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平知道这月老的红线对仙人无用,可对凡人是有动其心性,助其姻缘的功用。多少凡间男女本素不相识,被这根红线一牵,立刻就对彼此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不可自拔。
可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若是红线牵上了仙人和凡人,又会出现什么事情
阮秋平此刻着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这根小小的红线就这样坏了郁桓在凡间的姻缘。
“阮阮。”郁桓忽然挠了一下胸口,神色有些茫然,“我怎么感觉有些不舒服这开了光的红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功用啊”
阮秋平心中猛地一跳,慌忙说“你哪里感觉不舒服”
郁桓眨了眨眼“哪里都觉得不舒服这红线到底会让人怎么样啊”
阮秋平立刻就有些坐立难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郁桓解释,最终还是磕磕绊绊地说“这这是开了光的姻缘线,其实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被这根线缠上的两个人就会对彼此产生异样的感情”
“什么异样感情”
阮秋平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昨日下凡时和郁桓误看的影片。
顿时,他说话更结巴了“男男女之情。”
郁桓凑近了些,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眼睛清明透彻,懵懂无辜“那阮阮也会对我有这样的感情吗”
阮秋平几乎觉得郁桓的睫毛要扫到他的脸颊上,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身子往后仰了一些,说“我我没有,我对这个免疫。”
“为什么”郁桓皱了一下眉,表情似乎有些受伤,“阮阮不喜欢我吗”
阮秋平“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但不是这种喜欢小郁桓,你冷静一点,你、你现在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郁桓又离他更近了些。
“哪里都不对劲,这样不对”阮秋平想要伸手去推郁桓,却没推动,甚至一不小心,胳膊肘打了滑,整个人都仰躺在沙发上。
郁桓欺身而上,把他压在身下,说“是阮阮说要更喜欢我的,阮阮现在是说话不算数了吗”
“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阮秋平小声反驳道。
“既然阮阮说了要更喜欢我,那阮阮就把对我的情谊转换成男女之情就好了,为何现在又这么抗拒”
阮秋平睁圆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这这怎么可以随意转换,而且你说那是男女之情,我们却明明是两个男的”
“可是阮阮,你明明知道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的。”郁桓眼眸中的水波荡了荡,似乎渐渐沉了下去,变得浓郁深沉,“阮阮和我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都可以做。”
郁桓低下头,微凉的鼻尖在阮秋平的脸庞上蹭了蹭,神色显得暧昧不清“阮阮要和我做做看吗”
阮秋平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随着郁桓的一寸寸靠近,温热的呼吸洒落在阮秋平的肌肤上,他大脑如同被冰冻住了一样的空白,可胸口却如岩浆般火烫,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疯跳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
最后一刻,他不知所措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
二。
三。
阮秋平只觉得身上一沉,郁桓的头砸了下来。
阮秋平“”
阮秋平困惑地睁开眼睛,只见郁桓闭着眼昏睡在自己身上,而在不远处,祈月正黑着脸站在一旁。
阮秋平“”
不知为何,阮秋平觉得脸庞突然燥热了起来,他猛地把郁桓推起来靠在沙发上,然后自己站起来,慌里慌张地整了整衣服。
“咳咳祈月学长,你怎么来了”
“手环监测到你使用了法器,是什么”
阮秋平“月老的红线,今天我偶遇月老,他非塞给我的,而且这次是不小心误用了。”
“就区区一根红线,你们就躺在这里准备行不轨之事了”祈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而且把“不轨之事”这四个字说得格外用力。
阮秋平“”
阮秋平皱了皱眉,解释道“那只是意外,而且郁桓他被红线控制了,我推不开他”
“你推不开他”祈月讥讽道,“阮秋平你一个神仙,你跟我说你推不开一个凡人”
阮秋平“我当时来不及反应。”
“你来不及反应所以就闭上了眼睛阮秋平,你记清楚了,这里是司命学院的实践课程,不是你用来谈情说爱的地方”
阮秋平感觉整张脸都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他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祈月,红着脸喊道“我哪里谈情说爱了,你看见我跟谁在谈情说爱了,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我和你说了这就是一场事故,你哪儿那么多话啊你有本事你上报老师啊,不就是写检讨嘛,谁怕谁我写了就是用得着你在这儿喋喋不休地批评我吗”
反正经过这几天的实践课程,他总算是看出来了,整个天堂所有的课程中,就司命这门课最水,不管犯了什么错误,就是写检讨,写检讨和写检讨,有什么好怕的
