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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敢暗箭伤人,让她敢仗势欺人,区区剪烛派,也不照照镜子”
扶道山人直接翻了个白眼,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肉。
郑邀抚掌,嘿嘿道“好戏还在后头呢,中域左三千,昆吾一人台自古以来,英豪无数,大师姐有如此多的故人要赴此盛会,却不知这一人台之争上,剪烛派能算哪根葱。”
中域左三千,昆吾一人台。
败者庸庸不过三千流,胜者独凌绝顶一人台。
浩浩左三千宗门之中无数修士,许蓝儿又算是什么
见愁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无数的影子来。
聂小晚,张遂,周狂,周宝珠,江铃,顾青眉,陶璋,周承江杀红小界之中的孟西洲等人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也许是朋友,也许是仇人,也许只是认识,非敌非友
扶道山人一看见愁表情,便知道她已有几分心驰神往。
想当年啊
嘿。
鸡腿一扔,他直接走过来,顺手一拍见愁肩膀,留下个油腻腻的手印“别想了,抓紧了修炼才是,你那帝江骨玉还没处理,且跟山人来,这回啊,让你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为师的手段”
话音落地,他人已经跑出去很远,消失了踪影。
见愁一愣,皱眉看向自己的肩膀,顿时没了话说。
郑邀笑得咳嗽“大师姐还是赶紧去吧,免得一会儿师伯闹出什么事来。”
帝江骨玉
想想可怜的小骨头,见愁也是没了话说。
她躬身一拜“弟子告辞。”
郑邀点头,目送着见愁转过了身,朝外走去。
正前方,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脸色严肃,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见愁一看便要行礼,这是崖山毕言长老,乃是四大长老之首,惯以严肃著称,不苟言笑。
没想到,她架势都摆好了,这一位长老只死拧着眉头,直接朝殿内走去“掌门,今日”
“哎呀,毕长老,你来得正好”
郑邀一看,正愁没人帮自己办事呢,没想到就瞧见眼前这白胡子老头了,他格外高兴,连忙跳起来打招呼,道“其他事都先搁下,那什么,咱们先给剪烛派送个礼呗”
“送礼”
这都什么跟什么
毕言长老生得一张国字脸,一根根皱纹挤出来,有点苦大仇深,嘴角下拉,是个不大讨喜的面相。崖山之中的小兔崽子们最怕的就是他了,浓浓的粗黑眉毛,像是用墨笔画上去的一样。
一听郑邀的话,他就皱了眉“剪烛派虽是中层门派,却也不值得我崖山打破原则,送他们贺礼。掌门可有什么理由”
听听这声音
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
郑邀眼睛一瞪,就想发作。
然而一瞅毕言那黑沉的脸,霎时改口。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郑邀负手道“我崖山虽已不插手世事许久,却也容不得他人觊觎我扶道师伯的位置。有什么冰刀霜剑,叫他们明着来,暗箭伤人的事情,崖山不屑为之。此次送他们东西,便是要他们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我崖山都清楚。若有胆子,尽管放马过来”
剪烛派。
出崖山,过无数平原与山岭,一路往西南而行,越过一片巨大的平湖,便能看见一座秀雅的山脉连绵而去,苍青的颜色带着一种文人墨客吟咏之中的气韵。
无边竹海,在风中摇摆。
沙沙,沙沙。
一重山,一重竹海。
无数竹林精舍掩映在疏密不一的竹林之间,偶尔有挂在屋前的风铃被风吹响。
“叮铃铃”
靠近山崖处,一间竹林精舍外面,风铃响起。
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剪烛派女弟子来到了精舍之前,躬身一拜,声音清脆“许师姐,今日师尊改在排云殿议事,请师姐前去。”
满地都是掉落的竹叶,或是枯黄,或者还带着一点惨绿。
这都不是许蓝儿喜欢的颜色。
她盘坐在屋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
