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夏这些天照顾闺女,也知道她这毛病,一洗澡就不出来。本来以为又得一番口舌,结果小家伙看妈妈走了,站起来就要去追。
“等等,爸爸给擦干了穿衣服。妈妈不走,你今儿跟着妈妈睡。”
这么一说,小家伙才安静下来。等爸爸给穿上小裙子放到炕上,摇摇晃晃的朝着顾言走去。
“妈妈。”
顾言伸手接住孩子,拍她一下抱进怀里,任小家伙在她脸上涂口水。她反过来又亲了小家伙嫩糊糊的小脸蛋好几口。娘儿俩玩一阵,她把孩子安置进被窝睡觉。
“乖,闭眼。妈妈给唱催眠曲。”
李仲夏悄悄的去倒水,回来时已经洗漱过。上身穿着工字背心,下面套着短裤。手臂肌肉结实。宽肩窄腰大长腿,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李仲夏,妞妞大名叫么么”
“李铁梅。”迎着顾言促狭的笑,他又交代一句“她妈妈取的。”
哦狂热份子啊,闺女的名字都带着强烈的时代气息。难怪跟你这“落后”份子离婚了呢。
男人抬腿上炕,看看俩人中间睡的香甜的闺女。抬手灭了油灯。今夜无星无月,室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快睡吧,今儿一天也累了。”
看他不多言,顾言也躺好睡觉。一夜过后,俩人中间隔上了孩子,横上了两个家庭。心中各有秘密,之前的亲密无间好像一下子被划上了鸿沟。
“我这个爸爸当的太失职。她妈妈给我写信说生了女儿要我取名字,结果,我那段时间太忙。写好了回信却忘了寄出去。等再通电话,孩子已经上了户口。”男人轻笑一下“结婚十年,一直在两地分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够仨月。我们俩沟通太少,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喜好。”
“不是吧。十年婚姻,在一起不够仨月,李仲夏你是不是太夸张了”感受到他想拉进关系,顾言也非常配合的闲聊。
“一点儿都不夸张。”
男人侧身朝着她的方向,声音轻松中显得无比真诚。刚才一瞬间的寂静让他心里发慌,就好像握在手心的流沙在一点点渗落
。那种想要紧紧抓住么么的冲动让他觉得该说些么么。
“她,工作很忙。”他轻轻的笑笑“我工作也很忙。尤其部队是全年无休的,刚结婚时好容易排出时间去她那儿,结果正逢她出差。她排出时间去看我,又正逢部队演习,根本连面都没见。阴差阳错两回后,也就不折腾了。”
“两个工作狂。”这年代这种情况很多,像他们这样因为大环境离婚的也很多。这段特殊时期过去,大多都会复婚。正是许多人抛家舍业奋战在工作岗位,我们的国家才能在之后腾飞。
“你呢,一个大队住着,韩老二这些年没骚扰过你和孩子们吧”想更深入了解她,可怎么总觉得无法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呢。光想想都觉得违和的很。
“他敢。那就是个怂货,你不用在意他。”顾言打个哈欠“快睡,别把妞妞吵醒了。”
关灯夜话到此结束。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李仲夏依旧未睡着。他们结婚,自然有那好事的跟他宣传她之前的事儿。
从她十七岁嫁来这个村子,在韩家生活八年。然后是怀上龙凤胎、跟夫家闹崩、离婚、带孩子离开。
一个女人这是被逼到了么么样的绝境,才疯狂一般的反击跟他们决裂。韩老二到底多变态,才会让她在房事后都那么警惕。
暗夜里,男人浑身紧绷,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想把那混蛋拎出来好好教训教训。
转身望着媳妇,听着她清浅的呼吸。那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律动搅动着他的思绪,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心疼一个人是么么感觉。
