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柔转过身,露出一脸茫然。
之前刚跟殷九霄解释过,她和这位司马公子不熟,结果她回到四方城的第一天,人就找上门来了。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兰姨还好心地说道“少城主,我看司马公子挺着急的,他一听说你回来了,就马上来见你了。”
路雪柔有点不敢往旁边看了,她干巴巴地笑起来“呵呵呵,您挺幽默的,他见我干啥”
兰姨发现她态度不如以往热情,再看她身边相貌俊逸的少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少城主喜新厌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新人在侧,怕是早就把司马公子忘到一边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兰姨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了,有点不安“那您见是不见啊”
路雪柔悄悄看了眼身边的人,殷九霄眼中的光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一般暗淡寥落,他们的手还挽在一起,而他像是在躲避什么,把手抽了回去。
路雪柔顿感头疼,这个司马公子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在她哄好了殷九霄之后来。
他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非见她不可的事,否则
路雪柔磨了磨后槽牙“见。”
殷九霄眸光轻颤,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而下一刻,又被少女挽过去,抱得紧紧地。
“一起去吧。”路雪柔笑的眉眼弯弯。
殷九霄不知怎地就忘记了反应,迷茫地跟着她走出了这间院子。
他们来到城主府的会客厅,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在门前徘徊,一看见路雪柔到来,便不管不顾地冲到她面前,质问道“你把容姑娘怎么了”
司马公子气势汹汹,一双眼睛通红,那样子活像见到了杀他全家的仇人。
殷九霄伸手拦了一下,才没让他撞到路雪柔身上。
路雪柔一愣,然后她问了一句话“容姑娘是谁”
没想到这句话像点着了包的小火苗,司马公子气到抽搐,指着她铺天盖地的骂道“你这蛇蝎女子,就因为容姑娘与我少年相识,你心里不
痛快,总是找她麻烦,这一次你更过分,干脆将人掳走了。”
“先前我听说你出事了,还为此惋惜过,现在看来你分明不思悔改,自取灭亡。你到底把容姑娘藏在哪里了她是个柔弱女子,不似你这般”司马公子把目光别向一旁,好像多看她一眼,都能脏了自己的眼睛。
“跋扈不堪。”他鄙夷道。
路雪柔一向是个好脾气,但是被人这样当众指着鼻子骂,她确实忍不了。
周围的下人都在围观,按照以往,少城主肯定是低声下气地哄两句,然后送礼物赔不是,总之就是顺着司马公子的意思来。
这样的闹剧他们看得多了,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于是三三两两打着哈欠就想离开。
谁知路雪柔一改往常,她双手抱胸,下巴抬高,对着司马公子轻蔑一笑,开启了嘲讽模式“说了这么多,怎么不介绍一句,你谁啊”
“你”司马公子见她一脸的玩世不恭,更是气愤“你装什么”
“我和你很熟吗”路雪柔冷漠地问。
“看你的打扮是个书生吧,怎么随便骂人缺教养吧。”
“啧啧啧,谁教你的,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圣贤书读了许多年吧,不如回炉重造吧。”
路雪柔慢悠悠向前走,每说一句便把司马公子逼退一步,最后他一脚绊倒在门槛上,狼狈地摔了一跤。
“最后,说我派人掳走了那个什么姑娘,你有证据吗造谣污蔑可是犯法的,我可以把你抓起来,送到官府哦。”
路雪柔大获全胜,高高在上,宛如施舍一般“冷静了吗想清楚了吗作为少城主,本着爱民之心,我可以勉为其难听你说说内情,顺便帮你找找人。”
最终,司马公子挫败地点了点头。
路雪柔傲然转身,一抬头就看见殷九霄望着她,眼里有未尽的笑意。
她忽然觉得心里麻麻的。
路雪柔让人在会客厅里上了一些茶水和点心,拉着殷九霄坐在上首,一边嗑瓜子一边指了指司马公子。
“有什么话快说,过时不候。”她从盘子里拿了个核桃,用小锤子砸,看起
来笨手笨脚的。
殷九霄见此,从她手里接过核桃,轻轻一碾,核桃皮就分开几半,露出了果仁,路雪柔开心地吃了,没过多久,她手边就堆起了一座核桃仁做的小山。
“够了够了,你也吃。”路雪柔往他嘴里塞一个,殷九霄的唇碰到了少女的指尖,心里幽暗荒芜的秘地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她的手指也是甜的。
殷九霄眼眸微弯,放下了核桃,改为剥瓜子。
“不堪入目。”司马公子远远望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堂堂男子,不思进取,竟这般以色侍人,真辱没了我等,
