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怎么了”

    阮秋平系上被解了一半的衣扣,走下床去看郁桓,担心地问道“到底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郁桓抬起头看着阮秋平的脸,忽然又想起在那段记忆的末尾,他身下听到那句话的阮秋平,似乎也是这样一副一无所知的面庞。

    “阮阮。”郁桓伸手抱住阮秋平,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在人间受的劫,历的苦,也许有不少都是因为误会。”

    “误会”

    “嗯。”郁桓收紧了手臂,“和误以为阮阮不爱我类似的误会。”

    阮秋平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是误会就好。”

    郁桓将阮秋平抱在床上,纳入怀里,忽然又低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阮秋平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郁桓伸手将阮秋平牢牢圈入自己的怀抱里,用下颌轻轻蹭了蹭他的黑发,沉声笑道“没什么,只是终于觉得阮阮属于我了。”

    郁桓微松了一下手臂,垂下头,与阮秋平鼻尖相抵,眼角眉梢都漫上笑意,漆黑柔亮的瞳孔明亮得像映进了碎光“原来阮阮从始至终都属于我,彻彻底底地属于我了。”

    他闭上眼睛,给了阮秋平一个轻柔缠绵的吻,继续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忆情汤马上就要做好了吧”阮秋平在山洞里踱来踱去,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郁桓放下手中的画笔,笑道“马上快要恢复记忆的人是我,阮阮怎么比我还焦急。”

    阮秋平坐到郁桓对面,将手中的交流镜放置在桌面上,指给郁桓看“我当然着急呀,我在交流镜上看了看,也问了问,没听到一个亲身经历者的叙述,却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听说原来还有个神仙喝了忆情汤之后就疯了,只记得自己是那个凡人,却一点儿都没有自己作为仙人的记忆了还听说原来有个仙人喝的这汤之后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睡了大半年才醒来”

    郁桓伸手摸了摸阮秋平眼下的黑眼圈儿,说“阮阮昨天晚上便因为这事儿急得一宿没睡着,若现在还是如此心焦,不如我为阮阮施一个昏睡诀,先休息一会儿,等这忆情汤好了,我再唤阮阮醒来”

    “不行不行。”阮秋平慌忙摇头,“我要在这儿陪着你一起等。”

    阮秋平又皱着眉在交流镜上盯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那上面有人说他家仙尊的表姨的儿子喝了忆情汤之后,就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单单睡了半个小时就醒来了,说这事还得凭运气”

    阮秋平抬头看向郁桓,说“郁桓,要不你还是把封闭的气运解开吧,你若是恢复了吉神的好运,指不定就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郁桓却浅浅笑了起来“我封闭了自己的气运,本就是为了摆脱吉神的身份,不想再依赖自己的好运气生活。若是我今日因为这忆情汤解封了气运,明日便会又因为其他的事情解封气运,长此以往,我封闭气运这回事便不再有意义了。”

    郁桓笑了笑“阮阮放心,我会很快醒来的。”

    阮秋平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得出话。

    “咕嘟嘟”

    药炉的锅盖被顶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忆情汤做成了。

    阮秋平喉咙滚动了一下,转头看向郁桓。

    郁桓站起身子,走到药炉旁。

    他停了火,掀开锅盖,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郁桓将药炉里的忆情汤尽数倒入碗中,然后端着满满当当的碗坐在了桌案边。

    阮秋平紧紧牵起了郁桓的右手。

    “郁桓。”阮秋平声音有些沙哑,“不管你记起了什么,你都要相信”

    “相信你爱我。”郁桓笑着补全,“阮阮说了好多遍。”

    阮秋平拿了一个大勺子递给郁桓“还有,你当时喝了三碗忘情水,这忆情汤估计也是要多喝些才会管用。”

    郁桓点了点头,然后舀了勺忆情汤,轻轻尝了一下温度。

    下一刻,郁桓眉头一皱,手中的勺子掉到了桌边上,他身子一歪,昏在阮秋平的怀里。

    阮秋平慌慌张张地扶住郁桓,愣愣得看向桌面上那碗几乎没被动过的忆情汤。

    三碗忘情水才能消掉的记忆,到底需要多少忆情汤才能补回。

    也许,只需要一滴。

    阮秋平将郁桓扶到床上,然后将那个喝了忆情汤后半个小时便醒来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

    可半个小时之后,郁桓没有醒。

    阮秋平觉得郁桓好歹是吉神,即便封闭了气运也不会比普通人差太多,也许第二天便会醒了。

    可第二天,郁桓还是没有醒。

    不过好在,他身上并未发高烧。

    阮秋平叫来了药仙,药仙说他体脉正常,身体无碍,只是那段的记忆对他来说过于重要,因此他才需要时间来消化。

    婚礼当天,郁桓仍是没有醒。

    婚礼被暂且推迟,郁家先带着阮秋平在礼神那里与郁桓入了婚籍。

    阮秋平在学院请了无限期的假,景阳和辰海转到了司姻专业,学院迎来了新的助教。

    天界开始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郁桓依旧没有醒。

    阮秋平给青耕鸟喂了食,用法术扫了山洞前的雪,然后在床边的火炉旁生了火,让整个山洞都变得暖洋洋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躺到郁桓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睡了。

    此时距离郁桓昏迷,已过去了七十九天。

    郁桓刚开始昏迷的那几天,阮秋平心里十分焦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守在郁桓床边寸步不离,几乎是日日盼望着郁桓赶紧醒来,着实称得上是心焦难耐。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郁桓在凡间历劫时,一等便是一年,而他现在,不过也才等了郁桓几十天。