翌日,晴朗多日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老农民唯一的休息日,顾言感叹一句老天爷照顾,知道大家上工累了,下雨让你们都休息休息。
大花姐俩去公社中心校参加期末考试,顾言早早的就在厨房烙了葱花鸡蛋饼给孩子带着当午饭。给孩子带上雨伞换上雨靴,又在书包里塞了一包饼干。
“妈,你这也带的太多了吧。”
“徐瓦得乐疯了。居然是葱花鸡蛋饼,还有饼干。”
这些年
都习惯了,带东西肯定有同班的徐瓦份儿。徐姨姨家没喂任务猪,几个孩子几乎是天天都给她们家打猪草。妈妈给她们带的吃食都会多备一点给他们。
李仲夏去喂猪,顾言在厨房收拾碗筷,耳朵支棱着听着堂屋动静。有婆婆在,应该能看住孩子们不做危险的事儿。妞妞这孩子乖的很,自己都能玩半天不闹,有小姐姐小哥哥陪着,也能让人放心。
“乌鸦,乌鸦,你在吗”
顾言一听这声音赶快往外走,原身大姐怎么会来的因为几年前原身妈的丧事,她们不是决裂了嘛。怎么又会来的。
这人心善,可对娘家实在是一言难尽。俩人三观不一,她不愿给娘家人低头,她说永远没她这个妹妹。之后再没联系,这回来又干嘛不会又强拽她回娘家吧
“在。姐你屋里坐。”
不管怎么说,对一个照顾过原身的善良姐姐,她没那么小气到人家登门都不接待。把人让到屋里,给她冲了杯红糖水。顾大姐跟炕上的妹妹新婆婆打了招呼,这才在西面椅子上坐下。
“给我冲这干啥,快给孩子们分了。”
“他们有,你就喝吧。”顾言笑笑,好像之前姐妹俩的决裂不存在一般。“姐你这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路过看看”
“我听说你结婚了,所以来看看。”说着把怀里捂着的东西拿出来“三尺花布,够做件背心的。姐也没啥好的,看你过的好就放心了。”
居然给她花布,顾言疑惑顿起。她这姐姐在家连一斤红薯都做不了主,怎么能有三尺自由支配的花布
“我还没洗完锅碗呢,姐你跟我到厨房去吧,咱们姐妹俩聊会儿。”
“哎。”女人答应一声,顾言端着给她冲的红糖水,姐俩一前一后去了搭起来的小棚子。闲聊半天,也没套出女人所为何来。
“姐你找我真没别的事儿”还是直说吧,她看起来有些羞惭,自己不明着问,估计她开不了口。刚才看到李仲夏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她这才把男人打发去堂屋看孩子。
“我没事。”吭哧半天还是只这
两个字。女人说完望望天“雨也停了,我该走了。家里还一堆儿活儿呢。”
“姐你真没事吧”
“没。”
等女人走了,顾言才想起来刚才的花布忘了让她拿上。光顾让她吃烙饼了,这东西不拿回去又得挨揍。再给她几块钱吧,上次本来就想给的,结果闹那么个不欢而散。
“我出去一下,你看好孩子啊”隔着窗户交代一声,顾言急慌慌的往外跑。没走出多远呢,应该能追上。
沿着村儿里的路往北走,刚出村儿就听到一个男人在大声的嚷嚷“你咋回事啊,让你跟你妹子借钱,你怎么啥都不说空手出来了”
“我我咋好意思张口。乌鸦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我们啥忙都没帮过。如今刚嫁人咱就去借钱,你让她婆家人咋看她。”
“你倒考虑的多,不借钱老子今儿”
“干嘛,想打人啊”顾言一脸冷凝,抓着这个便宜姐夫的手腕。手上使力,疼的他当即变了脸色。挣扎继续挣不开,赶快出口求饶。
“小姨子,别动手,别动手。我哪敢打你姐啊,我就是吓唬吓唬”
顾言狠狠的撰了一把,疼的他哎吆叫唤,这才松手放开。“警告你,以后别跟我姐动手。否则,姑奶奶废了你。”
“哎,没动手。没”
顾言把手绢包偷偷塞进姐姐口袋“为啥借钱啊”
“没事。就是”
“你外甥、狗子要结婚了,彩礼钱不够。我家这边亲戚借了十五,你那兄弟一分不借。所以这才”
她对这姐夫不了解,转身用目光询问大姐。顾大姐点点头,“没事,我们再想办法。主要是这几年大队连着打白条,要不,也不会这样。”
“还差多少”
“二十就够了。等大队兑现了白条我马上就还。”大姐夫也不厉害了,对着小姨子满脸赔笑。小姨子喂着任务猪呢,那东西卖到收购站可是给的现钱。
