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七章

小说:大佬心魔都是我 作者:惊梦时
    第九十七章

    “他想寻花家爷复仇”

    白飞鸿微微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八成不是那种理由。”花非花嗤笑一声,“妖都是蠢货, 你最好别把它们当人看。”

    白飞鸿蹙眉看他, 她不喜欢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见她如此, 花非花一笑, 神色却莫名柔和下来。

    “那只猫妖大约快死了。”他倚着门框,手指抚摸着墙上的爪痕,“看这痕迹, 虚浮无力, 应当是强弩之末。就算是大妖, 受了重伤,也很难在这么几年就恢复如初。它大概是拼了命来这里, 这种情况下, 它那可怜的脑子里只装得下一件事。”

    花大管家的肩膀动了动, 但他仍低着头, 揽着疯女人,什么也有说。

    “放心好了。”花非花扫了他一眼, 转过身朝门外走去,“我大概猜到那只猫想做什么,又会去哪里我去把它找出来。”

    “我也一起去。”白飞鸿站起来,自从来了花家,她便处处都觉得古怪,“师弟你留在这,照料一下伤患,防着再有袭击。”

    云梦泽看了白飞鸿一眼,白飞鸿无声地冲他点了点头, 他便明了这照料不只是照料,防也不只是防着猫妖。

    “我会的。”他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移开了视线,“你也要多加小心。”

    白飞鸿此时倒寻出些熟悉的感觉了,前世他们一同在外降妖除魔的时候,云梦泽就总是这样,一脸不情不愿,但事情却做得很好。这点微妙的亲切让她微微弯了弯眼睛,这才跟着花非花一同出去了。

    在她离开之后,云梦泽才又转过脸来,注视着她的背影。他看得很专心,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方才收回目光,无声地扣紧了自己的枪。

    黑色的影子沉沉压在他的身上,摇动的烛火将少年半张脸映照得晦暗不明。任谁也分辨不出他眼中的思绪。

    他只是抿紧了唇,长久而沉默地站在那里。

    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嬉笑,问他你为什么不追上去

    追上去,把他们分开,不让她身边出现你以外的任何人。

    然后

    云梦泽扣着长丨枪的手骤然一紧,手背的血管蛇一样凸显出来,在皮肤下突突颤动。

    他闭上眼,用自己全部的志力,压下了他心里那道声音。

    花非花那一日的话语,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和你们东海三家那些烂账比起来,花家都算得上是清清白白,光风霁月。”

    他说的错。

    云梦泽的唇边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像是在嘲弄旁人,又像是在嘲弄自己。

    小时候他总是很好奇,大哥为什么还能那样尊敬爹娘,爹娘也能如常对待大哥,就好像他们这个家,真的是什么寻常人家,有着寻常的父子亲情一样。

    对小孩子来说,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时至今日,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能一个个都像是事人一样,在那演一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云梦泽再睁开眼时,扣紧枪身的手指已经松开了。

    他侧过身,看向正将疯女人扶到椅子上的花大管家。

    “你对她倒是很周到。”他的声调什么起伏,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很在她”

    “她从前待我很好。”花大管家的声音也很稳,他看着疯女人,像是看着一段旧褪色的回忆,“我法放着她不管。”

    疯女人服了药,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药物的作用,她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伸出手去,把花大管家抱在怀里,像安慰一个被噩梦吓怕了的小孩一样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嘴里还断断续续哼着些童谣,喔喔嗯嗯地念着。

    “事了事了”她似乎又疯得更厉害了,竟是将花大管家当成了年幼的小少爷,“连姨在呢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温书快睡吧”

    花大管家有动,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儿,整个人像是凝成了一座木头做的雕像。

    云梦泽不再看那边,侧身出了门,站在廊下,凝视着无边夜色。

    而另一边,白飞鸿与花非花也追踪到了猫妖的踪迹。

    正如花非花所言,那猫妖已是强弩之末,只在花家到处乱闯,也不知道究竟在寻些什么,所到之处都留下骇人的血污和爪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令它受了伤。

    花非花停下脚步,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碎石的走向,微微眯起眼来。

    “应当很近了。”他说,“这血迹还很新鲜,那猫妖才离开不久。”

    “幸好花家人少。”白飞鸿此时也感到庆幸,先前他们将仆从都聚集到一处,又设下了看护的法阵,“如若不然,怕是难免要伤到几条人命。”

    “你一向心善。”花非花笑笑,起身走到白飞鸿前面去,“从以前起就是这样,不管认识不认识,交情好不好,你总是办法看着别人在你面前出事。”

