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放学铃声响起。
施允南望着乖乖找老师排队放学的小男孩,“他叫什么”
“家里人都喊他小金鱼,大名叫骆今煜。”
“挺可爱的小名。”施允南笑笑,随口又问,“孩子跟骆家姓他爷爷奶奶呢”
“家主说服亲家二老,很早就将小少爷接过来抚养了。”
骆家权势滔天,如今又是骆令声当家,谁不想把孩子往更高的地方送至于改姓这事,也是骆令声主动拿利益交换的结果。
秦伯说,“二少爷,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去接小少爷出来。”
“好。”
施允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见秦伯领着小金鱼走了出来。
离近了看,骆今煜的脸肉嘟嘟,还带着点小奶膘。他带着顶幼儿园配置的小黄帽,好几撮呆毛往外飘,整一副可爱模样。
“小少爷,来,秦爷爷带你认识一个人。”秦伯看向施允南,忽地有点纠结起称呼。
家主和施二少爷暂时还是口头的婚姻协定,喊得过于生疏或者亲昵都不好。
施允南觉着这小孩很有趣,主动弯腰捏了捏他的小奶膘,“小金鱼,初次见面,叫我声哥哥,给你买糖吃。”
“不要。”小金鱼板着一张脸拒绝,背着个小书包就朝外面走。
“”
施允南少有地在孩子身上吃了瘪,哭笑不得地直起身。
两人跟着小金鱼一同往外走,秦伯低声解释,“施二少爷,你别见怪,小金鱼从小在家主身边长大,所以性子比平常小孩成熟一些。”
施允南全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哼声,“我看啊,肯定是骆令声这个当舅舅的整天板着脸,他一个小孩有样学样,也跟成了一个小大人。”
秦伯笑了笑,没反驳。
都说外甥像舅,如今这小少爷就是小时候家主的翻版。
车子还停在老地方。
走在最前面的小金鱼蹬着小短腿,企图吭哧爬上车。
施允南见此,走近直接揪着他的衣领一提,“走着,上去”
“”
突然腾空的小金鱼傻了眼,正准备伸手抱娃的骆令声也怔了半秒,眸底晃过一丝无奈,“施二少爷,哪有你这么拎孩子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揪小奶猫的后颈。
施允南耸了耸肩,“抱歉,没经验,顺手而已。”
小金鱼爬上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微微红了脸,“舅舅,他是你的朋友吗”
施允南闻言,挑眉暗忖
何止是朋友
接下来还得扮演男朋友,甚至另一半呢。
他刚准备再逗逗这小孩,结果就见骆令声回过身,一字一句地叮嘱,“是家人,以后他要和我们住一起。”
家人
施允南听见这个久违又有些陌生的称呼,笑意猝不及防地凝在了嘴角。他垂眼掩饰,藏在裤袋里的手不自觉捏成一团。
“怎么不上车”骆令声的询问传来。
施允南迅速抬头,嘴角又往上翘了些,“没想到骆先生入戏比我还快。”
这才认识第一天,就能称为家人了。
骆令声沉默着,就一瞬不瞬地望着施允南
对方就这么站在车门边上冲着他笑,即便掩藏得再好,笑里还是夹了一丝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落寞和错愕。
骆令声假装没有察觉地移开眼,第一次喊了他全名,“施允南。”
“嗯”
“上车吧,回家了。”
六个字,像有魔咒似的。
施允南忍不住笑出声,突然觉得有滋味极了。
天上偶尔是会掉馅饼的,这不,他白捡了一个挺会说话的结婚对象。
骆令声在施家应下的订婚晚宴没能实行,原因很简单
虽然两人口头协定了闪婚,但还没真走到这一步,另外时间上太仓促了,在外人看来容易显得假。
一来二去,两人在无形中就达成了共识,暂且将这事往后挪挪。
晚餐安排在家中。
小金鱼一边胡乱舀着自己的鱼蛋羹,一边又止不住地瞥向施允南。
施允南由着他的小眼神打量了好一会儿,戳破,“小金鱼,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所以特别喜欢我”
最后五个字,咬得又重又慢,显然是在故意逗小孩儿。
“我才没有。”小金鱼莫名其妙地羞红了脸,赶紧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鱼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施允南盯着他鼓鼓的小奶膘,极力忍住不笑,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金鱼是在装成熟小孩,这内心就是好奇宝宝一个。
秦伯忽然出声关切,“施二少爷,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看你没怎么动筷子。”
施允南摇头,“没有,我胃口本来就小。”
坐在主位的骆令声突然问话,“秦伯,厨房还有鱼羹吗”
秦伯回答,“有的,小少爷爱吃鱼,我特意让佣人多备了一些。”
骆令声颔首,“给施二少爷上一碗。”
施允南眼色下意识一亮,嘴上不承认,“不用,小孩子吃的东西,给我做什么”
骆令声看向他,藏在镜片下的双眸多了一丝兴味,“是吗我看你盯着今煜的鱼羹都快馋出火了。”
“”
施允南难得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感,心虚地咳了一声。
秦伯了然笑笑,连忙转身准备去了。
