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小说:驻我心间 作者:殊娓
    chater 24

    也许是同在一家公司、作息时间相仿, 有那么几天,虞浅只要走出酒店房间,几乎都会遇见程骁南。

    有时候是她准备去吃饭, 程骁南会很自然地问一句,那一起吧

    也有时候是她准备去公司, 程骁南就更自然了, 一起吧。

    虞浅是有心回避程骁南的, 但程骁南大多数时候并没有表现得像过去那样难缠,一起吃饭或者同乘一车去公司时,他也不是总在找话题的。

    有时候他们就像两个拼桌、拼车的,并不交谈。

    所以虞浅也没过分回避。

    今年天气十分异常,进入11月中旬后,连着十来天都是大风的天气。

    静夜里能听见已经干枯的树叶被风卷落,早晨起来还能在路边看见几颗二球悬铃木跌下树梢的果球。

    很像染成褐色的大颗杨梅, 虞浅等车时看见, 会踩一下。

    球状体变成一片毛毛被风吹散, 程骁南刚好把车停到她面前,头偏着点一下“上车。”

    不过这天早晨,虞浅从房间出来,在酒店长廊里走了几步,忽然步子停顿,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眼空旷的走廊,有些不习惯。

    程骁南今天没出现

    来接她的是孙月,孙月说程骁南好像这几天有其他事情, 不会来公司。

    虞浅只点了点头,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后面的几天里, 程骁南真的没再出现。

    倒是某次拍摄后, 虞浅在休息室里遇见了沈深的女朋友。

    在准备安谷的那场秀时,沈深的女朋友常和沈深一起用餐,虞浅也见过她几次,知道她叫季苒,是个性格挺开朗爽快的女人。

    不过这会儿遇见,季苒没再扬着笑脸,眼妆有些花掉,眼角晕染了一块眼线,看着像哭过。

    虞浅本来是打算去休息室里间的吸烟室抽支烟,季苒在她推开休息室门的瞬间,正好抬眸。

    视线对上,虞浅点了下头。

    是季苒主动叫住虞浅的,她吸了吸鼻子“虞浅,你带纸巾了么”

    虞浅摸了摸裤子口袋,摸出烟盒和纸巾,把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

    季苒接过纸巾,眼圈又红了,“虞浅,我要是像你这么酷就好了。”

    虞浅不明所以地抬眉,发现季苒显然是想要和她聊几句。

    她把烟盒放回裤子口袋里,挪了把椅子坐在季苒对面。

    下午3点钟,天气不算好,关紧了窗子都能听见窗外风声簌簌。

    季苒就在这些风声里,含着哭腔叹了口气“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结婚了。”

    这问题虞浅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她看来,沈深和季苒是感情很好的一对情侣。

    恩爱到有些腻歪,同一个餐厅吃饭时,经常能看见俩人互相喂饭。

    季苒自己可能也觉得和虞浅说这样的话题有些过于熟稔了,但有时候情绪难过时,是真的控制不住这种迫切想找人倾诉的。

    好像只要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很多。

    所以季苒还是慢慢讲述了自己和沈深的矛盾。

    其实做恋人久了,矛盾都是积攒着的,沈深看着笑嘻嘻的很幽默,但并不是一个细心的男人,他会因为篮球赛、游戏或者车展忘记和季苒说好的事情。

    忘记帮她买东西,忘记她的生理周期给她买冰饮,忘记和她约好的电影,忘记他们的周年纪念日。

    这些小事单拎出来也许不值得大动干戈,可一天天一年年积攒起来,真的爆发时也是巨大的怨念。

    虞浅虽然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倾听时眼神却是认真的。

    这点给了季苒一些心理安慰。

    季苒抹了把眼泪,叹着气说“你肯定没有我这样的牢骚。南哥还是挺细心的,听沈深说南哥怕黑到连电影院都不愿意进,前些天酒店停电,也还是送你回酒店了,换了沈深,他是做不到的。”

