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李衍理都没理他一下, 硬生生的走进去,侍卫要拦他,可又不敢伤了他。

    双方僵持着, 直到赵久久急急忙忙跑出来, 披着毛茸茸的大氅, 捧着个汤婆子, 整个人看着都软绵绵的,一双眼睛半点他扰了她大婚的怨气都没,可也没什么惊喜。

    三十多岁了,却依旧像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李衍看着面前又急又震惊的人, 他忽然想不起来,她上次这样没大没小,披着头乌丝就出来是什么时候了。

    他由着她带他进去, 听着她焦虑声音, 知道她是以为边疆出了什么问题,但今天不想跟她谈政事。

    门外,白小公子震惊的看着这两天他哄的高高兴兴的人,眼里只剩那个遭老头子,半点都没了他,傻在原地, 忽然想起自己真正离开公主府的原因,他倒抽了口气。

    出大事了。

    那位也在。

    “殿下就这么信任微臣不怕微臣做什么”李衍看着身前的人, 眼眸微垂,赵晟翅膀硬了, 早就不再信任他。

    这个作为他至亲之人, 就不怕他做什么

    狼子野心李相爷, 他自己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她身边不可能没有人规劝过她。

    她现在呢

    大婚前,随随便便带了他进来,半分防备都没

    身前的人困惑扭头,跟曾经冷宫里的小丫头一模一样。

    “你要是想杀我的话,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不是吗”

    天真,笃定,没来由的对他信任万分,李衍心头又被撞了下。

    “好了,本宫让人给你温壶酒,给你暖”赵久久无奈说着,李衍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李衍吻着她,多年对她的纵容,此刻终于找到了理由。

    他也知道,他此举带来的什么,赵久久就像杆秤中的秤砣,每次极力保持他们之间平衡。她挪错一点,势必造成一方倾斜。

    他一旦跟她扯上超过良师益友的关系,就代表是跟皇帝彻底撕破脸皮,从此真正站在对立面,不死不休。

    可没道理让她牺牲一切,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拿来做维持平衡的筹码。

    他可以博一下。

    他细细吻着。

    一阵冷风吹来,被吻的晕乎乎的赵久久瞬间清醒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到了墙上,但从脚底凉到了心头,一阵恐慌蔓延,她的局,因为李衍突然开窍,突然不理智一回,彻底的毁了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李衍拼命回来是为了这个

    向来政事第一的人,就为了这个

    她自信于李衍不会动心,就算恰好回来顶多也只是因为政事骂她一顿,最后他们会不欢而散,也可以彻底安了弟弟的心,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衍,睫毛还是长长的,四十岁了,出了点细纹。

    神情渐渐趋于温柔,唇间也软了点,慢慢的,似乎后悔刚刚过于粗鲁。

    她眼神空洞了下。

    “李相,以下犯上的下场是什么”

    李衍握在她腰上的手僵了下,随即紧握,他唇搁在她耳边,带着压抑“姓白的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赵久久撇过头,没再看他,李衍出京太久,就算有消息传递,但有些事情岂是单靠传递就可揣测

    李衍看着她转过了头,一手渐渐松开她的腰肢,他这是被拒

    李衍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赵久久顺着墙壁滑下来,看着李衍离开的背影,骄傲了一辈子的人,头一次这么狼狈。

    但她现在却没空管李相爷是不是失恋受伤。

    “啪啪”一侧掌声传来,一席龙炮缓缓出现,皇帝看着她,嘴角渐渐讥讽勾起,眼底划过丝被至亲背叛的伤。

    “朕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水,他们都说是个人都不会因为一点儿女私情违抗皇命回来,理智如李衍那就更不可能,朕又定了个根本赶不回的时间,他们更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呢

    李相却拿到北齐王的腰牌,一路加急回来朕该说二位情比金坚吗”

    “皇姐还真是给朕看了出好戏”

    皇帝放下手,一双眼睛冷冷的,如此刻寒风,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尖却紧紧的掐进肉里,不让自己露一丝狼狈。

