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边紧盯着禅房门的苏长清心里焦急, 也不知他们说成什么样了。
过了约摸一刻多,看到房门打开,他也立即站了起来。
顾时行把门打开, 让苏蕴先行出来。
苏蕴带着帷帽,看不到神情, 苏长清只好看向顾时行。
只见昨日还阴云密布的人, 今日竟好似晴了
昨日在他那院子坐了半个多时辰, 一直紧抿着唇, 眉宇都似夹着冰碴子,那时候冷得慌的人, 现在却是眉宇舒展,眼神似荡着淡淡的柔光,唇角也微微牵起。
看他这神色,这事显然是成了。
心里有了答案,苏长清也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他自然盼着是能成事的。
他并非只是因为六妹妹的清白断在了顾时行的身上,才会盼着六妹妹嫁给顾时行。
若是顾时行依旧是当初冷淡的性子, 六妹妹又不肯嫁,他定要斟酌一二。
可顾时行对六妹妹是有情意的, 那就不一样了。
苏长清走了过去, 看向顾时行。
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后,苏长清语重心长道“其他话我便不多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莫要委屈了我六妹妹。”
苏蕴听到这话,看向自己的嫡兄, 只觉得心里很温暖。
顾时行看了眼身旁的苏蕴,然后才看回苏长清,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下“自然不会。”
“那我们便走了, 等着你的安排。”苏长清道。
他要娶妻,那就是他自己来安排,让他把双亲说服。
顾时行送他们到寺庙外,看着远去的一行人,轻舒了一口气。
他喊了声“墨台。”
墨台从后边走上前,问“世子请吩咐。”
顾时行“暂时让五个暗卫在庄子盯着,其他人与我在庄子等候。”
墨台应了声,然后飞快地离去安排事宜。
苏蕴与嫡兄并肩下山,其他人随在一丈之后。
“怎就忽然想明白,应了时行”苏长清问。
苏蕴看着脚下了石阶,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轻声回“我只是认清了现实,或许嫁入侯府后,会有诸多条条框框会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可嫁入平凡人家,也有许多柴米油盐的琐事,只是烦恼不一样而已,不管是高嫁,还是低嫁,能把日常琐事打理好了,日子应该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的。”
再难过的日子她都熬了过来,这辈子有太多的机缘了,到了现在,不管是嫁入侯府还是嫁入平凡人家,她都能看开了。
日子再差总不会比上辈子差了。
苏长清看着婉转的石阶,忽然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那一出,或许你的日子会更顺遂,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苏蕴笑了笑,心宽道“躲过了那一出,后头恐也会有其他的磨难,所以哥哥不必为了我的遭遇而觉得困扰。”
就好像是她这一辈子,虽躲过了被人抓奸在床,可却是生出了梁邕这个变故,所以谁都不知道后边还有没有更大的磨难在等着自个,只能先把时下的日子过好才是主要的。
苏长清看了眼戴着帷帽的六妹妹,轻笑“以前哥哥自以为了解你,可现在才发现,我对你所了解的只是一部分,六妹妹你除了倔强,但同时也坚强,聪慧。”
若是旁的女子遇上像梁邕那样的人来提亲,恐怕也不知会慌成什么样子。
苏蕴浅笑不语,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她想起了方才在禅房中与顾时行说的话。
顾时行说不是她利用他,而是他趁人之危。可苏蕴却明白,他不过是安慰她罢了,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他图的是她。
她图的是避祸。
在年前,他来庄子接送她的那一个晚上后,她就已经明白他们是纠缠不清的了。
他对自己不再只是愧疚,而是带了情意的,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手呢
再加上她面临的难题也一个接着一个,再次成亲,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所以这一回,她清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理智的,所以没有让犹豫太久。
苏长清把苏蕴送到了庄子就回了城,说后天再来接她走。
离开前,他与苏蕴说庄子安排了好些个身手好的护院,让她安心陪她小娘,不用想太多。
苏长清离开后,北砚才道“大公子,世子派人来说,说已经派了五个人在庄子周围盯着了,另外世子也会在普安寺下的宅子住两日,但凡有风吹草动便会赶来。”