很快地,一碗香喷喷的鱼蛋羹就摆在了施允南的眼前。
蒸熟的鱼肉拨除了鱼刺,捣碎后再搅进加水蛋液里二次蒸熟,最后淋上点麻油,香喷喷得不像话。
小时候的施允南爱吃鱼,又时常不小心卡着刺,这道菜也是施母经常给他做的。
后来母亲去世,没人管的施允南两次三番在饭桌上吃鱼时卡了刺。久而久之,他就把最爱的食物封存在了记忆里。
施允南忍着情绪胡吹了一口额前的碎发,没急着动筷。
“吃吧,不能浪费。”骆令声忽然对着自家外甥发了话。
小金鱼飞速将自己的碗扒了个底朝天,有样学样对施允南说,“你也不能浪费。”
“谁说我要浪费了不吃白不吃。”施允南哼笑回应,只是眼底流露出的满足感,活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格外和谐。
餐后的时间一晃而过。
晚上十点,施允南躺在相对陌生的卧室环境里翻来覆去。
颠倒时差还没调整回来,这一天又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实在没有悠闲心思见周公。
施允南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打算趁着夜色外出散散步、消耗体力,结果他刚出房间没几步,就在拐角处撞见了一抹身影
本该乖乖睡觉的骆今煜哭红了一双眼,无措又委屈地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孩子总归是孩子,白天装得再像大人,遇到难事还是会显露本心。
施允南靠近他蹲下,“怎么哭鼻子了”
小金鱼抹掉眼泪,一个劲地摇头不说话。
施允南实在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为什么哭我带你去找舅舅还是找秦爷爷”
“不找舅舅,他不喜欢我哭。”小金鱼憋了几秒,还是没能忍住心里话,“我梦见妈妈了。”
“”
施允南的心因为这句话发紧,他干脆抱着小金鱼回房间,试探着问,“你记得她的样子”
“照片上有,梦里也有。”小金鱼委屈巴巴地抽泣着,“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爸爸,只有我一个人没有”
施允南将他放稳在床上,“谁说的我也没有妈妈。”
小金鱼眨巴了一下泪眼,“你和我一样”
施允南替他拢好被子,语气不自觉低软,“嗯,我们一样,不过我知道她们在哪里。”
“在哪里”
施允南学着记忆里的母亲,轻抚着小金鱼的额头。
眸中的眷恋一点一点升了起来,他像是在哄小孩,又像是在回忆曾经的自己。
“她们在天上,是星星,抬头就能看得见。”
“舅舅也这么说。”小金鱼闷闷嘟囔,小手拢住施允南的衣角,“你以后真的要和我还有舅舅住一起吗像家人一样”
“嗯,天天抢你的鱼蛋羹吃。”
“不用抢,我和你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人没聊几句,小金鱼就又睡了过去。施允南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一出门对上了守在门口的骆令声。
男人自从晚餐后就进了书房,直到现在才重新见了影。
施允南看着眼前人,霎时换了一副揶揄的表情,“这不到一天,骆先生在门口堵了我两回了怎么不进屋”
“看你哄得挺好。”骆令声怕吵醒屋内的人,声音放得很低,“今煜还小,偶尔睡醒难免会哭,麻烦你了。”
“不麻烦,骆先生找我假扮结婚对象的原因之一,应该是为了他”施允南早有猜测。
骆令声没有否认,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虚虚地敲着,“一来为了挡住那些带着目的的烂桃花,二来也的确是为了今煜。”
他看向自己的双腿,眸色渐渐发深。
“我行动不便,没办法陪着他参与园内的一些活动,秦伯上了年纪,找下属陪同也不太好,所以需要一位正规合法意义上的家长。”
“不找异性是因为不方便,今煜没什么安全感,而且后续协议到期离了婚,也容易对女方的声誉造成影响。”
一字一句的理由陈述,逻辑清晰地让人挑不出毛病。
施允南低笑着,弯腰寻求和骆令声的视线平视,“骆先生,你还有第三个理由吗”
头顶的灯光在他的纤细睫毛下撒下一片朦胧光影,轻颤着扫在人的心坎上,空气中透着一股子迷离的暧昧。
骆令声看似沉着的眸底暗藏着汹涌的波涛,他静坐在轮椅上否认,“没有,就这两点理由。”
“结婚是很慎重的一件事,即便同性婚姻,也不代表百分百就没伤害。所以,我希望施二少爷考虑清楚了,别等协议生效后又后悔。”
“后悔怎么可能。”
施允南伸出手指摆了摆,指尖刻意地几乎要触上骆令声的薄唇。
快要相触的瞬间,骆令声宽大的手掌拿捏住他的指尖,制止,“施二少爷。”
男人的掌心有点热。
调戏失败的施允南遗憾地叹了口气,改口回答,“骆先生,我是个成年人,有权对我自己的人生做主并且负责。”
他不在意骆令声假结婚的多种理由,正如此刻的他也藏着需要假结婚的秘密原因。
“我的行李证件,你让人给我取回来了。”
施允南没急着抽离自己的手,指尖反倒在骆令声的掌心勾了勾,撩拨着给出答案
“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领证了。”
作者有话要说合法夫夫即将诞生家主表面不显心里透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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