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看见周义衡脸上没伤, 应当是挨了板子,五公主也同样。
皇宫里没人敢axe863五公主,除非是她自己冲过去, 江琇莹猜,周义衡面对赐婚的圣旨抗旨不尊,惹怒了皇帝,皇帝打他板子, 五公主帮他挡了几板子。
看五公主走路的步伐,不止几板子。
周义衡看见江琇莹,重重地甩了下胳膊, 把钟情的手甩了下去,皱眉道“别碰我。”
钟情心里伤心, 更担心周义衡身上的伤势,怕他乱axe863扯疼了伤口,不敢再axe863了“好, 我不碰你。”
说完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子, 怕周义衡生气, 又怕他拒绝, 不敢拿眼睛看他“这是太医院做的金疮药,效果很好, 你拿回去涂。”
周义衡没接,冷声道“公主拿回去自己用吧。”
钟情身边的心腹宫女有点生气地说道“周将军,我们五公主为了给你挡板子也是受了伤的,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五公主最受皇上宠爱, 从小到大别说挨板子了,一根手指头也被人碰过。”
钟情制止宫女,转头将手上的金疮药塞到江琇莹手上, 最后对周义衡说道“我这就去请求父皇收回圣旨。”
她转过身往宫门里面走,因为身上受了伤,走起路来和方才一样,一瘸一拐的,身旁的宫女想去搀扶,被她甩开。
那宫女从怀里拿出一只雪白的帕子递了过去,被钟情一把抓了过去。
她看起来是哭了,又倔强地不肯转头被人看见,忍着疼加快脚步走了。
江琇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疮药。
周义衡从她手上将拿瓶药拿了过来,扔在地上“不用她假兮兮地装好人。”
那药瓶被摔在青石砖地地面上,碎了,药粉被风吹散。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的胳膊“我送你回将军府。”
周义衡点了下头,一边走,急忙解释道“是皇上硬要下圣旨,我没妥协。”
又说道“都是那五公主刁蛮任性,缠着我。”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发现他的伤比表面上看起来的重得多,他是习武之人,换成一般人,怕是已经成了那重板之下的亡魂了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继续往前走,遇到陈启带着一队人从对面走来。
陈启身上穿的不是百夫长的制服,他如今已经是禁军副统领。
上次春蒐狩猎,第三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皇帝带着皇后在一片农田里种庄稼,这是每次狩猎必须进行的一场仪式,表示帝后与万民一心,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农业兴盛,百姓安居乐业。
哪知,一群黑衣人准备刺杀皇帝,若光是人,禁军完全可以对付。
黑衣人十分狡诈,他们带来了许多虫蛇,操控者风筝,往皇帝和皇后身上撒虫蛇喜爱的药粉。
axe863物不比人,人用的是武功,防范起来并不难,虫蛇出招不按套路,在药粉的刺激下变得十分暴戾,齐刷刷往皇帝皇后身上冲过去。
陈启当时就在皇帝附近,他武功本就高强,人又沉稳机警,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十分了解虫蛇习性,一出招一个准,将皇帝皇后救了下来。
陈启救驾有功,加上本身能力过硬,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
陈启看见江琇莹,走上前来,像以前一样,一面对她,笑起来就显得有点憨厚“县主,周将军。”
江琇莹轻轻点了下头“还没恭喜陈统领。”
陈启看了看周义衡,从怀里掏出来一瓶金疮药“这个效果特别好,我都随身携带的。”
江琇莹替周义衡接过来“谢陈统领。”
陈启作为禁军副统领,对皇宫里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周义衡抗旨不尊惹怒皇帝的事,皇帝铁了心要把五公主嫁给周义衡,他帮不上什么忙。
江琇莹和周义衡走后,陈启的心腹属下说道“皇上要给周将军赐婚,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到时候县主就单下来了,您如今是禁军副统领,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小的百夫长,应当是配得上江姑娘的。”
陈启看着江琇莹窈窕温柔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满身粗糙,他的手心甚至有一道久年的疤痕,怪可怕的“配什么配,我不配。”
属下“您配”
