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
陆见川明明没有上课,却随时随地出现在方行舟附近,好像有看不见的线系在他们之间,让他们无法分开超过两百米。
方行舟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称得上疯癫。
在遇到陆见川之前,他从没有对任何男性或者女性产生过性方面的想法,而和新室友认识的短短几天内,他已经无法控制对他的关注。
关注到了时常会产生神经错觉的地步。
只要陆见川一离开他的视线,他便觉得陆见川的眼睛有了生命,就隐藏在他的四周,代替那个人,悄无声息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一个人去图书馆、还是单独吃饭洗澡,或者晚上严严实实拉好床帘躺在狭小的宿舍床上。
眼睛就会出现。
他看不见,摸不到,却莫名笃定,眼睛真实存在着,而且正朝他投来极为灼热的目光,似乎要从他身上索求什么。
也因为这股没由来的错觉,古怪的梦境跟着纠缠不休。他不止一次梦到自己和陆见川在宿舍里疯狂缠绵,彼此占有,而每当梦境过半,在最浓烈的时分,俊美无暇的男人会忽然化身成难以言说的恐怖怪物,用数不清的触手将他彻底淹没。
细节清晰到像是发生在现实,他记得触手上让人目眩的繁复花纹,以及冰凉柔韧的表皮滑过身体的触感,还有蠕动的吸盘与口器、从特殊口器中探出来的未知结构
短短一周内,过去十九年严格践行的苦行僧生活被颠覆,他几乎被掏空了全部储蓄,每天起床都不得不面临难以想象的混乱罪证。
情热烧到这个地步,他怀疑陆见川趁他睡着后做了什么。
方行舟询问另外两位室友,晚上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李正想了想,道“有啊有啊,都快冬天了,外面的野猫还在发情,整晚叫个不停,怪瘆人的。”
安明哲也说我睡得特别死,没听到什么奇怪声音,不过有一次起夜,发现厕所里的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的响。”
方行舟又问他们,新来的室友晚上有没有动静。
李正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动静倒是没有,但那人确实有点奇怪。他都搬进来一周了,居然都没铺床,每天睡在床板上,也不盖被子。不会是小少爷第一次独居,不知道怎么铺床吧”
方行舟愣了愣。
他刻意避免与陆见川接触,竟没有留意过对面的床。
c市临海,最近晚上的温度已经直逼零度。陆见川居然可以连续一周睡在木板上,不需要被子,并且翻身也不会发出声音
说不上来的古怪感再次涌上来,他忍不住抬起头,四处打量,很快便在视线范围内找到了目标人物。
陆见川果然又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淡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一块永恒不化的坚固琥珀,执着又纯粹。
5、
晚上
,方行舟带了电子手表,定时半夜两点。
李正说得没错,明明即将入冬,附近的野猫还陷在莫名的发情期,他半夜被手表震醒时,耳边全是婴儿啼哭般的诡异叫声。
他迷糊半秒,隐约感到床帘微动,瞬间清醒过来,凭借直觉抓向那道影子。
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被他握在了手心,还挣扎了两下,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
可一个晃神,握在手里的又变成了温热的人类皮肤,下面还跳动着激烈的脉搏。
方行舟的心脏也跟着加速跳动,用另一只手撩起床帘。
月光下,陆见川正站在他的床边,神色紧张,目光四处张望,大约没能找到躲藏的地方,于是只好重新把视线落回方行舟脸上,朝他露出笑容。
“晚上好。”他极低声地说。
方行舟沉沉地盯着他的手腕,确认那是百分百属于人类的肢体结构,而不是裹着人皮的大蛇。
“你在我床边做什么”
陆见川明显更紧张了,克制住再次张望的冲动,沉默许久。
方行舟感觉到他手心的皮肤在出汗。
心脏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方行舟竟然听见自己在帮新室友找借口“梦游失眠觉得野猫太吵了”
陆见川立刻点头“嗯。”
过了几秒,他又摇摇头,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太冷了,学长,”他说,语言能力比刚见面时变强了一些,至少能让人听清吐词,“你的被子很暖和,带着香味,我喜欢待在你的枕头边,我睡不着。”
“”
方行舟这才把注意力转向自己。
不到一米宽的狭窄宿舍床上,被子完全是乱的,他身上的睡衣也是乱的,衣扣开到了腹部,裤脚卷至膝盖,更隐秘的地方一片泥泞混乱,他甚至清晰地闻到了那股神秘幽香,热情又糜烂,让人联想到黄泉路上的堕落之花。
他用力吸气,大脑短暂陷入和裤子一样的混乱。
良久,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陆见川,尽量平静地开口“你趁我睡着,爬上了我的床”
