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淡月。
一只老鹰带着一封信,悄悄飞进了夜空之下,与此同时,另有两只信鸽子也紧随老鹰之后,带着消息,飞向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暗夜下,江南各路快马奔腾,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快速清理着一把大火带来的后续。
况曼与孟九重将消息传递了出去,踏着夜色,抽身去了一趟山中孤宅,将孤宅附近多出来的诡异植物恢复原位,然后又悄悄转道而行,去与穆元德汇合。
孤宅附近的树林中,尸体遍地,死去的人多数皆是被蔓藤勒了脖子,窒息而死的。也有不少人是被大树伸展出去的树丫贯穿了身体,这些死者脸上带着统一的惊恐表情。很显然,他们死前曾受到过巨大惊吓。
寻着林中痕迹,不难看出,还是有生者逃离了这座孤宅。
况曼并没有去管逃走的人,因为她很清楚,在彻底收网前,将小鱼小虾杀得太干净,会让警惕的大鱼受到惊吓,逃离天罗地网。若是现在就将沈镇远的人全数杀死,一个都不给他留下,万一让他藏得更深,连天机墓都引不出他了,怎么办。
总得给他留几个人,让他认为自己还有人手可以用,还不到心死的时候。
距离永县三百里处的江南小镇上,一中年男人负手竖于庭院中央,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这个管家,不是别人,正是曾出现在过赤阳堡里的戚管家。
“堡主,天快亮了,您先去休息,我来等陈七的信。”戚管家恭敬地垂着首,朝沈镇远道。
沈镇远神态淡雅,一派君子之风,那气质与脱下面具的穆元德有六分相像,若是不知道他在背地里兴了多少诡计,谋害了多少人,第一眼见到他的人,必会认为,此人是个极可靠的。
“不用,想必信鹰该到了。”朗朗的声音,犹如他给人的感觉那般可靠,但细看,就能看出他瞳底暗藏的戾色。
前日傍晚,陈七就传信说罗衣抵达了永县,并找到了他们,他那边已准备启动计划了。
山中孤宅处,他派出了不少死士,这么多死士想必能留住穆元德与况飞舟的徒弟和女儿。
如今局势混乱,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眼下,就看到罗衣那边,是否有收获,若是有那便是上天都在助他。
等待不需要多久,夜空下,一只老鹰带着沈镇远渴望的信息,抵达了古镇上空,最后落在院子里。
戚管家见状,赶忙小跑几步,上前将鹰腿上的信取下来,呈给沈镇远。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沈镇远云淡风轻的神情再也把持不住。
他猖獗大笑“哈哈哈,不愧我教养长大的女儿,竟另劈蹊径找到了天机墓。戚管家立即联系暗部人马,前往乌山,寻找天机墓。”
不管今日孤宅那边能不能收网,他皆已是赢家。
沈镇远狂喜,天机墓,天机墓,终于找到你了。
有了天机墓里的东西,他定能重振祖上辉煌,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刘氏皇朝呵呵一群不忠不义的人,也配称皇。
两百多年前,若不是刘家狼子野心,反判娄家天下,让娄氏皇朝被内外夹击,他娄氏又岂会覆灭。
他又岂会一出生就落入江湖,成了草莽。
这笔血账,娄家后人可是记了两百多年。
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如今已准备妥当,刘家就算这次夺不回娄家的东西,我沈镇远也要从你身上狠狠的撕下一口肉。我要让你的伤口溃烂,一直烂到心脏,被我一口一口吞噬掉。
让你刘氏也尝尝众叛亲离,背负几百年骂名的滋味。
世人皆知,赤阳堡的历代堡主都姓沈,然而实则不然。
沈只是对外的姓氏,赤阳堡堡主真正的姓,与前朝皇室相同,他们皆姓娄。
娄是前朝皇族姓氏,但自前朝覆灭之后,娄这个姓氏就极罕见了。因为,娄氏皇族被刘家杀得十不留一,活下来的人被前朝皇族牵连,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娄氏曾也辉煌一时,但到前朝末年时,却被愚蠢的子孙败了个光,甚至还把天下给玩丢了。
纵观中原历史,朝代迭换乃是常事,但迭换的那么没颜面的,被世人公认为愚蠢的,就属娄氏皇朝。
