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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什么情况”
“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是鬼王族在搞什么,还是八方城在搞什么”
“钟兰陵什么意思”
“你们听得明白吗”
“还以为是哪里培养的神秘高手,没想到是捡来的啊我就说,怎么突然冒出来”
“啥发展啊”
十八层地狱之外,极域七十二城之中, 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眼见着已经有人进入第十七层了, 鼎元之事也应该很快就会落定,在见愁遇到钟兰陵的那一刻,他们几乎以为下一刻一定会打起来的。
谁想到,他们竟然聊起来了,而且话题还这样云山雾罩
尤其是
钟兰陵对自己来历和经历的一番自陈,听起来竟然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他竟然是从极域阴阳战场上醒来的,而且好像跟极域之中的某个大秘密有关
这时候,鼎争的关注度正在逐渐回升。
此事一出,立刻引得各方激烈讨论起来,有聪明的已经开始猜测八方阎殿那边是不是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那个将钟兰陵给了鬼王族的神秘老者,又是什么身份
酆都城最核心区域之内, 更是一片的震骇。
这里盘踞的乃是十大鬼族之中最强的鬼王族, 议事堂就坐落在一片深黑色建筑的最深处。
由巨大的动物骸骨制成的几张椅子上, 坐着正在讨论本届鼎争情况的几位长老。
他们本才谈到钟兰陵获胜的可能性,谁想到就忽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坐在上首位置的那一名长老, 更是惊怒莫名, 竟直接拍案而起“这个怪物, 到底想干什么他、他竟然他不是没心吗”
秦广王与宋帝王都说过,没有心无法灌注意识,也无法存活。可结果这个钟兰陵奇迹一般存活下来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找到鼎争之中另一名强敌,来询问此事
他难道不该直接杀死眼前这个女修吗
若此事暴露出去
天知道会不会引出什么乱子
周围几个长老见他如此震怒,也都不由面面相觑。
钟兰陵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一个秘密,族中只有少部分几个长老才清楚
十大鬼族与八方阎殿之间的关系,也向来很微妙。
听钟兰陵方才叙说的口吻,此事怕与八方阎殿有关。
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情况
众人一时好奇了起来。
但他们并不知道,便是八方阎殿之中,也并非人人都知道这件事,以至于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竟有人“咦”了一声,站起身来,询问秦广王道“这是怎么回事”
座中八个位置,有一个空着。
缺的是早就离开的都市王江伥,那来自雪域的老妪陨灭之前,她就已经离开,如今更不会出现了。
秦广王此刻坐在那宝座上,一手靠着扶手,看到画面中那一条江上的小船,目光落在钟兰陵的身上,却是笑了出来“不过是个失败的残次品,苏老说过,不妨事。如今会追根溯源,也是人之常情,或恐也有那些崖山修士的残魂碎片的影响吧。泰山王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
苏老,指的是极域炼器大师苏道子。
也就是制作吞天噬地虚魔伞的那一位。
话说着,秦广王便转眸,看向了方才提出质疑的方向。
第六殿,泰山王。
魁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一头炽烈的红发,好似岩浆一般燃烧,根根都像是钢针,整个人显出一种硬汉的刚强来。
他面容严肃,但偏有些憨厚。
听得秦广王这一句话,好像不大对味儿,他两道浓眉就皱了起来,不大客气道“秦广王怕是忘了吧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们又折腾那崖山千把个残魂干什么阴阳界战才过去六百年,又想干什么”
