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晋江独家发表

    十方从前虽然在京城,但他常待的地方除了宫里,就是清音寺。

    宫里的人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议论李熠,清音寺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这还是十方第一次听旁人当着他的面议论李熠,那感觉十分有趣。明明对方说的是他最熟悉的人,可他在一旁听着又觉得特别陌生,仿佛他认识的太子殿下与对方口中的太子殿下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你和太子殿下说过几句话啊”有人又朝那人问道。

    “没几句,人家太子殿下忙着呢,咱们也不好耽误了人家,毕竟殿下忙的那都是朝廷的大事。”那人一本正经地道“所以我只匆匆说了一两句话就作罢了。”

    他言外之意,自己还挺“高风亮节”,要不然说不定和太子殿下还能聊得挺投机。

    那茶摊的老板也有些好奇,问道“太子殿下说话与咱们的口音可一样”

    “不大一样,那可是正经的官话,比咱们的土话可好听多了。”那人说道。

    众人闻言又起哄让他多说几句,那人还当真学了几句,只不过听着那口音又蹩脚又难受,众人纷纷摇头,说他那肯定不是京城的官话。

    “我学不像,那肯定和太子殿下没法比。”那人又道。

    十方见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心中不由十分欣慰。

    在这远离京城的城门外头,百姓可以如此议论他们的国之储君,且言语间满是亲近之意,既没有抱怨,也没有中伤。这说明在他们的心里,对朝廷并没有什么不满。

    百姓提及朝廷没有不满,便说明他们的日子过得不艰难。

    而百姓安居乐业,则是对当今帝后和整个朝廷最大的“褒奖”。

    所以十方今日见到这情形,心中自然高兴。

    “兄长,你看起来很开心啊。”时九开口道。

    十分冷清的面上难得带了几分笑意,开口道“我看他说得那么尽兴,替他高兴高兴。”

    时九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拆穿那人的“吹嘘”。

    “这城门咱们今日只怕是进不去了,要不然换条路绕着走一走,看看今日还能不能赶到别的镇子里投宿。”十方朝时九道。

    时九闻言便朝那茶摊的老板打听了几句,对方闻言指了指出城的另一条岔路,开口道“那边倒是有一些猎户住在山上,你们若是想投宿可以去问问,不过要想住客栈的话,只能进城。”

    十方想了想,暗道一直在此处耗着若是进不去城门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四处看看。反正他们出来云游住哪儿都是一样的,甚至进不进城他也不是很在意。

    念及此,他当即起身结了茶钱打算和时九动身继续赶路。

    谁知他们两人刚出了茶摊,便有个壮汉跌跌撞撞跑了过来,险些撞到了十方身上。不过那人似乎是奔着城门口去的,压根没理会十方和茶摊里的人,一路奔到了城门口。

    守城门的官兵毫不意外将他拦在了城门口,但那人似乎很是着急,朝着官兵比划了半天,也不知在说什么。后来那官兵被他惹得没了耐心,忍不住推搡了他几下,但他依旧不依不饶,争执间甚至被对方推倒在地,不过他并不恼,而是抱着那官兵的腿便不撒手。

    “他在做什么是想进城吗”时九开口问道。

    十方拧着眉头看向城门口,便见那人被官兵推倒在地,但他显然没打算放弃,竟直接跪在地上朝着官兵磕起了头。

    众人离得远听不清那边的声音,只能依稀听到那人似乎在哭,那哭声因为太着急几乎不成调,断断续续传过来,听着令人十分难受。

    官兵们似乎想赶他走,但那人一直不愿离开,只跪在地上不住恳求。最后官兵被人闹得烦了,索性都远远地走开不再看他。那人跪在地上半晌,最后抹了抹脸,将目光转向了城门口的其他人。

    “他不是想要进城,似乎是在求助。”十方开口道。

    这人看着似乎很激动,若是想进城的话应该会忍不住闯城门,可他却一直在城门口和官兵周旋,可见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进去。

    茶摊上的众人都被那人吸引了目光,先前滔滔不绝吹牛的那个人,也暂时停止了吹嘘,与大家一起好奇地看向那人。便见那人拉着旁边的人不住比划,但显然没人愿意理会他,最后他只得将目光看向了这个茶摊,而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待他走近之后,众人才发觉他竟是个失语之人,不会说话。

    怪不得他一直朝旁人比划呢

    “他说说的比划的什么啊”茶摊中的某个人一脸茫然问道。

    旁人那人道“咱也没和哑巴打过交道啊,看不懂”