那时,娄氏昏君迷恋上一个巧遇的美人,并将美人带回了宫。这美人凭着美色,成了狗皇帝的朱砂痣,从此冷落后宫嫔妃。众嫔妃心生怨气,一状告到了皇后那里,皇后管理后妃,惩罚了美人。于是,为给美人出气,狗皇帝竟在一次皇家夜宴中,当众拔剑刺死了皇后,而这个皇后恰巧是出身将军府刘家大小姐,也就是姜鲁现在这个皇族的祖姑奶奶。
刘家那时正与回纥在边关开战,战得你死我活,刘家儿郎十去七八,几乎死绝。
娄家那个脑袋打铁的皇帝,看不到边关的激战,沉迷一个女子,杀了为他守护江山的刘家皇后。
这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只是这样,众臣可能还不会想着推翻他,但狗皇帝鬼迷心窍,杀了皇后不算,还将其他几个高位嫔妃给全打入冷宫了,不但如此,他还要立这美人为后。
偏就在京城混乱不堪的这段时间,刘家最后一个将军,战死了沙场。关边被冲破,靠近边关的陇西有好几个城,都被回纥人给屠尽了。
都这种情况了,狗皇帝还死闹着要立美人为后,完全没想过城池丢失,回纥打入中原的后果。当时为了不让中原大乱,众臣还稍退了一步,同意他立后。
结果这个女人却在立后当天,抹脖子自杀了,死前还说,她是被朝臣逼死的。狗皇帝一听美人死前的话,不干了,一拍桌子要清算朝臣。
朝臣觉得自己冤,同时又觉得这个女人死的太诡异,就开始查。
一查呵,妈蛋,狗屁的民间女人。这女人就是回纥从小出来,送给中原皇帝的炸弹,人家自始自终都是回纥人,和狗皇帝巧遇,意为扰乱中原。而且,这消息还是回纥人自己放出来的,只为再打击一下中原。
京城边关,两边都在乱,娄氏皇朝乱成了一锅粥,可狗皇帝在明知那女人是回纥人的情况下,还大建皇陵,说死了也要和那女人葬在一起,气得朝臣们都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装的是不是豆渣。这种混乱一直持续了六年,六年期间,回纥一路打到江南,眼瞅再过一年两就能完全占领中原。
回纥人特别奸诈,他们打中原,打归打,却偏偏避开了京城,因为,龙椅上骚操作的狗皇帝,简直就是他攻入中原的福星,在完全占据中原之前,狗皇帝还不能死。回纥算盘打得好,却在这时,天降帝星,刘家最后一个男丁成年了。
刘家最后一个男儿,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家破人亡的少年,恨透了娄家和回纥。因为他是刘家人,在军中威望极高,振臂一呼,愿意追随他的将领占了一大半,连好多文人,都不愿意在跟着娄家皇室一起作死,投靠了刘家儿郎。
这个少年深知攘外必先安内,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毫无阻拦的打进了京城,坐上了皇位,然后御驾亲征,磨刀霍霍砍向回纥。
但是那时中原国力在娄家狗皇帝的全方位作死下,几乎耗尽,连中原的人口,也在这长期的混乱中少了三分之二。
那一场驱逐外族的战争,打得特别艰难,刘家开国皇帝,在马背上打了一生,都没能将回纥彻底赶出中原,遗憾地埋进了黄土里。后来,他的儿子接替了他,又是一生戎马,甚至这一任皇帝,还战死在了沙场上。
一直到刘家第三任皇帝上位,才彻底将回纥赶回了大草原。
刘家的历史荡气回肠,也奠定了后来继承者们的铁血手腕。开国之初就和回纥干架,一直干到现在。
因为刘家继承的是被娄家挥霍一空,千疮百孔的中原,没钱没人,什么都得自己发展,后期又一直和回纥打,这么多年,始终都没彻底安稳下来过,这也导致刘家一直没办法将回纥摁下去。
回纥那边人口虽没有中原多,但那边的有个神棍组织,凝聚力特别强,在加上回纥人天生身体上的优势,两方就这么拉锯了两百年。
而赤阳堡里姓沈的,很不巧,就是当初那个回纥美人奸细的后代,身体里的确流着娄氏皇族的血。
这一脉娄氏后裔,从一开始对刘氏就怀着极大的仇恨之心,这种仇恨一代一代传,这不,就传到了沈镇远的身上。
沈镇远将毕生精力都放在复国之上,为了复国,老婆孩子亲姐通通都可以牺牲。
“老爷可要去乌山”戚管家得了吩咐,抬头问了一声。
沈镇远按捺心绪,看了一眼戚管家,淡淡道“不必过多寻问,去安排人吧。”
天机墓,关系着他复国大业的天机墓,他又岂能不亲自去盯着。
沈闻秋这个不孝子,他竟一直都知道天机墓的位子果真是逆子,害得他走了那么多弯路。
