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这一午觉歇得很是不错, 虽然只是在外间儿的软榻上靠着,可不知觉就睡熟了过去, 直到脸上让人一阵儿拍,把她给弄醒了。
“你做什么”
姜毓睡眼朦胧, 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起床气,以为是在王府里, 第一直觉是祁衡又发疯了。
“天都要黑了, 赶紧起来, 否则你祖母的寿宴就要开席了。”
祁衡一面说着, 一面就抓着姜毓的俩肩膀, 把还睡迷糊的媳妇儿从榻上捞起来,伸手给她理了理头上睡歪的发钗,那感觉,就像他小时候念书房起晚了让嬷嬷揪着在床上穿戴洗漱, 恨不得把洗脸水给姜毓打来。
他也是中午真喝多了, 竟也跟姜毓一样睡没了时辰。
姜毓让祁衡一提寿宴的事情,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扶了扶髻上的簪子,道“翠袖和翠盈呢怎么也不看着时辰, 来人”
一面喊着, 姜毓也赶不及自己匆匆忙忙下了榻,趿了鞋往妆台前奔去。
祁衡见没人进来,不由打了门帘朝外头喊,道“人呢都死了不成”
外头眼巴巴候着朝门帘子看的俱是下头伺候的丫鬟婆子, 祁衡看了一眼没有那两个姜毓身边常伺候的,正是要皱眉骂人,就见着那两个丫鬟从外头急急忙忙奔过来的身影。
“你们两个做什么去了”
祁衡沉了脸斥了一句,到底是姜毓贴身的人,他倒是不好骂的太凶。
翠袖和翠盈慌忙行礼道“回王爷的话,是太太寻奴婢们过去问话了。”
原是他岳母大人。
祁衡不问了,挥了挥手松开门帘让两个丫鬟进去。
屋里头姜毓那里自是又一阵手忙脚乱,祁衡倒是没什么,自个儿把那身满是酒味儿还睡皱了的衣裳换了,洗把脸就搁门外等姜毓,两人一起从院子里过去,紧赶慢赶倒是没去的太晚。
晚上的宴摆在国公府的戏阁里,国公府的戏阁甚大,三面围楼上下两层建得宽阔,聚音却又莫名得好,晚上宴的是亲近的几家王侯世家并国公府自家的子孙亲戚旁支,虽不如白日里聚的人多,场面却是比白日里更宏大些,屏开鸾凤,悬灯结彩,七彩的灯笼纵横交错挂在半空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炫目。
姜毓和祁衡的席位自然是设在二楼的好位置,按身份,祁衡这个王爷其实该坐那正首的主位子,可显然这席位是按的姜毓的辈分排的,老太太身旁坐着的是几个交好的老郡王妃还有老侯夫人,张氏并着几房的媳妇伺候在那里,屏风后丫鬟仆妇听差的候一堆,那是挤的严丝合缝,估摸着全府最大的精力就耗在那一片了。
于此相对的,姜毓那边倒是松快了许多,毕竟都是自家子孙,姜毓又是嫁了的,这种日子也不分什么男女席了,旁边桌就是姜易,翠玉屏风虚虚拦了一道,两桌转头就能照面望见。
“王爷,王妃。”
姜易很客气地站起来行礼,一派温文有礼克己复礼的做派,但姜毓可记得中午祁衡说姜易灌他酒来着。能敢给祁衡灌酒,她这同父异母的嫡长兄果然黑得很。
“王爷,父亲在对面的席上,王爷不如与在下一同过去敬一杯酒”
姜易笑脸相邀,祁衡倒也没推辞,径直便答应了,“好。”
“请。”
“请。”
两人互相伸手一引,前后脚跟着就走了,女婿去给岳丈大人敬酒,她自然是没有二话的。姜毓兀自坐下来,翠盈和翠袖侍候着倒酒摆茶,将桌上的器具都调理明白。
翠盈递上糕点,道“这山楂糕酸甜,王妃今日下午起得晚了,不如尝上一块儿开开胃。”
姜毓摆了摆手,只是端了桌上的香茶抿了一口,来得急,连口水都没能喝上,正是豪饮了小半杯放下要让翠袖填茶的时候,跟前就来人了。
“妾身见过王妃。”
姜毓抬头看清了来人,止不住眉梢就跳了一下,这不是康乐伯府二房的那个婶婶吗
“原来是二夫人。”
姜毓是从小定给康乐伯府的,与府上那些人也是从小认识的交情,虽然现在事态发展地并不怎么好看,但怎么说,姜毓那层面子功夫一直是做得很漂亮的,见着叶恪和姜容都能“慈眉善目”,应付一个不相干的婶子就更没有问题了。
“这一年不见,王妃愈发容光焕发贵气雍容了,倒是让妾身这等资质粗陋的都不敢轻易上前请安了。”
叶二夫人说得客气又亲近,却又带了几分恭敬,分寸拿捏地妥当试探着姜毓态度,不管姜毓什么态度她都能进退。
“哪里,二夫人客气了。”
姜毓哪里不清楚这位二夫人,嘴里圆滑,道“如二夫人这样的倘若也称粗陋的话,那这世间就没有玲珑的人了。”
前世在康乐伯府里,这位二夫人可是她摆在头一位要应付的婶子。康乐伯府不像肃国公府家训严明,各房之间一早分得明明白白,上头还有长辈弹压,坐镇多年,老早给收拾得干净清楚。
康乐伯府讲究骨肉团结,抱死了不分家,便使得一大家子人都挤在一个府里,公中开销走一个账本,人少的时候还岁月静好,子嗣多了那就是一团烂线。