    那人急得够呛,嘴里咿咿呀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手里一直不停朝众人比划,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见众人不解,越比划越心急,干脆又跪在了地上,开始朝着众人磕头。

    “你别磕头啊,你磕头我们也看不懂你的意思”先前吹牛的那人虽然好吹牛,但显然是个热心肠,上前就去扶他。那失语之人借机拉住他,嘴里依旧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哭什么,哭我也看不懂啊”那吹牛的人无奈道。

    十方见状朝那失语之人开口道“你会写字吗”

    十方怕他听不见,一边问他还作了个写字的手势提示他。

    那人听到十方的话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围观的众人当即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这可怎么办

    “你别急。”十方朝他开口道“这个时候着急是没有用的,你既然不会写字,我们又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不如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慢一点试着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再比划一下。”

    十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缓,再加上他声线本就温和,那人听了之后便稍稍冷静了些。他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眼泪,然后开始试着朝众人比划。

    他先是用两根手指在地上模仿小人走路的姿势,而后又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比了一个众人不太懂的手势。随后他又重新比了个小人的姿势,另一只手攥拳砸在了模仿小人的那只手上。

    “什么意思”先前吹牛的那人下意识看向十方问道。

    十方拧了拧眉,开口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人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那人闻言眼睛一亮,冲着十方不住点头,嘴里又开始咿咿呀呀。

    十方恍然道“应该是有人被砸到后受了伤,他大概自己救不出来,想跑来找人求助。”

    那人闻言喜极而泣,一边点头,一边又要朝十方磕头。

    十方忙拦住他道“人在哪儿被什么东西砸伤的,需要多少人帮忙”

    那人回过神来,扫视了一圈茶摊里的人,那神情不言而喻。

    “估计砸伤人的东西很大,需要咱们合力才能挪开”吹牛那人开口道。

    那人闻言忙一脸期待地看着众人,面上十分忐忑,似乎生怕没人帮他。

    十方看向时九,开口道“救人要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这人看着不像是骗子,估计是真的需要帮忙,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哪怕此人真有什么不妥,有时九在,再加上十方会用毒,倒也不必太担心。

    吹牛那人听闻十方和时九要去,当即招呼了茶摊上的众人也要一起去帮忙,这茶摊上除了十方和时九之外,另有五六个人。众人加起来共有七八个,想来也够了。

    那吹牛的人倒是挺豪爽,自己还做主打算将所有人的茶钱都一起付了。

    茶摊的老板也挺大气,干脆没收他的茶钱,只让他们先去救人要紧。

    那失语之人见终于有人肯帮忙,几乎是感激涕零,带着众人匆匆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通往城门口的另一条路上,出现了李熠等人的马车。

    他们一行四人到了城门口,也被守城的官兵拦住了。

    霍言声很是不悦,一来他知道大宴朝除非有要事,否则没有拦着百姓不让进城的规矩,这守城的官兵既不让人进去,又不说明缘由,显然是不合规矩的。二来他跟在太子身边久了,这些年到哪儿都是畅通无阻,这还是头一回被人拦着不让进城。

    霍言声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家太子殿下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简直是岂有此理

    霍言声恨不得当场就朝他们亮明身份,但顾忌着李熠这次出门不想太高调,这才忍住了。

    李熠倒是很坦然,面上看不出什么怒意,开口道“不必同他们争论了,咱们去那边喝口茶,且等一等吧。”

    众人闻言便去了那茶摊,坐的正是十方与时九先前做过的那个小桌。

    桌上的点心只动了一块,李熠看了一眼,随手捏了一块尝了尝。

    “公子这”霍言声还是头一次见李熠吃人家吃剩的点心,当即吓得够呛。

    李熠那神情却很自然,开口道“你以为新给你上一道点心,就不是旁人吃剩的了”

    霍言声闻言便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老板。

    那茶摊老板尴尬一笑,也没解释什么。

    点心这种东西本就是论个吃的,在他看来上一个客人吃剩的再收回来,添上几个新的给下一个客人吃,这也没什么,反正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费再说了,老百姓也没人讲究这个。

    “老板,这城门什么时候能进去啊”坐在李熠旁边的燕长生开口问道。

    那老板道“这几日只怕都未必能进去。”

    “为何不让人进城”霍言声问道。

    那老板闻言将听说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朝李熠等人又说了一遍。

    霍言声下意识看向李熠,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依着大宴朝的规矩,朝廷每年都会派人去各地视察民情,顺便也考察各地官员的政绩。这样一来可以更真实的掌握整个大宴朝民间的状况,二来也可以阻止各地官员谎报政绩。

