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ae86回来的动静,藤原文太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很淡定地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2:45。
让他意外的是,直到时针对准了3的方向,也还是没见到藤原拓海进来。
怎么回事
眯缝眼里掠过一缕迷惑,藤原文太将烟随手摁灭在了烟灰缸里,懒洋洋地踩着拖鞋,出门查看情况去了。
让他无语的是,笨蛋儿子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正坐在驾驶席上发呆。
他曲起食指,不轻不重地扣了扣车窗“喂。”
“啊,老爸。”
藤原拓海如梦初醒,赶紧推开车门下车。
“你是怎么回事。”藤原文太拧着眉,不用凑近都能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水气味“不是去比赛了吗怎么会又沾了一身香水,还在车里犯痴呆症。”
“都跟你说过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藤原拓海无力地解释着,但在那双神情难辨的眯眯眼的审视下,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个小谎“那只是凉介先生的车载香水的气味。”
“是吗。”
藤原文太到底比他多活了那么多年,脸皮厚度当然不是他能比的。
就算是知道自己弄错了,也没怎么在意,径直询问着“那你怎么坐在86里发呆,今晚没轮到你送货。”
“唔。说到这个的话”
不仅是刚刚坐在车里走神的时间,在从琦玉回群马的路上,由于凉介先生这几天为了d计划和赶医学报告的事而睡眠严重不足,在太过疲惫的情况下,跟他道过歉后,就很快在助手席上睡着了。
藤原拓海正好利用了这段时间,一边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将颠簸降到最低,一边进行着认真的思考。
把凉介先生送回高桥宅后,他就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藤原文太“但这次比较棘手可能还要麻烦你出手帮忙了,老爸。”
“神神秘秘的。”藤原文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先进来再说吧。”
虽然说着这么从容的话,但第一次被笨蛋儿子以这么局促不安的样子郑重拜托着
藤原文太无意识地在桌前正襟危坐,也忘了碰平时根本不离手的香烟。
藤原拓海也认真地端坐在桌前,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开口慢慢地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十年前的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凉介先生的指导和恩惠,甚至最后都只是称呼着他的姓氏,并没有能倾吐心事的熟稔。
就连香织的事情,他都是从无意中说漏嘴的启介先生那里才知道了一点。
他只依稀察觉出,在d计划于神奈川最终决战前,凉介先生似乎完成了一件很特别的事,原本忧郁疏冷的气质,都无形中变得柔和轻松了许多。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原来凉介先生的肩上,还背负着那么一道沉重的枷锁啊。
意识到这点后,藤原拓海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不仅是他刺探到了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因为对凉介先生会向他说起那些的受宠若惊,而是担心他回到十年前后,造成的一系列改变,甚至可能会更改那场危险对决的结局。
d计划可以提前,他迈入职业赛场的日期也可以提前,身侧也可以拥有凉介先生这位他梦寐以求的领航员。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北条与凉介先生的决战结果,也可能因此改变。
如果注定会担惊受怕的话,倒不如他厚着脸皮自作主张一次,代凉介先生跑这一趟吧。
作为经历过毁灭职业生涯的严重车祸,也从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面对了自己的命运的藤原拓海,其实并不能向北条凛共情。
因为一时的自以为是而做错了决定,导致了灾难性的结果,但除了放逐自己以外,就只会滥用自己的车技,疯狂地迁怒到无辜的别人身上不仅是被他恨之入骨的凉介先生,还是无端被撞的其他路人,这样轻视性命的不负责任的举动,都是任何一个山路飙车手无法忍受的。
所有的山道车手都清楚,一旦当将爱驾开到夜晚的山路上,将车速提升至限速之上时,就应该履行的一条默认贴则。
那就是如果是自己技术不佳,那死就死了,但绝对不应该给正常路过的车辆添麻烦。
藤原文太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藤原拓海表示讲完了,才朝怀里的香烟盒摸去。
他不吭声表态,藤原拓海也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他耐心地等老爸考虑,也同时感到愧疚“抱歉,老爸,只是车技顶尖、又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我的我只想到你了。”
“哼。”
被儿子难得说出的真心话取悦到的豆腐店老板,一边悠悠然地开始了吞云吐雾,一边懒洋洋地做出了回答“这种小事而已亏你紧张成这样。”
