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
谢半珩牵着景明的手逛超市,这是高端的商业超市，几乎随处可见贵重食材。
“这个，黑金鲍鱼,吃吗”
“再不然我们买几只江蟹吧景明、景明”
景明猛地回过神来,扯出一点微笑,“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谢半珩蹙眉,满脸无奈,“从峰会休息室出来，你就心不在焉的，我刚刚问你买什么食材,你也没反应”。
“你想什么呢”
“没”,景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等吃完这顿饭再说吧。
至少也让他高高兴兴地把饭吃完。
“走，我们去买食材，你刚刚说要买什么来着”
谢半珩被景明牵着手,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景明，脸色难看至极。
刚才那两个人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脸色这么苍白。
这一顿饭从中午十一点开始做,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吃上。
谢半珩满怀忧虑，却还要强颜欢笑。景明更是,他心里压满了事情,依然要高高兴兴地和谢半珩一起做菜、收拾厨房。
“喏，饭后水果消消食”。
谢半珩把碗筷扔进洗碗机里,还给景明削了个苹果。
景明坐在沙发上，他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
这些地毯是谢半珩精心为他挑选的，景明踩在上面，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对他几乎是处处精心,事事周到。
可正因如此，就更该告诉谢半珩了，这是对他的尊重。
“谢半珩”。
“喊我做什么”
谢半珩顺手塞了一块苹果到景明嘴里，“别喊，多吃水果”。
景明嘴巴被苹果堵了，咀嚼完了一块又一块，简直没有尽头。
他的眼睫毛又卷又长，还会上翘，看着就招人喜欢，谢半珩忍不住一次次投喂，直到把整盘苹果都喂光。
“吃完了我把果盘送回去”，谢半珩起身欲走。
“你知道了”
否则为什么一直拿苹果堵他，不肯让他说话呢
谢半珩身体一僵，转过身来，声音轻快，脸色难看。
“我知道什么了”
景明抬起头，“你是不是猜到了那两个人说了什么”
漫长的寂静与沉默，室内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声区，只有两个人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对，我猜到了”。
大概是什么科研保密项目吧。
谢半珩直接把果盘扔在了沙发上。
他家的客厅是没有茶几的，生怕景明撞到。要吃东西，直接坐在沙发上吃，脏了就直接换沙发。
此时此刻，这样的温柔与体贴就更让景明难过。
“谢半珩，那两个人来找我，是希望我去参加一个机密项目”。
良久，谢半珩才开口，嗓音像是锈住了一样，“要去多长时间”
景明沉默良久。
他一字一顿的告诉谢半珩。
“我也不确定，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于一辈子，都有可能”。
一辈子
谢半珩眼眶泛酸，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好盯着景明看，试图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留恋与不舍来。
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谢半珩像是四肢都无力起来，他很努力地积攒出一点力气，想往后退一点，这样一来，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可以离景明远远地。
谢半珩现在不想去拥抱景明。
一点也不想。
“谢半珩，我还没有决定”，景明有点慌，他下意识想去牵谢半珩的手。
“啪”
这是第一次，谢半珩甩开了他的手。
两人坐在淡蓝的沙发上，一头一尾，大片的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还有微风吹动素净的窗帘，这是极为明亮的色调，温暖又干净。
可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
“谢半珩”，景明忍不住，他又一次伸出手，并且先开口，“我还没有彻底做决定，我们可以商量”。
“还商量什么”
谢半珩喃喃道，“如果你心里不想去，就该回绝掉”。
可你没有。
景明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他竭力解释，“我只是在纠结而已，我还没决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谢半珩反问一句，他眼睛很亮，像火焰灼烧，语气又急又厉，“我的意见对你来说重要吗难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会拒绝吗”
谢半珩猛地站起来，“你要跟我商量、问我的意见是不是”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他胸膛剧烈起伏，含着愤怒和痛苦，“对，我知道你要去一个很厉害的、为国为民的大项目，你是一个科学家，你很伟大你对得起人民，对得起祖国，你对着起全世界”
“那你对得起我吗”
景明眼睛一红，急急忙忙地起身，想去抱他，“谢半珩，谢半珩，我还没决定，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谈谈”。
“我不要跟你谈”
谢半珩猛地甩开景明的手，他红着眼眶，明明语气又凶又厉，可景明就是能听得出他的虚弱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是我不对”，景明想道歉，想去牵他的手。
