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饭了。”胡奶奶没让两个孩子多等,就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许青青应了一声后，赶紧拉着沈康平起身。

    餐桌上除了三碗杂粮饭，另还有两菜一汤,嫩黄的水蒸蛋、红绿相间的蒜苗炒腊肉、浅黄色的萝卜腊肉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好香,一看就很好吃。”许青青落座时,真心实意夸了一句。

    胡奶奶高兴道“那就多吃点。”

    她已经很久没和人一起吃饭,看着桌上的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拿起筷子先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一筷子腊肉。

    许青青道谢后,让她不用客气,自己也快吃。

    胡奶奶点点头,见她和沈康平开动后，也跟着吃起来。

    蒜苗炒腊肉味道咸香,十分下饭,许青青爱挑瘦肉吃，沈康平却是更偏爱肥的,吃得嘴上都是油。

    水蒸蛋很嫩，胡奶奶大概还往里点了香油,闻起来格外香,许青青用勺子挖了一点到碗里准备伴饭吃,余光发现沈康平看过来,又给他挖了点。

    这一顿饭,三人都吃得很好,吃饱喝足后，许青青坚持帮忙把碗筷给收拾了，又坐着陪胡奶奶聊聊天便准备回去。

    知道他们回去还要走一个多小时，胡奶奶也没多留,不过在送他们出门前却又摸出一个和之前差不多的金戒指塞到许青青手里“这么一个小玩意能换到粮和肉是我占便宜了，这是我谢你的，你别跟我客气。”

    许青青不想收，她却坚持要给，一番推让后，只能道“那我先收着，下次再给你带点粮过来。”

    这时候，有粮谁会嫌多，胡奶奶没拒绝她的好意，不过心里想着，这是给她的谢礼，等她再带粮时，少不得再给她点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许青青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在村里就是在学校，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在学校里，老师已经发现她的聪明，不光什么课都一教就会，还能反过来教其他同学，心里对她很是看重。

    而在村里，她放学后就当小老师给小花等人上课，慢慢的还吸引过来不少其他好学的孩子。

    村里人发现她上学没多久，竟然能反过来教其他孩子，夸她聪明的同时，也都愿意让自家孩子跟她学习。

    等小花他们真的跟许青青学到东西，甚至能拿木棍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时，家爱上书屋没功夫，把他们家的水都帮着挑了，至于柴，过来学习的孩子们每个人过来时顺便带一点就够用了。

    许青青教小花她们学习，只是顺从本心，并没有想要什么回报，但对于他们的主动回馈，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教得越发认真起来。

    她之前就想过去黑市，看能不能搞点金子或者票，这些日子规划一下后，趁着周日放假，带着沈康平一起去镇上。

    为了隐瞒身份，许青青特意换上沈康平小时候的旧衣服，又和他各戴了一个能遮住半张脸的瓜皮帽，再把脸弄脏一点，就成功和他装成一对乡下来的兄弟俩。

    许青青在快到镇上时，从超市换了些东西放在沈康平身后的竹筐里，然后带着他到之前打听到的一处黑市。

    毕竟做的是这个时代不允许的事情，许青青一开始还有点紧张，等到这处偏僻的巷子里后，看着里面的场景，这才放松一些。

    此时物资缺乏，供销社里的东西根本供应不上，城里谁家不是捏着一把钱和票却买不到东西，说是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所以不许做买卖，但人都快饿死了，谁还管这么多。

    大概是出于这个缘故，这会黑市其实抓得并没有那么紧，里面的氛围还算可以。

    许青青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卖东西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些附近的农民家里实在缺钱、票，才拿着一点从山上弄来的野果野菜或是家里的粮过来卖。

    但这会，农民家里也缺粮，所以卖吃食的还真不算多，其他都是卖土布、卖竹编之类。

    逛了一圈放下心来后，许青青拉着沈康平找了个万一出事也好跑路的角落蹲下来。

    这可不是正儿八经做生意，吆喝自然是不敢吆喝的，否则人家原本不想抓，听到声音都非得过来抓一抓了。

    “小兄弟，你们这有什么换的”