看完信,沈镇远也知道,在沈闻秋身边出现过的使刀女子是谁了。关于青君,沈镇远一直就知道她存在,只是青君孤僻,除了沈闻秋从不与赤阳堡里的人走动,唯一一次和赤阳堡有交集的,还是出手从青蒙手里救下沈罗衣。
想到天机墓的消息一直就在附近,而自己却不得所知,沈镇远就恨不得揍那孽子一顿。
收住心里的气愤。沈镇远回头吩咐戚管家“最近朝廷和穆元德盯着紧,让暗部的人谨慎一些,别露出了尾巴。”
朝廷已调查到了他暗藏的势力,好几个明面上的人,都被朝廷捉拿。虽然各有各的借口,但他又岂会看不分明暗潮下的汹涌。不过不打紧,天机墓现世了,古书记载,天机墓里有一种很厉害的东西,据说可轰铜墙铁壁,可以无视世间任何城墙,甚至能以一敌千。
他只要得到这种东西,这个天下,再无人能拦住他。
复国,不再是期望,而是唾手可得。
“是。”戚管家颔首,恭敬的离开了院子。
沈镇远抬头,精眸眺望夜空,眼底明明灭灭不知滋生了什么。在天快放亮之际,他嘴边泛起冷笑,转身往院子中的书房走了去。
书房内,紧闭的木窗挡住了月亮微光,黯淡得毫无光亮。
沈镇远点上烛台的蜡烛,烛光微闪,书房一侧的帘子随着点亮的烛火,微微晃了一晃。
沈镇远目光轻扫,看向帘子后方“娄三,还有半个月,便是穆元德的武林大会,等戚管家回来后,你带着他去盟主府旧址,参加武林大会。”
帘子后面,一声低沉的轻嗯传出。
那里藏了个人。
沈镇远轻倚到太师椅上,声音犹如鬼魂,诡异地响起“穆元德深知沈镇远的阴谋,沈镇远不想阴谋被揭穿,欲提前杀掉穆元德。”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帘子后面,与穆元德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仿佛出自同一人之口,没有任何区别。
穆元德诡异一笑,起身,从书桌下方摸出一个盒子,取出盒子中一张透明的面膜,仔细地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片刻功夫,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便出现了在书房中。
少年有一张极为俊俏的脸,碎发下的眼睛,也随着少年嘴边展开的笑,变得高深莫测。
变好装,沈镇远再次看了一眼帘子后方,然后取下剑架上的长剑,往背上一负,背着剑离开了书房。
“成败在此一举,沈镇远去武林大会的消息,一定要让全武林的人都知道。”跨出门前,沈镇远再次交待。
帘后未再有回答的声音,只有脚步声轻轻响起。在沈镇远身影消失在门边之际,一个身姿挺拔,与沈镇远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区别的人,坐到了太师椅上。
他拿起毛笔,做起了沈镇远最爱做的事。
画画
而他笔下所画之人,和旁边画筒里装满的画一样,皆是一个人的画像。
当戚管家安排好暗部势力,回到院中之时,看到的,就是“沈镇远”又画起了画。
“戚管家,将画筒里的画拿去烧掉,再过半月便是武林大会,我与穆元德之间的恩怨,到了该解决的时候,随我走一趟盟主府旧址吧。”
另一边,况曼与孟九重传出几封信后,未做任何停歇,跑去和穆元德汇合。
穆元德就在永县附近,半夜不到的功夫,况曼与孟九重就见到了他。
孟九重将况曼的打算告诉了穆元德,穆元德听后,并没有反驳他们的计划。
双管齐下,抓住沈镇远的几率的确更大一些。穆元德稍考虑了一下,将二人的计划补充了一下,就让二人立即出发,去乌山盯着。
江南这边的事他会收尾,并道,若沈镇远若真去了乌山,让他们先别打草惊蛇,等他与况飞舟赶到之后,再动手。
交流完信息,况曼和孟九重马不停歇,又立即赶去了乌山。
况曼倒是不担心沈镇远早他们到乌山,并将天机墓给挖出来。
天机墓要是这么好开,就不会有天玄令这个东西了。而且她和阿娘都猜测,天机墓也许是石氏老祖宗与第一任圣慾天教主的墓,石氏老祖宗可是玩蛊的祖宗,玩蛊之人的墓要是这么好闯,那百濮的莫岚就不会因为想开老祖宗的棺材,而和阿娘打赌。
只要青锋师伯不动手开天机墓,天机墓就谁也别想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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