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通登时脸都绿了, 摆手道:“寒之!寒之!饶了我罢!你不爱听戏, 那便算了!算了!我这就走!”
说着连连后退,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跌跌撞撞跑了, 浑似身后有群狼追逐。
松月真在房顶上看得一清二楚, 不禁摇头, 堂堂朝廷要员, 行事却有失端方稳重,殊为不妥。
他却不想想,堂堂朝廷要员,大晚上的不睡觉蹲在独身男性的房顶上偷窥,难道就是端方稳重了?
他再看向江快雪,这位倒是足够端方稳重, 只见他无奈地一笑,在案牍前坐下,提笔练字。不时端起枸杞茶喝一口, 一个时辰间, 江快雪起身四次,松月真见他在室内溜达转悠,还以为他是要找什么东西, 哪知道他只是走了走, 敲了敲腿, 便又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到了戌时, 江快雪上床躺下, 整个夜晚如此平静,竟让松月真有些恍惚:难道我在房顶上蹲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看他练字的吗?江快雪今年究竟多大岁数?当真只有二十四?不是九十四?
没有看到任何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松月真决定明天继续来盯梢。
有的人表面上看上去光风霁月,其实在单身男性的房顶上一偷窥就是一个时辰,江快雪对这些都是一无所知的。第二天早上他退了朝,便被皇帝叫进内廷,太医院已挑选出几名聪明机灵的太医跟他学习医术,江快雪便调整了工作时间,上午在太医院教习,下午再去六科廊办公。
松月真盯了他几天,却是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江快雪的作息就像个老年人,每天准时吃饭,吃完了饭在院子里散散步,接着看书练字,到了戌时上床休息,居然连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
他吃的也不甚好,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也不知吃这些粗茶淡饭,他是怎么长成一个胖子的。
只不过他偶尔练字时会走神,然后唏嘘些“老头子……”之类的怪话。有一次晚膳有条鱼,他对着鱼居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了,边抹眼泪边念叨“他喜欢吃鱼,我都没给他做过几次……”。
疑惑不解的不只是松月真,江叔也一肚子疑惑不安,忍不住偷偷跟江快雪说:“少爷,已经过去的事,您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江快雪登时惴惴不安:“啊……你看出来了?”
江叔叹气:“唉,您成天精神恍惚,茶饭不思的,谁能看不出来呢。那松大人也真是可恶,不过人无完人,咱们使劲盯着他,不怕抓不着他的痛脚!”
江快雪默默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被人看出来他压根不是原主了。
房顶上的松月真:……
江快雪解释道:“松大人是监察御史,他指摘我的错漏之处,是职责所在,我并没有对此事耿耿于怀。”
江叔显然不信,只当他嘴硬。蹲在房顶上的松月真却是哑然了,如此通情达理,这居然是江快雪会说的话?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江快雪吗?!
这个人,之前难道都在故意藏拙?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座师询问起江快雪时,松月真思索片刻,认真道:“老师,那江寒之所说的梦中习医之事,恐怕并非无稽之谈。”
他现在真的有点信了!夜间做梦学习医术算什么,江快雪整个人都能在一夜之间改变,不是吗?!
徐阁老沉吟,慢慢道:“江寒之这个人,怪。你继续盯着他,且看他还有什么动作。”
松月真听命而去。很快,不用他试探,江快雪就自己做出了一件名动京城的大事来!
之前边境拒胡不力,赵阁老在朝会上再度弹劾了燕云洲都指挥使邝思清带兵不力,邝思清虽不是徐阁老的人,但徐阁老已习惯与赵阁老在政事上角力,便为邝思清开脱,这事便暂时压下。
就在昨天,赵阁老搜集到邝思清贿赂司礼监冯盼的证据,再度命人弹劾邝思清,恳请皇帝下旨召邝思清回京并交由三法司彻查,哪知道江快雪居然封驳了章奏,认为眼下将邝思清召回京城有失妥当。
这么一出罗生门,简直看得徐阁老都迷惑了,难道江快雪是他安插在赵阁老身边的奸细?
天可怜见,他还做过这种事,他怎么不记得了?
