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摆开架势，脑中的所有杂念就消失了。
按照最简单直接的规定，单挑是三分制，击中要害部位得分，谁先到三分算谁赢。
符虞作为道馆的“大师兄”自不必说，剑道最讲究“心剑合一”，纵使此刻手中无剑，心中也要有。符虞左脚微微后移，背部直挺，屈膝下蹲，眼神沉静，先行了蹲踞礼。而闻烨神色一肃，抬起双臂，左手握住右手，回了抱拳礼，然后缓缓将双手握拳，举到了眼前。
两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
门口吃瓜的众人也都在两个人郑重的行礼后，收敛了呼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闻烨想的很清楚，符虞再厉害，到底练的是剑道，而他此时手中别说无剑，连扫帚柄都没有，所以他需要在一开始就直接近身，最好能一招制敌，直接把符虞撂翻在地。
这样想，他也这样做了。
他的爆发力本就极强，几乎是瞬息的功夫就已经突进到了符虞身前，准备直接拦腰肘击，然而一肘下去，遇见的却是符虞早就准备好了的防守
双臂碰击后一触即分，闻烨毫不留力地一个上勾拳，擦着符虞的下颚边缘飞过，而符虞短暂后撤后，横肘反劈，稳准狠地打在了闻烨的肩部护甲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一分。”符虞计分，后撤两步，重新摆开架势。
闻烨抬手按了按刚才被符虞击中的地方，纵使隔着护甲，他也感觉到了这一击的力度之大，让他的肩头一片钝疼。
“可以啊。”闻烨舔舔嘴角，再度摆开了架势“再来。”
这次是符虞先动，手中无剑，他并指为剑，前冲抬手劈落
闻烨抬手挡住，却被符虞的大力压得下沉几寸，而他的右手几乎是同时出拳，正中符虞的腹部。
“砰”
闻烨后撤两步，活动了一下腕骨“一分。”
双方打成了平手。
“卧槽，大师兄被打中了”门口有人捂住脸，低呼一声“完了完了，大师兄在我心中走下神坛了”
“你可少瞎哔哔，那是因为大师兄手里没剑对面那个家伙一看就是散打的路数。”
“哼，就知道近身，要是大师兄输了，出来我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戳成马蜂窝”
门里的两个人不知道门外围观群众的议论，重新摆起了起手式。
气势一触即发。
短暂的对峙后，依然是闻烨先发起进攻，在避过了符虞的手刀后，闻烨击中了符虞的侧腰。
“两分。”
后撤两步，到达决胜局。
门口围观的人都捏紧了拳头，大家都是武道出身，荣耀心比胜负心更重，尤其是在自己的主场道馆里，都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输吗甚至有人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剑，觉得自己决不能看到大师兄败北的屈辱一幕。
“圣武剑道与大师兄同在”有人喃喃道。
闻烨却突然放下了举起的拳头，从地上捡起了一柄木剑“总觉得有点胜之不武，拔剑吧。”
符虞有点意外“你想好了吗”
闻烨随意地挽了个剑花“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还学过两年西洋剑。”
符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颔首“好。”
于是他俯身，佩剑。
虽然身上还是校服，防具也在刚才的活动中变得有点歪斜，但是他垂眸肃穆，从手握长剑开始，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明明还是那个姿势站在那里，但却仿佛有什么正从他的体内苏醒。
心剑合一。
闻烨当然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勾勾唇角，侧身弓步，举剑敬礼。虽然手持日式木剑有点不伦不类，但是随着他的起势，没有人觉得这一幕有什么滑稽的，反而蓦然肃穆。
符虞再次蹲踞，这一次，他腰间有剑，右手持剑柄，腕骨一转，在起身的刹那已经换了起手式，完成了叉字挡刀
而闻烨也已经连续冲刺到了他的面前
符虞抬眼，出剑
两柄木剑在空中相遇，两人错身，符虞再换起手式，从单手持剑换做双手，竖剑直劈
而这时，闻烨甚至还没完成错身转身回防的动作
剑尖在他的眉头停下，剑风甚至让他垂落在额前的头发飞起，再落下。
闻烨的眼睛一眨不眨，沿着长剑对上符虞的目光，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中倒映出来的自己。
他突然灿然一笑，顺手将手上的木剑扔到一边“拿剑我打不过你，没剑你打不过我，就算平局吧。”
符虞缓缓地垂下剑尖，算是认可了闻烨的话。
相比起闻烨的随意，符虞则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收剑的一系列动作，而随着他收剑的动作，他之前展露出来的如剑般的锋芒和锐意也被一寸寸地收了起来，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表情冷淡，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符虞。
