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围绕昆吾那边的猜测, 一直层出不穷。
有人说是雪域圣殿一役, 谢不臣在与见愁的争斗之中受了重伤, 所以需要横虚真人留下来替其疗伤;也有人说是昆吾另有计划要布置安排, 是在准备应对极域的杀手锏;当然猜测谢不臣即将过问心道劫的也不少, 毕竟元婴巅峰的修为摆着
但此刻,一切的猜测都有了答案。
在昆吾上空那旋涡出现的一刻,整个星海都有瞬间的沸腾。聚集在此处的老怪和大能,几乎占了整个十九洲老怪和大能的就成,如何能辨认不出这旋涡的来历
继半个月前崖山见愁突破之后,昆吾这一位久负盛名的天才,也终于要突破了吗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观察了起来。
包括崖山修士。
不知何时,傅朝生、左流等人也走了出来,站到了见愁的身后, 与见愁一般看着。
谁也没有说话。
见愁的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神情来,仿佛只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渡劫那般平静,只是她越如此,旁人越觉得这平静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涌流。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谢不臣这一次渡劫的情况, 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先前见愁那一场渡劫时种种出人意料的场面, 几乎已经是所有人想象力的极点了。可谁能想到, 后来者之中竟还有更夸张的
而且出现得如此之快, 渡劫者身份还如此特殊
若说见愁的问心道劫,乃是整个十九洲有史以来最恐怖的,那么谢不臣的问心道劫,便是十九洲有史以来最诡谲的
整片旋涡形状的劫云,竟然在昆吾上空覆盖了整整三天
三日不散,金光熠熠,黑夜如昼
第一日的时候,问心道劫降临,可旋涡悬挂在天际,久久未散;
第二日的时候,它终于开始旋转了起来,却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竟破例向那一位传说中的“天眷道子”降下了两道雷劫,片刻后便是狂轰乱炸的数十道劫雷令所有目见之人目瞪口呆;
第三日的时候,原本遥在天边的金色旋涡,已变作深黑
见愁在天刚放亮时从傅朝生院子里出来,推开门去,就能看见西面昆吾方向上空,那一片令人心悸的黑色
道劫旋涡几乎都要压到昆吾十一峰的峰头了
来自苍穹和天道的威压,即便远在明日星海,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初升的朝阳,将金光镀在了旋涡的边缘,非但没能减轻那种压迫,反而更让看见的修士觉得窒息。
便是她这种曾硬抗过劫雷的人,都无法不为这一刻的道劫震慑
谢不臣这个问心道劫,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谁曾听说过持续三日不散的道劫
而且第一日没雷劫,第二日不仅降下了雷劫,且还是在两道之后接了一连串简直就像是被激怒之后的反击。
可即便如此,道劫似乎也没能达成它的目的。
所以在第三日,本该一片金色的劫云,彻底染成了深黑,还从天空中降了下来
没有劫雷。
但比有劫雷更恐怖
昨日和前日,修士们的灵识尚且能抵达昆吾,只是因为谢不臣渡劫之地有阵法限制,所以不能一窥渡劫的具体情况。
可到了今日
即便是返虚期大能的灵识,也无法穿透劫云,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
这架势,哪里像是什么天眷道子
简直像是把天道给得罪狠了
见愁看着,眉头便深锁了起来,只猜测着这道劫变化的原因。
原本渡劫本是一个人的事情,尤其是问心道劫,可以说外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一开始她就觉得横虚真人还留在昆吾,在道理上有些讲不通。
因为他留下,对谢不臣不会有任何帮助。
可现在
到底是因为这道劫本来就如此诡异凶险,所以需要横虚留下来插手,还是正因为横虚插手,才使得这道劫变成了如此模样呢
想不透。
且昆吾那样子,也不像是愿意让别人想透的。