    白飞鸿想了想,倒也真是这样。

    “我有有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

    她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幕。风月天的晚上一向都是极热闹的,火树银花,灯火通明,令满天星子月色都黯淡,哪里看得到这样静谧的夜色。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她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哪有那么风光。”

    灯火越是辉煌,其下越是腌臜不堪。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那都是诗词里才有的好梦。风月天是客人们的温柔乡,却是女人们的地狱。

    她总是想,美人乡,英雄冢,多能颠倒黑白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种地方,分明是美人冢才是。

    她从来见着多少英雄好汉折在里面,却见惯了女人死在这儿,或者,变成了活着的鬼。

    “风月天不养闲人。”她这时候的笑就像极了白玉颜,那种总是嘲弄着一切的冷笑,“我娘光是保住我就费尽心力了,我从小就什么都要做,什么都要学。在那里想活下去很难,想死或者生不如死倒是很容易。”

    她看向花非花,眼中有一点冷冷的光。

    “人命可以贱到什么程度”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笑着的,风月天出来的女孩子,谈这些话时总是笑着的,“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女孩,玩死了也就十块中品灵石。还不够买一杯上好的灵酒。”

    那女孩刚被买进来时,还是白飞鸿去给她送的饭。她甚至还来得及去问那个小姑娘的名字,便看见她被拉了出去。一袭草席一裹,露出一只青紫的小脚来,死白死白,刺痛人的眼睛。

    “我那时想着,要是我能救她能救他们就好了。”

    她平静道。

    “不该是这样的。”

    有人应该那样死。

    有人应该为了别人莫名其妙的横暴与恶,就草芥一样死去。

    “我能活下来,是托了许多人的帮助。”

    她说着,倒是又想起了一些面目模糊的脸。

    是在有客人看上她时,调笑着把人拉走的女人们,那些涂着各色蔻丹的手指或温柔或粗暴地推开她,把她赶去酒窖或者菜窖,把她从那片吃人的灯火辉煌中赶走,赶去安全的黑暗之处。

    是厨房里胡乱塞过来的点心和馒头,她那时在学歌舞,又被管着饮食,总是很饿,厨房的厨子总归是不忍心,会偷偷塞给她一些吃的,装着看到,待她匆匆吃完了才轰她走。

    是那些一样活在暗影处的小人物,会告诉她哪些时候是要躲着的,哪些客人是不能碰的,哪些时候会有额外的赏钱,哪些时候又要躲着鸨母的风头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是随手一做好事还是蓄在卖人情,总归是有了这些人,她才能囫囵活到十岁,活到和娘亲一起离开风月天的那一天。

    “所以,我也得做点什么。”她说,“旁人看着我死,我也有看着旁人死的道理。”

    “是吗。”

    花非花奇异地笑了一下,那笑里有种说不出的味。

    “那你还真是不该去修无情道。”

    “你这话什么思”

    白飞鸿看着他,微微蹙眉。

    “什么思,陈述事实。”

    花非花一甩衣袖,大踏步地往前走,他走得又快又急,虽然声音里带着笑,那笑下又压着压不住的怒。

    “你会后悔的。”

    他抛下这样一句,便不肯再说什么了。就算是朋友,骤然被说上这么一句,白飞鸿也忍不住生气,但她这些年的情绪起伏日益淡薄,这怒火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平息了。

    末了,她也只是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我不会后悔。”

    那是陈述的语气。

    花非花只是回以一声嗤笑。

    “你一定会后悔。”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步子也迈得很快,“要是为了报复什么人也就罢了,为了保护别人去修无情道哈。”

    他蓦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盯着白飞鸿的眼睛,他的目光亮得妖异,如同火在烧。

    “你想过有,白飞鸿。”他问她,“无情道的第一重境界是无我,第二重境界是无念。待到你修到了第二重境界,你还会记得今日的初衷吗”

    他逼近她,眼里的毒火越烧越烈。他不笑的时候素来很有压迫感,此时更是像一把刀,几乎能刺到人的魂魄深处来。

    “你以为修无情道是什么好事吗到了无念之境,你自己的情绪、念、欲求都会消失,到了那时候,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恳求,“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不知道修到无念之境以后人会怎么样”

    花非花无法再说下去。

    因为白飞鸿冲他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甚至对他微笑了一下,“谢谢你,花花。”

    于是,花非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

    他想。

    她居然知道在知晓一切的前提下,选了那么一条路吗

    白飞鸿有觉察到他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像安慰一个寻常的朋友一样,轻轻拍了拍花非花的肩膀。