“”
殿中一片的寂静。
过了很久,第二殿楚江王才靠着宝座的椅背,懒洋洋、慢吞吞道“泰山王稍安勿躁,你忘记了,有一次你闭关修炼,我等议事,你并未出现,讨论的就是这个。”
第三殿宋帝王,老迈的脸上什么也没有,甚至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此刻殿中这充满火药味儿的气氛。
他只是看着那画面,注视着钟兰陵对面的那个女修。
“反正崖山那千把个修士都只是魂魄了,如今也已经折腾完了,没什么好追究的。倒是这个女修,钟兰陵找谁求证不好,为什么找她”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抛开钟兰陵这来历这件事不说,他平白无故,竟说在见愁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实在有些令人生疑。
崖山千修的魂魄撕裂,成了万万碎片。
钟兰陵的魂体,便是由这些碎片拼凑而成,本应该缝补成一个强大的怪物,但因为心上那一块碎片镶嵌失败,所以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他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岂不是
第四殿仵官王抱着他的猫儿,白生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诈的笑容“这个女修,一定跟崖山有一点奇怪的关系,所以钟兰陵才会觉得熟悉。”
第五殿阎罗王揪着自己的胡子,并不说话。
剩下年轻的第八殿转轮王,却是眼眸一眯,望向了秦广王“这女修身上有太多诡秘之处,不知秦广王”
“不急。”
秦广王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一双眼眸里略过了一道莹润幽暗的深紫色光芒,声音沉沉,却还是先前回宋帝王的那一句话。
“已经是最后的两层了,待决出鼎元,出了十八层地狱,再料理她不迟。”
画面上,那个有秘密的女修,已经重新睁开了眼。
她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异样。
或许是钟兰陵说的这一番话,实在惊世骇俗,又或许是他提到的事情涉及到大部分人讳莫如深的阴阳界战,周围竟然也都一片安静。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鱼汤香味。
但陈廷砚等人已经无心关注,因为尽管距离有些远,但钟兰陵方才说的话,他们也都听见了。
知道见愁来历的张汤,眼底生出几分隐忧,只恐十八层地狱之外,已经有不少人看出几分端倪。
一无所知的陈廷砚,却是目瞪口呆,连带着旁边的顾玲也觉得后怕不已。
只有傅朝生,手里拿着个长柄勺子,在锅中轻轻搅动。
雪白的鱼汤,汤色鲜亮。
快能喝了。
“抱歉。”
在睁开眼的时候,见愁眼底的杀气,便藏了个干干净净,只有一点几可乱真的歉意。
她望着钟兰陵,声音平缓而确定“我仔细思索,可的确不知道此事前后的一星半点,更与钟道友说的那些人素不相识,毫无联系。”
“那见愁道友也不觉得我身上有让你熟悉的地方吗”
钟兰陵的眼底,带着几分失望。
于是幽深的眸子下方,那一点落寞就更重了起来。
见愁一垂眸,摇了摇头“我若觉得道友身上有什么熟悉的地方,第一次在寒冰狱绝顶,为钟道友所救之后,就不会抽身逃跑了。至于说我身上有让钟道友觉得熟悉的气息”
声音略微顿了顿,她似乎也在思考。
末了,却是笑一声,毫无破绽道“钟道友或恐不知,因进入鼎争之时,我仅有魂珠境界,实力微末,所以带了许多傍身的法器,也有诸多的杀手锏。但因为种类庞杂,我并未来得及一一检视,对它们的来历也并非一清二楚。或许,这里面某一件,也与道友的琴一般,来自黄泉,或者来自阴阳战场吧”
一旁的傅朝生,看着见愁的目光里,顿时带着一种奇异的神采。
因为,只有他知道
见愁在说谎。
与之相对的,是钟兰陵脸上,忽然沉寂下去的一切神态。
鼎争之中,他们都是敌人。
见愁冒险而来,一路进入到第十七层,他冒昧前来询问,已经很不妥当。如今她说原因可能在她怀有的法器上,他却不可能让她将自己所有的法器亮出来,给他查看。
到这里,便也应该死心了。
毕竟见愁来自枉死城,其来历与身份都应该有册可查。即便对方真的去过阴阳战场,也可能跟那些事情有关系,可她不愿意说,谁也不会有办法。