这几天她从吴端王却处旁敲侧击,也亲自去问过了见多识广的掌门郑邀,竟然都是半点不知情,甚至没有得到横虚真人任何提前的告知。
这道劫的时间拖得越久,星海这边众人的心思也就越不能安定。
原本聚首议事之事定在众人来齐之后,这三天的时间里,其余诸多的宗门也都来得差不多了。比如望江楼,阳宗,禅宗,白月谷,五夷宗,甚而是西南世家之中最大的三家
可独独缺了两大巨擘之一的昆吾。
十多甲子以来,横虚真人都是天下正道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这样的大场合,怎么能缺了他
众人便只好等着了。
还好这时候事态还不是特别紧急,尚且能等。
即便头顶这劫云已经挂了三天,可毕竟有横虚真人这等有界大能在,摆明了留在昆吾就是要保住谢不臣,出事的可能不大。
所以,众人倒不至于特别担心。
毕竟对横虚真人,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修士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在十九洲历史上,能将天下九成的老怪大能都聚集到同一个地方的盛事,可一点也不多见。
这可是个坐而论道的绝佳机会,众人岂能放过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谢不臣那道劫刚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关注,见愁等人也不例外。可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发现这道劫竟然半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无聊。
于是由昆吾吴端提议,干脆逛逛星海,出去吃茶或者吃酒。
对明日星海,见愁不算特别熟,但王却很熟。
一问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熟悉一下星海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便真的聚成了一行,带着左流、方小邪几个一道出去了。
傅朝生似乎决定要去查查“空蚕”,没与他们一道。
走过了大半个碎仙城之后,他们便在城中最大、最出名的烂柯楼歇脚,此楼在澜河边上,风景算十分壮阔。
他们选了临河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刚开始倒还没什么,大家闲聊之间说的都是星海这边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架不住有个左流在啊
几个人才喝了没两杯酒,他的问题就开始变得天马行空起来了,并且自然而然地朝着平日修炼的地方偏。
昆吾与崖山最大的不同,可能在于师承。
简单来说,就是每一位弟子的师尊都特别负责,会传授他们很多修炼相关的东西。不像是崖山,完全将“师父领你进门修行干我屁事”这一条贯彻到极限。
相比较起来,他们在修炼的道理上要更通一些。
身为横虚真人的真传弟子,且还是排行较前面的两个,吴端和王却两人的见识,都不是寻常人能比。
尤其是王却。
他本来喜好各种古籍,对天下修炼之法涉猎甚多。且为人和善,想法出奇,左流那些刁钻古怪的问题,他竟能回答上七八
就是坐在旁边的见愁听了,也不由钦佩其渊博。
左流更是有一种遇到高人的感觉,两眼冒光兴奋得手舞足蹈,简直将王却看做了大儒名师。人在那边说,他手里就捏个玉简记录个不停
那架势,像是不将王却榨干就不肯善罢甘休
一开始见愁还能老神在在地坐着听。
可后来左流问得实在是太多了,偏偏王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道法和修炼上,竟是半点没有藏私的意思,有多少说多少。
这一来,谁还好意思就这么坐着听
比起其师尊的道貌岸然,王却可说是个全然的君子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位谦谦君子身边的人,总不会特别差,见愁最终还是完全被王却折服了,也加入了进来。
这一下,可就不仅仅是先前一个问一个答这么简单了。
她的修为,毕竟要高出其他人两个大境界,在修心方面的速度又快得惊人,是个实打实没有半点水分的返虚大能。不仅看过青峰庵四十八记,也接触过极域完全不同的修炼方法,甚至读过枉死城旧宅主人留下来的所有书籍