路雪柔没听清他的话,问了一句“他说什么呢”
殷九霄把攒好的瓜子仁放进她手里,道“没什么。”
明知对方是在骂他,可他好像并不生气,甚至有那么一点开心。
司马公子不是她的朋友,如此便好。
司马公子兀自冷静了一会儿,问道“少城主,容姑娘真不是你让人抓走的”
路雪柔白了他一眼,道“废话,我刚回来,哪里顾得上去抓什么容姑娘。”
司马公子看看她身边的殷九霄,一瞬间的想法是,她看起来已经有了新的目标,若是一直与这人厮混,确实没必要再去绑走容姑娘。
“可是,容姑娘真的不见了。”他像是自言自语“我和她约好了在第一楼相聚,来的却只有一辆空马车,她的婢女和仆从毫不知情,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你叫我怎么相信”
路雪柔随口说道“说不定她自己偷偷走了呢。”
司马公子神情激动“没有,那条街上很空的,婢女就走在车边,不可能发现不了,而且她的仆从也说,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下马车。”
“这样啊,那把他们叫过来,我再问问。”路雪柔道。
司马公子摇头“人在容府,容大人已经去找城主借守卫寻找了。”
路雪柔问“人丢了多久啊”
“大概两个时辰。”
路雪柔皱皱眉,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那个晕倒的护卫最后一眼看见董天师也就是两个多时辰
之前,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容姑娘的婢女最后一次确信她在马车里,是什么时候”她又问。
司马公子想了想,道“他们的马车经过城西的酥香斋,婢女问容姑娘要不要买一盒凤梨酥,容姑娘说怕弄坏脸上的妆,就没要。”
“城西啊,酥香斋离城主府挺近的吧。”路雪柔是从西城门进来的,对路上经过的商铺有些印象。
“哥哥,你打伤了那个董天师,要是逃走的话,以他的伤势能跑多远”路雪柔突然问。
殷九霄凝眉道“应该跑不远,但百毒门有许多邪法,我不确定。”
路雪柔考虑了一会儿,对司马公子说道“去容姑娘最后一次说话的地方看看吧。”
她抓了一把核桃仁,边走边吃,还旁若无人的与殷九霄说笑,看起来不像是去寻人,反倒像是要去郊游。
司马公子现在有求于她,只能绷起一张脸忍耐。
他们在城主府门口碰到了容大人和负责四方城治安的葛统领,两人正要带着城主府的守卫去找人。
“少城主。”葛统领向她行礼。
而容大人却怀疑地盯着她,直到司马公子上前与他说了两句话,他神色才有缓和,不冷不热地也叫了一声“少城主。”
路雪柔吃光了手里的核桃仁,拍了拍手,道“找人是吧我也去,正好咱们顺路,葛统领,先跟我去西城的”她一时忘了那家点心铺的名字。
司马公子接道“酥香斋。”
“对,去酥香斋附近找找。”路雪柔扔下这一句,和殷九霄率先走出大门。
“哥哥,你说那酥香斋的点心好吃吗那个容姑娘好像挺喜欢的,一会儿咱们顺道买两斤回来。”
“嗯。”
后边的人听了,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是去做正事的,只有这个纨绔,带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情人,一路上讨论着什么点心好吃。
四方城将来交到这样的人手里,算是完了。
酥香斋与城主府就隔了两个巷子的距离,路雪柔站在街上,都闻到了那股甜腻的气息。
她不舍地转过头
,看向周围,这附近除了一家点心铺,还有一家铁匠铺,另有一家卖香烛纸钱的铺子,许是因为这样,街上不怎么热闹。
葛统领带着守卫挨家去问,容大人和司马公子则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找,路雪柔忽觉手腕有些烫,抬起来一看,她那时灵时不灵的金手指红的像血一般。
难道这里有什么危险路雪柔谨慎地离殷九霄近了点。
“咱们去那边看看。”路雪柔指了指酥香斋的西边,那里很是空旷,只有一间废弃的小庙。
“这点心铺子风水不怎么好啊。”她嘴里嘟囔。
容大人和司马公子见了,也跟着他们朝小庙走去。
小庙门前有许多枯枝树叶,看起来很久没人清扫了,路雪柔正要踩上一片叶子,却被殷九霄拦腰抱了一下,轻轻放在身边。
“血。”他低声说道。
路雪柔低头一看,那片叶子上果真有血迹,只是这里满地都是树叶,不仔细看还真无法发现。而殷九霄体质特殊,嗅觉比普通人灵敏,他鼻尖微动,道“是新鲜的,跟那个人的血很像。”
路雪柔一点也不怀疑,道“去庙里看看。”
容大人和司马公子听说有血,脸色俱是一白,连脚都有点软了。
走到破庙门前,殷九霄上前一步,把路雪柔挡在了身后,他抬手一推,没感到什么阻碍,庙门便开了。
这间庙宇很小,一眼就能看遍每个角落,殷九霄看到庙宇中央躺着个衣不蔽体的东西,微微一愣,随后他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并一把捂住了路雪柔的眼睛。
实际上,那“东西”是被吸干了身体中所有水汽的人,皮肉风干粘在骨头上,薄薄的一层,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很可能是那位丢失的容姑娘。
路雪柔扒拉他的手,问道“干嘛不让我看,怎么了嘛”
殷九霄手臂箍住她,不让她回头,轻声说道“人死了,不要看。”
