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事实证明,那位白衣男子给的玉佩确实是有点儿用处的。

    他揣着玉佩走进家,一路上竟都没遇到什么倒霉事儿,甚至一下都没摔倒,简直是奇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秋平觉得他带着那块儿玉佩走进家时,花园里那些本来就蔫了吧唧快要死掉的小花小草们都精神了许多。

    黑夜降临,繁星挂了满天,父母已然睡去,阮咚咚却醒了过来,正扒着落地窗的玻璃朝阮秋平吐舌头。

    阮秋平小心翼翼地将白衣男子给的那块白玉用法术戴在阮咚咚脖子上。

    阮咚咚看着脖子上突然出现的玉佩,好奇地把玩了一会儿,她肉嘟嘟的小手捏着那块玉佩,抬头朝着阮秋平咯咯笑,她小嘴巴一张一合,破破碎碎地吐出两个字来“哥、哥”

    阮秋平愣在原地,几乎不可置信地说“咚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哥哥”

    这是阮咚咚第一次喊哥哥。

    阮秋平感觉心都要化了,如果他是一个棉花糖,此刻一定就化成了糖水水。

    “哥哥抱”阮咚咚开双臂,奶生生地喊道。

    阮秋平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又退了回去,他垂下手臂,摇了摇头,轻轻说“哥哥不能抱咚咚。”

    即使阮咚咚身上有吉神的玉佩,也不代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接触阮咚咚。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万一他的霉运冲散了玉佩的好运怎么办万一咚咚受伤或是生病了怎么办

    阮咚咚有些不理解地歪了歪头,但她并没有继续去追究这件事,只是低下头又玩了一会自己的玉佩,玩着玩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阮秋平就坐在离阮咚咚十几米远的秋千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宝贝妹妹睡着的模样。

    今天晚上,他第一次触碰到了人。

    今天晚上,阮咚咚第一次叫了他哥哥。

    阮秋平荡了一下秋千,飞得老高老高。

    而且,他竟然连荡秋千都安然无恙。

    绳子没有断开,木板没有断裂,螺丝也没有松动,更没有什么上古凶鸟忽然飞过来啄他的手腕。

    阮秋平抬头看了一眼漂亮又璀璨的星空,又用力荡了一下秋千,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夜晚。

    吉神郁桓已成功下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界,阮秋平今日里已经听见三四个同学拐弯抹角地向老师询问郁桓下凡的坐标,妄想等两天自己能下凡的时候,跑过去见上一见。

    其实吉神下凡之后的命数经过司命的操作已经变得与正常人一般无异,所以这些神仙想下凡见吉神,也并非是想蹭蹭吉运什么的,而是想顺手帮凡间的吉神一两个小忙,等吉神历劫归来,也好借着这个由头向他讨要一些吉运。

    等司命打发完第8个想套出郁桓凡间坐标的学生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司命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示意所有学生都安静下来,然后他朗声道“大家都安静,我有个事儿需要说明一下,大家都还记得吧,司命院除了管人间命数,还要大致记录下凡仙人的命运轨迹,所以这个月大家下凡实习的内容就是跟在下凡神仙身边,记录一下他们人生中所有发生的大事”

    司命话还没说完,课堂便响起了一阵欢呼,不少人一边拍桌子,一边喊着吉神。

    “静一下静一下”司命拿着黑板擦,拍了拍课桌,“安静”

    等同学们静下来之后,司命才继续说道“但是这段时间历劫下凡的神仙一共有8位,而我们班一共有24位同学,所以呢,这其实是个小组任务,每三个人一组,负责一位下凡的神仙”

    分组

    阮秋平低头转了一下笔。

    果然,教室立刻又沸腾了起来,有人和同伴小声商讨,有人左顾右盼,有人时不时地往阮秋平的位置上瞄。

    终于有人大胆举手“老师,这组怎么分啊”

    司命晃了晃抽签筒,笑呵呵地说“我们司命学院当然是要抽签啦,抽到谁都是你的命。”

    同学们顿时面面相觑,忐忑不安之情立刻显于脸上。

    三分钟之后抽签结束。

    抽到和阮秋平一组的那两个同学面如死灰。

    有一个个子矮些,叫景阳的同学已经快要哭了出来。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霉运消退符,声音中带着哭腔“有没有人能帮我换一下符啊,我这个符昨天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出了点问题,要是有人愿意和我换的话,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众人纷纷后退,没一个愿意和他换的。

    另一个叫辰海的同学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犹豫了一会,终于咬咬牙,抬头看向老师“老师,我不想和阮秋平一组。”

    司命表情有些为难“你们下凡之后,便自会封存你们的气运和法力,即便是阮秋平,估计也只剩十分之一的霉运,况且你还有吉神给的霉神消退符,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和阮秋平一组,老师,要是不能换组的话,我就不上了,因为我觉得生命比学分重要。”辰海振振有词。

    阮秋平举起右手,晃晃悠悠地开了口“老师,我可以一个人一组,但我有个条件,我要负责记录郁桓的命运轨迹。”

