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小说:系统逼我做圣母 作者:罗青梅
    安抚好多弟,九宁故意拖拉了一会儿。

    等了许久, 没听见里面周嘉行说话, 她试探着走到长榻边, 掀开被褥。

    周嘉行依旧没吭声, 看样子没有要出来抓她进去的意思。

    她有些感慨, 合衣躺下。

    大帐里萦绕着一抹袅袅茶香, 静悄悄的。

    隔着一道屏风, 两人一个躺在床上, 一个睡长榻,都没说话。

    安静了半晌。

    忽然响起行军床摇动的吱嘎响声。

    九宁立刻坐起来,望着屏风,神情警惕。

    没有长靴落地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躺回去,枕着自己的手臂,还没放松下来,长靴踏过毡毯, 脚步声朝她靠近。

    周嘉行还是起来了, 黑暗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长榻边, 俯身, 拦腰抱起她。

    九宁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送回床榻上。

    “睡。”

    周嘉行放下她,跟着上了床, 卷起被褥盖到她身上, 一只胳膊伸过来轻轻压住她, 言简意赅地道。

    说完,闭上眼睛,真的睡了。

    九宁无语了很久。

    她心神俱疲,盯着周嘉行近在咫尺的浓密眼睫,出了一会儿神。

    周嘉行显然累极,很快睡熟了。

    他连睡姿都一丝不苟,原本侧躺着,一只手紧紧压着她。睡着睡着又自己翻过身去,睡得笔直端正。

    睡觉的姿势竟然这么正经

    趁他松开手,九宁慢慢坐起来,拥紧被子,背靠着床栏,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别人这么对她,她根本不会犹豫迟疑。

    但这人是周嘉行。

    她讨厌纠缠不清的状态,想趁这个机会和他理清楚所有事情,所以不怕他发疯。

    既然要快刀斩乱麻,一起说开了也好。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想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别扭。

    虽然说开的结果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平顺,相反好像更混乱了

    但至少现在她知道周嘉行在想什么。

    九宁回想周嘉行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忍不住扶额,有些头疼。

    不知不觉,天边渐渐浮起几丝鱼肚白。

    凌晨,有急促的脚步声朝帐篷靠近,片刻后,怀朗的声音响起“郞主,有急报。”

    床上的周嘉行睁开眼睛。

    他先扫一眼身侧,发现九宁蜷缩成一团靠在床脚,盘腿坐着,脑袋一点一点,在打瞌睡。

    就这样坐了半夜

    他起身,手伸到九宁背后,扶她躺下,扯过被褥拢住她肩膀。

    动作很轻柔。

    九宁呓语了几声,以为他是照顾自己的侍女,眼睛还没睁开,自然而然抱着被褥蹭了蹭,撒娇道“还早,不想起”

    周嘉行顿了一下,低头看她,摸摸她的发鬓,温和道,“不用起,接着睡。”

    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同于侍女带着宠溺、笑意的柔和嗓音,耳畔的低语音质沙哑,很有磁性。

    九宁立刻醒了过来,眼睛睁大,眼神清明。

    四目相对。

    周嘉行没说话,收回手指,起身出了帐篷。

    原来把他当成其他人了。

    他迎着日出前冰冷的晨风走出去。

    一个时辰后,天亮了。风雪隐去,露出微微泛青的天空。

    营地的气氛明显凝重紧张了几分。

    怀朗告诉九宁,周嘉行去另一处营地了。

    她抬头望一眼阴沉的天,“什么时候出发”

    营地里已经传遍了,有一路援兵不战自溃,阿史那勃格那边孤立无援,情况危急,周嘉行正调集兵马准备支援。

    怀朗道“应该是今晚。”

    九宁唔了一声。

    她找来阿山,问他自己从牙人那里买来的革带有没有带来。

    阿山挠了挠脑袋,“我不记得了好像郞主拿去了。”

    说起革带,他就想起那两只聒噪的大公鸡,不会下蛋,只会从早到晚打鸣。他实在烦不胜烦,很想宰了下酒,可郞主不让,他只能好生伺候那两只大公鸡,到现在还得隔几天去看一回,免得其他不懂事的军汉把两只鸡当成下酒菜给炖了。

