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

    兴许是为了安抚穆欣所受到的惊吓,又或是考虑到那位为穆欣雕琢诗词的前辈。文人们鉴赏时尽是溢美之词, 不像其他诗词那般有褒有贬。鉴赏这首诗所用的时间, 也明显比其他诗词更多。

    明明时间比其他人多出不少, 穆欣下台的时候仍是有几分不舍。

    她在台上竭尽全力的想要吸引郁承渊的视线,未能有任何成效。步入人群之中,郁承渊更是不可能再注意到她。

    穆欣心下不舍, 动作上却没有多少迟疑。向台下的文人们施了一礼,从左边下了台。

    搭建在中央的高台可从左右两侧离开,但上二楼的楼梯是在右侧, 因此之前上台的才女多是从右侧退场。

    穆欣下台后脚步一顿,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下一刻她便重新迈出了脚步, 若无其事的从文人前列走过。

    最前排的正是穆泽一行人,他亲自安排的穆靳和郁承渊也在此列。

    穆欣表面上若无其事, 行走的速度却比往常快上许多。一缕香风拂过,她的身影便已经行至了楼梯前。

    不少人看到, 一块红色的丝帕从她的袖口处滑落。

    “穆才女, 您的丝帕掉了。”柳誉看了一眼地上的丝帕, 面上犹豫了一瞬, 没有直接去捡。

    只他犹豫的这瞬间,穆泽便上前一步,将丝帕捡起。

    穆欣复又折返,从穆泽的手中接过丝帕。

    在这丝帕飘落之时, 通几分武艺的文人们已经将丝帕上的内容看得七七八八。

    丝帕上所书的正是这次赛诗会的诗词, 不似才子那般笔墨一蹴而就, 而是用精细的针线绣于丝帕之上。

    上台的每个女子,都是拿着这样的丝帕诵读诗词。不过丝帕两面所绣的图样并不相同,一面风景一面诗文。

    既然穆欣的诗词是绣在丝帕上的,之前念诵诗文的女子,应该也是。

    绣品可不似笔墨那样,如果写的不好再换一张宣纸从头再来就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好。

    愿意将诗词绣于手帕之上,显然她们已经极为满意。这必然是精心琢磨之后的作品,甚至得到过旁人夸赞。

    若非穆欣的丝帕滑落,这些对绣品并不熟悉的文人学子们,还真不知这小小的丝帕上实则别有冬天,只以为她们用笔墨将小诗写在丝帕之上。

    “你怎得将诗词落下了,往日可不是这般冒冒失失的性子。”穆泽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穆欣没有如往日一般直接开口回应,甚至说得让穆泽无言。她只是紧了紧手帕,面上浮现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文人们见穆欣这样反应,心下恍然。

    之前见穆欣与他们有来有往的交流诗词,还以为她没有将郁承渊的斥责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不是她没有将斥责放在心上,而是她知晓事情轻重,不愿意扰了他们的兴致。

    郁承渊那让人下不了台的言辞,换做是他们也难以接受,更何况穆欣这么一个心细如发的妙龄女子。

    穆欣很是识大体,纵然难以接受也以赛诗会为重。若是换做是其他女子,恐怕就不只是以幽怨的眼神看着郁承渊。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位熟悉的青衫女子下了楼,穆欣若无其事的开口。“我先上楼了,随后鉴赏的诗词更为精彩,诸位不要错过。”

    “一定,一定”众人听此一言,纷纷点头,仿佛刚刚的小意外并没有发生一样。

    穆泽不远处坐着的一位贵族子弟,更是开口。“泽兄当真令人羡慕”

    “哪里,哪里。家妹一向被娇宠,极少遇到今日这般情况。若有不对之处,还请诸位见谅。”穆泽客套的向诸位告罪,视线却是不住的看向郁承渊。

    穆泽从穆欣手中接过匣子便直接递给了侍者,让侍者安排前后顺序。在此之前,他并不知这些女子的诗文尽是绣于丝帕之上。

    丝帕落在郁承渊和穆靳之间,两人看得尤为真切,显然不可能忽略。

    穆欣也知无法扭转自己在郁承渊心中的印象,便干脆将今日参与这场诗会的才女们拉入同一境地。

    这样一来,郁承渊对她的不满多少能转移几分。她识大体、知大局的表现,也能为她加分。

    从下台开始,出现的意外,都在穆欣的算计之内。

    “无妨。”才子们面上带笑,很给穆泽面子。

    穆泽最关心的郁承渊,却像是对他的话语一无所觉。

    只见郁承渊随意的看了台上的女子一眼,下一刻便收回视线。

    只是一眼,郁承渊也已经看清了女子手中的丝帕。虽说那诗文在另外一侧,但对已经掌控几分神识的他来说,也看得清楚。丝帕上的文字,的确并非笔墨所书,而是针线所绣。

    赛诗会上才女一向在丝帕上书写诗词,以此来区分和文人之间的差别。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习惯,主要是因为史上曾有一次不限性别的赛诗会,罕见的出现了未有一个才女入选的情况。出现了这么一个场面,赛诗会上无论男女都没有了兴致,声势浩大的赛诗会仓促结束。