    “你不用为我担心。”她甚至反过来安慰他,用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你忘了吗,连掌门都夸我是修这条道的天才。他说他从来有见过天赋像我这样好,进阶这样快的连掌门都这样说了,我当然不会出事了。”

    她是理所当然、高高兴兴的,把自己的一切都献了上去,只为了换别人的平安喜乐。

    花非花看着白飞鸿,许久许久,他面上骤然破开了一道冷笑。

    “傻子。”他像是全然失去了劝说的兴趣一样,转过身去,“随便你。”

    而在前方,猫妖的气息已然近在咫尺。

    白飞鸿与花非花都停下了脚步。

    在前方的黑暗之中,传来野兽时断时续的喘丨息,那喘丨息是从喉中压出来的,带着胁迫般的低鸣,只是到底受了伤,不免显得凌乱。

    野兽皮毛的腥臊直冲到他们面前来,混着血的腥气和肉的腐臭,几乎令人作呕。腥臭的风掠过草皮,随着迫近的体温,呼出来的热气,一步一步逼过来。就连沉郁的夜色,也被加重了黑暗。

    在令人屏息的黑暗之中,亮起了一双幽绿的眼睛。

    猫妖就在他们眼前。

    负伤的野兽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

    白飞鸿下识扣紧了青女剑她看得出,眼前的猫妖已然完全失去了神智,别说与人沟通,恐怕它连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都忘记了。

    妖族生性凶残,受了伤更是激起它们的血性,猫本就是天生的捕食者,此时身负重伤,越发凶暴嗜血起来。那双绿幽幽的猫眼骤然大张,腥风一盛,那猫妖竟是直直冲他们扑了过来

    在利刃出鞘之前,花非花蓦地伸出手来,将白飞鸿的剑摁回了剑鞘之中。

    下一刻,他拦在了白飞鸿身前。

    银色的锁链骤然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生生将猫妖摁在了地上,负伤的野兽行动不免迟缓,本以灵巧见长的猫妖竟是躲不过这一击。

    猫妖嘶吼起来,在地上胡乱挣扎着,尖利的指爪将石板整个掀翻打碎,血与泥糊得到处都是,它似乎已经有神智了,却依然拼命挣扎着,喉间不住发出带着血腥味的咆哮。

    只是无论它怎么挣扎,也挣不出这锁链的困境。

    花非花只是静静看着它,直到猫妖的血流了一地,挣扎也渐渐微弱下去,他方才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碧玉箫,抵在唇边低低吹奏起来。

    箫声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那凄冷而又幽远的箫声,渐渐让猫妖的挣扎微弱了下来。

    它慢慢地,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在这样的箫声之中,猫妖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梦里是一只抚摸着它的头的手。

    那只手的动作总是很温柔,也很温暖,带着香香的气味。他很喜欢被那只手抚摸的感觉,软软的衣袖也会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整个包裹起来一样。偶尔他也会想,睡在云朵里,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卖到外面去的,他只知道,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生下自己的母猫就已经不在了,一起出生的兄弟姐妹们很快也死掉了,一只又一只,变得又冷又硬,渐渐也生出些臭气来。

    他身上很痛,也很难受。

    他本来也是该死掉的。如果不是小姐把他捡回去了的话。

    小姐亲手洗掉了他身上的蛆虫,拿走了腐烂的胎盘,把羊奶盛在手心里,捧着他,让他一点一点去啜。

    谁也不知道一个深闺大小姐哪来的那种耐心,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坚持下去。

    但是,在小姐的悉心照料之下,他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变得强壮,变得漂亮,变得比任何一只猫都要风光。

    他总是神气地坐在高处,昂首挺胸,炫耀着脖子上的金铃铛。那是小姐亲手制作的法器,既能保护他不被别人弄伤,也能保证他不管跑到哪儿她都找得到。

    “金玉奴”小姐总是能一把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揉捏,“你这坏东西又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了”

    他总是喵嗷喵嗷的抗议,不想让小姐这么胡乱揉他他可是风光的大猫就连看院子的蠢狗也打不过他怎么能被人这么揉捏让别的鸟兽看到了,他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但是小姐听不懂猫叫,只觉得猫猫是在同她撒娇,要与她玩耍,这让她不由得把猫猫抱得更紧,还用脸颊胡乱去蹭他。

    “真是的,是要我好找。”她一边蹭还要一边抱怨他,“这是谁家的小坏蛋啊嗯小讨厌鬼,你怎么总是跑到这么难找的地方知不知道要是让别人看到我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告给我爹,我又要受家法了。我看你不要叫金玉奴,还是改叫坏心眼好了。”