    听阿山提起两只雄鸡,九宁哭笑不得。

    那晚等周嘉行等得无聊,故意作弄他一下,才会在他的书房捣乱。

    藏两只鸡吓人这种幼稚的行为,放在以前,她不会这么做。但当时以为周嘉行的隐瞒只是出于忌惮周家,没想过会和他闹得这么僵,也就没想那么多。

    说到底,因为一起北上,途中几个月朝夕相处,真的把周嘉行当成哥哥,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没有顾忌,才会做出那样稚气的举动。

    阿山搓搓手,问“九娘,要不再找几个牙人上山来部落商队里有很多当牙侩的。”

    九宁摇头道“不用麻烦。”

    既然东西周嘉行自己拿去了,那她也不必费心去找。

    本来是准备送给他的生辰礼虽然现在闹成这样,她还是希望东西能送到他手上。

    九宁叫来多弟,梳洗打扮,换了件厚蜀锦翻领袍,头发也洗了一遍,坐在炉边一点点烤干。

    午后,阿山和几个随从满脸带笑,扛着一只大口袋过来找九宁。

    “九娘,你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随从们嬉笑着打开布口袋,一股难闻的气味钻了出来。

    九宁掩鼻“这是什么”

    阿山道“是兽皮,我们从部落的牙人那里讨来的,羊皮、牛皮、马皮、鹿皮都有,还有老虎皮呢”

    他说着,抖开布口袋,一张张兽皮滚落出来。

    九宁一脸讶异。

    阿山几人站在她面前,嘿嘿傻笑。

    这时,周嘉行刚好回来了。

    他站在大帐外,透过掀开一半的帐帘,看一眼满地兽皮,目光从阿山几人脸上扫过,双眉轻皱。

    九宁走到阿山身边看仔细那些兽皮,正好背对着门口。

    她嫣然一笑,莞尔道“怎么找来这些稀罕宝贝”

    阿山呆呆地看着她。

    片刻后,才想起来回答“这、这些不、不值钱都给你还有好多哩”

    只要能让她高兴点。

    周嘉行眸光暗沉。

    站在一旁的怀朗看他没有进去的意思,立刻把帐帘放下了。

    “郞主,这不能怪阿山他们以为九娘是您的妹妹。”

    他小声说。

    送九宁回江州后,随从们知道九宁是周家小娘子,认定她是周嘉行的妹妹,之后周家发生的事他们略微知道一些,但并不清楚九宁的真实身世。

    对他们来说,九宁是郞主的妹妹,世家娇养出来的千金贵小姐,漂亮,爽朗,和善,大方。

    他们不喜欢伺候人,但九宁一点都不难伺候,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娇气的时候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她讨厌,相反只会愧疚没照顾好她。而且大多数时候她一点都不娇气,很能吃苦,风雪天里也能和他们一样骑马赶路。

    亲随们私底下说,不晓得九宁将来会挑一个什么样的夫婿。郞主现在是使君了,以后是不是只看得上和他一样身份的郎君当他的妹婿

    怀朗没敢说得太明白。

    周嘉行听懂了,回眸扫一眼帐篷,听着里头传出来的说笑声,面无表情地问“他们经常这么做”

    怀朗点了点头,“他们看九娘这些天和您起了争执,想哄她高兴。”

    周嘉行踱步走进旁边的营帐,忽然想起,那天九宁也说过这样的话,她提起过阿山,说她明白阿山他们对她的体贴

    他脸色沉了下来。

    怀朗趁机道“郞主,九娘是在中原长大的,和我们苏部不一样。您、您没说过九娘的身份,不止阿山他们这几个糊涂虫看不清,其他人也看不清。”

    事实上,除了郞主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阿山他们心目中,自家郞主是一个沉默寡言、正经严肃的好兄长,偶尔他们也会奇怪郞主对九宁好像太在意了,但最后全都一致认定郞主这是太疼爱妹妹了才会如此,哪里能想到郞主对九宁的占有欲会这么强

    怀朗也是慢慢猜出来的。

    起初他不敢相信,因为他深知郞主的为人,既然郞主有这个心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怀朗毕竟年长,别的不说,至少这方面的经验比周嘉行多得多。

    他斟酌着说出一直想说的话“郞主既然有心,怎么不先定下来不然这样不明不白,九娘毕竟是小娘子,心里肯定不好过,他们汉人很看重这些。定下名分,其他人自然也就懂了,以后阿山他们绝不敢对九娘不敬。”

