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要做全套。
纪书涵用一根棒棒糖哄骗来的孩子, 演技和配合都非常出色,当他靠在纪书涵怀里,肉乎乎的脸颊摩挲着大人颈窝, 而纪书涵则亲亲男孩头顶可爱的小漩涡时,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人,恐怕都会被这父子温馨相处画面所打动。
但却骗不过通灵师的眼睛, 江宓凌空瞥了纪书涵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地问了一句,“您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吗”
眼前的少年生得太好了, 面容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没有丝毫瑕疵, 眼神仿佛只是单纯的询问,没有任何的谴责情绪, 却无端端让人感到一股透水而来的寒凉。
仿佛这位通灵师是以儿子的口吻, 对他问出这句话, 纪书涵感觉很微妙,一股背叛儿子的愧疚油然而生, 抱着小男孩的手下意识松了。
直播间在江宓出场后, 也重新掀起了一股弹幕高峰。
终于等到你果然是我看中的人,嘉宾的小小伎俩根本无处遁形
就算是剧本我也认了, 我就是喜欢这么好看的哥哥
可惜江宓出场晚了, 前面的人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本局v不会是他了
主持人谢川说这出场顺序是按抽签决定的,我怎么感觉江宓次次垫底出场,他难道是非酋不成
垫底 1, 孩子没死, 人在西南这两个关键点别的选手都说出来了, 哪怕再重复一边前人的话语,也不会带给人惊艳,这就是后出场答题的坏处
黑布下的物品对江宓来说没有任何难度,谢川还是问道“你感应到了什么,这个孩子目前是否平安无事,他现在人在哪里”
谢川只是按照规矩例行询问,不透露任何信息,每一位选手进来,他都会这样问一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重新洗牌的样子。
不料,这一次江宓捧着小男孩的衣物,面容微微皱起,神色有几分凝重,谢川充满好奇,不敢几轮下来了,他也培养出了一种野生动物般的直觉,遇到有内情的事,不会轻易开口打断选手通灵。
几秒后,江宓放下衣服,对纪夫人开口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你身体孱弱不易产子,他是你的宝贝,你却与他联系中断了五年”
纪夫人悚然一惊,这可不是,孩子就是失踪了五年这个出场的大师虽然年轻、出场晚,可果然也有几分真本事,在年份这种关键信息上半点不含糊,丝毫没有出错。提起下落不明的儿子,纪夫人再度鼻酸了,“是的,我爱他,逾越过我的生命。”
这一组跟上一组简直是天壤之别。
江宓肯定了这位母亲的深情,他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因为您强烈的爱意,所以你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完全中断,他单方面向你们传递过信息,这是他的求救信号。”
他的前半句让纪家人不明所以,听了后半句却有点醍醐灌顶的感受,婆媳二人疑惑对视一眼,突然心领神会,差点从椅子上站起,神情激动道“是梦大师你说的没错,松儿他给我们陆陆续续托过梦”
这个大师似乎比前面几个选手感应力要强些,梦境这个信息点,她们可是从来没有透露过一句,只有纪家人自个知道,纪书涵本人对儿子托梦这件事嗤之以鼻,不会把这种灵异玄幻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于是只有两个确确实实邂逅过梦境的女人知道,没有第三人,可江宓一点就出来了,说这是孩子给她们传递的信息。
大师的话,证明她们长久以来笃定的事情不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荒谬,她们才激动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江宓刚刚说的是求救信号,两个都做过梦的女人心脏复又攥起,眼神充满惶然和困惑,“可是大师,这几年我们陆陆续续做的梦,都是一些山清水秀的画面,松儿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我们看不出他有什么危险”
这怎么会是求救信号呢话是这样说,可两位女士颤抖的声音已然泄露了她们内心的恐惧,面庞血色也缓缓地褪去。
谢川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整个后背汗毛都激灵起来了,手边话筒攥紧,掌心出了好一层粘腻的汗,天哪事情发展到需要求救的地步,孩子真的平安无事么
“梦境的寄托,某种程度就像摩斯密码,是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画面中出现的任何符号都是信息,你们不能只关注孩子的精神状态,应该回想一些细节。”
江宓的话,让两位女士开拓了思路,她们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然后猛地打了个寒颤,嗓音颤抖着道“我想起来了,我看到了虫孩子脚边有很多小型陶罐,陶罐边爬满了虫”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来不缺虫子,她们只盯住了孩子和远处的山,多年来想以此为标识寻找,可国内版图那么大,漂亮的山山水水如此之多,想找一座辨识度不高的山,谈何容易
现在想想,最具有暗示性的东西反而被她们忽略过去了。“陶罐上还有文字,不是汉语,是那种看不懂的文字”老太太紧随其后,了第二个信息,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倚老卖老,但她年轻时也曾是一名学者,她突然想起了那些文字是什么了,孙子已经无数次暗指了,他可能在西南边陲的某个地方,居然被她忽略过去了她真是太没用了,这么几年一次次做梦,却只顾着盯孩子瘦了的脸
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险些耽搁了孙子的命,老太太心脏顿时揪紧,颤颤巍巍的枯手不断击打自己的心口,脸上老泪纵横,声音啊了半天只剩下嚎。
这下子轮到纪书涵有些发蒙了,老婆和妈说的梦境居然是真的,儿子真的给她们托过梦,而他这个当爹的,一直以为这是两个女人精神状态不稳定下的胡言乱语,所以没有当真。