    他一听这话就要生气,和别的蠢猫不一样,他可是听得懂人话的于是他就忍不住要用爪子去拍她,只是拍的时候还会想到爪尖太利,抓伤了她她又要哭,只好缩起指甲,用肉垫去拍她的脸,这么委屈巴巴地拍着,她自然也不会生气,反倒是他又憋得一肚子火,干脆扭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怒气冲冲的尾巴。

    “好了好了,不叫你坏心眼。”小姐捏着他的肉垫,忍不住笑,“金玉奴是我的大宝贝,一点也不坏,谁也不能说你坏,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他勉为其难地喵了一声,扭过头去,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眼睛,异色的猫儿眼,爷总看不惯他这一点,想让小姐丢了,但小姐就是不肯。不吃不喝又哭又闹也要把他留下来。

    他不闹了,小姐也安静下来,只是搂着他,坐在墙上,和他一起眺望着墙外的夕阳。好一会儿,她才低下头,对他笑了笑。

    他不喜欢那个笑,看起来倒像是要哭了一样。

    “你真好啊。”她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鼻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猫真好啊。”

    小姐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但就算是猫,也知道很多事。

    比如说,小姐的父亲不喜欢她。

    他想要一个儿子,不想要一个女儿,还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宅邸里的下人们也知道这一点,他们总是聚在一起感叹,谁让过世的夫人能生出一个儿子来呢不,夫人其实生出过儿子,只是小姐孪生的弟弟太过体弱,争不过强健的姐姐,刚出生就了呼吸,能活下来。

    “要是活下来的是少爷就好了。”

    下人们总是这样说。

    而小姐的父亲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中也总写着这句话。

    有人在的时候,小姐总是不笑的。有人的时候,她偶尔还会偷偷的哭。

    每到那种时候,他总会跳到她的膝上,安静地团成一团,用尾巴慢慢扫着她的脸。

    眼泪是咸的,热的。打湿了尾巴以后会变的很冷,还会让毛黏成一团。

    他其实很讨厌眼泪的触感。

    但是下一次、每一次,小姐哭了时候,他还是会跳过去,任由小姐抱着他,把眼泪都糊在他的身上。要是她哭得太厉害了,他还会舔舔她的眼睛,舔舔湿漉漉的睫毛,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哭得太久了。很快又会对他笑了。

    他喜欢她的笑。

    “我要是也能去外面就好了。”

    小姐把他举到眼前来,仰着脸对他笑。

    “你觉得山那边有什么要是你知道的话,能告诉我吗”

    岭南多山,青山一重接着一重,一眼都望不到头。他也曾经从宅邸里溜出去过,他是这里跑得最快的猫,但就算是他,也跑不到山的尽头。

    山的那边还是山。

    他想告诉她。

    但是外面的猫告诉他,山的那边不只是山。

    “等你大了,出去了就明白了。”猫这样对他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妖,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很厉害,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样的话,他也能带她出去了吧

    他忍不住这样想。

    于是,他真的开始学着做一个妖,而不是一只混吃等死的猫。

    他想带她去看看山的那边。

    他想和她一起去看山的那边。

    小姐从来不被允许外出,她一辈子都困在这个院子里,她的父亲说她有天分,既然修仙无望,还是不要出去丢人现眼的好。

    小姐越来越不快乐,就算是在他身边,也很少笑了。

    他想让她笑,想带她去能让她笑出来的地方。

    至少,要离开这里。

    他答应过会带她走。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他记不清了。

    他只看到了血,很多很多的血。

    她抱着他,就像他还是一只小猫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的血把他的毛皮都浸透了,这让他找到了比她的眼泪更讨厌的东西他过去怎么就有发现呢她的血才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又湿又黏,还很腥臭,比眼泪更咸,还会让他痛。

    明明整个破开了的人是她,他为什么会觉得痛

    该痛的人却有哭,真奇怪,她明明那么容易哭,这种时候,她却有哭。

    她在对他笑。

    “你快逃吧。”她对他说,“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后,他便被抛出了那里。

    远远地,远远地,抛到了再也看不到那个宅子的地方。

    她肯定会哭。

    他知道。

    她会一个人在那里哭。

    他知道。

    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走的,所以他一定要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他必须带她走。

    这是他答应过她的。

    他有做到。

    这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要做到。

    她在哪

    她在哪

    她在哪

    他找不到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要快一点找到她才行,在他还能动的时候,在他还记得自己要找谁的时候。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注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晏几道鹧鸪天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李煜望江南

    猫妖不是来复仇的。

    它是来带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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