顾言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大姐,女人接过赶快说“等大队兑现了我就给你送来。”
“对,小姨子你放心,大队一兑现我就还你。咱这人绝不赖账。”
“以后别跟我姐动手。”顾言又重申一遍“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人过中年,眼看当爷爷奶奶的人了。我大姐一辈子辛劳,你至少该给她应有的尊重。”
“哎,不动手。这臭毛病我以后改。”
顾大姐忽然间泪流满面,捂着脸不敢面对妹妹。她一直以为娘家兄弟是依靠,为此不惜跟妹子翻脸。可这么多年他们从未为她说过一句话,反倒是妹子不计前嫌借她钱应急,还给她抱屈。
“乌鸦,姐对不住你。”
“说这干啥啊。小时候要不是你接济,我都长不了这么大。你是我亲姐,亲姐俩哪来的仇啊,说开就好了。”
“对,亲姐俩没那隔夜仇。”
顾言瞅瞅天空,好像又要下雨。开口催姐姐“要回就赶快回,这天可能还要下。”
“哎,小姨子,那我们走了,下回再来看你啊。”
“嗯。记得别再跟我姐动手啊,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你姐有你这妹妹真有福气。你就不知道对姐夫好点儿啊,你看我这胳膊,都青了。”
“活该,你动手的时候不也经常把我弄的青一块紫一块嘛。”顾大姐美滋滋的,一股风水轮流转的喜感。开口奚落男人。
“哎,知道了。你这女人,我以后不动手了还不行。”
顾言听到这对话,摇头笑笑一回头看到了李仲夏。“你么么时候来的”
“刚到,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顾言拉他一把“赶紧走,要下雨了。”俩人一路快跑回家,顾言这才开口给他解惑“吭哧半天,我还以为多为难的事儿呢。结果就借钱,二十。”
俩人坐在耳房,李仲夏拿毛巾擦擦头发。转身去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包来给她。
“这是么么”顾言接过小包,却没贸然打开。
“我的家当,以后给你保管。”
上交财产啊顾言嘻嘻笑着打开小包,翻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李仲夏,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还有票。”
“之前工资还可以啊跟前妻一直aa,我在部队几乎没花钱的地方。这么多年下来,所以积攒了些。”男人笑笑“以后就没了,所以你计划着
花。”
“你跟你前妻居然aa”
“她说新时代女性不需要男人养。后来有了孩子后,我每月支付孩子的抚养费。都是直接给她母亲。离婚的时候也说好了,儿子大了归她,我负责妞妞。”
“有个性。”顾言这会儿对他前妻还真有些好奇了,这时代的女性居然跟丈夫aa。俩人常年不见面,互不干涉。若是后世那种环境,会不会是那种不婚主义者
“是很有个性。”
顾言起身把包还给他,嘻嘻笑着眨眨眼“我这样是不是也很有个性”
李仲夏真有些懵。怎么能娶俩媳妇,俩媳妇都不要他养家呢别人家媳妇是把男人的工资本都得撰手里,生怕男人拿着钱乱花。或者有么么花花心思。你们这是么么心理难道我长的太让人有安全感,那么值得依靠
“哈哈”顾言笑笑,抬手又给揪了回来。“我才不要个性呢。我男人的钱那就是我的钱,以后都归我管了。”
“嗯,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看媳妇盘腿坐着数钱,原来也会有安宁幸福的感觉。李仲夏在心里盘算着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做才能让妻儿生活的更好。
三天后,大花小花正式放暑假。俩孩子拿着通知书和期末的试卷领着弟弟妹妹进门。
大花冲在前头,掀起门帘大声的嚷嚷“妈,妈,你猜我这回考了多少”
顾言停下手里的做鞋的动作,针尖在头皮上轻轻的划过。“这么高兴,肯定及格了。”
大花笑的跟那枝头的玉兰花一般灿烂,过去搂住顾言摇晃着撒娇。“妈,人家都说考的好了,怎么可能刚及格呢。你猜,你再猜。”
说完了又跑到东面炕边,“奶奶,你也猜。看你们谁能猜着。”