钟兰陵终于还是起身来,抱着琴,对见愁躬身一礼“如此,是钟某搅扰了,让见愁道友听了钟某一席废话。”
“钟道友言重了,毕竟寒冰狱绝顶,曾蒙钟道友一招搭救之恩。如今坐谈几句,也没什么误事的地方。”
见愁也起身来,还了一礼。
“眼下已经到了第十七层地狱,却不知钟道友是要自己争鼎元,还是帮人争鼎元”
查看星云图卷就知道,鬼王族如今的修士,根本就没剩下几个。
原本的夺魁大潘鹤寻,已经被见愁一式吞天噬地虚魔伞,化作了青烟飞灰。而另一匹黑马,“厉寒”,此刻正在船上。
见愁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十八层地狱内外,几乎齐齐惊叫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她跟钟兰陵叙话,竟然还惦记着这茬儿这是连钟兰陵都要拉拢
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就是船上几个人,也都吃了一惊。
每个人都注视着钟兰陵。
钟兰陵自己也没想到,见愁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这样好像也就更证明了见愁与他的来源可能毫无干系。
因为她从头到尾,心系鼎争。
面前见愁的目光是平淡的,邀请似乎也很正式。可他转过眼眸,就能看见那边拿着汤勺的“厉寒”。
这个被忽然出现的自己,顶掉了名额的“同族”。
先前的一战,还在他脑海之中印刻。“厉寒”对他的敌意,在当时也毫无掩饰,甚至半点也不想他接近见愁。
有这样一个人在,鼎元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看只看,“厉寒”是想要自己夺得鼎元,还是帮助见愁夺得鼎元了。
只一个闪念,钟兰陵已经微微一笑,赤足虚浮,立在船头,婉拒道“不争鼎元,也不帮人争鼎元,只准备留在这一层了。愿见愁道友,前路顺遂。”
“多谢了。”
见愁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一分叹息。
袖中的六脉分神镜,却是握紧了,最终还是慢慢地松开。
钟兰陵但道一声“告辞”,还与上船时一样,化作一道渺茫的清风,便消失在了岸边重重叠叠的青山之间,很快没了影踪。
只有见愁,还立在船头。
她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
动了杀心。
不仅仅动了对极域、对八方阎殿的杀心,甚至也动了对钟兰陵的杀心,因为他本不应该存在世上。
根本算不得一个人,也算不得一只魂魄。
就连意识
或恐也不属于他自己。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此时此刻,只有身体冰冷的一片。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这件事背后藏着的阴谋,藏着的那些惨烈的真相,以及将来会发生的一切
还有,暂时不得报仇的一种压抑。
周遭世界,有哗啦啦的水声。
船中央,则传来了汤勺撞击锅边的声音,一阵浓郁的香气,也散发了出来,傅朝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汤好了。”
见愁闻声,转过头去,面上没什么表情。
傅朝生却已经又不知打哪里摸出来一套粗瓷碗,放下来,往其中一只里盛了七分满的汤,端起来看了看,才向见愁道“喝碗汤”
陈廷砚“”
张汤“”
顾玲“”一起排队好了。
见愁早在看见他抓鱼架锅的时候,就猜到了,却不知道他这时候煮汤是要干什么。
眼见着那碗朝自己递过来,她还是挪动脚步,走了过去,接在手中。
“多谢。”
鱼汤是暖热的,汤碗也被烫得有了温度。
见愁冰冷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一缕热度,她随意坐在了船上,就在那架着的汤锅前面,两手捧着汤碗,静寂不言。
傅朝生转而又随意盛了几碗汤,向顾玲和陈廷砚递了,最终才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没动过的张汤。
这一刻,张汤也在看他。
或者说,一路过来,这个昔日大夏的权柄酷吏,一直都在看他。
面对着被自己陷害死的人,傅朝生心底是没有任何愧疚的。
非同族类。
是非观念,也完全不同。
他只是觉得有意思。
