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沉的一片,浓稠的夜色里若不仔细看,没有人会发现天空中多了一条展翅鹏飞的大鱼。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他停在一扇老旧的门窗前,变成人类手掌大小,用尾鳍敲了敲玻璃窗。
小院坐落在京郊偏僻的巷子里,泥泞的土地混着杂草的味道。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锁扣上,他的手指又细又白,指尖轻轻一挑,窗户就开了。
鲲鹏邀功似的跳到他的掌心,疯狂甩起尾巴,邀功的姿态,兴奋的不行。
清冷月光争先从窗台照进卧室,男人冷若冰霜,眉骨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眸,鼻梁挺直,浅白色的薄唇微微抿成一线,
男人眼睑微垂,面无表情,喉咙里的声音比寂静的夜色还平静,“找到她了吗”
鲲鹏用尾鳍戳了戳他的拇指,然后将尾巴甩到另一个方向。
男人嗯了声,“做得好。”
他重新关上窗户,拉紧窗帘,将外面那层薄薄的银霜月色关在窗外。
卧室冰冷漆黑,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几分钟后,男人抬手开了灯,充足的光线落在他身上。
男人好像已经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生活,上身是件单薄的浅色毛衣,下半身是条家居休闲裤。他的表情冷冷淡淡,五官无可挑剔,比他这张精致的脸还要吸引目光的是他满头雪白的长发,青丝寸寸成霜,白发望着胆战心惊。
他低声自语,“那我们过两天就去找她好不好”
鲲鹏望着自己的主人,仰着头长吟两声,似乎就是在说好。
另一边,陆茴一脸生无可恋望着窗外的天空,窗户大开,纱帘随着夜风摇曳。她已经对狗屁的系统心灰意冷。
不过现在她又不用做任务,也不用再当卑微的舔狗无底线迁就这些狗男人的要求。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当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
她想的也很明白,如果言昭真的也找到她面前,她一定要把当年在修真界里没能好好说出口的遗言告诉他。
那就是给我滚。
如果要加上一个期限,她希望是永远。
陆茴从来不去回忆修真世界她经历的事情,真的血虐,把她虐殇。她以为的挖心大概类似于徒手掏,干净利落,虽然惨烈了些,但至少死的很痛苦。
但哪怕她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v选手还是天真了,小看修无情道的男主有多么的无情。
人是剖心。
日,她不能再想了,脑子疼。
陆茴这晚成功失眠,凌晨三点钟,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烦的厉害就把被子一闷。
地球爆炸吧,世界毁灭吧。
随便他们,爱咋咋地。
第二天上午,陆茴吃早饭的时候精神都还是恍惚的,脑袋里像塞了浆糊,又沉又闷。
盛朝明最近倒是天天都在家里吃早饭,看见陆茴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虽有不爽,但也习以为常。
他也不可能主动放下身段和陆茴聊几句日常,大多数时候,这两个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盛朝明使用刀叉时,刀子磕在瓷盘上,特别幼稚弄出了晦涩刺耳的声音,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充耳不闻,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垂着脑袋,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动作机械往自己嘴里送粥,根本没关注他在做什么。
盛朝明吃也吃不下,放下手里的餐具,讥诮地扯了下嘴角,“你昨晚做贼去了”
陆茴满脑子“我好困”“我想睡觉”“我不想上班”“我只想当个咸鱼”的念头,耳朵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盛朝明见她理都不理自己,犯贱的脚忍不住踢了踢她的椅子腿,“问你话呢。”
陆茴抬起头,“什么”
盛朝明复述“我说你昨晚是不是去做贼了,怎么困成这样”
陆茴皱眉,“和你有关系吗”
盛朝明恼羞成怒,咬着牙齿吐出四个字“没有关系。”
陆茴点头“那不就得了。”
盛朝明可能是听见不太高兴的话,觉得败坏心情,干脆闭上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陆茴本来也不想和他讲话,吃完早饭后抽了两张餐巾纸,擦干净嘴角的奶渍,然后准备出门。
林桐今天没来接她去录制现场,一方面是没有空,另一方面是录制综艺的地方离她家不远,打车只需要半小时。
今天不是正式录制,而是导演组提前面试选手。
陆茴看过林桐之前给她发的名单,基本都是名气咖位都差不多的爱豆和演员。她大概排在最末等,是既不出名也没有粉丝的糊中之王。
严寒深冬,雨雪天里温度极低。录制场馆外长枪短炮,各家粉丝的前线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陆茴下车时也被站姐们给拍了,这类节目性质和选秀差不多,说不定自己押宝的选手在节目播放期间就一炮而红,上位流量组。