    “名分”

    周嘉行坐于书案前,翻开一张羊皮纸,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一旦要给,九宁立刻就会和他划清界限。

    他拿起笔,在纸上勾画了几笔,道“出发前,让阿山他们进帐议事。”

    怀朗知道他要敲打阿山,应喏。

    九宁最后推却不过阿山的盛情,挑了几张兽皮。

    她拿出自己积攒的宝石和他交换,道“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你们不收,下次我也不要了。”

    阿山不想要宝石,不过看她笑意盈盈的娇俏模样,一句话说不出,只能捧着宝石嘿嘿笑。

    九宁刚拿出宝石交换兽皮,不一会儿,多弟捧着一匣子宝石进帐,说是别人送她的。

    “这么巧我才拿了几颗出去”

    九宁翻开匣子扫一眼。

    “谁送来的”

    “是苏部的人,那个少主,叫阿延那的。”多弟道,“他人在外面,要向您赔罪。”

    九宁挑挑眉。

    阿延那站在大帐外,忍受着阿山一行人向他看过来的鄙夷目光,眼眉低垂,双手揣在袖子里,全身上下,透出一股老实乖巧劲儿。

    他是主动过来找九宁赔不是的。

    经历阿史那部被铲除的事,他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夜里阿史那部的人趁人不备,刺杀几位部落首领,把周嘉行给惹恼了,又有一批人被抓走处置。

    阿延那知道自己身上嫌疑重,之前还得罪过周嘉行,生怕他一个气不顺再把自己拎出去杀鸡儆猴,和阿耶通过气,揣着积攒的宝石巴巴地过来找九宁,想求她帮忙说情。

    虽然九宁冷漠地拒绝过他,但阿延那思来想去,能够让周嘉行改变主意的,也只有她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这一趟他非来不可。

    他已经打听清楚,九宁是周嘉行在中原的异母妹妹。所以在部落的时候他非要霸占九宁,周嘉行才会那么震怒,不惜放弃副首领之位也要抢走她。

    弄明白事情原委后,阿延那心里很委屈既然周嘉行那时候认出自己的妹妹了,为什么还瞒着

    害他误会。

    他还在回忆往事,那边帐帘掀开,一个侍女拿着他的匣子走出来,道“九娘不想见你。”

    阿延那不肯拿匣子,赔笑道“既然九娘不得空,那就不打扰她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她不要嫌弃。”

    两人正拉扯着,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周嘉行在部将的簇拥中走了过来。

    阿延那一回头,看到他,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下意识抬脚,一溜烟跑了。

    周嘉行看着他的背影,挥挥手,示意部将们退下。

    部将们陆续离开。

    周嘉行问不远处的阿山“他来做什么”

    阿山看着多弟。

    多弟攥着阿延那的匣子,道“他送给九娘的,九娘不肯要,我正要还他。”

    她故意说得模糊,偷偷撩起眼皮,观察周嘉行的反应。

    周嘉行给阿山使了个眼色。

    阿山会意,拿走多弟手里的匣子。

    “我去还”

    少主配不上九娘,休想打九娘的主意

    周嘉行踱步,走到帐篷前,手抬起,却没撩开帘子。

    多弟站在他身后,满腹狐疑地盯着他。

    周嘉行突然转过身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

    长靴离她越来越近,从她身边经过,然后越来越远,最后从她的视线消失了。

    她等了一会儿,转身进帐,说了匣子被阿山拿走的事。

    最后道“周使君知道了。”

    九宁喔一声,知道就知道,有什么要紧她又没收那个匣子。

    不过周嘉行为什么在门口站一会儿又走了

    他马上要出征了,虽然他肯定不会在战场上出事,但这一走少说要几个月,有些话得告诉他。

    九宁想了想,道“你去打听一下我二哥他什么时候得闲,我要见他。”

    多弟觉得这个时候去见周嘉行不妥,嘴唇嗫嚅了两下,出去传话。

    亲随们都说周嘉行不得空,除了幕僚谁都不见。

    多弟原话告诉九宁。

    九宁道“那等着吧。”

