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山一路攥着少年手腕,他也没有反抗,乖顺的跟在她后面,直到了个人少些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要买什么就快些买罢,买完我送你回去。”童山面色平静,也不提方才的事。
可叶长秋就是觉得她话中有些不满的意思,他盯着她瞧了好一会,直瞧得她皱眉才缓缓开口“你生气了”
“没有。”童山将目光撇开,下意识否认。
“那你方才那么急着将我拉出来做甚”
见女子脸上微微泛起些许不耐,叶长秋只觉自己心就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捏着,闷得他喘不过气。
童山轻叹,视线移回他身上“你方才那般说话不好。”
本身做别人小侍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他还那么口无遮拦戳别人心窝,哪怕怀卿脾气再好,听了这些定然也会不高兴。
就在童山想让他继续逛,逛完就回家时,少年脸庞突然靠近,与她四目相对“你心疼了”
“什么”童山微愣。
“我问你,是不是心疼他了”方才在男子面前佯装出来的那点纯粹小得意早已散去,叶长秋眸中阴霾一片,步步紧逼着质问。
童山只觉他有些莫名其妙,目光往下,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他手腕,连忙松开,向他指了指街道“可还有什么要买”
女子没有正面回答,让叶长秋心里愈发难受,他轻咬下唇,眸中渐渐浮起水雾,不甘的拽住她胳膊,固执重复方才的问题“你是心疼他了罢”
定是心疼那人才不管不顾地将他拽出来,叶长秋恍惚间突然想起曾在村里的竹林见过他们两人独处,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涩感。
那时他们两人离开后去做了什么
那江怀卿本身就是丁家的寡夫,家里除他一人以外再与他人,他们两人莫不是呆在一屋独处
叶长秋被自己心中的猜想与滔天妒恨赤了双眼,攥着女子胳膊的手紧绷得发颤,阴冷了嗓音质问“你们两人以前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之事”
什么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童山如何都没想到少年脑中已经转了十几道弯,只觉他说得话愈发不可理喻。
“我与怀卿清清白白,何来见不得光之事”
谁知话一出少年脸色愈发难看,冷笑道“怀卿呵,这唤得倒是亲热得很。”
一顿冷嘲热讽下来,再好的耐心都被磨没了,童山不明白他出了铺子之后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走罢。”解也解释过了,童山动了动胳膊,示意他走前面。
少年一动不动,此刻他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微红着,眼底含水光,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闷声不吭,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童山有些头疼得紧,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叶长秋撇开眸子,泪光在他眼底闪烁,似乎下一刻便要掉落般,攥着她胳膊的手松开,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静静站在街道旁,偶尔还会迎来个别路人探究的目光,以及贪婪得在少年身上打量的视线。
童山皱眉,往少年身旁靠了靠。
蓦地又觉胳膊一紧,童山低头看去,便瞧见少年再次拽住了她的袖子,稍抬眼便对上那双微红的秋眸。
叶长秋眼眸定定凝着她,贝齿轻咬,警告般对女子道“以往那些我可以不再追究,可你我现在也快成亲了,你便不许再与那人纠缠不清”
顿了下,他又加了一句“其他男子也不行”
这人莫要以为娶了他以后还想与那些人卿卿我我,他决不允许那种事发生,娶了他便要对他一心一意,他可不像那些懦弱一味只会依附顺从妻主的男子,连反抗都不懂,若是娶他以后还有纳侍的想法,他定不放过她
连叶长秋自己都没发觉,他对童山有多深的执念与占有欲。
一个未过门的男子警告自己未来妻主不得纳侍,若是换作别个女子可能会觉自己受辱甩袖便离去,可童山原本就没那个想法,在她看来,娶他一个就已经够她受了。
虽觉他有些莫名其妙,但童山似乎已经意识到,若是她再不顺他的话答应,恐怕今日都难回去了。
为了能早些回去,童山点了头“嗯好。”
女子答应的太过爽快,让叶长秋来不及再作警告的话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玉脸微微憋红,衬着那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竟意外的可爱。
童山被他可爱的模样逗得忍不住勾唇轻笑“怎么了”
叶长秋极少见她笑得这般轻松的模样,看向他的眸中似乎透着浅浅柔意,方才还有怨气的心头瞬间被触动,融化成一滩水。
