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枝梅花含苞欲放, 或白或粉嫩,交错的影子挡在姜毓的眼前, 姜毓的眸光有些朦胧。
先皇后生下的孩子其实不止祁衡一个,还有一个公主, 说来也怨不得姜毓对这个亲小姑子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毕竟自姜毓与祁衡成亲以来一回都没见过这位公主, 哪怕是刚成亲进宫请安那次这位公主也没有出现过。
倘若不是凭着她对皇室儿女的那些基本了解先猜出了她是福阳公主, 第一反应还真想不起她还是祁衡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是谁呀你看出来没有”金月虹又戳了戳姜毓的胳膊, 催促着问道。
“是福阳公主。”姜毓小声道。
“谁”听着这封号金月虹也一下没记起来, 想了会儿才恍然大悟, “你那嫡亲小姑子啊。”
姜毓睨了她一眼,什么叫嫡亲不过好像也对,其他几个公主说来也是她小姑子,的确这个关系上更亲些就是了。
风轻轻吹过, 梅树的枝桠轻轻颤抖着, 姜毓和金月虹猜测福阳公主身份的时候, 那边厢古梅树下已经说了好些话了。
“这山上的梅花眼见就要开了, 这盛景一年也只不过一次,本宫想在这里等梅花开了再下山去。”
福阳公主没有抬头, 只是低眼看着桌上的茶盏, 温温弱弱嗓音很好听,却也有些细微,叫躲在不远处的姜毓和金月虹险些没听清楚,可那婆子就不同了, 一开口就嗓门洪亮,里头的傲气真是挡也挡不住。
“这梅花儿年年都能看,殿下到这鸣音寺来也近一个月了,倘若再不回府,旁人还以为是驸马薄待了殿下,传出去可不好听。”
“已经等到花苞要开的日子了,本宫不想白费了之前的功夫,你先回去吧,到了要下山的日子本宫自然会回去。”
福阳公主始终低着眼睛,侧脸让红泥小炉上升起的氤氲热气模糊了,姜毓不是很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一个奴才能在她跟前这样说话,那公主的性子还有处境也是可想而知了。
福阳公主尚给了谁这个姜毓一点都没有印象,毕竟不是受宠得势的公主,也难怪没有人记得她的事情。
“奴才方才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下人去公主小住的院子里收拾东西了,还请公主起身移步,一会儿
用了斋饭,随老夫人一起下山去。”
那婆子昂着下巴,完全不将福阳公主的话放在耳朵里,仿佛她才是主子一样安排着下人。
姜毓看不见福阳的神色,只是她身边的丫鬟已是忍无可忍,道“嬷嬷未免太自作主张,公主的东西岂是旁人随意能动的。嬷嬷此举也未免太不敬了”
“殿下虽然是公主,却也是封家的媳妇,是媳妇自然要听从婆母的安排,方是孝道,奴婢这样也是为了公主好。”
“你放肆你对公主不敬,倘若告到宫里”
那丫鬟与那婆子分辨着,金月虹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在姜毓的耳边低低道“你的嫡亲小姑子被欺负了,你这个娘家人帮不帮”
姜毓瞧着金月虹那带着怒意又含着些许兴奋的眉眼,傻子都能瞧出来她其实是想趁机抽那个婆子报方才的一箭之仇。
姜毓没马上吭声,按理说她身为长嫂,应该是要帮的,可也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了,最重要的是她与福安根本不认识。
自古小姑子和嫂子的关系就很微妙,福安从未正式见过她,祁衡也从来不提她,可见里头又藏着什么她猜不到的事情,总之她这长嫂的身份原本就别扭得很,现在还被金月虹拉着蓄意偷听,这种感觉就更复杂了。
“即便是告到了宫里奴婢也是不怕的”
那边厢还在争辩,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姜毓在心里拼命地回想福安公主到底尚到了哪家,敢这么不将皇室的公主放在眼里的也是少见,祁衡那煞神可还活着呢,谁给他们这个胆子
姜毓心中分辨着利害因果,想的是深处牵扯的朝堂干系,耳边就听着那丫鬟辩不过那婆子被逼到了绝处,终于威胁了一句
“你们就不怕禄王殿下吗”
“哼。”那婆子冷哼一声,大约是张狂惯了,接口就道“禄王殿下又如何”
声音传开来,姜毓眼中的冷光一跳,金月虹觉出了姜毓心中的变化,霎时眼睛就亮了,倏地扯开了姜毓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老贼婆对你们禄王府不敬,我替你抽她。”
话音未落,金月虹一个旋身出去,反手取了身后的鞭子借力往外一甩,一点儿没偏径直就抽在了那婆子的身上,长长的一道,从胸口延伸到下颌再到嘴,抽得那婆子一个倒仰。
梅树的枝桠簌簌动着,微风卷起了地上几片枯叶,金月虹那一鞭子出去,亦殃及了枝头不少花苞。
“杨嬷嬷”