    司命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景阳和扬言要退学的辰海,叹了口气,说“你一人一组也行,但想记录郁桓的命运轨迹不可以,那也是要抽签的,毕竟咱们要讲公平正义。”

    抽签啊,那完蛋了。

    他要是能抽到好签,公鸡都能下蛋。

    阮秋平深深叹了口气。

    但听见老师说阮秋平可以一个人一组,刚刚那两个又哭又闹的同学终于静了下来。

    司命将他俩安排进了其他小组,紧接着便开始抽各小组所负责的下凡神仙。

    阮秋平拿到签儿之后都不想打开,满脑子想着下凡之后该怎么偷偷找郁桓。

    各小组组长打开签后,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没抽到吉神,你抽到的是谁”

    “弘阳仙君”

    “谁抽到吉神了啊”

    “7组抽到了是不是我刚刚好像听到了”

    “7组没有抽到吉神,你听错了,7组抽到的是启盛”

    “老师,签儿出问题了,没一个组抽到郁桓”

    “出差错了”司命皱眉道,“这不应该啊大家再好好看看自己的签是不是郁桓”

    众学生齐齐低头看了看签儿,又齐齐摇了摇头“不是”

    这事还挺怪难道真是签儿出了错还是说有人抽到了签儿却不说,但这不合原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秋平摸了摸下巴,苦苦思索。

    忽然,他眼神瞄到了自己手中的签。

    “哐当”阮秋平猛地站起,身子由于太过激动,他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他举起自己手中的签儿,结结巴巴地说“老师,我我郁桓”

    整个课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你的意思是说,你抽到了郁桓”司命有些不可置信地询问。

    阮秋平僵硬地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司令不相信,阮秋平用法术直接将自己手里的签飞到了司命面前。

    司命拿着签子看了几遍才相信“确实是那阮秋平就一个人负责郁桓吧”

    全场哗然。

    “怎么可能他可是霉神,他怎么能抽到吉神”

    “等一下你们反过来想想,会不会是因为抽到吉神这个事其实是个凶兆”

    “怎么可能,你也别在这自我安慰了”

    “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阮秋平这波运气好的跟被吉神摸了一样。”

    “被吉神摸了不可能,但是有可能是因为他真的买到了吉神的正品物件”

    阮秋平恍然大悟。

    他说他怎么可能会抽到这么好的签子呢,原来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块玉佩。

    看来那块玉佩真不简单,仅仅是在他怀里揣了一会儿,今天就让他抽到了这么好的签子他是不是要去感谢一下那位给了他玉佩的白衣男子但他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算了,他只要不见人家,就是对那名好心肠的神仙最好的感谢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纸团扔到了阮秋平桌子上。

    阮秋平好奇地把纸团打开。

    里面有一段话。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符破损了,我一定愿意和你当组员,真的对不起景阳”

    这段话下面还画了一个鞠躬的小人。

    阮秋平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叫景阳的学生正不好意思地朝他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纸条吗

    阮秋平撕了一张纸,张牙舞爪地写了没关系,扔了回去。

    他将刚刚收到的那个小纸条叠起来夹到书页里,开心地抖了抖腿。

    今天他既抽到了超级无敌大好签,又收到了传说中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互相传递的课堂小纸条。

    真是美好的一天

    转眼就到了他们各自下凡实践的日子。

    算算日子,郁桓也已经下凡五天了,正是四五岁的年纪,刚好适合开始培养青梅竹马。

    阮秋平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稳稳当当地跨过了浮华门。

    第一道浮华门跨过去,面前又有两道门,一道大门叫“入世门”,专管凡人历劫,门前坐着三个工作人员,需稳妥办完手续后才能进去。而阮阮秋平他们所经过的则是一道小门叫“观尘门”,由一个工作人员看守,见是司命带领的学生,只让他们签了字,戴上手环便能入内。

    那手环不能自己带,也不能自己摘,是天庭特地打造的法器。它会自动封存所有下凡神仙十分之九的法术和气运,对于他们司命学院的学生来说,而且还会将他们自动传送到所负责的神仙周围。

    阮秋平戴上手环走入观尘门,一瞬之间,如坠万里,头昏目眩,耳朵深处都震震发鸣。

    双脚沾地后,他足足缓了有一分多钟才睁开了眼睛。

    手环闪起淡淡的蓝光,显示他此刻就在郁桓周围一百米内,与此同时,上面开始显示30个小时的倒计时。

    阮秋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

    这是一处废弃的工厂,放眼望去,空旷破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四五岁的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但小心为上,为了不让人发现,阮秋平还是准备贴上隐身符。他们下凡只是为了记录历劫仙者的命运轨迹,最好不要让历劫者见到他们的模样,便是见到了也要竭力伪装身份,装作是凡人。

    为了行事方便,下凡之前,助教学长就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隐身符。

    等等我的符呢

    阮秋平翻遍身上所有口袋都没找到那个符的存在。

    阮秋平叹了口气,看来他的霉运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阮秋平还没来得及静静思索那枚符到底丢在了何处,就被一声接着一声哐哐的砍刀声打断了思路。