若说左流是一条小河,王却便像是一条大江,可见愁,说是一片恣意的汪洋,也绝不为过
因为不同的经历,所以有不同的见解。
更不用说,她还有自己前所未有的、最独特的“我道”。
一开口,往往就能切中要害,且提出一些寻常修士很难想到的问题,展露一些寻常修士不会触及的看法,发前人所未发。
比起王却的全面和妥帖,她更锋锐,也因为自己修为和境界的原因,更为高屋建瓴。
早在左流与王却交流的时候,楼中就有不少星海的修士注意到了。但刚开始都是被左流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所吸引,想要知道个答案。
见愁他们当然不会还设个屏障,不让旁人听。
所以就有一部分修士留了下来,厚了脸皮,竖了耳朵听着。
后来不知怎么,崖山扶道山人座下的几位弟子,沈咎、陈维山、姜贺等几个都来了。
似乎本来是出来找见愁、左流和方小邪的,可谁料来了之后正听见愁讲极域鬼修和十九洲修士修炼的异同。
于是感了兴趣,二话不说也坐了下来听。
沈咎、陈维山这些可不是普通人。
昆吾的弟子知道得东西是多,可有时候太多太全也是一种束缚,没有崖山弟子们来得简单纯粹。
他们一来,既然听了,当然也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和疑惑。
你问,我答。
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
没一会儿,便都把来找人的事情抛之于脑后,完全投入地参与到了这一场你来我往的问答交流之中。
这可是崖山,这可是昆吾
这可是两大巨擘宗门里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弟子,里面甚至还有前段时间突破了返虚的见愁
大名鼎鼎的崖山大师姐
这种旁听的机会,谁愿意错过
不仅不愿意,而且还要呼朋引伴,朋友之间关系好的都开始相互通知,就连这一次来星海的其他十九洲各地修士都知道了。
像陆香冷、如花公子这些熟人,当然直接就过来了。
于是等到入夜时分,烂柯楼的人不仅没少,还多了起来。
参与这一场讨论的,也不仅仅限于崖山昆吾修士了来自星海的,来自北域的,来自东南蛮荒的,来自西南世家的,甚至还有来自旧密的
一众平日里连露面都少的元婴出窍甚而入世的老怪,全加入了进来
俨然已是一场规模甚大的论道
修士们常日修炼,早不是还需要休息的凡人,整整一夜过去,都没停下,并且不断有各方修士闻风而来。
疑惑或是解答,赞同或者反对
竟是少见的畅所欲言,论理辩道。
这样的盛事,在十九洲今古的历史上,可以说还未逢一见。
只有在上古历史的一些篇章之中,能窥见一些。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见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一场论道,在十九洲今古的历史上,画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次论道,后世修士提及时,多称之为“烂柯楼论道”。
有人认为这是在第二次阴阳界战爆发之前,一种介乎于危机与繁荣之间的挣扎;也有人认为这是今古以来最令人向往的一场论道,没有门户之见,没有深仇大恨,所有修士一心向道;更有一些人以为,见愁大尊传道他人,便是从此时开始
更有意思的是,有人细细研究最后一种论调之后,有了惊人的发现
有近千名修士,参与或旁听了这一场长达三日的论道,出窍以下或者出窍了但还未问心的修士,有七百八十六人。
其中一百一十三人在日后的修炼中,都选了见愁之道
这一百一十三人,有八十三人当时只有金丹,元婴修士则有二十七人,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有三人当时已是出窍
至于这一场论道的深远影响,更不消多言。
光是左流全程记录下来的论道内容,便不知惠及了十九洲多少修士,千百年来,启蒙着无数初初踏入修途的新学者,更启迪了无数在修炼中遇到困境的歧路人
有关见愁在此次论道中的所有见解和看法,后来都称之为人道初篇。
所有因读此篇目而踏足了人道修炼的修士,则都会自称为“见愁门下”。