“老爸”藤原拓海眼睛一亮,一下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答应了吗”
“废话。”
虽然按照他的一贯坚持,这种小辈之间的竞技,怎么说都不应该轮到他这种老头子出场的。
但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死脑筋的傻儿子
而且如果那部r真的像笨儿子说的,会故意撞击路人的车驾的话,那无疑是给山路飙车手整个群体抹黑。
在有能力阻止的前提下,的确不应该视而不见。
虽说知道笨儿子会知道这些、八成还有一些内情
藤原文太却没有盘根究底。
他只不耐烦地变了下坐姿,催问着“具体哪天去”
“香织小姐的忌日是后天晚上。”藤原拓海回答“就定在明天晚上吧。对了,还有件事情,需要老爸你帮忙配合一下”
“喂喂,不要得寸进尺啊。”
尽管这么抱怨着,脸色很臭、又一向别扭的藤原文太,还是以纵容的态度,满足了这个心肠柔软的笨儿子的心愿。
翌日一早。
“借车”
高桥凉介略感意外地挑眉。
他缓缓地收回了原本搭放在键盘上的手,修长的双腿松松地交叠着,将办公椅往后推了一些。
墨蓝色的眸底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静静地倾听着电话那边的拓海的声音。
“是的,实在很抱歉。”
藤原拓海还是第一次撒这种大谎,自作主张地去做这种大事。
就算已经下定了决心,还说服了自家老爸帮忙配合,当真正要面对凉介先生时,还是紧张得结结巴巴的。
幸好他容易害羞,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根深蒂固。
这下他忽然提出这在任意的山路车手看来、都会需要再三考虑的要求时,会感到局促不安,也是很自然的。
“我老爸的斯巴鲁出了故障,需要送去铃木修理厂检修几天,这几天商会又有活动,他需要用车的情况比较多”藤原拓海硬着头皮,一股脑地说着昨晚盘算好的谎话“但是昨晚琦玉队的秋山涉,表示一定想跟我比一场,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借用一下凉介先生的fc了。”
高桥凉介虽然感到意外,但并没有太多怀疑。
毕竟那两位姓秋山的堂兄弟对拓海技术的执着,和拓海对他们莫名亲近的态度,会提出挑战的要求,并不奇怪。
“当然可以。”高桥凉介不等拓海说更多,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虽然我有一段驾驶的空窗期,但fc的维护和保养工作,一直有松本在做,车况保持得很好。需要调整悬挂吗”
藤原拓海略微犹豫了下,赧然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话。”
“既然是搭档,”高桥凉介轻笑着说“就不应该这么见外吧。是要在我这里调,还是去你那边”
“我自己来就行了。”藤原拓海脱口而出后,又感到这话太过无礼,赶紧道歉“不、不是的那个意思,只做一些微小的调整,绝对不会弄坏凉介先生的爱车的。”
高桥凉介忍俊不禁,温声说“我从来不会误会你。等下松本刚好要来,我让他直接将fc开过去吧。”
如果真的是自己有事要借车的话,藤原拓海是绝对不会好意思麻烦凉介先生到这个地步的。
但他现在是要瞒着凉介先生做一件大事,为了防止暴露,当然是能避免见到凉介先生更好。
他踌躇了下,不好意思地答应了“十分感谢凉介先生和松本先生那我就,麻烦你们了。”
通讯结束后,藤原拓海只感觉连腿都在发软。
对凉介先生撒谎的滋味,真的是太糟糕了。
两个半小时后,松本果然就将fc开到了豆腐店前。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松本虽然被眼前这位技术好到夸张的年轻车手颠得厉害,丢脸地当众吐过,但还是对他充满了好感“我今天很空闲呢。”
“真的不用麻烦松本先生了。”藤原拓海赶紧摆手“我自己来就好,只是一些很小的改动。”
松本可惜地笑了笑,没有勉强他“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就好。”
送走松本修一后,藤原拓海就将fc开到了铃木修理厂,专心致志地调整起了悬挂。
他虽然没有在箱根的山路上跑过,但在搜索过地图和关于当地的旅游手册后,大致知道那里坡度很陡,下山路段临近结束时,急弯的分布更是异常密集。
这次他的对手,将是一部将马力爆改到了恐怖的650匹、车身多处通过钛合金进行了极限轻量化的r32。
除了几乎无懈可击的车子本身,将被白色fc激怒、渴求着死亡的箱根死神,也绝对是他对战过的对手中,危险性最高的至少是之一。
等藤原拓海终于独自完成了对fc的悬挂调整,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他将fc开回豆腐店时,就看到一部黑色的r32已经更早地出现在了豆腐店前。
“哟。”
坐在特意租借来的r32的驾驶室里,藤原文太按下车窗,漫不经心地冲笨蛋儿子扔了一袋刚在路上顺手买的温泉馒头,自己嘴里也很随意地叼着一个。
他声音含混地说“可以出发了。”
豆腐店前这么窄小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停下四辆车只能临时占用一下邻居家的地方了。
从群马开去神奈川,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
晚饭用馒头解决的话,路途上刚好能消化掉。
“嗯。”
藤原拓海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平日澄澈的亮褐色眸底,就犹如刚被拔出古朴刀鞘的刀锋般锐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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