他脖子僵硬的转向赵彻,在这燕京城里,除了豫王赵彻之外还有谁
赵彻漆黑眼睛很是骇人,他凉凉一笑“表妹,何至于亲自动手。”
说着,赵彻上前一步,叹了口气,抬腿将林长安踹翻在地,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了一把刀,银亮的刀刃在冷淡月光下森森冰凉“本王的六妹,可不是林家能肖想的。”
林长安神色慌张着后退,连求饶都忘记了,不顾形象的就要爬着逃离,却被赵彻一脚踩住了衣摆,动弹不得。
他握着刀柄,冰凉的刀刃压过脖颈,划出一道血痕,最后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肩膀,痛的林长安哀嚎出声。
少年的声音冷戾“我不杀你,滚回去告诉林家,若再有非分之想,燕京、江北,再无林家,知道了吗”
“是,是,知道了,我我一定如实转达。”林长安磕磕巴巴道。
“滚吧。”
林长安不敢再看,慌不择路,连爬带跑的飞快地消失在两人眼中。
那条小路,好巧不巧,通向郁仪楼。
作者有话要说 又日六啦
赵彻我叫魏刀,喂人吃刀子的魏刀。
小剧场
谢施嗯,老子很久不杀人了,活动下筋骨。
赵元敏嗯嗯迷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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