然而他越是阻止,路雪柔越好奇,她快速眨眼,睫毛刮蹭他的手心,殷九霄从手上一直痒到心里,只得放开了她。
路雪柔从他手臂的空隙
里钻出来,往庙里一看,瞪大了眼睛。
好好一个姑娘,如花似玉的,如今竟变成了一个人干,就像粘着一层人皮的骷髅,看着渗人。
容大人似乎有所预感,不敢上前,司马公子忍着恐惧上前看了一眼,顿时心痛如绞“容姑娘,怎会如此”
皮相虽然认不出来,但容姑娘腰间挂着的那条流苏,是去年灯会时,他送给她的,怎会不认识。
容大人仿佛失去了全身气力,颓然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庙里。
没多久,葛统领带着守卫赶来,路雪柔让他去上报,顺便带个仵作过来。
然而仵作没来,来的却是刚回府不久的宁先生。
路雪柔诧异“你还兼职仵作”
宁先生无奈“当然不是,这姑娘死相离奇,你当寻常仵作能看出来”
路雪柔给他让出一条路,宁先生从小箱子里拿出手套戴上,路雪柔看的稀奇,问“手套是蚕丝的呀,你还有吗”
“你要干嘛”宁先生扫了她一眼。
路雪柔说道“有的话给我一副,卖我也成,要干净的。”
她想起来殷九霄那副蚕丝手套丢在天阴山下,想给他再寻一副新的。
“讨厌鬼,成天惦记我的好东西,明天去庞府拿吧。”
宁先生说罢,便不理人,推开碍事的司马公子,开始验尸。
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扶着腰站起来,直摇头道“惨啊。”
路雪柔问“你验出什么了”
宁先生满脸唏嘘“这姑娘是被先奸后杀的,魔道有一种不入流的功法,便是借阴阳交合来采补精气内力,以提升自己的内力或是最高效的为自己疗伤,但这姑娘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对方又下了狠手,所以直接被吸干了,她就是这么死的。”
路雪柔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那个董天师干的,她问道“这个功法,百毒门的人也会用吗”
宁先生点头“不止百毒门,魔门三十六派,可能都懂一些。”
路雪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殷九霄,觉得这胖子说的不够严谨,像殷九霄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肯定就不
会。
确定了容姑娘的死法,葛统领让人搬走了尸体,他们也离开了小庙。一路上,宁先生嚷着要路雪柔给他买点心,停在酥香斋门口就耍脾气不走了。
路雪柔朝天一叹,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扔到他手里,大方道“去买,多称两斤,别想吃独食。”
殷九霄看她适应良好,想必是没受到惊吓,稍微放心。
“所以那个董天师抓了倒霉路过的容姑娘疗伤,他现在会不会已经离开四方城了”路雪柔问道。
“不会。”殷九霄答。
路雪柔一双大眼盯着他看“为什么啊”
殷九霄颇有负担,声音既轻且快地说“一个不够。”
他说完便红了耳朵,路雪柔用脚想也知道,宁先生刚才说的那种魔门采补秘法,他肯定也有所了解。
“看不出来啊。”她暗自嘟囔。
这档口,宁先生买完点心出来了,看他们站在这里,神色尴尬,宁先生心大地指着殷九霄的耳朵“哎呀,小伙子,你耳朵怎么红了”
殷九霄脸色微变,转身便走,路雪柔抢过他手里的点心,也走了。
宁先生追着两人说道“等等我啊,讨厌鬼,我今天不回庞府,咱们晚上吃酒吧。”
西城门附近的一处暗巷里,董天师像蛇类一样趴在地上,阴毒的眼睛盯着来往的人,寻找着下一个适合采补的目标。
必须是鲜嫩多姿的少女,能会些武功就更好了,那样他的伤才能好得快。
等待许久,他终于看见一个手中拿着剑的少女,面容看不清,单凭那窈窕的身段,也绝对不俗。
这里是闹市,不如刚才那个好下手,他得想个办法,把人骗过来。
董天师舔了舔唇,如计划一般虚弱地求救“救命啊,救我,我快死了,好心的姑娘,能帮帮我吗”
夜雪歌又一次与玉清寒赌气出走,初来这四方城,便听到有人求救,见对方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她想也不想就走过去。
“你没事吧,能起来吗”夜雪歌伸出一只手要扶他。
董天师得意一笑,等的就是这一刻,然而
他抓住少女的手,抬起头的一瞬间,却惊得忘了一切。
“娆儿。”他心绪翻涌,竟直接晕了过去。
夜雪歌十分震惊,因为这个受伤的陌生人,叫的是她娘的小名。
晚上,路雪柔和宁先生在院子里吃酒,望着桌上的另一副碗筷,宁先生揶揄道“你家那位帅小伙怎么不出来”
路雪柔撑着下巴,看着厢房紧闭的房门,悠悠说道“他啊,面皮薄吧,主要是你长得比较清奇,跟你喝酒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
宁先生夺走她的酒杯“先生我年轻的时候,长相不输那小子,重色轻友,你会遭报应的。”
路雪柔高傲一笑“不可能。”
夜深之后,两个酒鬼各回各屋,谁都没注意,路雪柔回的不是她自己的房间,而是给殷九霄准备的那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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