    他们才刚蹲下，就有一个正路过的老太太摸过来小声问。

    在不知道情下，老太太自然是问看起来大的那个。

    然而沈康平哪知道，转头看向自家妹妹。

    “有精米细面，还有一点腊肠，你要什么”许青青同样压低声音道。

    实际上，她本来该卖粗粮的，没那么打眼，但坑爹的是，现代注重养生，粗粮卖得可比米面贵多了，她最终还是不想花那个冤枉钱。

    至于腊肠，超市里正好在搞活动，一根平均下来才六七毛钱，她于是多买了点，既可以留着家里吃，也可以拿出来卖。

    听到有细粮，老太太双眼顿时就亮了，等听说还有腊肠，更是恨不得揭开他们面前的竹筐好好看看。

    老太太压着激动问“有多少”

    她女儿和儿媳妇都赶上最近生孩子，这两年年景不好，两个孕妇孕期也没能吃点好的，她女儿还好，有小时候的底子在，儿媳妇却是虚弱得很，正需要点东西补补，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激动。

    “你要多少”许青青不答反问。

    老太太问“我可以先看看东西吗”

    许青青点点头，掀开竹筐让她看了一眼。

    竹筐里放着两个布袋，里面分别装着十几斤大米和十几斤面粉，旁边还有放着十来根腊肠。

    那雪白的精米细面和红色的腊肠，即便还是生的，都勾得老太太吞咽了一下口水。

    “竟然是这样好的米面”老太太看着雪一样的米和面，还有隔着肠衣都能看到里面的白花花肥肉的腊肠，恨不得全搬回家里去。

    对于挑肥拣瘦的现代人来说，这种肥肉过多的腊肠，是不得人喜爱的，所以超市里才卖得这么便宜。

    但对这时候的人来说，可爱死这种肥得冒油的腊肠了，做菜都省得放油不说，要是放到饭上蒸，米饭都被润得油汪汪，光想想都觉着香。

    “我都想要，小兄弟你们先说个价，然后等我回去拿钱行不”这样好的东西，老太太手里那点钱自然是买不起的，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她准备回去和亲戚凑一凑全给包圆了。

    许青青之前有了解这时候的物价，基本参考供销社的价钱报了个数。

    她没想坑人，但这种品质的东西，卖太便宜也容易惹出事，所以基本上和供销社价钱持平。

    老太太也知道，他说的价钱已经很实在了，但加上腊肠，也是真不便宜。

    不确定家里人能不能凑到那么多钱的老太太先用手上的钱每样买了一点，然后交代许青青千万等她，千万别卖给别人后，飞快往家里走。

    许青青今天不过是来试试水，既然东西已经被定下，便带着沈康平往更角落的地方退了退。

    “等忙完了带你去饭店吃饭好不好”许青青蹲累了，寻了块石头坐下后，转头跟沈康平道。

    他们放学回家的路上，会经过饭店，每次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时，沈康平就忍不住往里看。

    不过许青青平日里也没少他吃喝，所以沈康平也没说过要去饭店吃饭。

    这会听到她主动说带自己去吃饭，沈康平也没想那么多，立刻就笑着点头说“好。”

    饭店的饭未必有多好吃，但在外面吃饭，大概是每个人小时候都期待过的事情。

    “去饭店里吃什么”沈康平看着她问，显然是现在就激动起来。

    许青青见他果然高兴去下馆子，眼底带着笑意“还不知道，等过去才知道。”

    这会的饭店可不像现代，想吃什么点什么，现在，大概是饭店里有什么吃什么。

    “我昨天教你的课文还记不记得”说完下馆子的事，许青青见那个老太太还没来，又聊起学习方面的事情来。

    沈康平点点头，立刻背起来。

    小孩子的记忆力一般都挺好，不知是不是心智停留在小时候的缘故，沈康平的记忆力很不错，关于背诵方面，许青青教两遍就记得很熟。

    兄妹两交流学习情况时，之前那个老太太已经回到家里。

    她有三个儿媳妇，今天也是运气好，除了小儿媳生完孩子在家里，另两个儿媳妇正好轮到休假。

    老太太回来后，赶紧把两个儿媳全叫到小儿媳房里。

    “娘，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们看。”老太太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自己买回来的精米细面还有一根腊肠拿给她们看。

    “我的天，娘你哪弄来这么好这么白的米面”

    “肉竟然还有肉”

    看着儿媳妇们震惊的表情，老太太心里有点得意，不过也不敢耽搁，赶紧对她们道“我今天去偏巷那边撞着的，那兄弟俩手里还有不老少你们看看能不能凑出来，要是不行，就再喊上亲家他们。”