苏长清挑眉。原本觉得那梁邕应不敢在金都城这么乱来,可看到那顾时行严阵以待,心里头也不确定了起来。
而这回让他把六妹妹送到庄子陪小刘氏的人,不是别人,也是顾时行。
前几日,顾时行让他亲自送六妹妹去陪陪她小娘,顺便让六妹妹与他见一面,旁的事他心底有数。
还说那梁邕不动手抢人就罢了,若是真敢动手,他便让梁邕后悔。
“顾世子还传话给公子,说让公子回去告假,去普安寺下的宅子住两日。毕竟宅子离庄子也就是小半个时辰,且若是有些什么意外,世子出手相助,有公子在旁也会方便许多,更不会让人有机会抹黑六姑娘。”
北砚就是再蠢,但也明白现在是什么个情况顾世子爱慕他们府的六姑娘。
他们的六姑娘模样貌美,心又善,多得是爱慕的人,顾世子会喜欢也是正常的。
只是现在是有个定淮王世子觊觎他们家的六姑娘,所以顾世子才会这么紧张地保护六姑娘。
苏长清沉吟了一下后,道“也罢,我回去告两日假,然后再在他的宅子借住两日。”
在六妹妹与顾时行的事情还没完全确定下来,现在还是稳妥些的好。
“不过公子为什么不在这庄子住两日,岂不是更方便”
苏长清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免得刘二小娘担心,再者在母亲那处也不好解释。”
他与几个妹妹显亲近,母亲倒是不会说什么,但与妾室太显亲,难免会让母亲心有不快。
苏蕴陪了小娘两日,晚上也很平静,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尽管这两日很平静,可苏蕴心头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第三日,嫡兄早早就来了。
金都到周家庄,骑快马的话,都要一个半时辰,嫡兄是辰时正到的,那应是卯时从城中出来。
可城门也是卯时才开,嫡兄这么赶的来接她,让苏蕴很是诧异。
苏长清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所以趁着人少才与她解释“时行不放心你,所以那日与我们见过之后没有回城,而是在普安寺山脚下的宅子住下了,顺道把我也喊去了,正好我也放松了两日。”
听到嫡兄的话,苏蕴心底的不安也有了答案她担忧梁邕会在半道把他们拦下。
她与顾时行有相同的猜测,皆是因为他们比旁人更清楚梁邕的荒唐。
只是顾时行有这猜测,为何还会约她在普安寺见面且没有劝她不要来周家庄
思索片刻,苏蕴大胆猜测顾时行有别的安排。
许是猜到了顾时行有别的安排,苏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别了小娘,上了马车,准备随嫡兄回去,回去面对金都城的风雨。
顾时行要娶她,必然会引起轰动。
她所将面临的,大概是来自侯府与苏府的双重压力。
在马车上,掀开了帷帘,与站在庄子外目送她的小娘劝道“外边凉,小娘你回去吧,我下个月再来看你。”
春季的清晨很是寒凉,因此苏蕴身上还披了披帛。
小刘氏道“我就想看着你离开,你离开后我就回去,不差这一会。”
苏蕴也没有再催,而是与嫡兄说可以走了,随后才朝着小娘挥手道别。
直至看着马车远去,小刘氏脸上的笑意才渐渐的淡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她怎就这么的懂事,懂事得让我心疼。”
一旁的何妈妈劝慰“姑娘不与小娘说,就是不想让小娘担心。”
小刘氏叹了一口气“蕴儿还有两个月也就刚满十六,可却超出年纪的稳重。她这两日在我面前一点忧愁都没有露出来,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也如她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晓。”
前些天,小刘氏无意间听下人议论到自己女儿的事情。逼问之下才知道多日前定淮王世子前去苏府向自己的女儿提亲了,让女儿做他的侧妃。
小刘氏在过去的十几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更不知那定淮王王世子是什么人。
就算不知道那定淮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可她知道便是侧妃,那也还是妾,还是任由正妻拿捏的妾。
后来她从下人那处才知道那定淮王世子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希望女儿和她一样沦落为妾,而且还是一个浑人的妾,好在女儿的父亲和主母拒绝了,她也才松了一口气。
视野中没了马车的踪影,小刘氏才转身回了庄子。
从周家庄返回金都,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回途会经过不少的山坡。
马车经过山坡,依旧很平稳。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已经过了普安寺庙的山脚,这时马车忽然一个颠簸,把还在发呆的苏蕴瞬间颠回了神,而马车也停了下来,马车外安静得诡异。