当然,也有那么一阵天道修士与人道修士争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因双方相互的攻讦和诋毁,而被人戏称成“见愁门下走狗”
可不管是“见愁门下”,还是“见愁门下走狗”,一定程度上已经能反应出这全新的“人道”,对天下修士的冲击和影响了。
烂柯楼论道
第一日,参与之人未过二十,修为达到返虚的也就见愁一个;
第二日,却迅速发展到了五十多人,且也许是因为见愁这个返虚大能在,竟吸引了不少出窍入世的修士,就连旧密那一位空行母央金和封魔剑派的掌门章远岱都来了。
到得第三日,有的人走了,但更多的人来了。
见愁第二日深夜子时离开了一阵。
她当然也不想走,毕竟能与旧密空行母央金金、封魔剑派掌门这等大能坐而论道的机会,实在难得一遇。
可唤她回去的乃是郑邀,她当然不能拒绝。
回了住处,去找过了郑邀,她才知道,是黄昏的时候东极鬼门那边出现了一些异状。他们唤她回来,则是为了询问她当初从极域离开,自鬼门回到十九洲的细节。
东极鬼门,位于东海孤岛大桃树上。
相传轮回还在的时候,九头鸟载着魂魄自九头江溯流而上,自此门而入便是鬼门关。
见愁当初虽陷入时空乱流之中,但在出来之后,对这鬼门却有一些印象,所以将自己所知回忆过之后,又提及了鬼门关的一些情况。
崖山这边自然是凝重无比,只说近来要密切关注。
事一了,便没她什么事了。
本来她打算直接回到烂柯楼,继续与众人论道,可一转念才想起来光顾着论道,这两日竟是半点没见到傅朝生的影子。
此前他说去找空蚕,两日过去,还没结果
见愁灵识查探不到他所在,却才想起这一位大妖的修为不知高出自己多少,能查探得到才是奇怪了。
于是,她直接去了对方先前选的院落。
可傅朝生不在里面。
屋子里半点没有住过人的架势,好像这两日夜对方都在外面,没有回来。
见愁便不由有些担心,难免想起他之前说的要“借”曲正风九曲河图这种话来
他该不会是去药王一命先生那边“借”去了吧
一时竟有些头疼。
细细想这一位大妖的为人,不,为妖处事,还真不是没这可能。
只是此刻要寻找他踪迹也难,见愁想起他先前接住桃花瓣时候的异象,觉得此刻的明日星海能打过他的人应该的确不多,才强行让自己将这件事放下,重新出发前往烂柯楼。
第三日的烂柯楼,比如前两日早热闹了不知几辈。
不仅是楼上,就连楼下,甚至是半空中,都停满了修为不一的修士,有的已经高达入世,有的却才金丹筑基。
可这一刻,所有人面上的神态,都是一般的专注。
见愁到的时候,封魔剑派的掌门章远岱正在讲剑,巧的是此刻的听众之中正有已经叛出了封魔剑派的夏侯赦。
但谁也没有对对方的存在发表什么异议。
章远岱抬了手起来,向众人一比,声音平缓“剑,乃是百兵之君,一开始便是因杀人而生。但后来,剑便成了君子之器。凡君子,必佩剑。可以说,已经并不仅仅是为了杀人了。剑在衍变,剑道自然也在衍变。”
见愁对剑十分有兴趣,但听人讲剑的时候不多。
她安静地走了过去,坐在如花公子厚颜无耻为她特意留的位置上,也不说什么,只仔细地听了起来。
章远岱不愧是封魔剑派的掌门,对“剑”的理解十分独到。
“所以,剑之道,最极致、最厉害的,往往不杀人。”
“但这并非就是说杀人的剑就不厉害。我辈修士修剑,能达极致者凤毛菱角,而剑之旁道更是应有尽有。”
“你若要问我,此道中,哪一种杀人最厉害”
章远岱一笑,目中露出几分回忆之色,明显是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声。
“此道中,杀人最厉害的,乃是入魔之剑。”
“此道,回归剑生之本义,回归剑出之原罪,只为杀人而生。遇慈悲者,屠尽慈悲;遇残酷者,戮遍残酷。无所不恨,无所不杀,是谓之”
“剑魔”
封魔剑派的名字,便与此有关。
相传上古有一剑修踏入邪道,从此入魔,后来更是修成了剑魔,一心要修炼成万兵之主,竟为此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屠戮了无数无辜的修士,抢夺他们的法器,占为己有。
但他唯独缺一把剑,缺一把合适的剑。
这一把剑,便是崖山一线天
穷其一生,多番想方设法,也曾混入武库,却始终盼此剑而不得。
最终还因其频繁的侵入和血腥的杀戮,惹怒了崖山,被当时崖山几位长老追杀,逃至当时还叫做“横天剑派”的封魔剑派所在地时,为所有修士群起扑杀,封魔山洞之内。
从此以后,横天剑派便改名为封魔剑派了。
但谁也没有料到,千余年后,会有一名为夏侯赦的少年阴差阳错,得到此剑魔“万兵之主”的传承。
话说到这里,章远岱也没看夏侯赦一眼,但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并不很好了。