    这样好的东西，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很可能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两个儿媳妇赶紧回房去凑钱。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小儿媳想到自己的身体，在看到旁边瘦弱的儿子，犹豫两秒后，将手伸进枕头里摸了摸，最终掏出一个东西“娘，您把这个拿去，看看人收不收，要是收的话，还是咱们家全换过来吧。”

    老太太自然也想自家把那些好东西全给包圆了，不过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还是忍不住问“你舍得”

    “留着不当吃不当喝，有什么舍不得的。”小儿媳很看得开。

    “行。”老太太点点头，等另两个儿媳从房里拿了钱和票给她后，匆匆往偏巷赶。

    偏巷就是镇里的黑市之一，离老太太家不算远，她过来后，见那兄弟俩还在，终于放下心来。

    “小兄弟，我手上钱不凑手”

    许青青听到这话，本来还以为她是想还价，没想到她竟然掏出一个金手镯。

    说是手镯，实在有些寒碜，其实就是一个金色的细圈。

    许青青听说老太太想用这个抵钱，接过来打量一圈，基本确定是金子后就同意了。

    “行，就这个，你再把说好的各种票给我点就够了。”

    这金手镯再怎么寒碜，十几克还是有的，扫一扫后，少不得能换上几千块钱，如果不是答应沈康平带他去饭店吃饭，许青青连票都不会再收。

    金子确实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但对于不知具体价值，也不知道上哪卖的百姓来说，这玩意也就能留给后代，真缺吃喝的时候，还不如几斤粮食来得珍贵。

    老太太本来是想用来抵不够的钱，听他这意思，收下金手镯就不要钱了，又惊又喜过后，怕他反悔，赶紧把手里的票都塞给他，随即把竹筐里的东西腾到自己带来的袋子里。

    东西到手老太太终于放下心来，问他什么时候再来，没得到准确回答后，带着点失望离开。

    试试水而已就搞到了一个金手镯，许青青心情十分愉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帽子摘了，再把套在身上的旧衣服脱掉，脸擦干净后，带着沈康平去饭店。

    他们出门的时间不算早，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偏巷里又待了挺久，这会已经快中午。

    走到饭店门口后，依旧能闻到香味，不过这会里面还没有客人。

    “你好，请问现在可以吃饭吗”

    饭店里的服务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平日里要是有人这么早跑过来吃饭，少不得得抱怨两句，这会见是个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姑娘，勉强多了几分耐心“要吃什么今天有杂粮馒头、面条，还有限量供应的红烧肉。”

    许青青知道这会物资缺乏，却没想到，已经缺乏到饭店里就这么几样吃食。

    不过来都来了，她最终还是要了三个馒头和一份红烧肉。

    服务员本来只是顺口告诉一声，见这两孩子竟然还真点了红烧肉，不由高看他们一眼，尤其是在许青青干脆利落给了钱和票时。

    再苦再难的时候，不缺吃喝的人家依旧有，服务员在镇上唯一的饭店工作，平日里见识的也不少，所以也没大惊小怪，收好钱票后冲厨房喊了一声下单。

    不论在哪个年代，下馆子总是不便宜的，不过见沈康平坐下来，就新奇地左顾右盼，许青青就觉得这钱花值了。

    这年头，可不兴什么“顾客就是上帝”，兄妹俩打量着饭店聊了会天后，在服务员的吆喝下，自己过去端菜。

    色泽红亮的红烧肉一出，整个饭店都飘满香味，许青青端着盘子，见沈康平看得移不开眼，唇角微扬。

    红烧肉在她手上，杂粮馒头则是沈康平端着。

    杂粮馒头里大概放了荞麦面，颜色偏灰，不过等坐下来后，许青青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可以。

    沈康平第一口却是先吃的红烧肉，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不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十分诱人，入口以后，皮香肉烂，好吃得他差点没咬到嘴。

    “好吃吗”许青青看到他吃得这么香，忍不住也夹起一块。

    沈康平猛点头“好吃。”

    许青青看着筷子上的红烧肉，犹豫一会后，还是没把肥肉夹下来，而是直接送入口中。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这个年代的猪肉。