于是一只汤碗,端在手上,傅朝生也递向了张汤“张大人,请”
张汤冷刻的目光,从他面容之上扫过。
“厉寒”是喜怒无常的,一双琉璃般的蓝眸里,却隐隐藏着一种让他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举动,近似于挑衅。
他站着,一时没动。
但傅朝生也不曾将自己的手收回去,只是唇边含了一抹近乎戏谑的笑,望着他。
不是近乎,就是挑衅。
张汤隐约确定了什么。
他一垂眸,玄黑色的官袍罩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不近人情。但他伸出手去,一言未发,就这么将汤碗从傅朝生手中接过来。
视线与视线触碰,恍惚间已是鼓角铮鸣,剑影刀光。
但眨眼就熄了。
傅朝生松了手,汤碗便到了张汤的手中。
他重又坐下来,正在见愁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口锅,没有生火,但汤是滚沸的,一条已经被煮熟的鱼就躺在里面。
最后的一碗汤,被傅朝生盛进了最后一只汤碗,捧在他自己的手里。
尝了一口,这回应该还可以。
但他看了看对面,见愁捧着汤碗,却没喝,于是他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问道“见愁道友,竟然放了那个钟兰陵。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吗”
这是质问见愁怎么不杀钟兰陵。
在其他人听来,这句话正常极了。毕竟他们都是对手,“厉寒”更与钟兰陵有“旧怨”,见愁不对钟兰陵动手,的确有些奇怪。
但在见愁听来,这话是另一个意思。
她知道钟兰陵的来历,猜出他背后的一些秘密,甚至怀疑还有很多很多与他一样的人,或者说,“有心”的存在,“成功”的群体
傅朝生也知道。
甚至,他知道得更早。
见愁微微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喝了一小口,温度渐渐回来,可心依旧很冷“我本是动了杀心,要动手的。但他最终给的回答却是退出,非战之人,我不杀。”
钟兰陵身上,拼凑的乃是崖山千修的魂魄碎片
只要一见了,就让她觉得心神发寒,觉得恶心恐怖,又好似遭受锥心之痛,可这个人有错吗
他固然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可眼下没有做过一件罪孽之事。
即便他以后可能会做
可天下的恶行,是要论“迹”的。
她岂能因揣测而杀人
见愁实在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
她只能找了个勉强过得去,而傅朝生也听得懂的说辞,将原因陈述。
傅朝生却是摇头,叹了一声“仁慈”
这也是他不懂的一种特质。
属于“人”的特质。
但他没有再问这件事了,只是用汤勺拨弄着汤锅里躺着的那一条鱼,随意在鱼头上一敲,其中一只鱼目,竟然受力,一下迸射出来。
“笃。”
一声轻响,傅朝生已经轻巧地将之接在了掌心之中。
“这水中的鱼儿,却也是异种,连鱼目看上去都带着不凡之气”
灰白的鱼目,被他指间夹着一转,隐约间流淌出的气息,的确有些不一样。
傅朝生目光落在上面,把玩了一会儿,竟突地一弹指,那鱼目“嗖”地一声飞出,就朝见愁面门激射而去
见愁眉头一皱,抬手的动作,却迅疾如风。只一眨眼,那鱼目已经被她拦住,攥在了掌心
“听人说,多食鱼目有清心明目之效。厉某也不过随意试试见愁道友的身手,还请不要介意。”
傅朝生望着她,目中却有深意。
借鱼目,还鱼目。
此鱼目,便是彼鱼目。
在那鱼目落在掌心的那一刻,见愁就知道,这是昔日左三千小会上,她从鱼目坟中得来的那一枚宙目。
可观古往今来。
这是当初傅朝生借走的。
如今却借着这个机会,还来了。
但她根本驾驭不住此物,况且
目光一转,见愁抬眸看向傅朝生,却摇了摇头,竟一松手,将鱼目还给了他“我心自明,不必以目来清。倒是厉寒道友,喜怒无常,动辄杀人,须知前路艰险,也是该多食鱼目,以明目清心了。”
“”
这一瞬间,傅朝生忽然觉得很微妙。
前路艰险。
他微微一笑“见愁道友关心,厉某多谢了”
这个笑容,在旁人看来,透着一种邪戾与恣睢。
毕竟,他才问过了见愁为何不杀钟兰陵,此番对话,听上去就像是即将闹崩的先兆。
船上其他人都暗自警惕了起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绷。