    今年眼看着快到日子了,朝中便有消息传出,说今年下来考察的官员是东宫派出来的。

    这消息真假且不论,但各地却都已经传开了,只是

    哪怕来视察的是东宫的人,也都是在为朝廷办事,与往年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可此地为何会因为这个就封了城门难道要全城洒扫迎接东宫的人不成

    “若是所有人都不能进城,你怎么办”李熠朝那摊主问道。

    那茶摊老板笑了笑道“我与守城的官兵熟识,天黑后他们会放我进去的。”

    霍言声闻言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但李熠那表情却很自然,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倒是一旁的燕长生很会办事,取出一锭银子交给那茶摊老板道“我们家公子昨日染了风寒,急着进城找大夫,一会儿你进城的时候帮我们打个招呼,让军爷给我们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那茶摊老板收了银子,当即又给他们上了一壶茶。

    霍言声没想到还能这样,看向燕长生那目光十分复杂。

    若论在京城行走,霍言声自问事事都能打点好,但不得不承认,出了京城之后他们凡事倒是要依靠燕长生和穆听来打点。燕长生对江湖和民间的那套行为方式很熟悉,无论到了哪儿遇到什么事儿,似乎都很得心应手。

    穆听倒是不像他这么圆滑,但懂的事情也不少。

    倒是霍言声这一路上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他念及此,忙帮李熠斟了一杯茶。

    总算这点用处他还是有的

    “今日一直没有人进过城吗”李熠开口朝那茶摊老板问道。

    那老板道“没有,我一直在这儿呢,今日他们一个人都没放进去。”

    实际上,此地来往的人本也不多,拦一整日也拦不了太多人。而且进城的人,多半都是附近的猎户或者临镇的人,来了得知不让进,多半喝口茶休息休息也就走了。

    李熠看了一眼城门口的方向,拧了拧眉头,问道“早些时候,可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过”

    “有。”那老板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开口道“这点心就是他们要的,不过没来得及吃完就走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桌上那盘点心。那点心原本只少了一块,如今又被李熠吃了一块没想到这竟是十方他们买的。

    “他们既然进不了,去了何处”李熠开口问道。

    老板随后便将那失语之人求助的事情朝众人说了。

    末了他又指了指十方等人离开的方向,开口道“他们刚走你们就来了,差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李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朝穆听使了个眼色。

    穆听当即会意,起身离开了茶摊

    十方他们跟着那人到了目的地,这才发觉事情十分棘手。

    那人先前比划的意思,众人只当是有人被什么压住了,到了地方一看才发觉那处被压着的竟是一座茅屋。茅屋是依着一座矮山搭建的,昨日大雨冲垮了山体,那茅屋被落下的山体整个埋住了,只露出了一个屋角。

    “这种土山旁边怎么能搭茅屋呢下一场雨就冲了”先前那吹牛之人开口道。

    那失语之人围着被埋住的茅屋来回走动,手里不住比划着什么。

    十方看向那新落下的土堆,见上头有被人刨挖过的痕迹,他再一看那失语之人的身上手上也沾满了泥土,当即便明白了什么,开口道“这里头埋着人呢。”

    “啊”众人闻言看向那被埋了的茅屋,顿时有些同情地看向了那人。

    这屋子被埋成了这样,什么人在底下都不可能活得了

    “大概是他的家人吧”十方开口道。

    那人看向众人,见众人的目光都带着同情,当即便怔住了。

    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像是努力在抛开某些不好的念头一般,随后他又朝众人比划了片刻,那意思让众人帮他将这被埋了的茅屋刨出来。

    他比划完了不等众人动手,自己先跪在地上开始用手去刨土。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都带着几分不忍。

    十方挽了挽衣袖,在旁边找了根趁手的木棍,上前帮着那人开始刨土。

    “刨吧,是死是活来都来了,先把人刨出来再说。”先前那吹牛之人说罢也开始动手。

    随后,来了的众人都凑了上去

    穆听追着踪迹找到这里的时候,便见一帮人围着个土堆子刨得正起劲。穆听稍稍易了容,十方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但还是认出了他是在农舍里一起避过雨的人。

    “里头有人”穆听开口问道。

    十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失语之人,怕戳了对方痛处,并没多说什么。

    穆听想了想,开口道“你们这么刨得刨到天黑,我去想想办法吧。”

    他说罢便调转马头回去了。

    众人原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没过多久,竟来了一队官兵。

    “你这个朋友可以啊,竟然能找来官兵帮忙。”那吹牛之人开口朝十方道。

    十方想解释那人算不上是朋友,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想想却忍住了。

    众人见官兵来了当即松了口气,没想到那些官兵并未打算帮忙,反倒喝止了众人,让他们尽快离开此地。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官兵们便十分粗暴地上前拉拉扯扯,态度十分蛮横。