江快雪这么做,并没有任何人授意,和徐党更没有关系。赵阁老气得够呛,他是知道的,所以一散了衙,他就立刻跪到了赵府门前。
他是跪给赵阁老看的,也是跪给旁人看的。
他必须跪,原因有三。他身为赵党,却封驳了赵党的章奏,旁人看来定要以为他们赵党内讧,所以他必须跪,这是其一;上疏请皇帝彻查邝思清是赵阁老的授意,他封驳章奏,就是打了老师的脸,这是其二;赵阁老气坏了,若他不赶紧把人哄好,只怕这辈子都要与座师交恶,他本人无所谓,但还有一家老小要看顾,不能与人结仇交恶,这是其三。
当然,跪是跪了,可赵阁老也没那么快原谅他。他一直跪到漏夜,赵阁老才让人叫他进去。
江快雪一双腿都已经跪到毫无知觉,赵府的下人不得不搀着他,没搀住,江快雪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下人连连告罪,又叫了一个人来,两个人一起发力,勉强把江快雪搀进门里。
赵阁老原本还想再训斥他两句,见他这么一副快要残废的模样,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只沉着一张脸,叫人给他揉腿上药。
江快雪虽然肉多,但两个膝盖跪在地上没动过,已青紫起来,下肢更是痛得麻木,下人将他裤腿儿卷起来,只看见两个腿肚子上涨出青紫的筋。
见他这样,赵阁老心中的怒火又消了几分,叫人打热水来给他擦洗活血。江快雪摆手道不必了,放下裤腿,向赵阁老告罪:“恕学生不能给老师行礼了。”
赵阁老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倒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师。”
“老师于我有提携教导之恩,学生怎敢忘记。今日封驳章奏之事,还请老师听我解释。”
“邝思清此人带兵拒胡多年,有经验,若是贸然将他调回京城,以燕云洲都指挥使司与左军都督府的战力,恐怕不能一战,届时胡人若是乘乱而为,该当何如?这是其一。
朝中也并非没有旁人可带兵打仗,只是杜和时大人是南人,不服北方水土,擅水战,适宜留用番禺地区。王见良大人年岁老迈,战力已不如当年,镇守燕云洲,还是邝思清最合适,这是其二。
贿赂司礼监,勾结宦官,论律当斩,可若是斩了邝思清,圣人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待到幼帝登基,正是我朝最为忙乱的时候,胡人若大举进攻,吾等该当何如?这是其三。
邝思清贿赂司礼监,但是他得到的好处,多用在军费军需,说到底,他不过是为了打好仗罢了,以学生之见,罪不至死。这是其四。”江快雪说完,唏嘘道:“学生若不将章奏封驳,届时胡人乱我燕云洲,杀我边境子民,我便是千古罪人。还望老师恕罪!”
江快雪这些日子,并没有只是看书练字,他偶尔也会听听同僚们聊天,听多了,对满朝文武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把医术教给别人也好,帮了邝思清一把也好,一是为了尽快攒够善恶值,早点离开这个世界。
他还存着一点希望,说不定离开了这个世界,就能回到松月真身边。
二来以前顾大夫把医术交给他,却不收他的学费,只说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从中受益,如今他把医术教给越多的人,能帮助的人也就越多。他一直觉得每一个世界里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上一个世界的江风、顾大夫也好,这个世界的黎民百姓也好,他们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要他眼看着这些百姓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也实在做不到。
所以他封驳了章奏,他的权力还很低微,但是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吧。
“你倒是伶牙俐齿!罢了!”赵阁老一拂袖子。邝思清是前任首辅的党羽,赵阁当年与前任首辅交恶,当然容不下邝思清。只不过他的学生都这么说了,还能如何,他若再计较下去,那岂不是千古罪人了!罢了,这事只能这么揭过。
“近来陛下龙体如何?”
“尚好。”
“你当真把医术都交给太医们了?”
江快雪点头。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把医术都教会,只能写成医书,让太医们自行研读,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他。他也知道赵阁老对这事不太高兴,赵阁老想着奇货可居,江快雪有精湛医术在,不愁得不到皇帝的重用。但江快雪一个心存死志得过且过的人,一没有想过要在仕途上大展宏图,二没想过靠医术发家致富,把医术教给别人,完成顾大夫的心愿,还能赚善恶值,有什么不好。
赵阁老叹了口气:“罢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江快雪便告辞,由两个下人搀扶到赵府门前,江叔已派了顶软轿过来,将江快雪接了回去。
江快雪用针扎了几处穴道,通了通血脉,幸好明天不用朝会,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走到宫里去。
上午他告了假,在家里优哉游哉地看书练字,下午宫里来了人,宣他进宫,江快雪只得跟人去了。
皇帝正在考校小太子的功课,见他来了,把书放在一边,摸摸太子的头,让他出去玩耍,室内便只剩下皇帝、江快雪与一名侍奉太监。
平日里侍奉在皇帝身边的是司礼监,如今他涉嫌收受贿赂,已由三法司收押,皇帝身边侍奉的人也就换了一个。
江快雪照例上前为皇帝把脉,这几天他没进宫,皇帝的身体有太医们照看,目前情况还不错。不过皇帝今天把他叫进宫,并不是为了身体的事。
“江爱卿,邝思清之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江快雪便把昨日对赵阁老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只不过省却了提及皇帝身体的那一点。
皇帝微阖眼睛,沉吟片刻,从案几上拿起一叠奏报,丢给江快雪。
江快雪打开,里面白纸黑字写着邝思清贿赂司礼监冯盼的单子。如果这份单据属实,那么如此巨额的贿赂,绝不是邝思清的俸禄能支撑得起的。
也就是说,邝思清除了行贿,还贪污。
“江卿,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江快雪叹了口气:“贪污行贿,按本朝例律当斩。只不过臣想说,清正廉洁之人,未必有能力造福一方百姓,贪污行贿之人,也未必就十恶不赦。”
皇帝冷冷道:“江卿,若不是我了解你的为人,只怕要以为那邝思清也向你行贿了,否则你为何处处帮他说话?”