    以前总听人说，现代的猪肉没有以前好吃许青青还不信，这会一尝，也不知是厨师手艺太好，还是真是这时候的肉好，味道确实格外美味，吃起来肥而不腻，香甜松软。

    许青青空口吃了两块红烧肉后，这才低头咬了口馒头，心里愈发觉得这钱花得值。

    兄妹俩接下来都没再说话，而是认真的一口馒头一口肉，吃着吃着，动作都有些同步起来。

    他们吃饭时，开始有其他人进入饭店，个别本来只准备买两个馒头或买碗面解馋的顾客闻着红烧肉的香味，再看到兄妹俩吃得这么香，有手头宽裕一点的人咬咬牙，也要了一份红烧肉。

    等店里坐了几桌人时，兄妹俩也快吃完了，沈康平端着盘子，用剩下的那点馒头将盘里的油都擦干净后，一口塞进嘴里，吃得一脸满足。

    这顿饭许青青自己也吃得也很满意，看到他的表情，立刻决定下次有机会再带他来。

    坐着休息一会后，许青青将空盘子还回去，带着沈康平从饭店离开。

    正值饭点，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时不时还能听到不知哪家喊孩子回来吃饭的吆喝。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许青青脑海中想到这句话，忍不住轻笑一声。

    比起快节奏的现代，这真的是个很慢的年代，偶尔来往的行人，步伐也都是缓慢的，许青青散步式地带着沈康平在附近逛逛后，最终带他进入供销社。

    这段时间，家里的水都是村里人帮忙挑的，柴也是小花他们过来时捎带手拿过来的，许青青想买点糖回去请她们吃，也算是对她们这段时间学习认真的表扬。

    供销社里的糖依旧只有猪油糖，许青青上次在胡奶奶家尝过，味道还可以，别有一番风味，于是买了一些。

    买完糖后，许青青看到旁边还有铁罐装的饼干，觉得挺新奇，本来想买一罐试试，不过这种铁罐饼干放在这会大概算高档零食了，价钱实在有点高，她倒不是买不起，那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最终还是放弃了。

    从供销社出来，许青青拿了一颗猪油糖给沈康平后道“走，回家。”

    沈康平点点头，大概是今天下完馆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糖，心情愉快的他步伐也很轻快。

    这段时间，天天往返于学校和家里，许青青身体素质都提高不少，加上现在天气凉快许多，她已经可以不那么累的自己走回去。

    回到村里时，许青青看到田里竟然有不少人在干活，不免有些惊讶。

    “青青回来了。”田边的刘婶子看到她，直接走过来。

    许青青点点头，塞了两颗猪油糖给她后问“要准备开始种地了吗”

    “你自己留着吃。”刘婶子把糖还给她后才叹气道，“地还开裂着，不下雨的话还种不了，只是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先修整一下。”

    庄稼人就是靠地里的收成过活，好好的地都干裂了没法种，村里人心里都不好受。

    许青青看着还在田里忙碌的人，也忍不住叹气。

    “行了，你小孩子家的叹什么气，回家去吧。”刘婶子摸着她的脑袋道。

    许青青点点头，把之前她还回来的猪油糖又塞进她手里后，拉着沈康平跑了。

    刘婶子看着她飞快跑开的背影，摇摇头后，还是把糖装进口袋里了，准备带回去给孙子吃。

    许青青回到家里后，刚坐下来喝完水休息一会，小花她们都过来了。

    “青青你回来了”

    “青青姐姐你去镇上做什么去了”

    “青青你吃饭了吗”

    许青青一一回答后，拿出在供销社买的猪油糖分给他们。

    沈康平除了对她大方，对外人其实是有点护食的，见妹妹把糖给分了，虽然没说话，嘴角却有点往下拉。

    “这是什么糖”

    “谢谢青青姐姐。”

    收到糖的孩子们都很开心，道谢后，捏着手里的糖看了又看，却没人舍得立刻就吃。

    “这个是猪油糖，用猪油做的。”许青青回答的同时，也没忘记身旁嘴角都快拉到地上的人，将特意留下的一小把糖全塞进他手里。

    沈康平看到手里比所有人都多得多的糖，嘴角终于重新扬起来，低头数了一遍后，分了一半出来重新塞进她手里。

    许青青觉得他实在有点可爱，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后，将他分过来的糖装进口袋里。

    而这会，终于有孩子忍不住撕开糖纸，轻轻舔了一口后，又咬下一角。

    猪油糖有油又有甜味，头一次吃到这种糖的孩子们眼睛都弯起来，心里都记住了这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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