初意正要倾身去撩开帷帘之际,苏蕴伸出手做了莫动的手势,初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时从外边传来嫡兄的声音。
“六妹妹,待在马车里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莫要出来。”
苏长清的声音才落下,远处传来喊声“马车和马车里边的人都留下,钱财留下,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苏蕴转头,微微拨了拨马车后边小窗的帷帘,透过缝隙,可见后面的路被围了,隐约可见有悍匪打扮的人骑在马上,肩扛着大刀。
她又凑到前边的帷帘拨了一下,透过缝隙望出去,也是一样的人。
目测有不少人。
马车两边是起伏的山坡,根本无路可退。
对方人多,她们一行人不过只有十来人。
初意也跟着自家姑娘往前后看了了眼,脸色顿时煞白,颤着声音道“姑娘,我、我们可是遇上土匪了”
相对比初意的惊惶,苏蕴显得很镇定,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平静地道“不用慌,在马车里等着,不要出去。”
马车外,苏长清骑在马上,从容一哂“抱歉,马车和马车内的人都不能留下,银钱倒是可以给你们,你们拿了银钱就走,或许尚有活路。”
假扮成悍匪的人冷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数十个数,若是不从,那么就莫怪洒家取你们性命,断你们手脚。”
苏府的十几个护院看着比他们多了数倍的悍匪,暗暗地吞咽了唾沫后,悄悄地握紧了随身携带的腰刀。
虽知道硬碰硬会九死一生,可若是护不住主子也是死,那还不如拼死一搏。
苏长清唇畔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十丈外粘着大胡子的男人。
男人见他如此镇定,心底有些迟疑,可还是给身旁的人打了个手势。身旁的人便高声数起了数来。
“一二”
那人数得慢,似乎在给他们机会。
当数到五的时候,苏长清开了口“且慢。”
以为苏长清要妥协了,为首的人抬起了手,制止了喊数的人。
心底暗嗤金都的公子哥没有血性,随而语待鄙夷道“现在给你们机会,留下马车和里边的人,还有银子,赶紧滚。”
“我何时说要走了”苏长清反问。
男人一怔,怒道“你耍洒家”
苏长清笑意更甚,慢悠悠地道“定淮王世子抢人都要假扮成悍匪的模样,可真的是个孬种。”
男人听到自家小主子的名号,心底蓦地一沉,但面上依旧镇定,高声道“别和洒家扯什么定淮定海的,你既不识趣,那便做罢”
男人高声喊“弟兄们,上去抢”
那些人举刀正欲冲上来之际,这时苏长清大声道“尔等以为我是傻的我亲自护送我妹妹出城,防的便是你们的主子,时下怎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正要冲上来的人听到这话,顿时一怔,不敢上前都看向了那为首的男人。
男人蓦地抓紧了手中的大刀,不知该不该信那苏家大公子的话。
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忽然破空而来一支急箭,伪装成悍匪的人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之下,短箭插入了为首男人胯\下黑马的马腿上。马儿吃痛,凄厉地嘶叫了一声,几个激烈的踢蹄,把身上的男人甩下了马。
男人堪堪稳住身形才没摔得太难看。
这个时候,两边山坡之上忽然冒出了数十个墨绿劲衣,蒙着脸的人。这数十个绿衣人,个个都挽着,箭尖向着那些个悍匪打扮的定淮军。
男人震惊地瞪大了双眸,这些绿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们在一刻之前都还潜伏在山坡上边,他们又匿藏在了何处竟在他们之后又上了山坡
目光落在那些人身着的绿衣上,有些明白了这绿衣是伪装,潜伏在草丛中也难以发现。恐怕这些人早已经料到他们会在此埋伏,也就先他们一步埋伏在近处了。
在一众蒙面人之中,有一个没有蒙脸的黑衣人,他伫立在山坡之上。
男人与其对上了目光。
远远望去,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也能感觉得到对方那种凛冽锐利的目光。
苏蕴听到了外边的动静,掀开了帷帘往一旁山坡上望去。
映入视线中的先是一众绿衣人,然后才是身穿黑衣,挺拔的站在山坡上的顾时行。
山坡上风大,吹得他的衣袂胡乱飞舞,就是向来一丝不苟的墨发,也有几绺发丝随着疾风乱舞。
苏蕴心头似乎乱颤了一下。
她竟觉得比起平日寡淡的顾时行,今日冷峻的顾时行却是很顺眼。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山坡之上的顾时行朝着她投来了视线,四目相对,她心底之下好似比起平时多了抹不一样的信任。