“猜着了你要干嘛,今儿家里的活儿全包圆了吗”
“包圆就包圆。”孩子今儿明显兴奋的过了头,蹦蹦跳跳的又跑过来。“妈你快猜啊,快点儿,快点儿。”
“数学九十二,语文八十二点五。”
话音一落,大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眸。“妈你咋猜着的怎么一下子就说对了
。”
“那当然。我是谁啊,我是你妈。能掐会算,一睁眼就知道你能干点儿啥。”
“妈你好厉害。”顾彦希小姑娘对妈妈的崇拜一瞬间达到的顶点,给妈妈竖着大拇指夸奖。
“哈哈”顾言笑的弯了腰。小花过来搂住姐姐也是满脸笑。“笨姐姐,你把卷子正面朝上拿着,妈妈早看到分数了。”
“啊”大花蒙圈了,抬起胳膊瞅瞅。果然卷子拿的挺正,妈妈能看到。“哎呀,这回不算,下回再让你们猜。”
“好,下回妈妈再猜。”
“妈你知道我这回为么么能考这么高吗”
“为啥”
“因为我爸啊。我爸好厉害,教我的那个解题方法好管用啊。看关键字就能知道该用么么方法。小花这回把附加的题都做对了,数学一百二。全公社第一。”
“是吗,那挺厉害。以后这活儿就交给你爸了。”
“啊妈你不是说真的吧”
迎着大闺女皱巴的小脸,顾言慎重点头。看闺女快要哭了,她才哈哈大笑。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安慰。
“好了,不逼你。你爸说你肢体柔韧性好,速度力量也都不错。所以想联系一下省体校,看看能不能进省体操队,或者田径队。你看你愿意吗”
“啥是体操,田径是跑步吗”大花又开始兴奋起来了,她跟着妈妈习武三年多,体育在公社回回第一。原来这也能当专业一样的学吗还有这样的学校
“竞技体操是在各种器械上完成规定的复杂动作。还有艺术体操,也是各种花样动作。都要求身体的柔韧性非常好。田径就是跑步,长跑,短跑、耐力、爆发力。”
“真有这样的学校吗”问完看顾言点头,孩子兴奋的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学这个要干啥呢”
“体育竞技。国内也会有比赛。还有亚运会,奥运会等大型赛事。亚运会就是全亚洲的国家都来参加。奥运会更厉害,全球的国家都会参加。你如果真有潜力,在省队出头的话,就会被推荐去国家队,到时可能代表我们的国家去参加比赛。”
“这么厉
害”
几个孩子皆惊叹不已。小丫过来拉住大姐的手,星星眼眨啊眨的满是羡慕。第一次接受妹妹的崇拜,大花更是兴奋激动到不知该说么么。
“你爸已经给省体校拍了电报,大概一周后就会有回音。所以这两天你先练练。到时也许会有考试。”
“啊那,咋练啊练么么”
“你们学校院里有单双杠,你不是玩那个很溜嘛。那就练的更溜一点儿。再有就是跑步。你现在对气息的掌握已经很好,练练爆发力。看两百米最短需要多长时间。这几天妈妈请假陪你练,咱争取让人一眼相中。”
李仲夏见过大花的水平。这孩子进省体校绝对没问题。而且体校负责人是他的战友,共过生死那种。这事儿不离十。不然顾言也不会给她希望与压力,告诉她让她提前做准备。
娘儿俩说干就干,当天就开始了集训。两百米短跑,顾言拿着计时器,带着大花在操场练了一下午。
黄昏的时候,女孩累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仿佛被抽走骨头一般。
“妈我最快的一回是多久”
“四十三秒二三。”
“那这算合格吗”
“跟世界纪录比肯定差的远,但妈妈想只是省体校的话,录取应该可以的吧没事,咱再练练。”
顾言给孩子擦擦汗,将水壶递给她。“宝贝,你真的喜欢这个吗如果进了体校,甚至进国家队。那训练强度可比这高多了,会很辛苦很累的。”
“没事,妈妈我不怕这个。”孩子仰头冲她露出灿烂的笑脸“我喜欢运动时流汗的感觉,每天下课都是最期盼的时候。再累也不觉得累,比坐在那儿背课文,做练习题简单多了。”
顾言笑笑不再问这个问题。人各有所爱,她不强求。其实经历了末世,她性子有些暗暗的消极。要不是李仲夏发现大闺女的天赋,她根本没想到让孩子走这条路。
“走了,回家啰。”收起东西,顾言在闺女面前蹲下。“来,妈妈背你。”
孩子笑着推她“不用,我能自己走。妈你别把我当小丫好不好,我是大孩子了。王