这二房和大房一样,都是嫡出的血脉,那二老爷的资质从小比大老爷更出众些,娶的二夫人也是个比大夫人更精明强干的,只是康乐伯府在嫡长上看得重,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偏心小的,爵位
还是坚决传到了大房的手里,可别提二房的心里有多不服了。
是以前世对于姜毓这个家世贵重的长房长孙媳妇,这二夫人可也一点都没对她手下留情,那是可劲儿地找不痛快。
“王妃盛赞,妾身哪里敢当。”
叶二夫人低眉顺眼笑吟吟的,姜毓可没瞧出她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那手还抬起来,紧了紧身上那件坎肩儿,上好的貂皮,一丝儿杂毛都没有。
姜毓的眸底动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皮料子便是上回翠盈念叨过的她白送给姜容那堆嫁妆里的东西。
这么珍贵的皮料子,到底是没能穿在姜容自己的身上,只能说果然万事都讲究个缘分,就算到了你手里的东西,留不留得住也不一定。
姜毓移开眼睛端起茶盏来,顺嘴就夸了叶二夫人一句,“二夫人身上这间坎肩儿料子真是极好,穿在二夫人的身上很是相称。”
皮料子肯定是姜容自己给出去的,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的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了,否则这位怎么会跑到她这里来。
“那是恪儿她媳妇送的,原是她的嫁妆也不好意思收,只是见她一片诚心才手下了。”叶二夫人的手拂过坎肩上的皮毛,“果然是只有国公府这样家底深厚的人家能给嫡女陪嫁的嫁妆”
叶二夫人最后半句话说的很轻,似乎是感叹,可意思却很深,这是有意要提她和叶恪姜容那茬子事儿啊笃定了她不可能原谅那俩人,所以这是要来搞事情
“二婶婶怎么在这儿”
果然,姜毓才想着这事儿,旁边姜容就过来了,叶恪没陪着,姜毓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去给肃国公那里先敬酒去了。
“恪儿媳妇来了”叶二夫人寒暄了一句,“我自是来给王妃请安的。”
姜容给叶二夫人见了一礼,然后又到姜毓跟前行礼问了安,照着席位排,她和叶恪的席位也在她旁边桌。
“大姐姐来的有些晚了。”
姜毓随口找了话说,她与祁衡赶得急急忙忙的,倒是不想这位来得比她还晚。只是姜毓随口的一句话,却叫那叶二夫人给瞅机拣了回去,接上来就答
“王妃有所不知,恪儿媳妇前个月刚不慎流了孩子,身子还虚弱着,难免便来得晚些。”
姜毓的心里划过一丝惊诧,倒不是惊诧姜容滑胎的事情,毕竟这点子内宅的小消息,今日曲水流觞宴里她该听的都听了。
比如姜容是怀了快五个月的身孕滑的胎,怎么滑的说法繁多,反正孩子是没了就是了,还是个男胎。
再比如,姜容的那位婆母,也就是现在康乐伯夫人为了叶恪的香火着想,已经一口气连抬了两个自己如意的良家妾进门给儿子填充后宅了,免得姜容修养个一年半载的耽误了康乐伯府的香火。
这事儿做得极不厚道,倘若是姜容是是堂堂正正进门的康乐伯夫人绝对不敢,可姜容不是,连累了她儿子一起毁了名声还差点毁了仕途的人,康乐伯夫人怕是一点都不能待见她的。
姜毓诧的是叶二夫人就这么当着姜容的面上赶着同她把事情说出来了。这也不仅是踩姜容的痛心事儿,这可是往死里桶姜容了。
谁想让自己昔日的情敌知道自己落得这么惨的结果还是当面的那种,简直是血淋淋的鞭笞了。
姜毓抬眼飞快瞥了姜容一眼,果然她脸色都白了,唇上都是没血色的,原本就是憔悴的面容,看着更是好像要风中破碎。
送了这么珍贵的皮料子,却还要被人这么故意挤兑,姜容这一年多的在康乐伯府的日子可见一斑。
怎么说,很多人很多事,其实她不必费心记挂他们,因为早在他们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注定是这个结果了。
话本子里的公子和小姐私定终身冲破枷锁成亲后就一定能和和美美吗她还有婆婆,妯娌,三姑六婆,柴米油盐,一日平淡胜一日的日子,以及理不清的后宅争锋。
康乐伯府这潭浑臭的水,还请姜容自己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前方没有交代的女配和渣男的日常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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