但见愁再喝汤,傅朝生也在喝汤。
谁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陈廷砚的目光左右逡巡,最终看出几分不对劲的地方,但一转念,目光却从指上套着的鼎戒上扫过,忽然道“钟兰陵抄了近路,旁人呢”
见愁一皱眉,只将心神沉入鼎戒之中,查看此刻的情况。
“按理说,我们应该在前面”
但他们经过中间十层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很多人可以发生奇遇,也长到可以发生一些众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若有人与钟兰陵一般,超越了他们,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所以,要紧的是查看此刻还存在于鼎争之中的人,到底有多少,分别是哪些人。
他们这一队人,自不必说;刚离开的钟兰陵,也安然无恙;除此之外,便是之前险些与见愁交手的司马蓝关,可以说是留存的人之中头号一劲敌。
“佛门禅密二宗的人,只怕也有不少还活着。但这两宗都把鼎争当做体悟和修炼的地方,所以对我们来说,应该没什么威胁”
陈廷砚也在看星云图卷,并且随之进行了分析。
众人都认同这一点。
但顾玲在听见“密宗”的时候,已经狠狠将秀美拧紧,稚嫩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杀意。
老妪的死,在她心中,依旧是个阴影。
见愁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言语她自己都不愿放下仇恨,也不认同放下仇恨,哪里相劝
所以,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重新凝神在星云图卷上。
稀疏排列的铸像,像是一颗颗稀少的星点。
还存在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三轮鼎争,不愧是一场杀戮盛宴。
见愁心中的感觉,一时难以言喻,待要收起星云图卷,与众人谋划下一步的行动之时,心神却忽然一顿
“这个人”
一座男子的铸像,气度高华,好似天上的明月。
在仅余的几个“活人”之中,如此的形貌,竟也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见愁一看名字商陆。
能活到现在的,几乎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尤其是那一场混战之中,实力强一些的都应该有出现过了,即便是当时没出现的钟兰陵,刚才见愁也看见了,也很早被傅朝生遇到。
可唯独这个商陆
见愁的眉头,顿时皱紧了起来,询问众人道“这个人,我竟毫无印象。诸位可曾遇到过”
张汤亦拧眉。
陈廷砚与顾玲则都是摇头,显然也是没见过。
只有傅朝生,想起了之前在轮回法典前遇到的那个“潘鹤寻”,一笑道“这个”
话才刚出口两个字,便戛然而止。
他瞳孔猛地一缩,竟在这一刻,毫不犹豫,一跃而起,宽大的藏蓝色袖袍仿佛化作蝙蝠的双翼,如同一片乌云般,朝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倾覆而去
“砰砰砰”
一股沛然的魂力,生生将江面往下压低了整整三寸。紧接着,周遭的水面,便猛地炸裂了起来
数十丈浪花,轰然溅起
十数道身披红衣或白衣的身影,在这一刻,竟然齐齐一声高喝,不得已伴随巨浪而起
雪域密宗
这服饰与风格,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见愁根本都不用看到其中某个人的脸,便能清晰地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这些人竟然是从江水之中出现
埋伏
见愁无法确定,但已经注意到这十数人相互之间,竟然都有浅蓝色的光线相互勾连。
一股诡异而陌生的力量,便通过光线,在这十数僧人的身体之间传递。
这是
阵法
而且还是一座恐怖的大阵
见愁此刻的心情其实本就极糟,更何况是看到这碍眼的雪域密宗,还是在遇到此等下三滥的手段之时
“是你们”
全程都不大说话的顾玲,终于怒叱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周身也燃起了火焰,竟然直接朝着那十数道人影之中的一道扑去