谢半珩垂下眉眼，像是被这句道歉戳破了一层外强中干的表面，流露出皮囊下的脆弱来。
不是你的错。
谢半珩站在景明面前，忽然喃喃道。
“你看，我就说做朋友好吧”。
至少朋友分别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名义能留住景明。
谁都不用为难。
景明心里一酸，眼眶泛红。
谢半珩已然带一点哭腔，“谈恋爱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谈恋爱”
“现在好点了吗”
景明强行抱着谢半珩，他们躺在床上，关了灯，盖着被子，就像以前告白、谈心的每一次那样。
谢半珩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冷静的性格，争吵是没有意义的，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解决问题。
“你想好了吗到底去还是不去”
没开灯，黑暗的房间里是漫长而窒息的沉默。
“我”，景明嗓音干涩，他肢体发冷，仿佛有着雷霆万钧之力，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想去，是不是”
谢半珩声音很闷，又沉，还泛着一股冷意。
“你只是碍于我，所以才下不了决心”。
景明否认不了。
面临选择的时候，国家与爱人，谁更重要
景明是没有别的办法的，他唯一可以允诺的，就是
“谢半珩，我爱你”，他的声音轻轻地，却又格外沉重，“可以为了你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我也爱这个国家，我愿意用生命去捍卫它”。
有泪珠从景明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在被子里氤氲出闷闷的潮气。
“祖国、你，都是我热爱到愿意用一切去保护的，我没办法分出个轻重缓急来”。
景明咬着牙，可依然泄露了一点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
景明一遍一遍地重复。
他除了苍白无力的道歉，再也说不出其他任何一句话。
谢半珩看着他，听着他用又哑又涩的声音不断道歉。
他的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身体素质超乎常人的好，所以谢半珩有着绝佳的视力，即使在这样的黑暗里，他都可以看到景明泛着水光的眼睛，波光粼粼。
还有脸颊上那一点泪痕，像是直直地要流进谢半珩的心里。
“不用道歉”，谢半珩被景明的爱意浸润久了，他的病虽然没有好全，但至少也不会在像以前那样偏激了。
“你、要是”，他数次停顿，每一个字都压得他痛苦难当。
谢半珩用指腹一点点抹掉景明的眼泪，自己的眼眶里又忍不住蓄满了泪水。
保密项目没有明确期限，就意味着谢半珩毫无盼头，可能是长达一辈子的分离，甚至此生都见不到对方。
谢半珩只要一想到这些，心脏都要绞痛起来。
他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如此的厌恶景明的职业。
所有人都觉得为国奋斗的科学家如此的伟大，所有人在褒奖他们、赞扬他们。
可作为这个科学家的爱人，谢半珩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椎心泣血的哀鸣。
“你知不知道，我最开始为什么喜欢你”
谢半珩亲亲景明的眼泪，一字一顿地问他。
景明摇摇头，他笨拙地去碰谢半珩的唇瓣，想哄他高兴。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谢半珩大概是觉得这个回答很傻，忍不住笑起来。
可他越扯着嘴角笑，涌出来的眼泪就越多。
“我不是好人，我对不起你”，景明带着一点哭腔，摇着头否认，他一下一下地亲着谢半珩，泪珠在他脸上泅出一道道湿痕。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什么都说不了。
“我在黑暗里长大，明明恐惧光明，可人的天性就趋光，于是我忍不住飞蛾扑火般的扑向光亮”，谢半珩声音很闷，他一字一句的解释。
“我的景明是一个认真、善良，甚至接近无私的人，他热爱这个国家，也热爱这个国家的人民。他愿意为这片土地奉献一切”。
“我因为你的光明而爱上你，现在又怎么能责怪你太过明亮呢”
谢半珩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死死抱着景明，声音又闷又重，却又竭力克制而隐忍。
正因如此，那一点意外流泻出来的疼痛，才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像是潜藏在海面下的冰山，谢半珩几乎要被巨大的、沉重的痛苦压垮。
谢半珩清楚地知道，他因为景明良好的品质而爱上了景明，如今又怎么能痛恨他太过无私呢
更别提夹在国家与爱人之间的景明远比他更难过。
他既没办法抛弃祖国，又愧疚于自己的爱人，不管选择哪一个，他终生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另一个。
永远无法消解的愧疚感，近乎永恒的痛苦。
谢半珩用指腹一点点摩挲过景明的额头、鼻子、脸颊这是他的爱人，是他最爱的景明。
我怎么舍得他为难呢
谢半珩抱着他，亲吻着他不断滚落下来、又咸又涩的眼泪。
“你想去，就去吧”
景明再也忍不住了，他急迫地缠着谢半珩，试图去亲他，去抱他，去告诉这个人我很爱你。
谢半珩四肢都在颤抖，他剧烈地喘息着，迫切地回身吻住景明。
他们在闷热的被子里一次次亲吻，眼泪不断地滚落，像是再也没有明天一样，恨不得含着对方的唇瓣，一次次地告诉对方我爱你。
即使再也没有相见的那一日，我也爱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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