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的很快,灯火初上,也是该用晚膳的时候。
姜毓一早回了自己的院子,让翠袖泡了花果茶,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祁衡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她的秀美的侧脸,明黄的灯光给她晕了一层柔软的颜色。下人都在忙活,小姑娘一人坐哪儿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眼神都是懵懵的,啜着茶水见底了都不知道,拖了片白色的花瓣在嘴唇上,下意识吸进了嘴里,嚼了嚼,大概味道不好,皱了皱眉没也不吐出来,生咽了下去。
祁衡想笑,可嘴角还没扬起来,屋里的下人就看见他了,慌忙行礼。
“王爷。”
姜毓也看见他了,惊了一下站起身来行礼。
祁衡的脸色有点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姜毓的时候只要一不注意就要晃神,迈不动腿也移不开眼,傻子一样,才给人推进了水里,被逼着娶了亲。
“传膳。”
祁衡冷着脸进来坐下,晚膳端进来一道道上桌,还是五菜一汤。
红烧肉,清蒸鱼,炙羊肉,响油鳝丝,鸡汁豆芽,鲍鱼羹。
一道道看着,明显比中午多了几分油水。
祁衡那了筷子就吃饭,没跟姜毓说话的意思,姜毓也没有话能与祁衡搭茬,只低头吃饭。姜毓不饿,吃饭的速度就慢慢的,一根豆芽夹到嘴里,也是细嚼慢咽。
祁衡暗里看着她,瞧着她碗里本来就没两粒的饭慢慢见底,终于没忍住,道“你们肃国公府没见过豆芽还是怎么着只盯着一盘豆芽吃都被你一人吃完了。”
祁衡觉得,小姑娘大概是害羞不敢夹菜才对着最近的豆芽吃,想着自己虽然在世人心里积威甚重,但也不是丧心病狂,唬得人小姑娘放着大鱼大肉不敢碰只吃豆芽菜也着实没什么威风,就伸手把那盘鸡汁豆芽端到了旁边,推了盘红烧肉过去。
姜毓觉着祁衡甚是无理取闹,她对着一盘菜下筷的确不对,但那一大盘鸡汁豆芽明明还有很多,怎么就是被她一人吃完了
而且
姜毓看着眼前的红烧肉,软烂入味的诱人模样虽然很好看,但她夜里素来吃得清淡,着实是对它没有什么胃口。
想吃清蒸鱼吧,但盘子在祁衡的跟前,大家闺秀筷子伸太远显得没规矩。剩下的又真是不想吃,姜毓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数着碗里的饭粒。
“你干嘛说了你一句还不乐意了。”
祁衡觉得这姑娘着实是瞎,都分不清楚好赖,给她把好菜端面前还要给他摆脸色,将来怕也是个白眼狼。
祁衡的脸色极臭,姜毓实不知道如何婉转与祁衡说,便放了筷子把那盘豆芽菜拖了回来,道“夜里当食清淡,不宜荤腥太过。妾身觉得午膳时的饭菜就很好,应吩咐厨下将晚膳与午膳相调整,方为养生之道。”
呵呵。养生之道
祁衡觉着自己就是贱的,管她吃什么,干吃白饭也是人家喜欢,要他多事。祁衡懒得吭声,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狠狠地嚼。
姜毓把鸡汁豆芽往前推了推,挪开了炙羊肉和响油鳝丝的位置,摆到了最中央,“红烧肉油腻,晚膳多食伤脾胃,王爷也该食些清淡的,对身体好。”
还来劲儿了
祁衡冷着脸把盘子推回去,挪回炙羊肉和响油鳝丝的位置,“如此好物,王妃留着自用就是。”
姜毓瞧见了祁衡的脸色,臭的不能再臭,完全都不知道在气什么。难道她让他多吃点素是在害他不成
不识好人心。
姜毓低头夹了豆芽菜放进嘴里,对头的祁衡两三口把剩下的饭塞进嘴里,砰地把碗一搁,走了。
走了好。
姜毓给翠袖使了个眼色,把清蒸鱼换到了面前。
饭毕,打络子,编花绳,月儿爬上了屋檐,该是梳洗铺床的时候,祁衡又回来了。
姜毓很纳闷,原以为祁衡从她这里摔了碗出去,今夜肯定不会再回来,结果等她准备就寝的时候又给回来了。
听着屏风后面梳洗的水声,姜毓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上发呆。
装睡是行不通的,她不敢叫醒祁衡,祁衡还不敢叫醒她吗而且太皇太后的赐的送子观音就在哪儿供着,早早晚晚得有这一天。
叶恪以前是没碰过她,但想想上辈子出嫁时张氏给看的那张画儿,还有为人妇之后偶尔从别的妇人嘴里听的荤话,其实好像也就这样,祁衡性子再坏也翻出什么花样来
姜毓呆呆地想着,祁衡就穿着寝衣从屏风后出来,缓缓走到床前。
“傻坐着干什么,躺进去。”
祁衡有点不耐烦,烦的是自己,刚才他在屏风后头的时候就看着她抱着腿坐在床上发呆,本来就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更是纤细柔弱得可伶,孤零零地待在床上比小羊羔还惹人怜惜,让人戳她一下都不忍心,然后他就又看傻了,衣服都没系好,冻了一激灵才反应过来。
姜毓听着祁衡的话,慢吞吞挪了挪身子,到床里头坐好,抬头看看祁衡,纯澈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祁衡,大概的意思是问他挪到这个位置他满不满意。
