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派出所。
施允南和原锐分别做完调查笔录,一出门又迎面碰上了。
“原锐。”
施允南喊了他一声,走上前来道谢,“刚刚在店铺里,谢谢帮忙。”
不管怎么说,今天被敲诈这事,对方确实站在他的阵营帮了大忙、出了恶气。
“”
原锐听见他的道谢声,有些惊讶地看了回去,嘴角飞速往上扬了扬,随即又拽成了往常的态度。
“谁要你感谢了我又不是在帮你。”
原锐将施允南上下打量了两眼,哼声,“你要是真弄坏了老板的玉雕,我第一个嚷嚷让你赔到哭,可惜是那老板没安好心,我、我就是单纯看不下去了而已。”
俗话说得好,德如玉。
卖坏玉坑人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施允南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原锐,印象倒没最开始那么差了。
回想起在夜店的第一次见面,原锐就是站着朋友的角度上替谢可越说话,但他一没搞小动作,二没生歹毒心思,纯粹拼酒玩钱也都符合夜店规矩。
施允南设圈套故意输了几十杯烈酒没喝,还暗中拦了付子遇不让帮忙喝酒,结果原锐先看不下去了,还骂付子遇没义气。
昨晚在夜店第二次见面,醉酒的原锐撞到温亦北后,一开始好像也打算道歉
只是后来看见了施允南,他才临时改回了拽哥的态度,不过最后在离开派出所前,他还是对着温亦北认认真真地道了歉。
更别说今天的出面帮腔,没有毁三观的火上浇油,反倒帮着真相说话。
虽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比起谢可越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原锐的确算得上言行合一。
无条件向着自己朋友,做错事情会道歉,遇到坑人会打抱不平。
原锐做事的出发点是站在自认为正确的基础上,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顶多就是脾气冲了点,偶尔做事不过脑子,要不然年纪轻轻的,也不会谢可越的道。
“你和谢可越是怎么认识的”施允南问。
“关你什么事”
原锐顿时提高眼神警惕,忍不住替谢可越说话,“可越他人挺好的,你干嘛老是提防着他,害怕他抢你家产再说了,你爷爷和你爸不是都对你挺好的吗可越在施家才”
施允南又气又好笑,“谢可越这么和你说”
“啊”
原锐一愣。
“我和谢可越,一个像垃圾似的丢在国外不闻不问,一个当宝贝似的留在施家精心培养。我常年不回国,一回国就被强制性地要求商业联姻,你觉得这就是谢可越口中的施家对我好”
“”
原锐卡壳,脸色有些迟疑。
怎么这话和谢可越说得都恰恰相反
原锐不是个喜欢探听豪门隐私的性子,总觉得那样不尊重别人。
他对施允南最初的影响都源于谢可越的口述,后来双方在夜店见的第一面,产生的摩擦又是在算不上友好,这才造就了更坏的印象。
施允南没打算强行掰回原锐的想法,也认为交友是个人的自由,“算了,随便你,总之今天的事情谢了。”
原锐将墨镜往上提了提,嘟囔,“我都说了不用谢,听着别扭。”
施允南挑眉,往前走了两步。
“我说”
原锐欲言又止,暗戳戳地瞥了施允南一眼,“你要买玉器去原氏啊,放着真正的百年老店不去选,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黑店啊,什么都不懂就敢来玉石市场,有钱也迟早被坑光。”
施允南挑眉,笑笑没说话。
他总算发现了,原锐这小少爷的脾气是真的傲娇。
这话明明是想要提醒他不要再被坑,可偏偏要用一种你傻才会被坑的口吻说出来,硬是将自己的好心装驴肝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派出所,立刻就看见了门口的一道身影。
路照安看见两人,走了上来,“施先生,笔录顺利吗”
“路先生,你怎么还在这儿”施允南回答,不由将目光挪到了原锐的身上。
原锐的眼色沉了下来,重新戴回自己的墨镜,丢出一句,“走了,一个下午都耗在这了,没意思。”
说完,就迈腿想要绕开路照安。
结果下一秒,路照安就扯住了他的手腕,“去哪儿”
“路照安,你管得着吗原家和我爸有你这个宝贝徒弟不就够了你是天上云,我是地底泥,你非得我回去衬托你的优秀是不是”
原锐使劲拽开路照安的手,似乎不愿意被施允南看笑话。
施允南默默看好戏,也不着急迈动腿。
不过对方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甩开路照安后溜得飞快。
路照安盯着他的背影,向来平静的神色里夹杂了一丝无奈,很快又将其隐藏起来。
他重新将注意力对准施允南,以官方的口吻表达歉意,“施先生,今天出了这样的情况,我代表市场管理方之一向你致歉。”
“陈老板的店铺我会和有关部门沟通,在警察调查期间暂停封店处理。”
“你看,你需不需要额外的赔偿或者道歉在不违反市场规定的情况下,我”