    反正郁桓是迟早都会醒的。

    想到这儿,他心里也慢慢地安宁了下来,仿佛终于体会到了几分郁桓当时等待他的心情短暂的心急,漫长的期待。

    不过除夕日来临之前,阮秋平还是离开了这个山洞。

    天界原本是不过节的,只是几万年前一众老神仙们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单调乏味,没有盼头,便将人间的春节给端了上来,为仙人们漫长的人生中当作调味。

    只是这节日过了上万年,也渐渐隆重了起来,成了整个天庭上独一无二的大日子。

    每家每户到了春节这两天都会喜气洋洋,象征性地挂上大红灯笼,放两声鞭炮,有兴致的,还要抓上几只年兽来玩玩。

    唯独阮秋平例外。

    也许是因为除夕是辞旧迎新的日子,不管是人间还是天庭,都下意识地要把往年里的所有晦气与不祥全部扔下去,所以这日里阮秋平身上的霉运反而是一年中最旺盛的时刻。

    以免将这过分的晦气传染到高高兴兴迎接春节的家人们身上,这一天他通常都会选择一个人在后山待着。

    今年也是如此,不过要避的人也多了一个郁桓。

    阮秋平将一块儿雪地清理干净,铺上了些杂草,躺在上面消磨时间。

    郁桓已经昏迷了八十天了,还是没有什么要醒来的征兆,不过阮秋平昨日里听药仙说,昏迷的人若是闻到了血云梅的香气,便会做好梦。

    阮秋平准备明天天一亮,便到断擎山上摘雪云梅。

    不过今天还是算了。

    就今天他的烂运气,要是敢去断擎山,估计刚爬上去就要失足坠落。

    “咯吱”

    耳边传来厚重的雪地被四脚兽压过的声音。

    阮秋平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旁边备好的小石子,击退那只正准备袭击他的年兽。

    除夕日才过了一半,来袭击他的动物都已经开始第五波了。

    就在这时,身旁一棵大树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直直地朝着阮秋平的方向砸了过去

    阮秋平心中一惊,立刻腾空跃起,躲过了这场天降灾祸。

    就在阮秋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反应能力喝彩时,那只总是看他不顺眼的大鹏鸟又飞了过来,伸出爪子一把抓住阮秋平的肩膀,将他猛地拎到空中去

    它原来伤过阮秋平,自然也知道阮秋平鲜血的威力。因此它今日抓阮秋平便抓得格外有技巧,既不至于伤到他,又让他无法挣脱。

    阮秋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可身体却先有了动作。在大鹏鸟抓上了他的那一瞬间,他就右手凝聚了一团法术,又快又准地朝着大鹏鸟柔软的腹部肌打了过去

    那大鹏鸟立刻弓起身子,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将阮秋平扔下,逃也似地飞走了。

    这大鹏鸟是上古凶兽,皮糙肉厚,阮秋平原本怎么打它,它都不痛不痒无动于衷,却没想到今日一记击打,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这凶兽给击跑了

    阮秋平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时,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好像法力又提升了。

    阮秋平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子,用了三分力气,试探性地扔向旁边那块儿一人多高的大岩石。

    只见那岩石轰然倒塌,转瞬之间化成粉末,甚至地上都凭空出现了个大坑。

    阮秋平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他法术确实是又提升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次法术提升得毫无征兆且速度迅猛。

    照这样的速度再升上去,怕是用不了百年,他便要自裁了。

    阮秋平垂下眼,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夜晚逐渐降临,远处传来鞭炮的声响,天空中出现一片又一片的烟花盛海。

    阮秋平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空旷的夜空,伸出手,给自己也放了一朵漂亮的烟花。

    天色一亮,阮秋平就去了断擎山摘血云梅。

    断擎山被雪覆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那血云梅却通体火红,站在远处一瞧,像是浮在白雪上的一片火烧云,甚是好看。

    阮秋平几乎都要看呆了,越是走近,这美景就越是亮眼,让阮秋平忍不住地想,若是郁桓醒了就好了。

    郁桓醒了,便能和他一起看这漫山美景。

    阮秋平摘了一支雪云梅,可离开时却仍有些恋恋不舍。

    阮秋平顿下脚步。

    他忽然想起,他曾经还学过一种看似无用的时空收纳术。

    这法术能收纳美景,等以后想回顾时拿出来看,便会栩栩如生,仿佛回到了记忆里,仿佛身在美景中。

    阮秋平当时刻意学过这种法术,可却因为灵力低微,根本就学不会。

    可现在他的修为有了很大的提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可以将这美景收纳,供郁桓醒来观赏。

    可阮秋平到底是缺乏经验与练习,接连试了五六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想施个美景时空收纳术,让我恋人也看看这美景。”阮秋平擦了一把手上的汗。

    突然,他动作顿了下来。

    下一秒,他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染笑的声音“还是恋人吗难道不该改唤夫君我们可是在天庭入了籍,在凡间办了婚礼,还做了五十年的伴侣。”

    阮秋平猛地转过身子。

    “阮阮。”

    那位一身白衣的男人,正站在如火般绚烂的血云梅,伸出双臂。

    那人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圈却泛了红,声音中也带着些轻颤“好久不见。”

    阮秋平眼眶中瞬间盈满泪水,朝着那人飞奔而去。

    那人本是在原地等他,可却又等不及。

    刚止的大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那人也朝着阮秋平奔来,扑到了他怀里。

    那人紧紧地与他相拥,手臂一寸寸收紧,一声接着一声地,永无止境一般地喊着他的名字。

    阮阮,阮阮。

    很思念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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