他朝着她做了一个手势,抬起的手,微微往下压。
苏蕴会意,把帷帘放了下来。
嘴角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初意忙道“姑娘,那好像是顾世子”
苏蕴看向她,轻声道“所以我让你不要慌,接下来,不管外边如何,都不要往外看,若是发生些什么,那些场面皆是你我承受不了的。”
顾时行方才的动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马车之外,苏长清看了眼一众绿衣中黑衣的顾时行,腹诽道就知在他六妹妹面前耍帅,只让暗卫穿那一身丑得刺眼的绿衣,他自己怎么就不穿
虽如此腹诽,但脸上也因他及时赶来而露出笑意。
看见顾时行,苏长清不禁想起今早从宅子出发之前,顾时行喊他去听探子探回来的消息。
有探子回报,说是驻扎在黄土坡的五百定淮军,有百人在深夜出了营地,朝着周家庄的方向而去。
苏长清惊愕顾时行竟然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的准备,竟然连梁邕从韶州带来的定淮军在何处都知道
而且还已经盯上了
顾时行让他尽管去接人,旁的事让他来做。
想到这,苏长清觉得顾时行确实可靠。把六妹妹托付他,是正确的选择。
苏长清收回了目光,看向前边的落了马的男人,高声道“定淮军是铮铮铁骨的热血儿郎,不仅骁勇善战,也曾让蛮族闻风丧胆,可如今却是助纣为虐干这些抢人的下作勾当,竟连脸面都不要了。”
话到最后,感叹道“本是铁骨热血好儿郎,却奈何要做贼”
苏长清的一席话说进了那些人的心里边。
他们从军,想要做的是建功立业,而不是假扮成悍匪拦路抢人,可军令如山,不能不从。
这话也说进了对面男人的心里,男人握紧了拳头,冷笑道“我们不认识什么定淮军,你硬说我们是定淮军,总该不是想借我们来陷害谁吧”
上方风声呼啸,同时传来冷漠得没有什么起伏的嗓音“定淮军截杀朝廷命官,视同谋逆,可即刻射杀,再查明身份,诛杀三族。”
只是帮自家世子抢个人,却会牵连家人,有人慌了。
顾时行唱黑脸,苏长清唱红脸。
趁着他们心思动摇之际,苏长清开口道“时下弃械投降,只当定淮王世子派遣你们抢人,从轻发落,流放北境,祸不及家人。”
一百人,已将近有一半的人蠢蠢欲动,有想放下兵刃的动作了。
顾时行面色沉静,不二话,伸出就取过一把。拉了弦,箭尖对准其中一匹马,蓦地一松手,短箭离弦,“咻”的一声,不过一息就废了一匹马。
他这么一出的下一瞬 ,顿时有人服软了。有人翻身下马,把手上的刀扔到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有人起了头,陆陆续续地也有人下马缴械投降。
为首的男人大声骂道“你们这些孬种”
苏长清依旧是一副温润之色,他看着男人,轻悠悠的道“你大可硬撑着,你既是他们将领,那么身份也不难查。待诛杀你之后,再循着你的身份寻到你的故乡,三族皆受你牵连,视同谋逆。”
男人双手顿时握成了拳头。
死对从军之人或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家人无一幸免。
男人硬抗之际,顾时行擅会观人心理,再拿了一支短箭放在了弦上,对准了那个男人。
在男人失神间,瞬间松了弦。
短箭瞬息射中了那男人的小腿,男人吃痛“啊”了一声,单跪下在地。片息后,咬着牙抬头等向上方的黑衣男人。
顾时行把给了一旁的墨台,负手而立,清冷倨傲的俯视底下的人,毫无感情的开了口“今日在这丧命之人,皆以谋逆之罪来定。”
没有投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部人都下了马,扔了刀举起手。
为首的男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目。
最后的倔强却在全部人投降后溃败。
紧紧捏着拳头的手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把刀扔了。
两方僵持了几乎一刻,终兵不血刃定了胜负。
苏长清和顾时行的一部分人去把兵器都缴了过来。
顾时行从坡上下来,疾步地朝着马车走去。
苏蕴听到了一声“时行”后,掀开了车窗的帷帘,望了出去。
顾时行在车窗旁停了下来,方才还面色冷冽的人,时下多了淡淡的笑意,与她低声道“你的选择,不会亏的。”
言外之意再嫁我,你不会再吃亏的。
苏蕴对他抿唇笑了笑,然后把帷帘放了下来,坐回了马车内。
想明白了他意思,无奈地摇头一笑,或许嫁入侯府,也不会再像上辈子那么难熬了。
看到放下的帷帘,顾时行收敛了淡淡的笑意。
顾时行看向苏长清,冷静的启口“旁人留下处理后续,你我先行快马把六姑娘送回金都,届时趁着消息还未传回金都,你与我去寻梁邕算账。”
话到最后,不自觉地摸了摸手中的佛串,但黑眸却泛出深沉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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