十数个僧人,几乎都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船上之人。
他们脸上带着憎恶的表情,甚至在看见顾玲过来的时候,不由得冷笑出声杀了一个叛出密宗的佛母,还有个小的要给她报仇
“找死”
不知为何,还活着的宗图,竟然没有出现在这一行人之中。
如今领头的是一个面容阴冷的僧人,只抬手结印,高高地朝着顾玲拍去“轰”
“当心”
见愁六脉分神镜在手,立时就要劈出去
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更快旁边的傅朝生,一只苍白的右手,已经全数为黑鳞覆盖,就连指甲盖都变成了一片黑色
鬼爪
鬼王族的不动明王法身
傅朝生学起来当然似模似样,直接在见愁身前一挡,同时一爪挥向那领头的僧人,悍然无匹
“此地我来应付,此处距离十八层已近,见愁道友赶路要紧”
赶路要紧
见愁险险收住了即将出去的一道攻击,眼前却已经是傅朝生直接飞身闯入阵中纵横的身影。
不愧是大妖
即便伪装成厉寒,不得不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玉涅期,可腾挪之间的杀伐,还有那与生俱来的冷酷,也远超寻常修士。
她只这么看着,已经生出了暗暗心惊之感。
顾玲当然已经没有事了。
但眼前这一座阵法,却依然棘手。几个密宗佛修,直接朝着船上扑来,张汤与陈廷砚立刻与之交战在一起。
每个人身上都连着阵法,而阵法正随着他们移动范围的扩大而不断扩大
傅朝生说得没有错
她等不起
眼下已经出现了密宗佛修,在此埋伏,若再要耽搁,十八层地狱之中是什么模样,就怎么也说不清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策略。
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第十八层地狱。
那里有着释天造化阵,而她这个本来就是活人的存在,只要将肉身取出,身魂合一,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阵法,回到十九洲
见愁眼底的光华,明了又灭。可做决定,也不过是一个闪念“那便有劳了。”
“呼啦”
江上冷风,顿时扑面,凛冽如刀
见愁已直接飞身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疾光闪电,竟然直接飞离了小船,冲出了密宗佛修的重围
在一片流波之中,她朝着江流的尽头,奔袭而去
周遭世外仙源一般的山水,都在她视野的边缘,飞掠而过。
眨眼,已远去三十里
可就在她刚刚看到江水尽头,苍穹尽头那一座色o界天掌狱司时,一声轻笑,竟忽然传来,飘飘渺渺,洒满了江面。
“见愁师姐,何必走这么快呢”
是宗图的声音。
但这语气,却与宗图略有不同。
见愁眉峰顿时冷凝,皱了起来,虽然没看到半分行迹,但已经劈手一镜,斩向自己左侧
“轰”
一道虚幻的光芒闪过,落处却被一朵绽放的红莲接住。
那红衣僧人的身影,便也缓缓在红莲之中,显露了出来。眉眼里是一片的庄严与神圣,仿佛不可侵犯,渺远又干净。
红衣边缘的金色铸纹,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凛然。
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此刻被他握在手中“见愁师姐,有礼了。”
宗图
见愁的身形,已被迫停了下来,就这么衣袍翻飞,悬停在江面上,虚空中,心底一时只生出荒谬之感。
“你不是宗图。”
“哦”
“宗图”似乎有些微讶,只双手合十,肃然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笑意。
“千诺莫不是见愁师姐情急之下,竟连宗图也认不得了。”
见愁面无表情,背后是傅朝生张汤等人与人交战的声音,但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生死,反倒是眼前这人
“商陆道友,你就这么急着上路吗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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