    他的阿姐依旧抛弃了他,选择了李衍。

    赵久久紧抱着双腿,双手紧紧掐住自己,明天大婚,皇帝为了明天可以准时送她出府,直接住下了。

    “小晟”

    皇帝阴沉着脸甩袖就走。

    “严加看守。”

    跟着的老太监叹了口气,失望的看着赵久久。

    “殿下,你终究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赵久久苦笑了下,谁能想到,李相一大把年纪居然会冲动一回。

    “殿下”徐婧然回来,赵久久伸了手给她,她扶着她回去。

    不久,整座公主府严加看管。

    赵久久坐在屋内,再过一时辰,梳洗的人就该来了。

    他们终究到这一步了。

    她玩着剑,这还是十几年前开府时买来镇宅的“你说刺进去,会不会疼”

    “殿下。”徐婧然猛的跪在地上,瞬间慌了。

    “我开玩笑的。”赵久久想笑,可笑了两下,没笑出来。

    “然然,我不想管了。”

    “殿下”

    “接下来,要么皇上灭了李衍,然后世家大乱,最好的情况,世家多死点人,最坏的情况,估计得打个仗。

    又或者,李衍起兵造反,这样死的人会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了。”赵久久仰着头,看着房梁,“好累,他们一旦打起来,我又不得不想办法调和,你说,那两个大男人的,为什么要这么幼稚我不哄一下,就斗得你死我活的。”

    “殿下,不是说不管了吗”徐婧然有点害怕。

    赵久久扭头看向她,她是不是把她养太单纯了

    她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人啊,怎么可能做到说不管就不管老五那么任性一个人,她如果真的能做到不管不顾,那就算大臣们说破天,她也不会去的。但她那样的人,终究也败给责任二字。”

    何况是她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只会忍不住插手。

    “然然,一个时辰,找人杀了本宫,不能让他们轻易查出凶手。”

    “殿下”徐婧然小脸惨白,赵久久看着她,也知道难为她了,但她要是自杀的话,偏见之下,皇帝肯定以为她以死明志,是为了保李衍。

    李衍知道她怕死,大概率认为是皇上逼她自杀。

    她不想管了,也不能让这两人斗的更厉害。

    “乖,不然大冬天的,我去假装失足落水,你是想冻死我吗或者,你来”赵久久本不想让她动手,但想了想,她能信的也只有她了。

    徐婧然眼眶瞬间就红了。

    赵久久拉起她,开始跟她讲怎么杀她,然后她自己怎么脱身,全部讲完。

    一时辰后,徐婧然让一堆梳洗的宫女待在门外,自己进去,说是要服侍殿下起床。

    她开门,门外宫女等着,突然的,里面传来徐婧然一声惊叫。

    “殿下来人有刺客”

    “噼里啪啦”一阵响,宫女手上东西因为恐慌掉的七七八八,为首的惊恐之下,推门而入,就看到徐婧然抱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赵久久又慌又乱,随即忍着眼泪,拿起佩剑冲向一扇打开的窗户,貌似追刺客去了。

    嬷嬷惊叫着,这边慌乱到不行,侍卫很快闻训赶来,看到赵久久快不行的模样,心头凉了半截,侍卫长连忙留下几个人守着这边,自己带上人跟着徐婧然搜查刺客。

    侍卫们只能看到这位九昭殿下的亲信,浑身是血,一边哭,一边咬牙找人。

    赵久久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生命流逝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异常平静。

    她突然想不起来,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自己又到底多久没去算计过别人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是不想再动脑子了。

    她眼前渐渐黑暗,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声“阿姐”。

    皇帝去而复返,一手扶着门,脚下一软,跪在了门边,呆呆的看着血泊中的人,一动不动的。

    李衍回到府中,站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动不动的,下人看到他吓了一跳,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自家相爷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

    “相爷您怎么回来了”

    李衍缓缓抬头,垂着的手紧握成拳,强逼着自己清醒,现在他要解决自己无昭归京的事,至于白家那个,顺便参一本,发配边疆就好了。

    他抬脚就准备去书房,后头,一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最后跌倒在他脚边。

    “成何体统”他训斥着,就见小厮抖个不停,“相相爷,九昭殿下遇遇刺,当场当场”