    这一等就等到傍晚,周嘉行还在营帐里。

    九宁没看到什么人过来见他,找其他人一打听,才知所有部署已经下达,只等周嘉行发兵,部将们已经离开。

    也就是说,周嘉行下午独自一个人待在营帐,什么“不得空”,都是骗她的

    九宁不等了,直接找到营帐前。

    怀朗没敢拦她,事实上他巴不得九宁过来,帮她打起帘子。

    大帐里很安静,周嘉行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低头演算着什么。

    忽然传来脚步声,他低斥一句“出去。”

    说完,闻到一丝淡淡的甜香味。

    他动作一顿。

    这香味他熟悉。

    是她头发的香味,她很爱护自己的头发,每次洗完喜欢搽一些润发的香泽。

    他抬起头。

    九宁径直朝他走过来,乌发松松挽了个一窝丝的形状,新浴出来换了身男装,朱唇榴齿,肤如凝脂,一双乌黑漆亮的明眸,不必说话,眼波流转,便有一股动人气韵。正是青春年少,不必妆粉也明艳无俦的年纪。

    严寒冬日,闻着从她发间散发出来的甜香,周嘉行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九宁走到他面前,道“我晓得你忙,就耽误你一会儿。”

    周嘉行垂下眼眸。

    九宁真诚道“二哥,其他事我们可以慢慢解决,现在战事要紧,你在外头诸事小心。”

    说完,她转身出去。

    刚走出一步,手忽然被攥住了。

    她回头。

    周嘉行攥着她的手,仍然低头坐着。

    她这会儿心平气和,没挣开。

    周嘉行微微使力,拉她坐下。

    他坐着拉她,她要是直接顺着力道坐下去,正好会坐到他大腿上。

    九宁嘴角轻轻抽了抽。

    看不出来呀,他怎么这么熟练

    她不想顺势坐到他身上去,往旁边让了一下,坐到他身边空着的地方。

    周嘉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他拉这一下就只是单纯想让她坐下似的,一手扣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指指羊皮纸上绘制的地图。

    “这里是我和阿史那勃格约定好驻军的地方。”

    听他说的是正事,九宁定定神,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问“你刚刚杀了阿史那部的人,阿史那勃格能信吗”

    “他只是养子,和阿史那部关系很远,我在动手之前知会过他。”

    九宁喔一声,点点头。

    “我常听阿翁”她顿一下,感觉到周嘉行眼光有点冷,心里偷偷腹诽一句,改口道,“我听周都督说过,李司空的根基在河东,如果契丹人改而攻向河东,他肯定立刻抽走兵力回去守太原,到时候整个中原就空了,其他人不会出兵支援你,你小心提防这个要是河东军靠不住,宋州、许州军最好说动”

    她说着,不经意看到周嘉行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笑,立刻止住话头。

    周嘉行看着她。

    她轻声说“我不懂打仗的事,只是随口说说,有些是周都督念叨过的,或许对你有用。”

    周嘉行唔了一声,依旧扣着她的手,道“别怕。”

    啊

    九宁没听懂。

    周嘉行点点羊皮纸,道“契丹立国不久,有侵吞中原的野心,但没有这样的实力,眼下中原四分五裂,各地守将不想折损兵力,所以他们才能长驱直入。”

    九宁知道他不是轻狂或是轻敌。

    契丹现在确实算不上是最大的威胁,因为他们还没拿到十六州。中原几地豪强争权夺势,出于利益需要朝契丹俯首称臣以换得支持,才会让契丹有机可乘。

    “他们的粮草也跟不上。而且他们作风野蛮,每攻一座城池必会屠戮平民,不得人心。”

    周嘉行接着说,拍了拍九宁的脑袋,“别怕,我不会出事。”

    九宁没说话。

    感觉好像回到以前,他依旧还是那个温和的二哥。

    这时,怀朗在外面道“郞主,他们来了。”

    九宁赶紧起身。

    周嘉行也站了起来。

    九宁转过屏风,正要出去,周嘉行道“你留下来。”

    指一指地上并排放着的两把胡床。

    “过去坐着。”

    九宁以为他还有话要说,走到胡床前,随便挑了一张坐下。

    帐子撩开,阿山打头走了进来,然后是其他亲随,接着是周嘉行平时最倚重的几个部将。

    最后进来的人是阿延那。

    阿延那战战兢兢走进大帐,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珠骨碌碌转一圈,看到坐在胡床上的九宁,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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