毕竟封魔剑派追杀夏侯赦未死,反将其逼入白月谷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十年,实在不适合多说。
好在在场修士甚多,谁也没把这当回事。
很快就有别的修士出来说话。
见愁这时候才有功夫环顾四周,于是有些惊讶地发现,先前在传送广场上险些与自家师尊打起来的通灵阁阁主陆松也在。
他身材颇为高大,但坐在角落里也不很显眼。
直到刚才听到某个问题,开口回答,众人,包括见愁,这才循声注意到了他。只是他也没端什么架子,耐心地将自己的见解表达了出来。
倒是半点没有当日的火爆脾气。
因通灵阁豢养灵兽很出名,所以这一门的修士对精怪妖魔颇有几分了解。
讲到一半,似乎是怕众人听不懂,陆松一摸自己胡须,竟直接自袖中掏出了一面黑色八角古镜,想直接为众人展示。
“此镜名曰天妖鉴,乃是我通灵阁秘宝,可用以寻觅妖兽与精怪,注入灵力便可感应它们的存在。”
“其感应的范围,与注入灵力的多少有关。”
“修为越高,灵力越浑厚,其感应的范围便越广;并且被感应的妖修距离越近,此鉴光则越强”
说着,他便一展开手掌,向其中注入灵力,要继续从这里开始,讲解一些妖修的事情。可谁料想,在灵力刚注入的瞬间,天妖鉴上便暴起一团炽烈的蓝光
“轰”
楼上楼下,所有修士立刻沸腾,议论声顿时潮水一般炸开
刚才陆松的话,他们可是听在耳中啊。
这天妖鉴有了反应,爆出华光,分明就是在附近感应到了有妖存在只是不知陆松注入的灵力到底有多少,感应的范围又有多广。
不然便能猜测这妖所在的位置了。
众人都是兴奋不已。
可唯独陆松自己愣住了。
目光落在掌中这不大的一面黑色古镜上,他竟感觉出一阵毛骨悚然,几乎瞬间就变了脸色,竟是豁然起身,朝着四周望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妖鉴此刻的感应范围
他原本便是为了演示之用,根本就没往里面注入多少灵力,毕竟此刻是在明日星海,范围太广容易出事。
所以此镜的感应范围,事实上根本不超过三百尺
而且
这样耀眼的光芒
陆松修炼上千年,见识过了无数的精怪妖魔,也见识过了它们所引起的天妖鉴的反应,可从没也有一次,这般恐怖,这般强烈
大妖
绝对的大妖
而且就在他们身周三百尺范围之内
陆松头上冷汗都下来了,身体崩得紧紧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一种深深的震怖与警惕,只扫视着四周。
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架势,众人当然看了出来。
好像,不是特别对劲
见愁也听完了陆松所说的那些话,这时候忽然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所持那一面天妖鉴,鉴上的光芒,越来越强,也越来越蓝
只个呼吸,已如深海一般
整座烂柯楼,忽然就变得无比安静。
每一个人的神态,都变得骇然了起来。在鼓噪的心跳声之外,他们竟然听见了一点细微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似乎是踩着楼梯,从楼下向楼上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转了过去。
一道身着艾青色古旧长袍的身影伴着细碎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转角处,苍白的面孔,隐约着几分祖母绿的沉黑眼眸,还有那怎么也抹不去的疏离与隔绝之感
不是近日那一位谁也不知道来历的“崖山之客”,又是何人
傅朝生虽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可还未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众人都目光发直且隐隐含着一点极不让他舒服的敌意,便微微皱了眉。
他开口想问见愁,可陆松反应何等迅疾
几乎在确定是他的瞬间,便一声怒喝,运起天妖鉴轰然打去“妖孽受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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