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马来的这群混账,实在是太让人火大了”
找了借口提前离开、实际上是将车停到了事前商量的隐蔽处的会川,只要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就感到火冒三丈“尤其是那个开破烂86的小鬼,竟然敢对我说那么无礼的话”
“嘛嘛,别生气。”一条敷衍地安抚着暴跳如雷的会川“反正他们能嚣张的时间,也只剩下现在了。”
“无论如何,都要将目标锁定在86身上。”会川脸色黑沉“我一定要让出言不逊的那个混账小鬼,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
“我倒是无所谓。”一条耸了耸肩“你确定吗86可是我在下坡战的对手,你的对手是fd。做这样的决定,对我来说是比较轻松啦。但你可别在事后,反而怪我没提醒你哦。”
“反正最后钱是平分的。”会川恶狠狠地说“不管怎样,我都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先撞烂他的破车,后悔对我们说出刚才的话。”
“嗯嗯。”
一条随意应了两声,便拿起手机,叮嘱那边的小弟“喂,是我。目标是86。”
“咦不是fd吗。”这个决定显然让那头的人也很诧异“86刚驶过我们的位置,估计要等下一轮了。”
“别多问了,自己看着办吧。”
一条挂了电话,向终于平息下怒火的会川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会川冷哼一声,没再开口,径直在车前盖前坐下,等待那边的好消息传来。
这晚上坐在86副驾驶上的松本修一,无疑是最早察觉到藤原拓海跑法跑法的变化的人。
g力的推拉不像是平时的狂猛,虽然速度还是快得离谱,但至少是能让松本适应的程度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时,又本能地生出不安来。
他可不认为,这么温柔轻盈的跑法,会是这位一向是不将车子性能逼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极限,就绝不算练车的超级天才的真正节奏。
“那个,拓海。”
在第一轮结束后,松本轻咳了声,下定决心表示“你按照自己真正节奏来就好,不用太顾虑我。”
听到这话,藤原拓海眼神有些奇异地看了松本一眼,略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轮开始。
不再是照顾助手席上技师的温柔体贴,黑白配色的凶兽,如松本所愿地骤然提速。
“唔”
松本暗暗咬紧牙关,却还是抑制不住闷哼出声。
虽然藤原拓海还远远称不上火力全开的地步,他还是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跟前两场琦玉战时、坐在86副驾上品尝过的狂猛g力。
在车手精妙绝伦的重心移动操控下,每到入弯,g力就会从前后左右的方向粗鲁地推挤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徘徊在想吐又不能吐的痛苦边缘。
就像被塞进了游乐场里的尖叫机器里不,明明更严重。
年久失修的柏油路面凹凸不平,当高速运转的车轮碾过时,就会无情地上下小幅颠簸着,给车手对e的选择上增加了更多不确定因素。
当然,也严酷地考验着技师调整悬挂系统的能力。
松本紧紧地握住了左侧的,就算牙根咬得发酸,也还是松开半点。
他虽然不至于丢脸地尖叫出声,但也要防止在剧烈的颠动中咬到舌头。
辛苦地忍着脏器频繁传递来的难受感觉,还要竭力记下86在不同弯位和直道上的具体表现,松本的注意力一直处于高度集中、却无法阻止突然涌现的反胃感将它短暂夺走的情况。
也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虽然一下很明显地提了速,但这时的藤原拓海,依然处于留有大量余力的情况下。
好像还是第一次啊。
藤原拓海情不自禁地分神想着第一次被人委婉地提醒,他将86开得太慢什么的。
他的确保留了比平时更多的实力,用来应对几乎必然要发生的特殊状况。
没想到松本先生竟然这么敏锐,才一圈就洞悉了他在油门开度和制动点选择上的细微差距。
果然,不可能瞒得住资深技师呢。
暗自反省的藤原拓海,全然没有料到松本之所以能判断出来,纯粹是通过身体的不适程度。
不好向松本解释自己的目的,藤原拓海虽然还是保留了3成的实力,但为了不让松本感到奇怪,他索性在油门开度上的控制变得粗糙了些。
这样一来,速度感上会有比较明显的提升。
但实际上,由于他采取的制动时机会随之提前,制动的力度也必须剧烈、其实最后的圈速时间是没有太大差距的。
当然,将制动点提早的做法,能给他更大的反应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通过车头灯所映出的前方景象,记性不错的松本很快意识到,马上要到象征着赛段只剩下23的那座石桥了。
“呼。”
就在松本不由得松了口气时,异变突生
早早有所提防的藤原拓海,比任何人都更早捕捉到了车头灯照到前方路面时、一瞬反射出了第一轮时没有过的光。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足够让他的眼睛将信息传递回大脑,再在几分之一秒内在操作上体现出来。
石桥上是一个较长较窄的右高速弯,不论是四轮漂移还是抓地跑法,车辆出弯时的轨迹,通常都是偏向左侧的。
藤原拓海却有意偏向了内侧。
当然,为了确保86会踩中陷阱,一条和会川派出的人在仅能勉强容纳两车的宽度的弯道上倾倒了大量的机油,横向覆盖了那一小截路面。
在车辆以极高的速度行驶的情况下,哪怕驾驶员第一时间敏锐地捕捉到了前面突变的路况、要想做出紧急制动的话,光靠这么点距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以想象的是,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避无可避地碾上去,再狼狈地被突然丧失抓地力的轮胎,带着朝外侧甩过去。