谁曾想梦境竟然确有其事。
纪书涵心头一团乱麻,他艰涩道“那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呢”
一家有四口人,孩子失踪后,为什么只给母亲和奶奶托梦,独独漏掉了他这个父亲呢明明在失踪之前,最疼孩子的就是他这个父亲啊如果他也能做梦的话,这些年他就不会怀疑家中两个女人在胡言乱语、胡搅蛮缠,他会更加心甘情愿、全力以赴陪着她们去找人,甚至也许能透过梦境,找到儿子的线索。
同时,作为一个半只脚踏入新世界的外行人,纪书涵对江宓存在很多好奇。
他想知道江宓的通灵原理,其他选手或多或少都有使用一些通灵道具,唯独江宓是空手而来的,从头到尾只摸了一下孩子的衣服,张口就能点破玄机。如果这不是纪书涵亲身坐在这里,感受到那种新世界玄而又玄的震撼,他一定会怀疑,江宓只是一个背好台词、与嘉宾一唱一和的漂亮骗子。
江宓也不感到冒犯,他这一行没必要藏着掖着。
正如早已流落茫茫人海的阿大阿二,哪怕他们坐在电视机前努力想要效仿江宓的每一个动作,没有灵力做底子,普通人究其一生也难横跨阴阳两界的大门,感受到通灵的力量。
而原理这种东西,他三言两语也讲不通,只能举了一个朴素寻常的例子,“纪先生,您应该听过岛国八百万神明一说吧”
纪书涵点头,他虽然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但也读过不少书,自然听说过这个传说,八百万神明虽然指的是虚数,但数量其实并不夸张,因为岛国人民崇尚的是“万物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
对方听过,江宓就好阐述了“在岛国太阳月亮、山川湖海、风雨雪晴,甚至一切家具器物、场所建筑都被广泛认为有神明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八百万来历。”江宓拿起孩子的衣服,“哪怕是一片布料、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把破旧的雨伞,只要有人愿意相信,那就有神明存在。”
如果没有人相信,那神明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神会抛弃民众离去。
这种“泛神论”,道理同样适用于通灵,沾染了活人气息的器物无处不在,如果通灵师愿意放下身段去温柔感应,世间万物的秘密就蕴藏在其中。
“至于您为什么没有邂逅到梦境,纪先生您心里当真不清楚么”江宓这个人温柔起来很温柔,像是一朵温室里精心教养、颇具涵养的花骨朵,没有任何锋利的刺,可他严肃起来时候也很冷淡,简简单单的言语就能将人轻易刺伤。
“打从心底,您早已经对这个孩子的死亡盖棺定论吧,您甚至对他的存在感到厌倦疲惫,视他为这个家的精神枷锁,一个逝去多年还不肯放过这个家的小包袱也许你还曾动过再生一个孩子来彻底取代他的念头,这样的您,他怎么会托梦给你呢”
“他怨你啊”
江宓的话过于直白,听得主持人谢川额头冒汗,不知道该不该打圆场,毕竟他眼瞅着,纪书涵似乎被说中心事了,脸颊涨得又黑又红,太阳穴鼓出两条狰狞青筋,似乎随时会暴起伤人。
可纪书涵的风度显然超乎了他的想象,听到通灵师说,儿子对他心怀怨恨,纪书涵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心头萦绕着各种滋味,似是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可最后一切一切,只化为了酸涩和愧疚,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手捂着半只眼,指缝挡不住汹涌的泪水,“我爱他,我一直都很爱他,我没有视他为包袱,我只是”
以为他死亡了。
如果没有人相信,这个“神明”会消失啊。少年残酷又冷冽的声音犹响彻在耳边。
男人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木桌子上,汇成一小片水洼,最后一家三口相互拥抱,释放心结放声大哭,直播间此刻也充斥着大片沉默。
这一期录制也接近尾声,纪家人纷纷起身给江宓和节目组的人躬身道谢。
大家原以为江宓出场,就是走一下过程,解一个梦,鼓舞家属们信心,舒缓他们压力,谁料到,江宓突然开口道“纪先生、纪夫人请留步,这不是一出寻常的事件,你们三人单独去,无法解决问题。”
“江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家人顿住脚步,表情有点错愕,知道孩子目前地处西南边陲后,他们不是直接去,慢慢找就能找到了么知道这五年内的梦是求救信号,他们片刻都等不及了。
“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孩子目前确实在西南边陲,但他被困住了,与他一起的孩子有好几个,他们都具有某种特殊的天赋,这种天赋也是导致他们失踪的原因,他们是被选中的,所以日日夜夜与陶罐蛊虫为伴”
这种天赋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灾难。
背后之人在炼蛊,亦是在筛选蛊,几个怀有天赋的孩子互相厮杀,最后残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就是最具有巫蛊天赋的人。其余人则会沦为淘汰品。
所以江宓说,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孩子失踪案,纪家三口都是普通人,就算去了,也可能接连碰壁无功而返,连孩子的一面都见不着。
江宓的语气很平静,内容却相当惊世骇俗,纪家人都觉得是不是房间冷气开太大了,不然怎么会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飞速蹿了上来,让他们整个脊背都凉透了。
接下来节目组的行程,变成了一趟西南之行。二十位通灵师选手和节目组成员都上了飞机,直播间观众都能清楚看到,在登机时,道士、神婆、巫女一个个抄着家伙上去了,什么桃木剑、佛铃、水晶球等道具眼花缭乱,肉眼可见,负责迎宾的空中小姐美丽的笑容越来越僵,虽然此时是旅游旺季,但她依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迎来了什么样的观光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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