“不用麻烦了。”
施允南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四点。
他想起原锐刚刚那声心口不一的叮嘱,又想起了路照安的身份,问,“如果路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原记挑一件过得去的玉雕家中有老人要过八十大寿了,我还没找到合适的。”
路照安欣然应允,“当然。”
北郊派出所理玲珑玉石市场不算远,两人达成一致,干脆步行往回走。
施允南实在没压住自己的好奇,礼貌性地探问,“路先生是原锐的师哥”
路照安回答,“嗯,我的师父原璞光,也就是原锐的父亲。”
他大概是想起了昨晚的情况,补充性地回答道,“小锐的脾性虽然冲,但心眼不坏,如果他之前有什么对不起施先生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施允南笑着摇摇头,压根不把那点事记挂在心上,“你们两人是师兄弟路先生一直替原锐说话,可我看他似乎和你闹了矛盾”
路照安沉默着,但眉心沁出一抹无奈,“师母早年身子骨不好,和师父结婚多年也未能有个一儿半女。后来,师父就从福利院里挑中了我”
原家历代和玉石打交道,原璞光本人就是业内有名的玉雕大师。
虽然他没有子嗣,但希望有人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最初挑中路照安就是出自这个原因。可巧就巧在,夫妇两人刚把不到六岁的路照安领回家,原夫人就意外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师父四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欢喜的同时自然对他抱有了很高的期待。”
玉器为润。
但原璞光偏偏取了这么一个锐字,就是希望原锐能够在这个行当里锐未可当。
这事算不上秘密,路照安也就没瞒着施允南,“师父对小锐要求严格,师母又百般宠溺,这才造就了小锐如今的性格。”
施允南听到这儿,大概也就明白了。
亲生儿子在玉石方面的天赋有限,但领养来的徒弟是个一等一的好料子。
大概是原璞光在夸奖路照安时,也连带着打击原锐,又或者在批判原锐时,还不忘说些抬高路照安的话。
原锐算得上老来子,被母亲等长辈宠出的脾气,但偏偏不得父亲重视。
久而久之,连带着路照安和原锐的师兄弟关系也成了这样。
“我现在只是帮师父料理着玉石生意,该是小锐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私取,只不过小锐的性子不适合在传统玉雕业”
路照安磨了磨手上的厚茧,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思绪有些凝重。
原锐刚大学毕业那一阵,口上说着讨厌玉雕,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可实际上呢
昨晚在打架中不小心摔坏的那枚玉坠,是原璞光唯一夸奖过原锐的作品,后者一直细心戴着,甚至为此红了眼眶,这不叫不喜欢。
只不过在这个行业,喜欢当不了饭吃,而如今的市场,天赋也当不了饭了。
路照安想的很明白,无论是为了恩师,还是为了原锐这个名义上的师弟,他都必须为日渐衰败的原氏玉器谋出一条新出路。
施允南没有接话,没有过分探听旁人的隐私。
不过他记得原锐在梦境里的结局还不错,毕竟是站对了谢可越的男主阵营的男二,谢可越对他还算存了几分真朋友的心。
只是现在的施允南不会给谢可越任何趾高气扬的翻盘机会,不知道原锐的结局会不会跟着改变
下午五点半,施允南回了骆家。
管家秦伯见他捧着一个厚实箱子,里面过来搭了把手,“施二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这是买了什么东西我们打你电话不接,家主都打算亲自去玉石市场找你了。”
施允南下午去了玉石市场这事,管家秦伯是知道的。
“骆令声回来了”
施允南脸上不自觉地晃出一抹笑意,又连忙嘱咐秦伯将箱子轻拿轻放。
两人刚将箱子放下,近处的电梯门就打开了,小金鱼走在前头,骆令声跟在后面。
“小舅舅”小金鱼立刻黏了上来。
施允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又将视线对准轮椅上的骆令声,笑道,“你们快来看看我买的好东西。”
骆令声默默靠近,“怎么想着去玉石市场”
“下周二温老先生大寿,给他选个礼。”
施允南简单解释了一句,将箱子打开给众人观赏
白玉双龙瓶。
高位的火龙采用镂刻盘旋,低位的水龙采用浮雕托底,一头接一尾的衔接设计极为恰当。
最巧妙的是,这块和田白玉的中心处沾了一点杂色,可玉雕师偏偏将这点杂色雕刻成了一颗龙珠,珠上用极细的笔触雕了一个寿字。
不仅没让这块玉瓶折价,反倒有了画龙点睛之妙。