    自那时起,只要是男女同时参与的赛诗会,都会分开审阅。男子与男子对比,女子与女子对比,选出相应的数目来。

    虽然崇国风气较为开放,但女子的随身之物也仍在君子避讳之列。

    郁承渊虽说对君子之风不以为意,但也没有随意窥视女子私人物品的癖好。

    尤其是,在觉得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丝帕不是特例,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台上的女子早晚将诗文念诵出来,少有人会多此一举,提前去窥探。

    若非穆欣弄了这么一出,郁承渊也未曾怀疑丝帕上有什么玄机。

    只是意外倒也罢了,如果是穆欣提前做的准备。穆欣的心机,恐怕比她兄长还要高出一筹。

    穆家,依旧不能小觑。

    思绪百转,现实也不过一瞬。

    郁承渊看了身侧的穆靳一眼,见穆靳似乎在认真的听台上的人诵读诗文,也沉下心去。

    两人像最开始时那样,只听众人交谈,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了之前那场意外,也再没有人会主动提议让他开口。

    文人的二十首诗词也鉴赏结束,眼看着一场赛诗会落下帷幕。

    穆泽冲着王瑞摆了摆手,从他手中拿回了一些纸张。“有几位兄台,来得晚一些,错过了最开始的诗文选取。这几篇诗文都在我手上,诸位觉得应当如何处理”

    心知郁承渊的诗文也在其中,穆泽不敢忽略。但如果说直接让人鉴赏、点评,他也没这个胆量。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郁承渊自己做决定。

    这句话看似在询问众人,事实上只是穆泽在询问郁承渊而已。

    “此次赛诗会虽说是临时举行,但也是一早便发出了讯息。京师就那么大,真心想要参与赛诗会的人,已经尽早赶过来。来迟的人,显然对赛诗会本不怎么在意。”

    郁承渊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他对赛诗会便不怎么在意。“不在意赛诗会的人,又怎会在意被公开鉴赏的殊荣。”

    在意不在意只是借口,郁承渊的确不愿自己的作品被公开鉴赏。自然不是他的作品见不得人,而是这些人没有这个殊荣让他亲自诵读。

    “此言极是。”穆泽瞬间了悟了郁承渊的意思,对此并不意外。他直接便顺着郁承渊的意思开口,“既然如此,赛诗会到此便正式结束。多谢诸位兄台给穆某颜面,参加此次赛诗会。”

    “泽兄太客气了。”他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

    “若日后泽兄再举办赛诗会,一定要通知一声。”

    文人们陆陆续续下船,柳誉也随穆靳两人一起离开。

    不多时,游船上便只剩下几人。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关文康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暗下来的天色,笑容有几分暧昧。

    他自然不似其他文人一样归家,事实上作为有名的浪子,他在这京师本就居无定所,在青楼歌院呆的时间最多。

    “文康兄且慢。”穆泽连忙拦下关文康。“程兄和穆兄的诗词,你一定过了眼吧”

    “我审阅诗词后,方才让两人入场。”关文康虽然很想瞒下诗词的内容,但审阅诗词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又有不少人知晓,根本无法推脱。

    “程兄的批判一针见血,诗文修养定然高深莫测。我有些好奇,劳烦文康帮我默出来。”穆泽一副对诗词极为感兴趣的模样,半句未提两人的身份。

    关文康点了点头,重新走回船舱,“举手之劳。”

    “我为关少爷研磨。”王瑞也是异常积极。

    “好了。”关文康将诗词写出来,却没有开口说是哪篇诗文是谁写就的。

    两首诗一上一下,本就没标注作者。关文康之前之所以能猜出作者是谁,更多的是看两人的气质、笔锋与诗文风格。他倒是期望穆泽他们会将两首诗的作者混淆,不过两人风格鲜明,这个可能性极小。

    穆泽的确没有混淆这两首诗的作者,实在是以郁承渊的性格,很难将他和清新雅致之风联系起来。

    更何况,他们知晓穆靳是郁承渊的师尊。

    郁承渊刚刚拜师,对穆靳有几分讨好意味,虽说让人惊讶但也能够接受。如果穆靳去迎合郁承渊,他们反倒才会惊愕。

    一旁的穆欣,看着两篇诗文若有所思。

    她原本以为,郁承渊拜师穆靳,真的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宗师。如今看这诗文的内容,郁承渊对穆靳的尊重多少有几分真意。穆靳,比她想象中的要潇洒太多。做他所珍视之人,倒也不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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