江快雪不卑不亢:“陛下明鉴。陛下既然问,臣便如实回答心中所想。这也不过是微臣一人的想法,邝思清的生死,还是掌握在陛下手中。”
皇帝忽然笑了:“江卿不必害怕。你连一身医术绝学都愿意传给不相干的人,乃是心底无私之人,朕自然是相信你的。来人,宣朕谕旨,兵部给事中江快雪德才兼备,擢升燕云州承宣布政使,彻查邝思清抗敌不力之事!还望江卿不要辜负朕的期望,朕等你的好消息!”
静室内,徐阁老坐在上首,松月真与另一名中年男子分坐他下首,听地上跪着的一人回禀消息。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徐阁老问道。
“宫里传出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徐阁老长叹道:“不简单哪……他能说出这番话来,邝思清本已是死路一条,他却偏偏剑走偏锋,不但救人一命,还博得陛下的好感。明光,此人城府极深,看来你我都看走眼了。”
一旁那中年人笑道:“我看是老师将他想的深了。或许是真如他所言,不想做千古罪人,所以才封驳章奏……”
徐阁老不同意:“千古罪人?若邝思清当真被斩,蛮夷入侵,这千古罪人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他又不是傻子,何必冒着得罪座师的风险这么做!再说,他做了这事,好处不是明摆着的么?燕云州承宣布政使!在燕云州吃几年沙子,回来就是六部侍郎!”
松月真没说话,其实他觉得,江寒之搞不好真的是那种宁愿得罪座师也要救人一命的傻子。
“不行!便宜不能都叫他们占了,明日我要进宫一趟。”徐阁老与赵阁老角力多年,绝不可能眼看着江快雪起势。
第二日,他进宫面圣,也不知是怎么跟皇帝谈的,过了两日,皇帝便着中书舍人拟旨,监察御史松月真擢升为燕云州提刑按察使,与江快雪一道赴任!
江快雪也没想到皇帝会提拔他为燕云州承宣布政使,承宣布政使,相当于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责任重大,马虎不得,邝思清的案子,他必须处理妥当,给皇帝一个交代。至于那位监察御史松月真,说好听点是皇帝派给他的助手,其实赵、徐两党之争,皇帝何尝不知。这松御史,只怕掣肘的作用比助手大。
江快雪擢升,江府里最高兴的就是江叔,不仅第一时间向淮安的老夫人禀报,又叫全府上下帮忙打点收拾箱笼行李,看样子是打算举府跟随江快雪前往燕云州。
江快雪止住他,跟他说了,燕云州条件艰苦,情势复杂,他一个人去,最多带个常随,不能更多了。
江叔怏怏不乐,在府中九个下人里挑来挑去,没得选,只得抓了阿福来,耳提面命一番,严令他不可偷奸耍滑,务必伺候好少爷。
阿福虽然不乐意,可他奴籍在身,焉敢不从,只能蔫头耷脑地跟着江快雪走了。
临行这天,赵阁老一路把他送出城门,正巧碰上送松月真出行的徐阁老。两人不阴不阳地打了一番机锋,又各自叮嘱学生务必尽心办事,不可有负圣恩云云。
两人这便上路。松月真身边也不过带着一个常随,骑马前行。江快雪却是不会骑马的,只能坐着马车,被颠得一摇三晃,到驿站时,一下车便吐了。
松月真与常随坐在驿站内喝水。阿福奔进驿站内,叫来驿丞拿药端水,扶江快雪喝下,在驿站内坐一会儿。
松月真身旁那常随心向主人,对这曾经出言调戏过松月真的人一直心有不忿,此时便奚落道:“大人,小人近来有一新作,还请您品评一番。翻江倒水,腹内有哪吒闹海;一塌糊涂,门外是五谷三牲。”
阿福一听,登时愤愤道:“休得对我家大人无礼!”