眼睛睁开,熟悉的小屋又在眼前,窗外是一片碧色的竹海,她将搭在膝盖上的手势收了,起身来,拿了放在桌上的剑,便将竹林精舍的门拉开。
那女弟子仿佛受了惊一样,将头埋得更低“许师姐。”
“我这便去。”
许蓝儿没有多说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甚在意,便直接御剑而起。
蓝光通透,霎时划过了一片翠绿的竹海。
出了竹林,便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夹在两山之间。
湖泊边缘靠近两山山壁狭窄处的地方,修建着一片宫殿式的建筑,飞檐檐角高高翘起,亭台楼阁都凌立于半空中,看上去颇有几分雅意。
正中一座大殿,名为“排云殿”。
许蓝儿飞到的时候,殿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剪烛派弟子了。
剪烛派乃是个以女修为主的门派,所以门中各种装潢也偏向雅致,并不那么粗犷,进殿来便可见琉璃灯盏无数,雕花窗格排布四周,地面上铺着细绒毯,穹顶上则绘制着西窗烛、美人影、绿竹林
大殿之上,剪烛派掌门人烛心,人称“烛心仙子”,面目清秀,皮肤倒比二八少女还滑嫩,只是眼睛里的莫测与沧桑掩不住。
她修行至今,也有数百年了。
今日,她穿一身月白的道袍,宽宽松松,坐在上首,正侧头与身旁的周宝珠说话。
“五夷宗那边没意见,便一切好说。那陶璋虽与你许师姐有几分龃龉,可在五夷宗也不过是个小人物,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正说着,明眸一转,烛心便瞧见了刚入殿的许蓝儿。
“蓝儿,你来了。”
许蓝儿正好上前行礼,看了侍立在侧的周宝珠一眼,俯身一拜“徒儿拜见师父。”
“起来吧,便差你一人了。”看见这一名修炼进境颇快的弟子,烛心的眼底露出了几分满意,“此次闭关,不仅将伤势治愈,甚至还能更进一步,于你而言,真是因祸得福。你修炼不过十年,便已经到了筑基中期,只怕金丹也指日可待了。资质虽不能与龙门周承江这等惊才绝艳之辈相比,可若配以我剪烛派秘法,未必不可一争。”
秘法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许蓝儿一下睁大了眼睛。
她微微诧异,试探着抬起头来,开口问“师尊的意思是”
烛心笑了起来,直接从座中起身。
她裙摆逶迤,美艳不可逼视的一张脸也微微扬起来,踱了一步,殿中所有人便都看了过来。
烛心朗声道“今日,诸位长老也都在。想必近日我们剪烛派的动静,大家也有所耳闻。中五十六宗门这名头,落在我们头上太久了。而崖山,早已今非昔比。再过两年,便是中域左三千小会之盛事,正是我剪烛派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蓝儿与宝珠、江铃,都是我近年来收的出色之徒,日后大有可能为宗门争光,所以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乃是宣布一件事”
诸位长老和门中的重要弟子,都抬起了头来。
左三千小会,之所以称之为“小会”,乃是因修行限制,约定俗成乃是两界小会之间的新一辈修士才能参加,每一次小会都会划分出一批“同侪”来。
如今名列长老席位与诸多修为已深的真传弟子,都是之前参加过的了,并无此资格。
门中今日动作比较大,大家也的确有所耳闻。
身份高一些的明白为什么,身份低一些的,却是一头雾水,甚至忧心忡忡。
眼见得一直只做事不说话的烛心今日站出来说话了,众人都忍不住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烛心笑了一声,目光落回许蓝儿的身上。
“我剪烛派先辈曾为门中留下一个隐界,专为我门中弟子修炼寻找机缘之用。如今距离左三千小会仅有两年余,时机正好。所以,我打算将门中十名弟子送入隐界之中修炼,闭关两年,待得左三千小会之时再行出关。不知,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俨然一女皇。
烛心面目艳丽又柔和,只是眼底的冷光,却是犀利无比。
下面站着的江铃悄悄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一眼,所有长老皆静默无声,想必不会起来反对了,而站在前方的周宝珠与许蓝儿,脸上便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也是