“双龙捧寿,消灾纳福,是个好寓意。”管家秦伯赞赏。
“哇”
小金鱼明明还欣赏不来,也跟着摇头晃脑,“真漂亮。”
施允南看准骆令声停下的位置,先是揉了揉小金鱼的头发,以对方的小脑袋为中心巧妙地绕了半圈,毫不掩饰地和骆令声挨着坐下。
兴许是离得近了,骆令声的余光里沾了点笑意,“这玉瓶的线条和走位,玉雕大师的手艺应该不错。”
施允南随口一提,“嗯,路照安的雕刻作品,还是他亲自给我选的。”
“”
昨天在派出所见面还说不认识的人,今天就已经熟悉到能买对方的雕刻作品了
骆令声眸色微凝,看了过去,“你们又见面了”
这个又字,格外压着气。
施允南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但不敢确定。
他当着管家和小金鱼的面又不敢太过撩拨,只好冲着骆令声眨巴了一下眼睛,装乖得太过明显,“今天碰巧遇上的,下午在玉石市场出了点事,差点被黑心老板碰瓷了。”
施允南将下午经历过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骆令声等人。
说到最后,只有小金鱼一脸崇拜又捧场地使劲鼓掌,“小舅舅好厉害把坏人都抓进警察局了”
施允南忍不住捏了捏小金鱼的小奶膘,毫不害羞地接受了对方的夸奖,“那你要记住,以后见到坏人就要找警察,知道没”
“嗯”
骆令声眉心微蹙,问,“人有没有受伤”
这人怎么每到一个地方都是招事的运气
施允南摇头,“没有。”
“没事就好。”管家秦伯看了一眼时间,“家主,施二少爷既然回来了,那我让厨房准备准备”
骆令声无声颔首。
施允南见此,干脆站起身,“秦伯,麻烦你先帮我收一下这玉瓶,我上楼冲个澡,迟点正好下来和吃晚餐。”
“好的。”
施允南朝楼梯口走了两步,又转身折回,“差点忘了,小金鱼过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小金鱼一听见这话,连忙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施允南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锦囊,蹲下和小金鱼平视后,“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金鱼从锦囊中取出一枚和田玉平安扣,圆润小巧的和田玉上勾勒出如意祥纹,又系上了一条黑色的编织圆绳,大方又好看。
“谢谢小舅舅我很喜欢”
小金鱼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子就扑腾到了施允南的怀里,开心坏了。
“不客气,玉能养人保平安,我们小金鱼得健健康康的。”
“嗯我会收好的,小舅舅。”
施允南的视线绕过小金鱼,对上骆令声的目光,唇侧笑容越发扩大,“我先去洗澡,等一会儿陪你们吃饭。”
“好。”
等到施允南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小金鱼这才拿着玉吊坠,欢天喜地地跑回到骆令声和管家面前。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圆润的玉饰,又忍不住小孩心性和骆令声摇摆炫耀,“舅舅好看吗小舅舅给我送礼物了”
“”
什么都没得到的骆令声,沉默了。
他看着小外甥拿到了施允南送的宝贝玉坠,没由来的一阵酸溜溜。
偏偏小金鱼还继续招摇,“舅舅,好看吗说明小舅舅最喜欢我了”
最喜欢你了
骆令声推了推眼镜,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小外甥的问题,操控着轮椅重新朝着电梯间走去。
没等到回应的小金鱼撇了撇嘴,又将目光挪向管家,“秦爷爷。”
“好看。”
管家的回应倒是来的很快。
他看着已经重新关上的电梯门,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家主啊,这都多大的人了
今个儿怎么还能轮到和自己的小外甥吃醋呢
施允南只是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便衣出了门,他见骆令声房间门口的灯还亮着,返身拾起屋内的药袋走了过去。
扣扣。
敲门声响起,吸引了屋内骆令声的注意力。
施允南倚靠在门口,提了提手中明显的药袋,“帮个忙,我自己弄有点不方便。”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方便,而且只是一点小擦伤,压根没必要重复上药,他无非是想要寻点由头和骆令声人单独相处罢了。
骆令声没有戳穿他无关痛痒的小借口,将轮椅挪正对向他,“进来。”
施允南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骆令声看着他手臂上已经结块的擦伤,只拿出了一支药膏,用棉签沾取些许后细细涂抹着,“怎么想到给今煜送玉坠”