姐姐上了半年学,如今在地里都能挣工分了。”
“别人咋样妈妈不管,你们几个多大了也是妈妈的孩子。”顾言倒也不强求,她如此只是希望孩子知道,她是爱她们的。不论么么时候,妈妈永远是你们的避风港。
“那你走慢点儿,晚上吃了饭妈妈给你按摩。”
回了家,李仲夏带回了好消息。“顾彦希同学被省体校录取了。我一周后带她去报名。体校没有暑假,以后要辛苦了。”
“哦”小姑娘也不说腿疼了,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搂着妈妈转圆圈。“妈妈你听到了没,我要去省城上学了。”
“听到了。”
孩子高兴的在院子里又笑又跳,抱着妹妹高兴的举高高。顾言在一旁伸手老母鸡一般的护着。
“好了,好了。别把小丫摔了。”把小闺女抱下来,“你这胳膊也太有劲儿了。小丫这么重都能举得动。”
“哈哈我是大力士。”
“这疯丫头。”
李仲夏抱着妞妞含笑看她们笑闹,伸手拍拍一脸欣慰又满目不舍的媳妇。孩子大了总会离开父母,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她们插上丰满的羽翼,让她们能自由飞翔。
晚上给大闺女做腿部按摩,酸爽的她哭爹喊娘。顾言心里那股被臭丫头抛弃的感觉才淡了些。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又在心里心疼自己的父母。
前世她很早就离家,而且也是高高兴兴的。那时候爸妈的心情应该跟她如今一样。难怪老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没当父母,真的体会不到这种酸楚又欣慰好像又期待的复杂感受。
晚上哄睡了妞妞,她平躺望着楼板,感慨的开口。“这才只是离开去上学,要是长大了嫁人,我得多难受。费心巴力养大的闺女给人,估计得心疼的哭好几场。”
李仲夏闻言呵呵轻笑。再坚强大方的女人她也是女人,一样敏感细腻心思柔软。尤其是对几个孩子,每个都是宝贝疙瘩。妞妞一眼就相中她,赖着她当妈妈。别说,他闺女眼光不赖。这不就给自己找了个疼她的好妈妈嘛。
“十一国庆会放假,到时候就可以回来了
。”
“别。太远了,孩子一个人坐车太不安全。过年再说吧。”十一正好是农历八月底,秋收最忙的时候。她也没时间去看孩子,还是在学校待着让人放心。
“你、会想儿子吗”看他对几个孩子都挺上心,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自己的亲生儿子,肯定会担忧思念吧
“会。”说着他叹口气。“孩子性格内敛,跟我相处的时间不多。有些疏离。讲话很客气,好像有点儿怕我。”
“孩子今年几岁”顾言侧起身子面对着他,因为怕压着后头的妞妞,她跟他距离非常近。这么一来,俩人几乎都要挨到了一起。
“九岁。”鼻翼间满是她独有的气息,正值盛年的男人顿时有些气血上涌。这女人这时候一点儿不像四个孩子的妈,魅惑撩人像是妖精。让人心里烦躁,猫爪一般挠人。
“有时间了去看看,也可以带回来住一段时间。”
“看是得去看,带回来就不必了。”孩子被他姥姥教的很反感农村,就不带来找不自在啦。
“媳妇”
“嗯”干嘛说话说一半
“我想”
“想干嘛”
男人也不说了,搂住她直接来个法式热吻。“行吗”
我衣服都被脱了,你还问这个不觉得多余也不跟他废话,仰头吻住他,干脆利索的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
翌日一早,支书来了他们家。“好消息,好消息。顾言今年又被评为劳模啦,六月初六公社赶大集耍故事社火的时候在八角楼领奖。”
一家人闻言都非常高兴,大花拍拍手过来搂住妈妈。“妈妈我能看你戴大红花啦。”
等他们高兴过,支书指指小丫“把你家丫头借大队使使行不”
“干嘛,扮糖人啊”顾言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了,自然也知道这赶大集耍故事的套路。
“可不。敲花鼓、踩高跷、划旱船,他娘的咱大队都不会。也就这个简单,男人胳膊力气大点儿就行。这不,正满大队踅摸合适的娃娃呢。你家小丫这岁数正好,你看愿意不。完事大队给五斤麦子。”