    虞浅真的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女人,她想了想,说了句玩笑“然后和貔貅打了一架。”

    “这件事我听说了。”

    好在季苒本来性格就开朗,说到这里终于破涕为笑,很快语气又严肃起来,“不过你也别嫌弃南哥怕黑,谁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都会怕黑的。”

    虞浅在风声和季苒的声音里蹙了下眉心,听见季苒说,南哥发现他妈妈去世,就是在一片黑暗里。

    季苒也是听沈深说的。

    那时候他们上高中,班长通知说,学校安排下午去礼堂看电影,程骁南趴在桌上睡觉,沈深问“放电影啊,南哥,不去吧”

    程骁南头埋在手臂里,懒散地应了一声,嗯。

    高中时候的男孩子们,开玩笑没深没浅,前座的男生翘着椅子往后靠,没注意沈深挤眉弄眼的提醒,还在贫嘴

    “南哥干嘛不去啊,每次组织看记录南哥都不去”

    “上次说去看复仇者联盟南哥也没去啊。”

    “是不是怕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真的假的,南哥你居然怕黑啊”

    一向对人对事都懒洋洋的程骁南,那天缓缓抬眸,目光骇人“闭嘴,滚。”

    几个男生顿时噤若寒蝉。

    后来沈深和季苒说,程骁南的妈妈患有癌症,是在一个夜里去世的。

    那时候程母不愿住院,医生说乐观来看她也只有最后半年寿命,于是她坚持要回家里,和老公、儿子住在一起。

    她去世那晚是母亲节的前一天,程骁南的父亲有一个会,需要晚点回来。

    那天一切都没有征兆,程父还给程骁南打了电话,问他,臭小子,你给你妈妈准备礼物了吗

    程骁南说,当然,怎么了老程,你别说你没准备

    程父压低声音说,放屁,我能不准备吗但我今天开会会很晚,你帮我把书房抽屉里的礼物给妈妈送过去。

    父子俩密谋着在程骁南的妈妈睡着后,夜里12点之前,让程骁南把礼物悄悄放在妈妈床头。

    夜里,程骁南先去了程父书房,打开抽屉找到礼盒,一看,是一串古董红宝石项链,估计相当值钱。

    程骁南对比了一下自己攒钱买的手镯,觉得有点丢面子。

    他干脆把他爸写的“祝我老婆节日快乐,我永远爱你”的便签撕下来,贴到手镯盒子上。

    自己扯了张便签,写了“母亲节快乐我的美女”,粘在古董项链盒子上。

    做完这件事,程骁南抱着两个礼盒,摸黑潜入了妈妈的卧室。

    毕竟才初中,又是男孩子,程骁南哪有那么细致。

    礼盒成功放在程母床头,转身就绊上了手机充电器线,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程母生病后很是浅眠,这样的声响她早该醒了的。

    可是她没有。

    程骁南屏息静了几秒,笑着说“我们家美女,不要装睡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闭嘴了,整个人凹陷在黑暗里,头脑一片空白。

    “妈”

    程骁南走到床边,蹲下去,轻轻去触碰程母的手,“妈你吓唬我的吧”

    电视里有很多奇迹,生了癌的病人只要快快乐乐,就能康复。

    那天晚饭程母还答应程骁南,过年时一家三口去澳大利亚的农场住一段时间。

    他们以为,时间总会有的,也许半年,也许十年,总会有的。

    但奇迹没有发生,程母在回家后的第三个月去世。

    至亲在黑暗中香消玉损,少年程骁南究竟有多多少恐惧、多少难过无人得知。

    窗外风声还在继续,这样的刮风天惹人不喜。

    一片二球悬铃木的叶子飘落,又被劲风狠狠地拍在休息室的窗户上。

    虞浅忽然有些烦躁,下意识做了个甩手的动作,好像那片已经泛黄的叶片,不是拍在窗上,而是她身上。

    她记得她难得有几天假期,程骁南在某个周末问她,假期想去干什么。

    她就说,可能会看个电影。

    程骁南隔了很久才回

    一个人看电影有什么意思我陪你去。

    进电影院前,程骁南问虞浅“我要说我怕黑,你信吗”