她们两个乃是同辈之中修为最高之人,自然巴望着进去了。
眼见没人反对,烛心便满意地一甩袖袍,重新坐了下来。
“此次蓝儿出关,着实让我满心惊喜,我剪烛派也并非不能出天才,只是我等该舍得下力气去培养。昔日青峰庵隐界一行,蓝儿为我剪烛派立下大功,只是回来便立刻闭关,门中还未来得及奖赏。今日蓝儿既然出关,师尊也为蓝儿备下了几件法宝什么人”
话都还没说完,烛心便猛然一抬头,神色冷凝,朝着大殿之外看了过去。
一声鹤唳,从平湖之上传来,陡然划破长空,响彻整座大殿
通体雪白的仙鹤,飘飘摇摇,竟然从天际飞来,身带五色霞光,卷着五彩祥云,竟然直直朝着大殿之内飞来。
守在大殿门口的弟子,出手便挥出一剑,想要阻拦仙鹤,却没想一道剑光只是从仙鹤身上划过,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众人一时骇然。
烛心已经身体紧绷,紧紧地注视着仙鹤,雷霆一击,已蓄势待发。
没想到,那仙鹤飞到了大殿的正中,竟然张嘴一吐。
“咻”
一道赤红色的火光从它口中飞出,飞到半空之时,立刻一阵闪烁,霎时化作了一道红色的闪电,劈落在了剪烛派大殿之上
“噼啪”
赤红色的闪电在落地的瞬间炸开
众人大骇,但觉一股沛然之力,随着这一声炸响而澎湃。
赤红色的光芒充斥了整个大殿
同时,一道森然而冷肃的声音,带着千年不变的死板,从红光之中传出。
“得闻烛心仙子爱徒出关,修为大进,竟至筑基中期,可喜可贺。掌门有命,念及我门中大师姐昔日受仙子爱徒恩惠,特替大师姐送上听魂钟一口,鼓励后辈,愿更上层楼。”
话音落地,那仙鹤竟然自动消散。
夺目的光芒,也逐渐散去,众人心里都讶异不已,只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定睛一看落在排云殿正中的,竟然是一口巨大的铜钟
听魂钟,通体古铜之色,一看就不是凡品,虽没一声响动发出,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浩淼之气。
不愧是底蕴深厚的崖山,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不少人看着,眼睛都有些发红。
只是
真是崖山送礼
他们掌门脑子没毛病吧
现在剪烛派要夺崖山执法长老之位这件事,在十九洲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堪称沸沸扬扬。
怎么如今剪烛派小小一名弟子出关,都要引得对方来送礼
示威
还是道贺
不明白情况的只觉得一头雾水。
然而,明白情况的,却只觉得被人当头一巴掌摔在脸上,鼻青脸肿
谁不知道崖山近日那一名“十三日筑基,负有天盘”的女修
寻常门派之中,几年之内筑基,都是天才之中的天才了,可在崖山昆吾,这样的人是一大把,根本不值钱
听听那传音是什么意思
崖山门中大师姐受许蓝儿的恩惠如今却说“鼓励后辈”。
好一个鼓励后辈
许蓝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霎时间想起自己昔日在青峰庵隐界门外的时候,那所谓的崖山大师姐见愁也不过只是个刚刚踏入修行的炼气修士。
可在她闭关两月余出来之后,情况便天翻地覆
十三日筑基,还是天盘。
其后不久,竟然又迅速地冲破了筑基中期,如今到了什么境界,还没什么人知道,只听说她出门游历,至今没回崖山。
一个昔日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崖山女修,看不出半点的天赋来,甚至不过是从人间孤岛来的一介凡夫俗子,不过短短几个月,竟然就直接凌驾于自己之上
不管是修为,还是名声,甚至是地位
一个是崖山大师姐,一个只是剪烛派掌门的亲传弟子。
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
许蓝儿只觉胸闷气短,握着水蓝色长剑的手指,已经紧得找不到一丝缝隙
崖山见愁
崖山见愁
凭什么
像是一脚踩在她脸上上位一般
“欺人太甚”
因为太过咬牙切齿,所以反而显得低沉的声音,终于从这大殿之上响起
烛心仙子目光明灭不定地看着这一口听魂钟。
“好一个崖山,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崖山,这是来我剪烛派护短了”
甚至,不仅仅是护短。
以崖山在中域之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说,不可能不知道有关剪烛派的任何消息。在知道剪烛派在谋夺执法长老之位的时候,竟然还送上贺礼来,自然不是什么软弱可欺。