“那你得问我闺女。”顾言说
完蹲下瞅着顾彦珠小朋友“爷爷让你去扮糖人呢。站到几米高的木棍上让人举着游玩。咱去年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我要去,我要去。”小丫头兴奋的跳了起来,小脸蛋因激动而红成了大苹果。顾言笑笑,知道就是这结果。臭丫头去年就嚷着要去呢,只是她小所以才不让。
“得,孩子愿意那就去吧。不过,支书你可挑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啊,别把我闺女给摔了。”孩子加上木杆的重量也不轻,而且举着走两三条街呢。
“放心吧,摔了我也摔不了她。你要实在不安心,让你男人去不就得了。仲夏臂力好,咱大队掰手腕就没人能赢他的。”
一下子大家的目光全定在了李仲夏身上,支书拍拍他“跟你闺女一样,也给五斤麦子。去不去”
“去。”麦子不麦子是小事。关键得让孩子她妈放心。
顾言把兴奋的丫头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一口。“妥了,这回让爸爸举着你,你可以站的高高的,么么都能看到。”
“好,要爸爸举高高。”
小家伙冲李仲夏伸出胳膊,男人接过来抬手举了起来。他本来就个子高,这一下速度又快,孩子顿时有一种起飞的快感。兴奋的咯咯直笑。
这游戏大多小的时候就玩过,顾彦珠小盆友却是第一次玩。兴奋的小脸通红,笑声能传出二里地去。
顾言从炕上抱起妞妞,蹭蹭孩子的脸颊。“要爸爸举高高吗”
小家伙一伸手搂住她脖子“要妈妈。”
好吧,这儿还有个腼腆温软的呢。不都是她闺女那样性格外向的疯丫头。
三日后,李家全家都起了大早。顾言今儿要作为劳模领奖,小丫和李仲夏要参加社火节目。都得早早准备。
“妈,饭我都准备好了。徐姐不去赶集,说等一下来照顾你们。磊磊在家要乖乖听奶奶的话,听到没有”
“知道啦。”
老太太笑笑“这都说几遍了。你这孩子尽管放心去,我们一天不吃也饿不死。”
“净开玩笑,哪能让你们饿着啊,要那样我就不去了。肯定是安排好了,才能走嘛。”
“好,知道你这孩
子心细。尽管去,回来给磊磊买点儿啥就好。孩子出不去可怜。”
“行。光说他呢,您呢,您要么么,我回来给买。”
“我媳妇,给我买身装老衣裳料子吧,有合适的把那被面也买一条”赶集有卖的,供销社也有卖的。可她出不了门,想给自己置办也没的办法。
当地有赶早置办身后事的习惯,有些将棺材都事先准备好。这些衣裳被褥之类的更是一件件早早的就预备,以免到时候来不及抓瞎。人老了,好像看见这些更安心,生怕自己两腿一蹬啥都没有。
“行。我看有合适的就给你买回来。”
“哎。”老人明显的高兴了,伸手想从后背的箱子里给拿东西。被顾言伸手拦住。
“您上回给我的钱票我都没动呢,可别再给了。您放心,我保证都给您买回来。”
铺男盖女,当地风俗。装老衣裳也是闺女给预备,可她那闺女好像没想起这事。顾言有些抱歉,自己该早给准备的,让老人这么不安,是她太粗心了。
“你放心,我保证都给您买回来。”
“嗯,一定记得啊”
“放心,忘了啥也忘不了这个。”
跟婆婆沟通完毕,给闺女换上飘逸的古装戏服,将头发梳了个双丫髻。上头绑上发带。顾言从空间拿了简单的化妆用品,简单的描摹了一番。
小丫本就生的浓眉大眼,这下更加突出五官,洋娃娃一般可爱。
“哎呀,我闺女怎么这么漂亮。”
“因为妈妈漂亮啊,所以把我生的也漂亮。”
顾言被这抹蜜的小嘴甜的找不着北,高兴的在她脸蛋上亲一口。“就会拿话甜乎你妈。不过妈妈喜欢听。”
需要参加表演的都到大队集合,顾言把口红掐断弄在了万紫千红盒子里贡献给了大家。
“吆,这东西真好。比我之前的胭脂上色好。”
“顾言,你这在哪儿买的颜色真好看。”
“还用说嘛,这么好的货肯定大城市带回的吧。”
给孩子们抹了腮红,眉心点个胭脂痣,大队两辆车拉着往公社走。顾言抱着妞妞,李仲夏抱着小丫。车上说起她得劳模
的事儿,一个个纷纷竖大拇指。
“顾言你太厉害了,连续几年得劳模了。每年都有奖励吧。”
“那当然的。去年我记得是搪瓷盆,今年还不知道是啥好东西呢。”女人这话充满了羡慕嫉妒,顾言对这些根本不会往心上去。手里拿着朵小花在逗妞妞说话。实惠是我的,你嫉妒也白搭。