常随挑起眉:“我不过是在跟我家大人探讨诗词,和你家大人有什么关系。”
松月真蹙起眉头,看一眼常随:“阿泓,少说两句。”
他走到江快雪跟前,问道:“江大人感觉如何?”
松月真伸出拇指,按在江快雪胸腹间的穴位上,试图替他止住呕吐之欲,然而怎么按,似乎都找不到穴位。三人低头一看,松月真的拇指深深陷在江快雪肚子里,这小肚子松松软软,难怪他怎么按都找不着穴位。
江快雪羞耻得脸色涨红,忙推开松月真的手:“我没事了,多谢松大人。”
松月真问道:“江大人既然晕车,为何不骑马?待到了燕云洲,只怕许多时候都是必须骑马的。”
江快雪面色微赧,低声道:“我不会骑马。”
松月真眼中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哦,原来不是因为江大人体胖,顾惜马儿。”
江快雪忙道:“也有这个原因的。”
“我看江大人大可不必有此顾虑,您最近清减了许多。如果是不会骑马,我可以教您。”
江快雪想了想,到时候到了燕云洲,说不定要他亲身上阵杀敌,一直不会骑马怎么行,便点头答应下来,待他明日好些,再请松御史教他骑马。
松月真与常随长孙泓休息过后,便骑马走了。江快雪将驿丞给的药贴在太阳穴上,感觉舒服了一些,也上了马车。
阿福坐在江快雪身边,疑惑道:“大人,那松御史往常都避你唯恐不及的,为何今日竟来关心你,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快雪失笑,看他一眼:“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福还是不放心:“大人,明天他教你骑马时,你可千万多留一个心眼。”
江快雪听着阿福的话,却有些心不在焉。这位监察御史松大人,和他家老头子一模一样的名字,长得也有些相似,难道阿真也跟着他过来了?
他琢磨一番,决定试探一二,只是务必要小心,否则万一认错了人,岂不是尴尬。
傍晚一行四人先后到了驿站,按道理驿站的客房只讲究先来后到,不论官职品级,松月真早就到了,却只住中等客房,将上房留给江快雪。
江快雪晕了一整天,只叫阿福去向松月真道谢,他先一步进了客房,躺在床上休息。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被人吵醒时,还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阿福。阿福套上衣服,打了个呵欠皱起眉头:“外头好吵!好像是松御史身边的那个坏嘴巴。”
果然外头又传来长孙泓的叫声:“老鼠!老鼠!驿丞!你们这里为何会有老鼠?!”
江快雪打着呵欠,翻了个身。阿福站起来骂道:“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大人,我出去骂他们!”
江快雪叫住他,想了想,松月真把上房让给了他,才住到了有老鼠的房间,他怎么说也应该出去看看。他穿上衣服踩着鞋子出门,就看见院子里长孙泓把驿丞从房里拖出来,要拉着他去看房里的老鼠。
松月真冷静道:“阿泓,瞧瞧你,区区一只老鼠就把你吓成了这样,有失仪范!”
长孙泓不忿道:“大人,您若不怕老鼠,为何要蹿房顶上去?”
江快雪抬头一看,松月真果然在房顶上安然坐着,称着身后皎皎明月,端的是仪范清冷,风神轩举,天下难得的美郎君。
松月真耳根子一红,却仍旧端着冷静从容的姿态:“谁说我是怕老鼠,不过是为了赏月罢了。”
阿泓更是不忿,灵机一动,喊道:“大人!我刚才看见一只老鼠蹿房顶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松月真一个鹞子翻身,翩翩落下。他整整衣袍,淡淡道:“房顶上有些冷,明日还要赶路,我先歇下了。”
他说着,走向房门口,却磨磨蹭蹭就是不进去,显然还是害怕房间里那只老鼠。江快雪看得好笑,想起同样怕老鼠的老头子,又疑惑这相似之处,高声说:“松大人,我想跟你换间房,如何?”
松月真回过头,显然非常想答应,又碍于礼数,推辞道:“这如何使得。我并不是怕老鼠,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赏月而已……”
大家都累了一天,他怎么会睡不着,这借口找得着实低劣。江快雪心中好笑,体贴地没有拆穿他,走上前两步:“那屋子窗户关不紧,风吹得我头有些疼。还请松大人体谅则个。”
松月真这才欣然答应,阿福小声嘟囔着“哪里漏风啊我怎么不知道”,闷闷不乐地跟长孙泓换了房间,和江快雪一起住进中等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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