祈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阮秋平,凉凉地说“阮秋平,有件事情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阮秋平撇了他一眼,表情相当不屑“什么事情”
“这门课程的记录作业,你看起来是整个班里完成得最认真的,可你的成绩却将会是最差的。”
阮秋平愣了一下“为什么”
祈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郁桓,轻扯了一下唇角,言语中有些讽刺“因为与事实不符。”
与事实不符怎么会与事实不符
阮秋平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安。
“还有一件事情。”祈月右手一挥,原本在阮秋平和郁桓手腕上消失不见的红线就又显露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了祈月的手心。
“又是什么事情”
月老的红线只对凡人有用,对仙人无用,对下凡历劫的仙人亦无用。
“算了。”
祈月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阮秋平,他食指一捏,将那根红线捻作灰烬,然后给阮秋平留下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了。
阮秋平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莫名其妙。
阮秋平看着沙发上正在昏睡的郁桓,心中的不安愈发严重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翻箱倒柜地想找些冰水喝。
可他打开冰箱,却发现郁桓的冰箱并没有通电,里面也并没有放什么食物,而是放满了杂物。
也是,郁桓是学生,虽然晚上在这个公寓里休息,可吃饭全是在学校食堂吃的,自然不需要冰箱。
阮秋平随便拨动了一下那些杂物,却发现在冰箱的最内格有一个骰盅,看起来外缘都被磨得有些发亮。
莫非郁桓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会摇骰子来玩
阮秋平是真的不太理解,按照小郁桓的运气,他一定是回回摇出来的都是六,有什么好玩的
阮秋平觉得自己有些不太了解郁桓的脑回路,他把骰盅放回原处,见这里找不到冰水,便穿上外套,下楼自己去买水喝了。
阮秋平买完冰水后,当场便喝完了大半瓶。
冰水太凉,一瞬间冰得他脑袋都有些发疼。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依旧是觉得心中的烦躁难以抚平。
突然,阮秋平好像听到郁桓在喊他。
阮秋平睁开眼,又听见一声呼喊。
原来他没有听错。
阮秋平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郁桓脚上穿着拖鞋,身上穿着单衣,脸色惨白地跑了出来。
看见阮秋平,郁桓松了一口气,他慌张的跑了过来。郁桓脸色苍白得要命,眼睛却红了一圈。
郁桓似乎想抱他,却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并没有动手,只是满脸不安地问道“阮阮你去哪儿了”
阮秋平举起手中的水“我出来买瓶冰水,怎么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离开了。”
阮秋平看着郁桓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便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突然离开。”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郁桓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忽然就掉了下来,他哑着嗓子说“我以为因为我对你做了那些事情所以你讨厌我了
阮秋平一见郁桓掉眼泪就心里软得不行,从小就是如此。
他慌忙伸手去擦郁桓的眼泪“我不会讨厌你的,永远都不会,而且你刚刚是被开了光的红线影响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红线已经被解开了。”
“红线已经被解开了”
阮秋平点了点头。
郁桓眼睛闪烁了一下,说“阮阮如果如果我不是被红线影响了,是我自己主动对你做了那些事情你是不是就会讨厌我了”
“怎么会”阮秋平说,“你对我做什么了你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可是我差点差点”
“差点亲上我吗”阮秋平笑了笑。
他忽然伸出手,捧住郁桓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容温暖得不像话“这有什么。”
郁桓伸手捂上自己的脸颊,朝着阮秋平笑了起来。
突然,一片白色的雪花落在阮秋平头上,郁桓伸出手仰头看着天空,笑容比雪花还要纯净“阮阮,看,下雪了。”
阮秋平看着郁桓脸上干净明亮的笑,心中的不安一寸一寸扩大,几乎要将他吞噬。
天庭的晚上大多是晴朗的,阮秋平坐在书桌前,翻起那本厚厚的记录本。
阮秋平这才发现,前面十几天的记录里,司命每次批改都只会写一个已阅,从没有为他打分,也从没有写过任何一个评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阮秋平第二天下凡的时候,凡间正值盛夏,而且正好是郁桓高考日的前一天傍晚。
郁桓成绩向来稳居全市第一,考上全国最好的a大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即便如此,当郁桓提议要和阮秋平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阮秋平还是拒绝了。
