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整整一天没停, 一路上俱是官道,天寒地冻的山野地里也没什么可看的, 绥州就在京城的边上,晚上天黑的时候, 马车进了绥州外的一个镇子里。
姜毓在马车里关了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半梦半醒里, 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傍晚进镇子之前, 祁衡大概也是在马车里待烦了, 换了马骑, 顺手把姜毓也给拎出来。
和祁衡坐在高头大马上招摇过市,身为堂堂王妃殿下,名门贵妇,出门帷帽不离身, 姜毓表示这当街抛头露面的, 感觉有些不大习惯。
“王爷, 妾身将帷帽戴上吧。”
姜毓非常委婉地提醒祁衡, 她可是她的王妃,要是妇德上传出什么不好的来, 脸上最不好看的可是他这个夫君本人。
祁衡的嗓音就在姜毓的耳边, 惯常的不屑语调“戴什么大晚上还往脸上罩,你是想当瞎子吗”
行
姜毓的喉咙一梗,你是王爷,你说的都对, 她真是嫌的才开口找他怼了一脸。
跟前的人说不说话了,祁衡明显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下意识反思自己方才出口的话,他说什么了没什么呀大晚上的往眼前罩一顶纱,图什么再说他本来就是带她出来透风的,她弄顶帷帽给眼前捂的严严实实的,还出来个球啊
祁衡低咳了一声,放缓了口气解释道“这已是出了京城,没有人会认出你来,随意些也无妨。”
姜毓先前给祁衡怼了一句,心中忿忿未平,抿着嘴懒得搭理身后这个人。
祁衡有些无奈,挺想反手抽刚才的自己一巴掌的,这话怎么就不能好好说了呢,瞧这事儿给办的。
夜色朦胧,彩灯琉璃镇子虽然不大,却有夜市,这里通往京城,差不多算是往来的要道,汇聚的人也是天南地北,宵禁也好其他规矩也好都没有京城的严厉,是以夜市也格外热闹些。
祁衡左右看着,瞧见路边有摊子是卖面具的,勒了马停下来带姜毓下来。
做什么
姜毓看了祁衡一眼,但鉴于自己心里还憋着气,故而忍住了没和祁衡说话。
“看看,喜欢哪一个”
祁衡觉得姜毓不开心多半也是和帷帽有点关系,她这个深闺里的姑娘大概是不习惯抛头露面招摇过市的,骨子里的规矩最不好改了,祁衡决定迁就她的习惯,给她整点东西遮遮脸。
姜毓给祁衡扯着站在摊子前头,这摊子上摆虽然是面具,却不大像中原的路数,与姜毓以前见着的那些老虎啊兔子还有脸谱之类的很不相同,这些面具上大多装饰了些羽毛贝壳的,也说不出仿的是那个戏台上常见的角,而且大多只有半截,就两个眼睛。
姜毓觉着新奇,拿了两个面具在手里端详,也忘了心里那点子不高兴。
“这是哪里传来的东西,好漂亮。”
祁衡热心给她解惑,道“这个仿的是南方夷族人的东西,还有这个,应该仿的是北方关外,他们搞祭祀的时候,脸上差不多就是弄成这样的。”
祁衡伸手从摊上翻了一个贴了黄色羽毛,缀着小米粒颜色宝石的面具递到姜毓的面前,“这个是部落公主祭祀的时候戴的。”
“你怎么知道”
姜毓自认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可听祁衡这么说,人家才是真的博文广知,南南北北都知道。
“你忘了我以前在哪里待过北边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祁衡有些小得意,从摊上又挑了一个装点着红色宝石的面具,“这个仿得的是他们大祭司的,跟真的肯定不一样,只是有点像,不过好看就行了。”
祁衡瞥了眼姜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戴肯定好看。”
好听的话谁还不会说了祁衡觉得像他这般天资聪颖的人,夫妻感情和睦还是能做得到的。
姜毓的心思都在面具身上,她也是从小被人恭维着长大的,好听话的穿耳过,祁衡那轻飘飘的一句着实进不了她的耳朵里,只是眸光在几个面具间穿来穿去挑着最喜欢的那个。
摊子的老板自然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着祁衡和姜毓带着随从还穿戴不俗,这比生意自然是要极力促成,道“这位姑娘,你这位兄长可着实是见多识广的,这些面具的样式的确都是从关外来的,仿的就是个新鲜,你兄长的眼光不错,姑娘的肤白,这黄羽面具和红宝石面具都很衬姑娘。”
兄长