门口围观群众的心已经揪到了最高，就在刚才符虞出剑的刹那达到了顶峰，此刻看到闻烨弃剑，心中竟然有了一丝遗憾，也因为他主动要求用剑，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当然了，这几分好感之外，还夹杂着“这到底谁啊能让大师兄亲自拔剑”的嫉妒，以及“这到底谁啊和大师兄对剑莫不是个傻子”的同情。
符虞知道自己那群师妹师弟们肯定在门口，他向着门口飘了一眼“都出来吧。”
门一寸寸被拉开，露出了高低起伏峰峦叠翠的十几个脑袋。
之前喊着“记得捂住我的嘴，我怕被大师兄帅到尖叫”的林师妹闪着星星眼，趁没人捂住她的嘴，捧住了自己的心口“大师兄我要给你生猴子”
闻烨震惊了，顺着声音望过去，结果看到了一张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的稚嫩小脸，他顿了几秒，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符虞。
这个口号其实不止林师妹喊过，准确来说，这句话已经基本上是圣武剑道馆的口号了，男女不忌，主要用来表达对大师兄身手的崇拜之意，并没有其他的实际意义。
但是闻烨不知道啊，也没有人给他解释，所以他下意识地觉得符虞这个王八蛋，连十几岁的未成年都不放过。
符虞被他的眼神看得耳根微微一热，但表面上还是镇定道“别看她长的小，她其实比我还要大一岁，早成年了。”
闻烨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道馆里讲究的是入门的先后顺序，而不是年龄，所以师妹比大师兄年长一点也挺正常的。
符虞走到所有人面前“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众人一凛，心想谁也不知道大师兄今天要来，早知道的话，哭着也要先把功课卡打了。
看他们的表情符虞就知道情况了，冷酷无情道“没做完的翻倍，做完了的提前把明天的做了。”
众人大惊失色，心想那做完没做完的有什么区别
符虞挑眉“谁让你们教坏新来的师妹。或者这话是谁告诉她的，主动站出来领罚，其他人的就可以免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同一个人。
是刚才去拿了瓜子板凳回来就没位置了的短发男生，男生身材高大魁梧，可以看到他手臂上嶙峋的肌肉，几乎和旁边的林师妹的大腿一样粗。
“原来是四师弟啊。”符虞看向他“怎么领罚你最熟悉，自己去吧。林师妹，你监督他。”
外表五大三粗非常能打的四师弟在大师兄面前根本不敢反抗，欲哭无泪道“大师兄，我错了，以后绝对不胡说了要喊也我自己喊，绝对不怂恿其他后入门的师弟师妹们”
闻烨回落了点儿的心又抖了一下，顺便脑补了四师弟捧着心头满脸红晕喊着“大师兄我要给你生猴子”的场景，默默后退了一步，表示这种画面太刺激，根本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符虞果然不一般。
符虞余光看到了闻烨后退的小半步和表情，哪里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顿时黑了脸“翻倍。”
四师弟呜呜呜我怎么就是管不住我这张嘴
虽然切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两个人都拿出了十分的认真，所以还是都出了一身汗。道馆里设施完善，符虞熟门熟路地带着闻烨到了单人单间的洗澡间，从柜子里拿了消过毒的毛巾给他“冲一下”
闻烨看着手里的毛巾，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虽说消过毒，他到底还是有点嫌弃，婉拒道“我回家再洗吧。”
符虞看了他一眼，重新开了个柜子，拿出来了一套没拆封的浴巾扔给他“有洁癖”
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闻烨点了点头“我妈有，我就跟着带了点儿，不严重。”
符虞没多问，只是在柜子里又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向着闻烨扔了一件白t恤过去“别的没了，就这一件新的，你将就一下吧。”
白t恤是过了一次水的，散发出一阵冷清的雪松和海洋的味道，之前符虞给他上药，距离他很近的时候，闻烨就闻见过他身上的这个味道，这会儿突然拿到了这样一件衣服，闻烨一时之间心里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闻烨不太能描述自己的感觉，于是故意找茬道“宝格丽海蓝没想到你虽然赔不起医药费，倒是有钱买香水”
符虞一脸茫然“什么香水”
闻烨“装什么装，就你衣服上的味道。”
符虞思考半晌，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你是说这个这个不是驱蚊液吗”
闻烨的目光移到他手上。
浅绿色的细长瓶身，上面写着大大的“六神”两个字，似乎在嘲笑闻烨的鼻子。
闻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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