    小厮剩下的话愣是吐不出来,李衍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李衍不记得他是怎么到的公主府,只是等他踏进去的时候,整个府邸红绸悬挂,却一片死寂,皇帝丢了魂般的坐着,太监对着他哀求着什么,地上跪满的怕死的宫人。

    而那个刚刚还冷漠拒他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李衍看了眼皇帝,口中忽然一股铁锈味散开,李衍按着胸口,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开始一边主持葬礼,一边查刺客。

    忙到脚不沾地。

    他查案,徐婧然,到宫女再到嬷嬷,一遍又一遍的,同样的话,他听着她们一遍遍说,踏进那间房无数次,仔仔细细的,角落找过去,看过去,明明不是查案的料,可硬生生的被逼着去查。

    外头,赵久久死后,一众文人痛快了几天后,忽然的想念了,可碍于面子一个个没说话。

    其实,没有她,他们大概也没功夫吃饱了撑得来开骂。

    “她要真祸国殃民,你们还能骂的那么开心。”

    “古往今来,文字狱也不是没有过的。”

    “也不知道没了那位平衡,剩下二位会不会打起来。”

    众人忽然忧心了下,他们皇帝年纪还轻,哪是李家那位的对手

    半月后,众人依旧没等到案情,李衍却坐在赵久久死的那个屋子的地上,他一手紧按着额头,浑身轻颤着。

    不久,徐婧然再次被审,又过不久,李衍“啪”的一声,冷着脸将案卷砸到他桌上,转身出去。

    时隔半月,九昭殿下之死,水落石出,不过是自导自演罢了。

    李衍抬脚想离开,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年轻帝王难得任性一次,可再也没人纵着他了。

    殿下,狠还是你狠。

    李衍一步步走回相府,一口血忽然吐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唯一一次不理智,直接让她拿命来补救。

    李衍高烧了几日,来来往往的御医都快住在了相府。

    直到有天,昏迷多日的相爷终于清醒,想要下床,差点跌在地上。

    小厮一边庆幸他醒了,一边扶着他。

    “相爷,你这是要去哪”

    “公主府。”李衍撑着就要起身,小厮不解着,不都查完了吗

    “您去那做什么”

    李衍皱眉“什么做什么殿下今日不是召我过去商讨大旱之事。”

    他刚说完,哗啦的跪了一片,一个个额瑟瑟发抖。

    “相爷,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李衍怔住了,这才发现屋内多了碳火,分明是冬季。

    而她

    没了

    心头忽然一阵钝痛。

    李衍急急忙忙去查怎么回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抗拒再进那间屋子。

    他只能去找皇帝。

    李相爷丢了近五年记忆的事根本不能传开,但他却来问他了。

    皇帝看着来询问的李衍,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了。

    皇帝想将案卷给他,想跟他说,是他走错一步,坏了她全盘的局,最后让她不得不自尽挽救。

    他是主谋,而他李相爷是帮凶。

    但看着一脸困惑又带着隐隐慌乱的李衍,他紧咬着唇,最终说了句不知道,等人走后,将那卷东西扔进了火盆。

    所以,所有的苦楚,终究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来承担。

    渐渐的,宫人发现,皇帝的记忆也出了问题。

    他们瑟瑟发抖的,却没人敢说什么。

    两个都不记得了,最终导致徐婧然再次被提过来,又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但被赵久久养了那么多年,脾气渐长,本来就难受,他们还一遍又一遍让她回想,她被问急了,直接说不记得,不知道。

    后来,她说不知道的次数越来越多,本就压抑着的神经,渐渐解放,大概是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最后真的就不记得了。

    *****

    赵久久戳了戳趴在她肩膀上一动不动的人,风吹的有点冷,李衍缓缓抬起头,再一手按住她脑袋,带进怀里,抱着她的手轻颤着。

    赵久久无奈着“李衍,你不冷,我冷,还有,下次亲的时候,能轻点吗嘴巴好像破皮了,腰也要断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伤,导演他们给不给报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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