祁衡更烦躁了,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姑娘,毛不知道有没有长齐,都能当他干女儿了,太皇太后把她弄到他府里当王妃干什么真让他养着当童养媳
“躺下睡觉。”
祁衡瞪着眼睛说了一句,实在对这“青草”下不了嘴,扯了被子自己闭眼躺下。
姜毓看着躺的直挺挺的祁衡,犹豫了半晌,动手推了推祁衡。
“干嘛”祁衡皱着眉睁开眼问她。
姜毓有些羞赧,“王爷,太皇太后”
“太什么太,”祁衡瞬间就明白了,手一撑半个身子都跳了起来,“你看看你自己的身段,能跟慧娘和聂儿比吗更别说叶芷柔了,人”
祁衡挺胸比了比胸前的位置,“人起码是你的两倍”
他祁衡素来不齿那些老牛吃嫩草之徒,姜毓今年说起来也有十六了,但他都二十六七了,后院两个妾也都二十三四了。他要是和太子一样混蛋十四就弄大别人肚子,今年孩子也得有十二三了,他到底是往府里娶娘们还是往府里娶干女儿
他又不是寂寞难耐了,怎么可能跟这个“干女儿”开枝散叶
“躺下躺下。”祁衡不耐烦地扯被子躺好,转过身背对着姜毓。
姜毓叫祁衡说的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又想了想今儿见到的那三个妾室,个个风韵成熟,妩媚动人,还有那个从头到尾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吭的叶芷柔。
这样对比,她着实是不及的。
可既然这样,祁衡为什么还要过来过夜又没人逼他,特意来羞辱她吗
姜毓悻悻躺下,羞愤地裹紧了被子。她今年不过才十六,以后她也是会长开的,前世她死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比那三个姨娘差。
姜毓闭上眼睛,漫漫长夜,秋毫无犯,原该是平稳安然地睡到天亮,可姜毓睡着睡着,还没睡着就醒了。
饭前喝了太多花果茶,想要方便了。
姜毓有些为难,她虽然没和祁衡盖一床被子,床也挺大的,但她躺在里面,床再大她也得从祁衡的身上爬出去,要是把祁衡弄醒了可怎么办,又得看他的臭脸,要是憋着,长夜漫漫,她可怎么睡
姜毓为难,翻了个身把身子缩成一团,又翻了个身,缓缓把身子缩成一团。
祁衡数着她动的次数,终于转过了身来,“你又怎么了”
他素来警醒,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醒的人,姜毓动个手他都能醒来,这么翻来覆去,还睡不睡了
祁衡自己醒了,姜毓反倒松了口气,小声委婉道“我要更衣。”
祁衡一下没反应过来,“大晚上的更什么”
祁衡看着姜毓憋红的小脸颊,嗓音倏地顿住,反应过来了。
祁衡深叹了口气,无奈躺平拿手背盖住眼睛,“自己去。”
他是越来越不明白这小姑娘了,想方便还在床上耽误半天,说起来还遮遮掩掩,别说想尿床不成
姜毓得了祁衡的话,掀开被子起身,她可不敢从祁衡身上直接跨过去,只得从他的腿上爬过去,下了床,去屏风后头解决了问题,净了手,又回来,还是得从祁衡的腿上爬过去,但祁衡背对着她躺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好似又睡着的模样,姜毓怕吵到他,只得缩手缩脚慢腾腾地爬。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祁衡早听见姜毓回来,但就不见上床躺好,这秋夜里天凉,也不怕感了风寒,猛地翻身训人。
姜毓已是爬上了床的,正要翻过祁衡那两条长腿,祁衡猛一转身,被子跟着腿被拉扯,姜毓一个没抓稳,被掀地脸朝下扑到了被子上,这被子下压的,大约是祁衡的两腿间。
烛光昏暗,偌大的屋子里只用灯罩拢了两支蜡烛,纱帐勉强借了床边烛台的光还能照见些影子。
祁衡整个儿的僵了僵,就算有棉被隔着,但男人那地方最是最弱敏感,这样一下即使不痛,也很是有感觉,想想这“干女儿”临睡前还想跟他开枝散叶,祁衡很是怀疑姜毓这么一撞的用意。
“姜毓”祁衡猛地坐起,抓着姜毓的肩膀把她从被子里拎起抓到跟前吼,“你知不知道羞耻”
“我我怎么了”
姜毓愣愣地看着祁衡,完全不知道他发的什么脾气,她不就是在他腿上摔了一下,而且有被子隔着也没有砸疼他,凶什么凶
“你”
小姑娘圆圆的眼睛清澈无辜,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纯净,就这么汪汪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无声的大耳光。
祁衡一口气就这么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瞪着姜毓半晌,倏地松了手盖好被子躺下。
姜毓被这样没缘由骂了一句不知羞耻,惊诧过后自是不服,“祁衡你凭什么羞辱我,你给
我”
“睡觉”祁衡又沉沉吼了一声,自己裹紧被子给了姜毓一个大背影。
混蛋。
姜毓无声咒骂了一句,终究不敢跟祁衡犟上,忿忿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躺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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