“怦怦”心急跳着,两颊更如火燎般布满红霞,叶长秋痴痴望着她,一时忘却了自己还在同她置气。
一声声叫卖从身边经过,童山瞅了眼呆愣的少年,伸手叫停了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子“大娘等等,我要一串。”
卖糖葫芦的大娘回过头,高兴应了声“好嘞”将自己扛在肩上的稻草棍放下,取下一串糖葫芦递过去。
童山接过,付了银两,转过身将糖葫芦递给还在发呆的人“拿着罢。”
像极了哄孩童的伎俩。
叶长秋愣愣看了眼糖葫芦,又呆呆看向她,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道“给、给我的”
“嗯。”童山点头。
少年贝齿轻咬下唇,低垂眼眸,忍着耳根火燎火燎的滚烫,手指微动,缓缓抬起接过糖葫芦。
见情况终于好转,童山松了口气,望着他如画的眉眼,轻声道“我们走罢”
“嗯”
叶长秋乖巧地跟在她身后,手里紧抓着那串糖葫芦,羞答答地看了眼女子后脑勺,抬手撩开脸上轻薄的面纱,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糖葫芦外层的糖渣。
这还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吃糖葫芦,甜甜的,好似能甜进心里般,才刚舔两口,他便觉得心尖都在往外冒着甜气。
叶长秋扯住了前面的人,将糖葫芦送到她嘴边,红着脸小声呐呐“你也吃”
少年还特意将他舔过的一面转到女子嘴边。
童山勾唇将糖葫芦推远了些“我不吃,你自己吃罢。”
“哦”叶长秋有些失望,缩回了手默默跟在她后边,任她的身躯在前面将人流挡去,片叶挨不着他的衣角。
两人简单的买了些后也不多留,吃了个午饭便回村,马车上大多数都是叶长秋买的,说什么成亲前的准备。
不过布料与首饰那些他倒没在镇上买,说要让叶姨去京城给他买。
童山也没说什么,本身她对这方面的事几乎一窍不通,成亲前需要注意的都是由关氏来帮她安排,能买什么用什么她都尽量买回去。
日子过的很快,很快便到了成亲的前三日,按规矩成亲的两人在这三日内不得见面,男子在这三日里不得出门,以免散了那喜气。
童山日子逐渐变忙,上半日要忙酒楼的活儿,下半日回到家还要忙着布置,因两家也没什么亲戚,所以请柬方面倒没有太烦。
只是邀请了两家比较熟的人,村里头就村长家与刘大娘家,还有就是酒楼掌柜,本来童山没好意思的,只不过掌柜千叮万嘱着一定要叫她,所以也将她的请柬记上了。
两人成亲的事不过几日便已经全村皆知,不少人纷纷上叶家道喜,有孩子的不时会提到自家孩子在私塾的事,没孩子的也想过来凑个热闹,蹭个喜气。
要知晓叶夫子家的公子听说是姿色过人,只是平日很少出门,想一睹芳容都难,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还不都往这边挤。
好不容易将一拨人用娘不在的理由赶走,叶开夏忙将院门关上,靠在门上抹了把汗“这些人平日怎么没见她们这般热情”
一股脑往这边涌,好像她们能分到一杯羹似的。
也就这几日,叶开夏终于知晓,原来这村里的人还挺多,平日她都是去镇上,偶尔出门也就逛一下田路,在这村里头住了几年,来来回回也就认得那几人而已。
叶长秋坐在卧房窗前的坐榻上,大开的窗正好对着院子,能清楚的瞧见他眉宇间的漠然,此刻他手上正抱着已经裁好的喜服,上面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由他亲手所绣。
白玉般的手指在大红喜服上抚过,两种极端的颜色衬在一起更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少年低垂眼眸,轻抿着唇,那落寞的身影让叶开夏看得牙疼。
“这又不是见不着了,只是三日而已,你何必做得一副孤苦一世的模样”
以前的叶开夏如何都想不到,这人竟会有这般黏人的一面
叶长秋没有机会院中嗷嗷叫的人,长指在那金线挑边的袖口打转,心下突然很期待童山见他着这身目露惊艳的模样。
然后
然后便会忍不住对他
单只是想想下腹便升起一股灼意,连着脸颊都烫了起来,少年松开捏着喜服的手,微凉的手背贴在耳侧,想以此来降低脸上的热意。
烟波袅袅的水眸盯着地上的某一处,突然痴痴笑出声。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叶开夏,
这人莫不是傻了
就在她没眼看准备回房时,门外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听到敲门声叶开夏都怕了,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少年,撇撇嘴,还是走过去开门。
叶开夏打开了点门缝偷偷看出去,本以为像刚刚的一大批人,却不想只是一个神情紧张的少女,叶开夏眉头一挑,将门打开“你是谁”
刘福田怯怯看了她一眼,搓着手细声道“我、我是叶夫子的学生”
叶开夏打量她一眼,好像确实有些眼熟“你有什么事吗”
莫不是又是叶长秋的追求者她这几日已经见了十来个,早已见怪不怪。
少女紧张的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余光偷偷往院子瞄了眼“我可以、可以和长秋说句话吗”