    什么声音莫非是郁桓遇到了什么事儿

    阮秋平顺着那声音轻手轻脚地往大楼深处走。

    绕过堆叠的油漆桶,阮秋平便发现了一个半掩的门,透过门缝看过去,阮秋平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里提着大刀,满身都溅着鲜红的血液,正背着阮秋平,似乎在解剖尸体。

    杀人现场分尸现场

    阮秋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胸口一波接着一波地发凉。即便他是个活了二百多年的神仙,可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杀人现场。

    就在这时,旁边的油漆桶出现了一些轻微的异动。

    阮秋平心脏瞬间都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在油漆桶堆里看到了一个抱膝坐着的,穿黑色衣服的小孩。

    此同时,阮秋平手环上闪烁的蓝光停了下来。

    原来这个小孩就是下凡的郁桓。

    但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躲在这里做什么

    小郁桓抬起头来,他面色苍白,衬得两颗大眼珠子特别黑。除此之外,他脸颊上,脖子上,手臂上,衣服上全都蹭上了黑灰和油漆,看起来十分狼狈。

    小孩这样的模样根本就没办法让阮秋平把他当做自己的死对头郁桓,只能把他看作只比阮咚咚大两岁的凡人小孩。

    看见阮秋平,小孩撑着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冷漠而又警惕。

    “谁”门内忽然响起那大汉一声吆喝,他似乎听到了这边悉悉索索的动静,直接转过身子往这边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阮秋平心里也越来越紧。

    “快跑”阮秋平对那小孩大喊,小孩却跟听不懂一样,一动也不动。

    “砰”那大汉一脚踹开门。

    血淋淋的双手和被鲜血溅了大半的脸庞映入眼帘,甚至余光还能见到他手边提着的那条雪白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

    阮秋平呼吸都停了片刻。

    没办法做任何思考,阮秋平立刻伸出手掌隔空放在小孩眼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下一秒,那条手臂在摇晃之间就把鲜血溅上了阮秋平的手背。

    阮秋平被恶心地浑身一颤。

    阮秋平的手并没有碰到小孩,也没有捂住他的眼睛,只是隔空挡在他面前,阻断这小孩的视线。

    因此当阮秋平下头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这小孩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向自己。

    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阮秋平撞在了一起,阮秋平心下一惊,忽地想起了自己的霉神体质,慌忙撤下了手,又离这小孩远了一些。

    可那孩子漆黑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阮秋平,似乎要把人身上盯出一个窟窿一样。

    “是猪。”

    小孩忽然开口。

    阮秋平瞪大了眼睛。

    这小孩儿怎么还骂人呢

    而且这小孩儿也忒大胆,看见杀人的都不怕。

    “谁他妈让你们进来的没见上面写的外人禁止入内吗等等,你是记者吧”那大汉指着阮秋平的鼻子,粗声粗气地问。

    阮秋平抬起头看向那名大汉。

    他是个大人,他活了二百多年,他是个神仙,他不能怂

    他鼓足勇气,大声说“你想做什”

    等等。

    阮秋平视线停在了大汉的右手上。

    刚刚他余光看到的明明是一条白手臂,怎么变成了一个猪蹄

    那么这大汉

    阮秋平侧着身子朝大汉后面的房间看。

    看到地上扔着摞成一堆的死猪。

    原来是个非法屠宰场啊

    “你他妈还看看什么看是不是记者把相机给我留下”那大汉又大声吆喝了一声,转身就要从门后面拿木棍。

    阮秋平怕自己身上的霉运沾染到小孩,不敢直接抱着他跑,幸亏那油漆桶上面盖着一层塑料布,阮秋平飞快把那塑料布扯下来,在小孩身上裹了两圈,然后把他抱起来,撒腿往前跑去。

    只是他这动作再快也耽误了一些时间,他刚转身跑了两步,那大汉手中的木棍就直接打在了阮秋平背上。

    阮秋平被打地一个踉跄,那又很快继续往前跑了。

    “啪”只听一声巨响,后面追他的那大汉竟然被油漆桶绊倒,摔在了地上。

    阮秋平挑了一下眉毛,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敢打霉神,诅咒你霉运连连

    阮秋平一边在心里诅咒那名大汉,一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孩。

    他下凡之后,身上的霉运本就减少了十分之九,现在拿厚实的塑料布包着,又能隔绝不少霉气。

    不过就算如此,这小孩被他碰了,肯定也是要多少倒点霉的,想到这儿,他就有些愧疚。

    阮秋平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小孩,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你可能要倒点儿霉了我马上马上就给你放下来”

    就在这时,小孩忽然伸出手,轻轻地圈住了阮秋平的脖子,然后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

    阮秋平身子一僵,瞳孔微微放大,一滴汗顺着脸颊落下来,他都忘了去擦。

    连跑步的动作都缓了一缓。

    是拥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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