相反,这是明晃晃地指着剪烛派的鼻子告诉她
想跟崖山作对掂量掂量自己斤两吧
表面上只是为崖山大师姐出一口恶气
可实际上,烛心想到的是近来剪烛派的所有动作。
她曾以为,自己策划一切,堪称完美,纵使被崖山知道又怎样她根本不怕可当崖山这么明晃晃一巴掌伸过来,摔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怀疑起来。
崖山分明知道一切,却半点不在私底下使手段,就这么简单粗暴一道贺礼送过来
剪烛派,收是不收
收了,那是崖山大师姐对她徒弟许蓝儿的“赏识”与“鼓励”,无疑于把剪烛派放在了一个矮得不能再矮的位置上,在剪烛派提出要争夺执法长老之位的当口上,一旦示弱,还有什么脸面
一个蝼蚁一样的宗门,也妄图取代崖山
可若是不收,无疑于伸手打了崖山那一位“大师姐”的脸,也打了崖山掌门的脸。
原本水面下的矛盾,立刻就会被摆到台面上,剪烛派将再无一步退路而且,一旦一切摆到台面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烛心根本无法预料
进退,两难。
整个排云殿里,所有人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口钟,心里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怯生生的江铃站在下面,亦觉得胆战心惊,这时候,又抬眼一看许蓝儿。
许蓝儿脸上那平淡的神情,早已消失干净,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一口大冢,眼底仿佛要滴出血来。
一时间,江铃脑海之中浮现出拔剑台上,那逆光的身影。
崖山大师姐
心底涌现出几分复杂,江铃缓缓垂下了头。
这一手,崖山玩得很绝,也很无耻。
西南的剪烛派尚在一片震骇惊疑之中。
崖山,灵照顶上,扶道山人手里抓着才从沈咎等人处拽过来的帝江骨玉,身后跟着见愁,快步走到了归鹤井前。
见愁知道,扶道山人这是准备帮助自己研究这帝江骨玉,只是来归鹤井干什么取信
似乎不是。
“师父,你说那贺礼送出去,会不会太无耻了一点”
“无耻”
扶道山人站在了归鹤井旁边,一摸下巴,笑得那叫一个老奸巨猾。
“啧啧,小见愁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无耻无耻又怎么了身为我崖山弟子,最要紧的一条,就是不要脸。至于那剪烛派嘿嘿,看老子不玩儿死他们”
虽然执法长老之位,扶道山人自己是蛮嫌弃的。
但是,他自己嫌弃可以,旁人要来抢,那是做梦他不要的骨头,随便扔了都行,但谁要觉得这骨头他不要,就上来指着他鼻子说“你不配拥有这骨头。”
呵呵,看他不把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往死里弄
山人我纵横十九洲的时候,你们还没生出来呢
脸上略过一道不屑,扶道山人哼了一声,直接招手道“跟我来。”
说完,他竟直接纵身朝归鹤井中一跃
大白鹅吓得扑棱着翅膀,连忙逃开。
令人惊异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一点水花溅出,扶道山人的身影,一投入归鹤井,便再也看不见了。见愁微微愕然起来,这归鹤井里,又有自己不知道的好地方
她走到了旁边,一咬牙,也纵身朝下一跃
透明的水波,从眼前一晃而过。
见愁只觉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在经过一片漫长的黑暗之后,一阵说话声,忽然远远传了过来。
身体一轻,随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见愁抬眼,竟已经站在了一片巨大的地底通道之中。
扶道山人就站在她身边,笑呵呵道“这里,便是崖山困兽场了,取困兽犹斗之意。”
见愁一怔。
扶道山人朝前面一看,正有一群人围绕着圆形的困兽场,似乎正在议论着什么。
他顿时“咦”了一声“曲正风那二傻子竟然在这儿,正好,郑邀找他呢老二,过来”
扶道山人高声喊了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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