    虞浅当然不信,当他是贫嘴的。

    程骁南进去时也表现无异,只在电影开播前、影厅灯光忽然暗下来时,他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虞浅。

    虞浅偏头问他“怎么了”

    程骁南勾下3d眼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儿,爆米花别都吃了,给我留点。”

    前些天在停电的酒店里,已经不再随时和她贫嘴的、长大了的程骁南,用轻松的口吻给她讲着酒店里为什么会有貔貅。

    他从未提及过,他也有怕的时候。

    后面季苒讲了些高中时的事情,虞浅颇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沈深找过来,拎了一堆各种购物袋塞进季苒怀里。

    沈深还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破笔记本,里面记了季苒每次生气的原因。

    他说他确实总是顾虑不到她很多在意的点,他该死,但他也是真的爱她。

    两人吵架时歇斯底里,又深知对方有一堆缺点。

    可是他们离开休息室时,已经是手拉手的了。

    会哭着埋怨一个人,也许是因为深深喜欢着。

    那刻意回避呢

    是因为什么

    虞浅再见到程骁南,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会议上。

    她和几个有档期的模特一起坐在宽敞的会议厅里,听一位主管安排后面的拍摄工作。

    程骁南也坐在其中,和以往的会议一样,一言不发。

    他看上去情绪不高,耷拉着眼睑,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

    手机在包里震动,主管正在讲的内容又与她无关,虞浅垂眼看了眼手机屏幕。

    她的手机没有密码,不需要解锁就能看见信息的全部。

    是韩初发来的

    浅浅,最近帝都风大,出门注意安全。

    这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虞浅没打算点开,也没打算回复,暗灭手机再抬眼时,忽然对上了程骁南的目光。

    会议室里20多个人,隔着长长的深木色桌子,虞浅的视线顿了顿,随后收回。

    会议结束后,程骁南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皱着眉往会议室外面走。

    忽然听见工作人员说,会议室先别关门,虞浅老师的包忘在这儿了。

    “送到孙月助理那里去吧,孙月助理是不是跟虞浅老师的”

    “孙月助理今天出短差,明天才回来,你知道虞浅老师电话吗”

    “不知道要不”

    程骁南停下脚步,边拨电话边往回走“把虞浅的包给我就行。”

    虞浅没接,倒是他手里拎着的水桶包震动起来。

    程骁南挂断电话,垂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

    以及,韩初的那两条信息。

    浅浅。

    叫得还挺肉麻。

    虞浅结束拍摄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落在了会议室里,只能回办公楼。

    已经过了行政部门的下班时间,办公楼里显得很安静,会议室的门已经锁了,看来包是拿不到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

    酒店房间的门没门卡打不开,但也可以找工作人员帮忙送一张备用卡。

    手机在包里,但她也没什么要紧的电话。

    虞浅准备离开时,一个在加班的工作人员看到她“虞浅老师,您是来找包的吧”

    “嗯。”

    工作人员说,您的包程总拿走了,您可以联系他一下。

    虞浅没准备联系程骁南,但下楼后发现,程骁南的车子就停在办公楼门口。

    车窗敞着,她的包放在副驾驶座上。

    程骁南把座椅放得半倒,正躺靠在里面,闭目养神。

    虞浅走过去,发现他眼睑有些泛起薄粉色,柔和了清醒时犀利的眼角,唇抿成直线,露了浅淡的酒窝痕迹,看着有种不同于白天的柔软。

    可能是感觉到视线,程骁南睁开眼睛。

    他看了虞浅一眼,没动,只是虚弱地说“我好像发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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