果然是追求者,叶开夏毫不留情拒绝“不可以。”说罢便要关门,却被少女猛得顶住了门。
“我、我就说一句便好”刘福田憋得脸都红了。
“啧”叶开夏有些不耐的咂嘴,依旧摇头表示不行。叶长秋都是快成亲的人了,哪能她一个女子想见就见的。
“让她进来罢。”
就在她想将门关上时,屋里的叶长秋突然出声,叶开夏皱眉,怎么忽然感觉自己像伺候他的下人
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叶开夏还是开门将人放了进来,不过示意她只能站在院子里说话,不能靠过去。
刘福田跟女子道了声谢,看向窗前的少年努了努嘴,闷了会干巴巴道“长秋你真的要成亲了”
叶开夏抱着双臂,无语的瞥向她。
叶长秋唇边始终勾着浅浅笑意,也不看她,手轻抚着喜服,愉悦地点了下头。
“那那臻姐怎么办”少女呆头呆脑的,连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就这般干巴巴问出口。
少年美眸淡淡瞥她一眼“什么怎么办她怎么办与我何干”
“可”刘福田怯怯看了身旁女子一眼,支支吾吾道“可臻姐说等考上了秀才就回来娶你,她现在没在村里头,要是回来知晓你成亲了”
以许云臻对他的痴迷程度,也不晓得那会发些什么疯,其实早在上次许云臻踢她一脚后她们就没什么来往了,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来提醒他一句。
叶长秋不以为然,手肘撑在窗台上,单手支着下巴望着院外的风景,悠悠道“知晓又如何”
他们两人不曾有半点干,他也不曾答应过她的求娶,一切不过那人一厢情愿罢了,她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
微风由窗边拂过,吹起少年颊边的几缕青丝,如画的侧颜透着淡淡的无情,让人陡生一股可观而不可近的距离感。
刘福田看直了眼,总觉得这人每见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惑人,就与那话本上所描述的,勾人心魂吃人精魄的妖精一样。
“喂,你看够没有”叶开夏不耐烦的挡在少女面前,撇嘴微抬下巴睨着她。
刘福田被吓得收回了视线,红着脸,挠头干巴巴笑了笑“那、那没事我、我先走了。”
叶开夏重重“嗯”了声,目送她离开后将院门关上,瞥了眼窗前的少年,下巴一扬轻“哼”了声,大步往自己卧房里走。
叶长秋丝毫不予理会,撑着下巴望着院外的蓝天,满目都是未来美好日子的憧憬。
三日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度日如年,可对童山来说却只是转瞬即逝,忙得还没喘过来气,便要穿上喜服去亲迎。
“阿爹这衣裳好勒脖子。”童山皱眉抚着衣襟,不止勒脖子,肩膀那也有点勒。
关氏拍开她的手,给她拉了拉肩膀处的布料“这喜服就是这般的,穿紧点你才晓得紧张,又不是往日你那些随随便便的衣裳。”
说罢,刚被拉开点的衣襟又猛得被拉紧,童山被勒得咳了两声,紧张倒不紧张,只是怕没成完亲她就喘不上来气昏过去了。
帮她摆弄好衣裳,关氏拍了拍她胳膊“好了,再等等,时辰一到就该去亲迎了。”
“哦”童山摸着衣襟,想趁他不注意时再扯开些,却被关氏一瞪,手立马老实了下去。
“童山”
门外响起叶开夏的叫喊声,童山瞥了眼那边正忙着将一些干果撒在床铺上的关氏,慢慢小步挪到门边。
“你可弄好了”叶开夏扬着嘴角,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
“嗯,好了。”童山点头,手下意识摸了摸触感良好的喜服。
这衣裳可花了她不少银两,顶得了她所有衣裳加起来的数。
叶开夏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开心道“你今日这身穿得真好看”
大红色的喜服将童山身上的线条都被勒了出来,本身人就高,再加上勤劳作的原因,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以往她穿的衣裳都较为宽松,只知晓她身材高,却不想身形线条竟这般好
童山挠挠头,被夸得有些尴尬,腼腆地笑了笑“还不就那般,哪能换件衣裳就好看了。”
方才还眉间英气神采奕奕,这一腼腆挠头瞬间又被打回原形,那腼腆的表情与那身材极是不搭,反差有些强烈。
叶开夏心下有丝微妙感,扬着嘴角拍了拍她胳膊“唉是我说错了,童山你本来就很好看的”
童山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挠挠微微泛红的脖子。
“行了行了,时辰到了,快些出发去亲迎。”关氏从房里出来,叨叨着让她们快些。
“哦好。”童山应着,快步走到前面,刚出门鞭炮就在耳边响起,一旁的叶开夏吓一跳,等炮声过了才去牵来门前那匹棕马。
童山盯着那马看一会,扭头问道“这么近为什么还要骑马”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一章就是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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