阮秋平敲了一下郁桓的脑袋“想什么呢,高考生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还玩什么玩”
“可我等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了。”郁桓似乎是有些郁闷。
“但我年年都会来,高考却只有一次。”
“不还能复读吗”郁桓小声反驳道。
“你还想复读”阮秋平眯起眼睛。
郁桓“不是,我只是觉得一天不学习也没什么,不会影响我考试的。”
“越是到考试越不能松懈。”阮秋平在书桌上敲了几下,说,“开始学习吧,我就在这看着你,我想看看学习好的人是怎么学习的。”
“阮阮学习不好吗”郁桓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
“学习不好就算了,只是有时候别人说我做错了,我却死活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数学题吗”
“不是,是其他的东西。”阮秋平看着郁桓书桌上a大的照片,问道,“你为什么喜欢a大”
郁桓抬头看了一眼照片,笑着说“因为他是全国最好的学校。”
“只是因为这个吗”
“这是最重要的原因,毕竟我也想要向一些人证明我自己。”郁桓顿了一下,看向阮秋平,“而且听说a大的学校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面包店,阮阮,你明年来的时候,我带你去吃。”
“好。”阮秋平有点儿期待。
郁桓坐在书桌前开始学习,阮秋平也拿了一本书坐在他旁边看。
时间静静地流淌。
窗外有蝉在鸣叫。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阮秋平觉得一切都很好。
明明昨天天气还很晴朗,高考这天早上却忽然下起暴雨来。
阮秋平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送郁桓进考场,没想到出租车却坏在了半路上。
不过还好,郁桓的考场离这里并不算远,而且时间很充足,不用担心迟到。
阮秋平和郁桓从出租车上下来,共撑着一把伞往考点走。
郁桓突然凑到阮秋平耳边说“阮阮,我下个月就要满18岁了。”
阮秋平眼睛亮了亮“那我下次来,你就成年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喝酒了我还没喝过这里的酒呢”
“除了喝酒,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郁桓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事情啊”阮秋平很是好奇。
“明年你就知道了。”
郁桓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光。
暴雨又猛烈了些,夹杂着狂风倾盆而下,硕大的雨伞被风吹的七歪八扭,几乎要完全遮挡住两人前方的视线。
雨点打在雨伞上,噼里啪啦,很是嘈杂。
“郁桓,你被淋湿了吗要不我们再找一辆出租车吧”
阮秋平抬头看向郁桓,却发现郁桓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惨白,瞳孔也在瞬间紧缩,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郁桓突然伸出手,猛地把阮秋平推了出去
暴雨声,刹车声,尖叫声。
鲜血被水流冲散,变成一条红色的河。
“哎,听说是高考生,怎么这么倒霉,刚好在这一天发生了事故。”
“那么宽的一条路,百米内就这俩人在路边走着,怎么就能刚好撞到呢,真可怜啊”
手术室旁有两个护士在窃窃私语,看见阮秋平走了过来,慌忙止住了声音。
阮秋平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鲜血滴在地上。在医院的白瓷砖上留下一滩粉色的水渍。
他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右手的手臂颤地更为明显,手环已经被石块砸地扁了下去,手腕上也留有一道长长的划伤,鲜血将手环腐蚀得焦黑,紧紧贴在他的皮肉上。
他当时想用法术治疗郁桓,可他微弱的法术对郁桓的伤势无济于事。
他想砸开手环,用全部的力量去救郁桓,可却砸不开手环。
他割破手腕想用自己的鲜血腐蚀手环,可是也失败了。
阮秋平是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知道,他自己是一个多么的无能的废物。
手术室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告知情况。
阮秋平慌忙赶了过去“医医生怎么样”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腿部有感染和组织坏死,必须进行截肢。”
阮秋平呆在原地,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颤颤巍巍地说“不对,不对,你再看看这样不对他他不是一般的人,他一直运气很好的,他不可能遭受这种事情”
“你说郁桓运气好吗”
随着一声嗤笑,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突然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是郁樊。
郁桓的弟弟。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运气怎么会好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厄运灾星就是因为煞气太重,气运太糟,才会从小就被我爷爷从家里赶出来了吗”
阮秋平浑身都僵住,像是几十道天雷齐齐朝着他劈了下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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