陆茴之前威名在外,她们不敢拿长镜头怼着她的脸拍,都老老实实散开一米远的距离,安安静静的拍照。
陆茴下车时,冷地打哆嗦,她出门走得急,忘记带口罩,迎面的冷风无情钻进皮肤里,微微泛疼。她的耳边是源源不断的快门声。
五分钟后,陆茴顺利进了场馆内。
前线用5g网传图,前后差不了半小时,照片就被营销号搬运。
“扒圈大鬼网综明星1v1节目组今日正式开启预选面试,演员陆茴也被拍到照片Д虽然照片挺好看的,但是不知道陆茴准备给观众表演什么你们期待吗”
“不期待,下一个。”
“花瓶都只能一轮游,淘汰了姐姐不要哭。”
“节目组还不如请我,我长得和她难分伯仲,身上才艺比她还多两个呢。”
“你们好刻薄啊哈哈哈。”
“刻薄人,刻薄魂,缺德都是人上人。”
陆茴刚来,林桐就迫不及待把她往导演组面前推,只进行了简单的寒暄。
导演组的人离开之后,林桐忽然变得忧心忡忡,他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争取到这个节目的名额,现在我发现,你好像没什么特别牛逼的才艺啊。”
演戏貌似有进步,唱歌不不不,演员如果能唱得了歌也不会去当演员了。跳舞好像也没有听陆茴提起过。
陆茴“其实”
林桐打断她,“没关系,我们可以尽情划水,能混一期就是一期。”
陆茴还是想替自己解释一下,“林哥,我会的东西还挺多的。”
林桐看了她一眼,自信心爆棚,“我不知道你啥样”
陆茴抿直嘴角,说“是,我以前确实好像哪哪儿都不太行。”
歌喉一般,没学过跳舞,演技辣眼睛。
但这都是从前的她了。
穿过两本豪门文的陆茴,为了讨男主欢心,唱歌跳舞这种小儿科,必须得安排妥当。
几秒钟的停顿过后,陆茴接着没说完的话“我现在连杂技都会。”
“”林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比如胸口碎大石这种”
陆茴看着他,好像没有和他开玩笑,“你如果真的想看,或者说节目组有这个需求,我也不是不可以。”
林桐“宝,你说笑话真的没啥天分。”
陆茴就知道他不会信
“不信算了。”
“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这是你牛逼吹的太大了的问题。”林桐压低嗓子战战兢兢说话,怕自己的声量太大让其他人听见白白遭受嘲笑。他把陆茴带到人少点的角落,“一会儿节目组的面试官问你特长的时候,你不要开玩笑哈。”
陆茴蹙眉,“我不开玩笑。”
林桐“可以吹吹自己的演技,也可以厚脸皮吹吹自己唱歌跳舞还可以,这几样都是后天能速成的。”
陆茴沉思,然后点头,“我知道了。”
这个面试也就是走个过场,录制名单已经提前定好,导演组提前见这些选手只是想加深对他们的了解。
小型会议间里,面试的氛围并不严肃。
制作人、导演还有编导,坐在陆茴对面的椅子上。
制作人率先发话,“林桐说你很有综艺感,不过他也没告诉我们,你擅长什么。”
陆茴认真想了想后,给出了一个她自认比较稳妥的回答,“我都可以。”
制作人笑了笑,“什么叫都可以”
她轻轻敲了敲手里的钢笔,并未当作真话来听,“面了这么多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回答。”
大多数选手还是比较谦虚的。
“据我所知你是演员,所以你也能唱能跳吗”
“嗯,还行吧。”
制作人今儿面试了半天,也没见像她这么自信的人,连唱跳爱豆被问到这类问题,都会给自己留退路说一般般。她心里把陆茴和傲慢划上了等号。
“还有别的才艺吗你要知道,我们这个节目很残酷,每一期的表演节目都要淘汰一个人,没点本事,观众手里的投票器时不会把你留下。”
“杂技、茶艺、有的没的,我其实都还行。”
“”制片人脸色不大好看了,“我们严肃一点好吗”
陆茴的眼珠盯着她,一脸正经,没有任何玩笑之色,“我很严肃的在表达。”
制作人笑着摇摇头,似是不信,她合上手里的个人简历,敛下嘴角,“既然这样,那你第一期节目就表演武术吧。”
每期每位选手抽到的表演主题都不同。
武术本就是被选手嫌弃的种类,既然陆茴非要这么自信,她就顺手推舟给她好了。
“可以,这我拿手。”陆茴觉得这个选择很不错。
整个导演组都被她弄懵掉了,是他们听错了吧吹的什么牛逼啊。
制作人简直无语,自己就不该听林桐忽悠,签了这么个马哈精。
“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录制再见。”
“好的。”
陆茴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会议间,忽然收回来,她转过头,眼神真诚,“其实刚才进来之前,我和林哥还商量过要不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之类的杂技,如果有这个需求,我也是行的。”
制作人靠深呼吸来平复情绪,眉心跳个不停,“我们现在知道了。”
陆茴感觉导演组的人对她应该很满意,她从房间出来时神色轻松,林桐问她,“怎么样还顺利吧。”
陆茴自我感觉良好,“很顺利。”
“没搞砸就成,第一期一定要好好准备,一轮游会被疯狂嘲笑,我们的目标是留两期,知道吗”
“ok,我努力一下。”
“你等会儿从后门走,正门全是站姐的大炮。”
“没关系,她们喜欢拍帅哥,不会围着我。”
“好像也是。”
陆茴大大咧咧从正门出去,然而这会儿扛着相机拍她的人比上午还要多,闪光灯闪的她睁不开眼睛。站姐愿意拍她,只是单纯因为她长得好看。
大美人谁不爱别人和她的颜值就是有壁。何况她们拍美女也能取悦自己。
有个站姐拍过陆茴好几次,给自己爱豆修图时,也会从图包里看见她的未修图,见得多了很难不会爱上。她边拍边大声对陆茴说“姐姐,回去我就给你开站子”