“觉得好看就买了。”
施允南随口一答,后知后觉骆令声的这个问题有点刻意,他饶有所思地低头凑近骆令声,挑眉,“你也想要”
“没有。”骆令声否认得很迅速,也很平静。
施允南低哼,还是自顾自地解释了一通,“玉这玩意儿,要么适合送小孩,要么适合送富太太当饰品,要么适合送上了岁数的中老人。”
“我下午是想给你买的,但横竖精心挑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怕随便买了你又不喜欢,所以就只给小金鱼带了。”
原来不是没想着他,而是精心挑了,但没挑到合适的
骆令声那点微妙的醋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将棉签丢进垃圾桶内,唇角弯了弯,“嗯,知道了。”
管家还没上来喊,大概是离开饭还有点时间。
骆令声想起刚刚的那个玉雕大礼,“温老先生的寿宴,你打算托人送礼,还是要亲自去”
“亲自去,我好久没去看望过外公了。”施允南眸光微晃。
骆令声知道施允南和施家的关系不好,但对他和温家的关系知之甚少,他眉心闪过一丝迟疑,还是问出口,“你这些年和温家的联系也不多”
“嗯,自从十八岁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施允南坦诚,“有些事情说来话长,倒不是老先生对我不好。”
对比起施老爷子作为商人的狠心绝情,温老先生更有音乐家的儒雅风骨。
施允南被丢在国外的起初那两年,施家刻意瞒下了这件事,温家几次派人来探望,都只得到一句二少爷不愿意见你们。
温老先生信以为真,对不愿亲近的小外孙失望过一阵。
后来,他才得知施允南被送出了国,气得上门和施老爷子一阵争执掰扯。
温老先生是疼过施允南的,身体硬朗时亲自飞到国外见他,也曾想办法避开施家想将施允南带到自己身边抚养。
只不过,碍于家内家外的多重因素没能成功。
后来,温亦北也出国音乐深造,温老先生总会多给他添补一笔费用,实则就是让他转交给施允南。
每每到了假期,温老先生也会让温亦北带着施允南一同回温家生活。
只不过,施允南和那位表弟温程朗实在不对付。
温程朗自己的音乐天赋不强,就总是嫉妒比他杰出优秀的温亦北。施允南假期暂住在温家时,对方是明里暗里地讽刺他们兄弟两人赖着吃白食。
十八岁成人礼生日宴之后,两人的摩擦起得过大,温程朗一时不慎将赶来劝架的温老先生推搡在地,害得对方骨折住院。
结果到了医院
温程朗当着自家父母的面,一口咬定是施允南推的人,还说他想要故意害死老先生,继承温家的部分遗产。
舅妈宋知秋向着自己的亲儿子,舅舅温岩峰帮理不帮亲,当家的夫妻两人因为这事也跟着吵架,弄得场面一度难堪。
明明是两个人的过失错,到头来成了施允南居心叵测、故意害人
施允南坚决不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但的确对温老先生感到自责。他闷声不吭地在医院陪着老先生度过危险期,然后,这些年就没再踏入过温家半步。
一来,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温亦北在温家的处境;二来,他知道舅妈宋知秋当家的厉害,不想让温老先生和舅舅难做;三来,他的确没什么想要争温家财产的心。
“温家和真正豪门还是差了点距离,但算得上书香门第、吃穿不愁,我妈一直是被二老宠爱到大的女儿。”
只可惜,所托非良人又早早香消玉损。
这事成了老夫妇两人的心病,也是他们格外疼爱两位外孙的原因,像温老夫人,临死前都还在念着国外的小外孙。
算了算时间,除了温老夫人去世后的葬礼,施允南的确很久没和温家人有接触了。
“骆令声,下周二你有空吗”
“有空。”
骆令声直接回答,就算没空,他也会让秦简腾出时间。
施允南犹豫了几秒,问,“我外公八十大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参加”
施允南知道骆令声不爱参加这种酒宴,可他就想试试,试着将骆令声带到自己为数不多的珍惜的亲人面前。
他想让温老先生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结婚对象,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还只停留在一纸协议,但保不齐他能将老公追到手呢
骆令声对上他的眼眸,悠悠反问,“温老先生的寿宴,我可以过去理由呢”
理由
现在还不好实话实说。
施允南想了想,只得用玩笑的方式表达,“在外人面前,我们都已经领证了,那做戏得做足”
他顿了顿,继而又凑近了一些,“你总得跟我见见家里长辈吧”
作者有话要说家长那必须要见以及,家主啥醋都能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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