姜毓讶然抬起的眼里有瞬间的停滞,说祁衡是她的兄长老板你恐怕不知,她的兄长姜易其实也才过落冠之年不是很久,而旁边这位已经是直奔而立了,她并没有这么大的兄长。
姜毓很聪明地没有去看祁衡的脸色,傻子想想也知道,想必祁衡可能大概不会很高兴。姜毓想了想,觉着自己应该给祁衡正个名,否则会显得她好像也很嫌弃他老一样。
“老伯你有所不知,其实他”
“都买了,不用找。”
姜毓话说了一半,祁衡那里已经丢出了一块银子,把自己手上拎着的那两个面具以及姜毓手上的那两个面具都捏进了手里,拉着姜毓就往回走。
诶诶诶诶
姜毓让祁衡扯着走,祁衡走在前头,她瞧不见他的脸色,但想来应该不会很好看。
祁衡把手里的三个面具随手丢给后头的随从,剩了一个黄羽面具捏手里,姜毓觉着事情有些小尴尬,正想着要不要给祁衡说点好听的,头还没回就给祁衡往脸上按上了面具,然后身子一轻,让祁衡拎上了马背。
“驾。”
祁衡驱马向前,姜毓听着那口气,很是不善。
姜毓坐在祁衡的前面,觉着现在祁衡的连一定很臭。这个事儿其实也不大,不过吧还是要安慰安慰祁衡的,毕竟他俩是夫妻,哪天要是在京里的宴上她和祁衡站一块,有人问她是不是祁衡的姐姐妹妹啥的,她肯定也是不怎么高兴的。
而且,姜毓敏锐地察觉到,这事儿的尬尴点绝对不在“兄长”的问题上,大一两岁三四岁的也可以是兄长,但问题在于祁衡其实大了她差不多十岁。
光从年纪上听绝对的老夫少妻,跟她比,祁衡确实是老了那么一点点。特别是他经历还这么丰富,眼角眉梢气质里,难免透着那么点点的沧桑。
“王爷不必将方才小贩的话放在心上,你我轻装从简,难免会让人看错。”
姜毓是被祁衡匆匆忙忙塞进马车的,丫鬟没带别说,这打扮并不怎么精细,马车颠簸一日发髻都有些乱了,是以方才下车之前她便将头发简单拢了拢,并没有挽那种标准的妇人发髻。
祁衡的脸拉得老长,仗着姜毓看不见也懒得掩饰,只是嘴上道“旁人无关紧要的两句话本王岂会放在心上,王妃多心了。”
屁。
当她瞎还是当她傻。祁衡倘若真是没听进去,估计刚才怎么会二话没说直接拉着她走人,还有,要是真不在乎,这位爷的性子早就冷嘲热讽她想太多了,还装这么淡定
姜毓也不跟祁衡绕弯子,要跟他委婉,估计是永远都别想说到点子上去,径直便戳破道“王爷过尽千帆,长的是大丈夫的阅历,不比京中其他养尊处优的子弟,他们才是虚长了年纪。”
祁衡这小半辈子的经历大约是京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子弟一辈子都难忘项背的,单单戍边那六年,便已经是很多人不会有的经历了。
姜毓是困在京城里的井底之蛙,最佩服那些见多识广的人,只说人生的阅历,她两辈子都及不上祁衡的十年,那种在天地四方里锻炼过的男人,是她向往,钦佩的人。
“你倒是又知道了。”祁衡笑了一声,“这么说比起京里的小白脸,王妃其实更喜欢年长老成的”
姜毓想了想,这话意思没毛病,她活了两辈子,对那些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儿的确喜欢不来。
“妾身的父亲说,大丈夫当经历风霜,才能真正顶天地立。”
说起那个喜欢在奏折里把他喷成儿子,并且见面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泰山大人,祁衡顺嘴就来“那你爹当时怎么还给你找叶恪那个小白脸定亲”
姜毓的身子蓦地一僵,她大概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想要安慰祁衡的吧
“王爷慎言”
姜毓真想一肘子往后撞,戳死这个混蛋,他就这么喜欢往她的忌讳上提,要不她也来跟他讨论讨论先皇后怎么死的以及他又是怎么被迫放弃太子之位的
听着姜毓骤然转冷的嗓音,祁衡有种想咬掉自己舌头的感觉,天知道,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讽刺一下他那位老泰山大人嘴上义正言辞却在大事上行差踏错猪油蒙心而已,完全是出于他对老泰山大人本人的逆反心理,并没有要带出姜毓那件事情的意思。
这话怎么解释告诉姜毓他实际要骂的是她爹这好像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多行嘴贱必自毙,论如何改掉嘴贱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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