“谢谢。”
“以后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
陆茴上了车,声音被隔绝在窗外。
林桐问她去哪儿,她本来要说回家。结果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你好,我是和顺私立医院的护士,您是陆茴小姐吗”
“我是,请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您的病历单还在我们医院,我们这几个月一直联系不上您,麻烦您有空过来取一下。”
陆茴说“那我现在过来吧。”
她让林桐帮忙送到医院,下车前林桐把自己的备用口罩给了她,“来这种地方千万要小心,免得被人拍到说你来整容。”
陆茴规规矩矩戴好口罩,林桐又把自己脑袋上的鸭舌帽压在她的头发上,左看右看,感觉认不出她才满意,“要我等你吗”
“不用,你快回去休息,我拿个东西自己打车回去。”
“那我走了。”
“嗯,林哥路上小心。”
黑色大众扬长而去,陆茴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护好脖颈,挡住凉飕飕的寒风,然后找到熟悉的五号楼,迈开步子朝大楼里面走去。
陆茴上了八楼,从护士台那里拿到自己的病历单,小护士告诉她医生还在办公室里等她。
陆茴再见到自己曾经的主治医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那时得知自己情况恶化,没几天日子,她还很丢人的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放声痛哭过,觉得自己好惨。
“你最好还是来医院做几个检查。”医生提醒她。
“程医生,谢谢你,但是我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
“我知道,但你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见过,万一复发”
陆茴斩钉截铁,“不会的。”
程医生挑了挑眉,复发几率确实是不高,就像她不治而愈一样的罕见,“嗯,那你回去吧。”
“再见程医生。”
陆茴离开时帮他关好了办公室的门。她今天出门没带包,只好用手拿着病历单。她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一轮夕阳高高悬在云层深处,橙明的霞色渲染点缀着天空。
陆茴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悠悠走在小路上,豪宅院门前停着辆不属于盛家人的车。
男人脚底下有很多的烟头,眉头紧锁靠着车身。
听见脚步声,谢燃抬头望向她所在的地方。
谢燃费力扯了个好看的笑,“忙完了”
陆茴知道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她慢慢往前走,她问“谢燃,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谢燃苦笑了声,“什么都不需要,我就是想见你。”
陆茴不带表情,“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谢燃意料之中安静了。
男人虚伪又得寸进尺。失去她的时候只想见一面,见到面又想要挽回,想让她和以前一样那么爱他。
陆茴叹气“谢燃,我现在不爱你。”
在书里做任务的时候,为了贴合角色,拉满虐值,她是爱过的。
但在系统宣告“任务结束”这四个字,她就把自己的感情剥离抽开。
谢燃咽了下辛酸的喉咙,“没事,我爱你。”
陆茴好笑道“你爱我这回你是要我的肾还是什么别的器官”
谢燃面色一僵,最听不得她这种话,可这是他亲手做过的事情,没有误会,没有辩解的余地。他有怨气也怪不到她头上,要恨就恨自己当初太绝情。
谢燃不知怎么接话,侧身时匆匆余光,瞥见她手里握着的东西,脸色勃然大变。
陆茴进icu的那段时间,谢燃每天都住在医院里,给她签过的病危通知单都有一沓,因而他对医院里的各种文件非常熟悉,扫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什么。
谢燃发疯了一样,大步上前,双手青筋暴起,用力夺过她手里的纸张,他的手打着哆嗦,眼睛也不敢低头看。
“这是什么”他颤抖着声问。
陆茴哦了几声,“你应该认出来了,所以我现在这么惨,你就放过我,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好吗”
谢燃的灵魂好似一瞬灰飞烟灭。
陆茴继续说“如你所见,我得了绝症,没有几天可活。”
新编的故事。
他最好相信。
陆茴不耐应付谢燃,这句话准点落地,她那位在家看够热闹的继兄,恰巧此时走出别墅大门,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恰巧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盛朝明停下脚步,死了一般安静,他看向她的眼神,是无法形容的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v
会在明天凌晨左右更新九千字这样。
码字辛苦,希望大家能多多。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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