如果车手不是藤原拓海的话。
作为经验丰富、天赋超群的前职业拉力车手,藤原拓海从还在d计划期间起,就已经发掘出了他超强的预先知感,即roadsense。
在陌生又瞬息万变的恶劣赛道上,说车手是无时无刻不一边驱使着高速行进的巨兽、一边跟自然界赋予的突发情况进行着生死搏斗,也毫不夸张。
不管是仔细时刻观察前方路况,还是用五感随时感知自身车况,早就成为了他的本能。
就算是在视野绝佳、路况良好的公路上,他也从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在无数场比赛中,对没有可以信任的领航员、必须孤身作战的他而言,都是一场筋疲力尽的孤军奋战。
几乎是机油反射的光刺入眼睛的瞬间,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条可行的闪避路线。
“抓紧了。”
藤原拓海来不及多跟松本解释,在飞快地抛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提醒后,他并没有采取绝大多数人恐惧时、会本能地猛踩下刹车踏板、让车子尽可能地在抵达被机油污染的路面前减速的措施。
而是恰恰相反地脚下略一用力,将原先收敛的那2级油门开度给释放了出来。
他十分清楚,在这么短的距离里是不可能完成制动的,要是将速度猛然降下,就会落入既无法进入漂移入弯的状态,更会让车体进入不熟悉的速度区域、增加操作难度的麻烦处境。
在弯道轨迹上往往精确到连电脑都自叹不如、而且基本全靠油门控制来掌握转向、很少会用方向盘反打修正的藤原拓海,这次毫不迟疑地急剧拨动了方向盘。
右侧的方向盘,将车头猛然拽到了朝内的奇怪角度。
而右前侧的轮胎,在陡然扭曲的倾斜角的作用下,理应很快超出极限,陷入抓地力丧失的境地。
然而藤原拓海瞄准的,就是在上桥前的弯位内侧前,那一小处会被过往车路忽略、甚至有意躲开的低矮土坡。
被扭曲得超出极限前,原本与柏油路剧烈摩擦着的胎面猛然碾上了粗粝的路面,抓地力陡增的同时,绝对也是车手根本无法预测的危险。
但对藤原拓海而言,光是能制造这一秒的延迟,就已经足够了。
在松本震愕的注视中,86车手换挡和完成跟趾的动作,简直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86的车身骤然打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倏然切进了弯位。
“吱嘎”
尖锐刺耳的胎噪声中,前胎毫无疑问地先压上了被机油污染的路面。
由于刚才碾上土坡的操作,部分胎纹被粗糙锐利的缘石破坏,砂石泥土争先恐后地陷入了伤痕累累的胎面和原本的纹路中。
正是这样的轮胎,哀喘着给随着制动而下沉的车头送去了最后一点抓地力,也让神乎其技的车手有了展示精湛车技的空间。
车手敏锐的右脚完美地把握住了松开制动踏板的时间,通过弹簧内部的拉伸,不可思议地让前悬挂系统获得了更多向上的行程,从承受过多载荷的危险境地里解脱出来,大幅增加了吸收冲击的能力。
重心倾斜的前内轮稳住了阵脚,甩尾过程中本身就没有过多动力的后轮,便没有被过度甩出。
就算被油面带着路线朝外大幅倾斜,但还是被车手限制在距离外侧护栏前3的位置,呼啸着甩过。
油面导致的抓地力极剧丧失,反而让86像是一位冰面上的高明舞者,在流畅顺滑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竟然堪称平顺地通过了这一处障碍。
“唔。”
避开了陷阱的藤原拓海,当然没有带着严重受损的前轮继续开下去。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凉介先生在两人第一天约会时、送给他的手机,拨通了高桥启介的电话。
“喂,启介先生,是我。”
藤原拓海礼貌且平静地解释着刚才的凶险情形“发生了特殊情况。请减速回到凉介先生那里不,我没开玩笑,练习必须中止了路上被人洒了油我没事,86也很好,请冷静下来,具体情况回去再说。”
虽然报废了一只,不,可能是两只轮胎,但最重要的悬挂系统得到了完全的保护。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的确称得上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对于坐在助手席上、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那段被机油污染的路面的松本而言,可就没那么友好了。
听觉上虽然得到了车手仁至义尽的警示,但不管是急骤的转向、碾上土坡的剧烈颠簸,还是一反常态的入弯轨迹和极高速度
都是差点令他当场昏厥过去的痛苦冲击。
当86于转瞬完成了生死一线的高难度操作,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轨迹顺利通过这处弯道、再在路边和缓停下时,他毫无疑问地尝到了死里逃生的余悸。
然而做出这奇迹般的紧急措施的藤原拓海,情绪上却没有半点波澜。
他轻描淡写地汇报过情况,最后说了声“ok”。
大概是为了节省话费,他不顾突然变得有些啰嗦的启介还在那边着急地“喂喂等等”,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见松本技师神色恍惚,藤原拓海还体贴地递了瓶没开封的水到对方面前,试图安抚松本的情绪。
松本麻木地接过了水,僵硬地咽下一口唾沫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启介说得没错。
他们d计划的下坡手,根本就是一头技术好得可以为所欲为、毫无恐惧感的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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