陆见川从他的气味里品出了他的情绪,肩膀绷得更紧,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解开了我的衣扣,”方行舟继续描述,声音压得极低,宛若亲昵的耳语,“卷起我的裤腿,然后把手伸到可以让你被开除学籍的地方,理由是你觉得冷”
哪怕宿舍没有开灯,方行舟仍然清楚看到,陆见川脸红了。
陆见川依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想了半天,想到一句辩解,低低道“学长,你你看上去会很快乐。”
方行舟“”
作为正常人,他现在或许应该报警。
但方行舟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将他改造,把他变成一个见色起意的下流疯子。
他看了陆见川许久,视线跟随着月光,缓慢描绘眼前人精雕细琢的五
官,试图辨清自己内心的陌生感情。
陆见川见他不说话,又急急凑近,眼睛里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嘴里说的却是恐怖话语“对不起,如果你因此感到生气,可以把我的手砍下来,或者脚,或者随便哪里作为道歉的礼物,只要能让你感觉好一些。”
方行舟能够听出来,陆见川不是在油嘴滑舌,而是认真提议。
提议砍掉自己的手,只为了让他消气。
方行舟竟觉得这个提议很可爱,没忍住勾起嘴角,道“一般人不会用砍下来的手做礼物,我也不需要一只不会动弹的手。”
陆见川“那你想要什么”
好问题。
自己想要什么方行舟陷入沉思。
他的理智装模作样思考了几分钟,评估眼前人的风险系数,身体却早就给出了诚实的答案,在陆见川提议砍掉手的时候。
陆见川又强调“什么都可以。”
方行舟松开了他的手腕,把被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靠在床头,维持着正常人类该有的风度,道“那就问你几个问题吧。”
陆见川点头,神色严肃,好像在准备接受一场重要考试。
方行舟“你是怎么进这所学校的”
考题压中。
陆见川早就被异研所培训了话术,信心十足地回答“爸爸花钱买我进来的。”
“”方行舟嘴角的笑容加深,饶有兴趣地看着毫无戒心的男生,“你爸爸是谁”
陆见川“是c市的首富。”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正常富二代该有的情绪,既没有炫耀,也没有骄傲或者警惕,仿佛在说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方行舟安静两秒。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又是一道压中的考题。
陆见川沉默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深深凝望着床上的人,道“我们一定在命运的安排下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只是你忘记了。”
方行舟“很糟糕的情话,听起来你的语言水平还不如小学生。”
“我很抱歉学长。”
“没什么值得抱歉的,还有,我们是同级,你不用叫我学长。”
陆见川点头,立刻流露出期待,用极为甜腻的语调道“舟舟。”
方行舟的视线落在他嘴唇的诱人弧度上,意外没有对这个称呼感到抵触。
他没有纠正他的肉麻叫法,反问了和陆见川刚才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陆见川顿了顿,大约是被考到了题库之外的知识点,不得不开始临时组织语言。
他又凑近了一些,或许是想更清楚地看到心上人的脸,下巴几乎要贴上方行舟的下巴。
“我爱你,舟舟,”他极为郑重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方行舟瞳孔微微收缩。
两人在极近距离下对视,他听到了自己越发激烈的心跳声。
这是绝对不正常的艳遇,方行舟想。过分神秘的身世,蹊跷的狂热爱恋,处处古怪的性格,像侦探小说里凶杀案的前奏,或者言情小说里扮猪吃老虎的猎艳。
他喉结动了动。
陆见川的呼吸喷在他的嘴角边,如同一片羽毛。
无数思绪就这样凝结,冻在眼前人清澈见底的纯净瞳孔中。
方行舟没有问他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动作,伸手覆住了陆见川的侧脸。
他的呼吸滚烫又急促,在疯狂的心跳声中放任自己堕落。
“上来,”他哑声说,“小点声,别吵醒了其他人。”
陆见川的眼睛一点点被月光点亮。
他矫捷又安静地爬上方行舟的床,钻进被子里,视线死死盯住他的嘴唇,却不敢轻举妄动。
隔得太近,方行舟能够看到陆见川嘴唇上细腻的唇纹。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低头尝了一口。
很软。
疯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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