    “你们来不是帮忙救人的吗”十方开口问道。

    “救什么人,这里就是个废弃的茅屋,根本没人。”官兵道。

    这些官兵不知是何目的,但显然不想让十方他们继续在此地逗留。

    十方暗道,这些官兵是方才那人找来的吗

    对方既说是找人帮忙,应该不会存了别的心思才对,可是为什么官兵要阻拦他们

    还有那人只是个寻常商人,竟有本事能叫来官兵帮忙吗

    十方心中不由生出了许多疑惑,但一时之间又没太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那失语之人见状很是着急,上前拉扯着官兵,求他们一起帮忙。

    官兵十分不耐烦,一番推搡,将那人推倒在了地上。

    “怎么动手打人呢”先前那吹牛之人开口道。

    他大概是可怜那人遭遇,生了恻隐之心,这会儿见官兵不但不帮忙还要阻止他们,当即生出了几分怒意,竟连官兵都敢呵斥。

    官兵岂会被他喝住,见他如此上前就要动手。

    眼看情形就要失控,若是动起手来,他们七八个人对上这十来个官兵倒也未必会输,哪怕时九不出手,剩下的人也不一定会吃亏。但若是真动了手,只怕不好收场,这几个百姓说不好还要坐牢。

    念及此,十方突然开口道“这位大哥可是见过太子殿下的,还跟太子殿下说过话喝过茶呢”

    他话音一落,那些官兵面色当即就变了。

    若是从前他们听到这话多半不会放在心上,可最近大家都在说东宫要派人来视察,十方此刻提起太子的名头,这些官兵自然不敢冒犯,当即收敛了不少。

    那吹牛之人意会到了十方的用意,摆出了先前在茶摊上吹牛的架势,开口道“我与太子殿下也不算太熟,勉强算是点头之交吧。”

    官兵里有个机灵的,他拿不准这人的来头,不敢轻易得罪,忙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大家自己人,不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既然是自己人,先帮忙把里头的人刨出来吧。”那人开口道。

    官兵笑道“此处当真是闲置的茅屋,怎么会有人在里头呢。”

    他话音一落,旁边正刨着土的人惊叫一声。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那人刚刨过的地方,露出了半只手。

    那失语之人见状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拉着那只手便开始大哭。

    众人见状当即顾不上别的了,纷纷上前帮忙,不过片刻,那人便被从土里拉了出来。

    不过他被埋得太久了,早就断了气。

    “这”官兵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尴尬。

    那失语之人抱着尸体哭了片刻,又看向众人,指了指那土堆。

    众人一怔,当即心下一凉。

    难道土里埋了不止一个人

    “各位军爷帮把手吧,不然这位大哥来日见到太子殿下,若是提起今日之事”十方意味深长地看了官兵一眼,那意思十分明了。

    人家可是和太子有“交情”的,你们若是不配合,来日东宫的人到了,说不定就要告你们一状。

    事已至此,官兵们也不好再推脱,只能上前帮忙。

    众人一起动手,速度便快了许多。

    不到半个时辰便刨出了第二具尸体。

    那失语之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意识到了现状,早已没了别的期望,所以表现地比先前稍稍平静了一些。只是他依旧朝着没挖完的土堆比划,那意思里头还有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面色都越来越难看。

    他们这会儿几乎不敢去想,这里头到底埋了几个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众人不断从里头刨出新的尸体。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那被埋了的茅屋几乎整个都被扒了出来。

    最后,那失语之人总算是不再继续朝着土堆比划了

    而至此,他们一共在里头扒出了十六具尸体。

    其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众人瘫坐在地上,面对着眼前的情形,谁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那失语之人用自己的衣服挨个替那些尸体擦了擦满是泥污的脸,但是他的衣服也已经沾满了泥污,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最后挪到那两个半大的孩子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孩子的尸体摆正。

    大概是伤心得过了头,他这会儿看起来十分平静

    十方立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可今日这情形却令他浑身都止不住发冷。

    尤其是那失语之人对待那些尸体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悲凉。

    十方曾经误以为李熠时日无多时,便感受过那样的绝望。失去至亲的那种痛苦,落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这个人如今面对的是十六具尸体。

    “兄长,你没事吧”时九见他面色苍白,有些担心地问道。

    十方摇了摇头,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那感觉令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起身避开众人走到了不远处,而后俯身便开始干呕。

    只是他这一整日没怎么吃过东西,胃里都是空的,压根什么都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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