身后跟来的丫鬟手忙脚乱得扶住差点被抽到地上的婆子,那婆子低头捂着嘴儿痛得抬不起头来。金月虹的力道掌握得很好,抽烂了那婆子胸前的衣裳却没抽出血来,即使是脸上带到的那一截也没破她一点油皮儿,看起来一点都不严重,可回头痛成什么样就看菩萨保不保佑了。
金月虹扭着手里的鞭子嘴角微微勾起,刚才被姜毓拦着的时候还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撞上了再收拾,可菩萨保佑转眼又让她撞见了,收拾这种刁奴最开心了,还顺便行侠仗义了,这一下抽得可真是让人浑身舒坦。
“你你是谁”
杨嬷嬷从剧痛中抬起头来,只着金月虹道。
“我啊”金月虹绞着手里柔软的皮鞭子,开口就要自报家门。
“我便是你口中禄王的正妃。”
姜毓从梅树后缓缓踱步而出,抢在了金月虹之前表了身份。
到底还是他们皇家的事,勇毅侯府不便牵扯进来。
翠袖跟在姜毓的身后,充了一回狗腿子亮了姜毓的腰牌,道“见到王妃,还不速速行礼。”
那婆子捂着嘴儿看看翠袖手上的腰牌,又看看姜毓,认出了她是方才殿中的人,却迟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金月虹见状哪里猜不到这贼婆子又在思忖姜毓只带了一个丫鬟势单力薄,当下手里的鞭子一抖,“啪”一下甩在地上就抽出一道沟壑来,“看什么看,想对王妃不敬吗”
那婆子和身后的丫鬟都叫金月虹那一鞭子吓得一个激灵,匆忙忙胡乱就跪在了地上,“奴婢给王妃请安。”
姜毓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是转头看向了古梅树下的福安公主。那福安公主也看向姜毓,那眸子盈盈的,却很快垂下,站起身来福身行礼,“福安见过嫂嫂。”
“公主不必多礼。”
福安这声“嫂嫂”姜毓听得并不适意,一来不熟悉,二来印象里这福安公主起码比她大了四五岁,姜毓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叫老了。
姜毓对着福安觉得尴尬,就转头收拾地上那些人,脸上的神色端起来,清清冷冷的。
“我方才仿佛听人对我家王爷有些微词,我是禄王正妃,有什么不如先与我说道说道。”
杨嬷嬷跪在地上,嘴让金月虹给抽得渐渐肿起来,有些口齿不清,可还是凛着精神尽力说清楚了道“王妃怕是听错了,王爷的身份尊贵,奴婢们岂敢对王爷不敬。”
“是吗”姜毓冷笑了一声,“既然嬷嬷这么说了,那我便权当是真心的了。”
“是是是,”杨嬷嬷点头如捣蒜,只想尽力逃过这一劫,“奴婢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妃。”
“那不知对公主不敬,又该如何论罪”姜毓的嗓音凉凉的,看向杨嬷嬷的眼中是一种叫人脖颈发凉的冷意。那种像薄刃一样的眼神,仿佛能侵到人的心尖上去。
“奴婢没有”杨嬷嬷的眼神一缩,下意识狡辩。
“撒谎。”姜毓眼底寒光一闪,转眼看向别处,“掌嘴”
“好咧我来”
姜毓原本是授意翠袖去的,可金月虹哪里能放弃这种好事情,拦了要上前去的翠袖,自己过去照着杨嬷嬷的脸颊就是左右两下,练过武的手打下去,效果立竿见影,两个巴掌印鲜红分明。
“奴奴婢”
杨嬷嬷叫打得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却又不敢直接厥过去。
“封家安邑侯府封家”
姜毓瞧着远处的梅树淡淡冷笑,突然就转了话头,想起了方才那婆子的话。
她原是想不起福安公主尚了哪家,可那婆子一提封家姜毓就想起来了,这满京城姓封能尚得了公主的可就这么一家。
“我倒是不知道安邑侯府如今这样势大,已是能不将皇室放在眼中了,可以随意任一个奴才欺凌公主,倒是等我回娘家的时候与我父兄说道说道,安邑侯府怕是少了御前弹劾的本子。”
作风有失,不敬皇室,言官御史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折子了。
“驸马驸马何为驸马即便是成了亲公主永远是君安邑侯府永远是臣,这些规矩想来不用我亲自同封老夫人说教。”
“方才与封老夫人照面而过倒是不曾好好相见,你回去替我禀你家老夫人,待我来日得了空了,必定亲自登门,好好与老夫人一叙。”
姜毓的口气轻描淡写,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又是威胁又是要登门兴师问罪,只将那嬷嬷唬的哑口无言,特别是一旁金月虹搓着手里的鞭子虎视眈眈的样子,简直恨不得能遁地而走。
“奴奴婢一定为王妃把话带到。”
金月虹看够那婆子的怂样,抽也抽了打也打了,心里老解气了,见姜毓收拾完了,鞭子朝地上一抽,斥道“还不赶紧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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