路程不远很快就到,公社两条主要街道已经摆满了小摊贩。卖的全是生活日常用品。车辆绕着外围进了公社大舞台,各大队耍故事的全在这里集合。
妞妞这孩子有些胆小,周围热闹嘈杂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小手下意识的拽着顾言的衣襟。大花姐俩大了,想到处去瞧。
“给,把钱拿着,喜欢么么自己买。”
“嗯。妈,等一会儿我们去八角楼那儿看你领奖戴大红花。”
“好,注意安全。”
“要不要我俩带着妞妞”
“不用,你俩玩去吧。有你爸爸呢,今儿让他看孩子。”
俩闺女欢天喜地的走了,临走望一眼远处帮忙搭台子的新爸爸,骄傲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安全感。
戏台这边很快锣鼓喧天,各大队开始集合,社火活动要开始了。走在最前头的是公社的队伍,老规矩八音会,热热闹闹的引领着各大队打扮各异的人开始。
河野大队在中间的位置,顾言抱着妞妞跟在那父女俩身旁。一个个孩子画的跟那年画里的娃娃似的,被固定在木桩上举的高高的。
小丫兴奋极了,大眼睛四顾相望。妞妞也不怕了,看看姐姐和爸爸,小脑袋在一个个打扮稀奇的人中来回的转。
队伍沿着大路出发,一路上坡来到主干道。供销社旁边的八角楼上坐着公社干部,各大队的节目在这里才开始正式表演。
划旱船的女人们舞着腰间的“船”,手里拿着桨似模似样的好像在水中划行。踩高跷的一个个堪比巨人,来回走已经很让人担心会摔倒,结果有俩厉害的居然在场中央翻起了跟头。赢得了观众的阵阵喝彩。
压轴的是公社的戏曲,县戏剧团当家花旦全副武装
唱了一段杀妻。这出戏是上党梆子的著名选段,为广大群众所熟知。那优美的唱腔顿时获得了最热烈的掌声。
“好,我们公社今年的社火活动就到此结束了。下面由我为大家宣读今年获得劳模称号的名单。”
小丫那边表演结束已经脱掉了服装被李仲夏抱着过来,大花姐俩也早已挤了进来,帮妈妈抱着小妹妹。好让她自己上台领奖。
十六个大队,十八名劳模。顾言在一众敦实妇女,虎背熊腰的男人中简直鹤立鸡群。月亮一般莹润又闪亮。
她今儿穿着藏蓝的裤子,白底红叶的衬衫。俩辫子盘与脑后,发梢绑着的黄手绢将她的面容装点的青春靓丽。
“顾言同志,再接再厉啊你已经三年连续被评为劳模,明年还是的话那可就四连任。戴着奖章,走到哪里都光荣。”
公社书记居然记得她,顾言有些意外。但这场合既然被点名了,那场面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会努力的,争取年年都当劳模。”
“好,说的好。这话送给所有的劳动者,也送给我自己。我们都要努力,争取来年再创辉煌”
书记说完,那掌声更是不绝于耳。散了会,大家开始自由赶大集。劳模中午公社管饭,顾言拿着自己得的暖壶,压根没想去。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李仲夏拍拍闺女,想让她安静下来。别老想去妈妈那儿。
“供销社吧。”顾言看他一眼,开口跟他说了婆婆的交代。“供销社东西多,可以挑个好看的。”
“听你的。这些我也不懂。”
把里外的装老衣裳料子都给老太太买齐,顾言又买了两条绸缎的被面外加十斤棉花。得,这回老人该放心了。铺的盖的,穿的戴的全都有啦。
从供销社出来,领着几个孩子去了卖小吃的摊位。要了五碗芥末鸡丝汤,一碟子猪头肉。大家就着饼子当午饭吃。临走顾言又买了俩猪蹄。
小花一边走一边吸鼻子,大眼睛里隐有水光。大花挽着妹妹的手笑她“明明受不了芥末的呛味儿,偏又喜欢这味道。你说你这是不是自找罪受”
“才不是。”小花又吸吸鼻子“这味道很好吃。姐,你去了省城,不知道还有没有卖芥末鸡丝汤的”
一说这个,离别故土的伤感开始弥漫。大花舔舔嘴唇好似在回味。“对啊,还有肉丸子,还有妈妈包的饺子,烙的烙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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