陈启“我不配”
他是升职了,她不也升了吗,她已经不是前黎王世子妃和
江家嫡女的身份了,她现在是静宁县主,他副统领的身份还是不够,他还得继续努力升职才行。
江琇莹把周义衡送回了将军府,大夫在里间看,她不放心,在外面等着。
大夫出来,说伤势有点重,其他的没什么,就是要注意伤口感染,这两天可能会发烧。
江琇莹送大夫出去,耳朵又开始嗡嗡嗡地响,好几次没听清大夫的话。
她不想让周义衡看出来,担心她。照顾了周义衡一会就离开了将军府。
回到宅子里,悦瑾忙去找了大夫来。
大夫给江琇莹检查了一下“突发性耳聋,没伤到内里,好好调养,按时服药,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慢慢会变好痊愈。”
悦瑾这才放下心来,送大夫出去,又给了那大夫许多诊疗费。
大夫背着药箱走了,刚走出宅子没多远,天上突然掉下来两个守卫打扮的人,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到小巷没人的地方。
大夫害怕极了,想想自己行医积善这么多年,应该没的罪过什么人“你们,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他心里猜,约是某个富家大宅的夫人、小姐派过来的守卫,让他调制一些散合欢散之类的龌龊药,用来宅斗。
守卫只是问道“方才您就诊的宅子里,那主人家生了什么病”
大夫听到他们问这个,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那姑娘啊,脸上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伤到耳朵了,听力受到损伤,好在问题不算太大。”
大夫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阵风,随风掉落几张银票,眼前那两个守卫就不见了。
守卫正是黎王府的人,钟允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想去看看她,但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她那一巴掌定是江景越打的,他怎么能那样打她。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父亲,她就算看清了他自私自利的真面目,也会疼会伤心的。
赵安眼看着自家世子捏碎了一个陶瓷杯子,手上险些被瓷片划伤“世子,您既然担心,就去世子妃的宅子看看吧。”
钟允起身,又坐了下来,低声道“算了吧,被她误会就不好了。”
赵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世子,朋友之
间也是可以相互探望的,就比如,倘若受伤的是许公子,您肯定要去看的吧。”
“不一样,”钟允低头,轻轻摩挲了一下身上的布料,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敢承认的,“我对她,我就算决定放她走,对她也从来不可能是朋友之情。”
赵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钟允,听见敲门声,一个小随从在外头敲门“世子,世子妃派人来给您送雪梨糖。”
赵安赶忙出去拿,进来说道“这么大一盒,世子妃对世子真好。身上有伤还帮世子做雪梨糖。”
赵安把一大盒雪梨糖递给钟允“新鲜出炉的,一定很甜很好吃,世子快尝尝。”
他从前听世子妃说过,吃糖可以让人感到快乐,他当时还想,世子整天沉着一张俊脸,一定是因为不爱吃糖。
钟允抱着雪梨糖盒子,伸出手在盒子里摸了摸“形状不一样了。”从前那些都是方块形的。
赵安看了看,十分新奇地说道“这个大狗的造型真别致,还有这个小茶壶,小房子。”
钟允看不见,只能用手摸,每摸到一个都像在开启幸运小盒子一样。
赵安站在一旁,看钟允摸糖摸得不亦乐乎,心里开心又难受,从世子的眼睛看不见了之后,他还没见世子这么开心过。
“世子妃为了世子也是煞费苦心,我看这些雪梨糖的形状惟妙惟肖,定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和心力的。”
钟允一边摸着雪梨糖,将摸过的猜到过形状的放在一旁,继续摸新的,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你是傻了吧,这么多糖,若要一个形状一个形状地刻出来,没个天不可能完成,她定是用的模具。”
“且周将军面对皇上的赐婚抗旨不尊,吃了苦头,挨了板子受了伤,她定要照顾他的,哪有时间和心力雕刻雪梨糖。”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钟允拿起手上那颗糖,递给赵安看。
为了更好地保存,也为了方便、卫生,每块雪梨糖上都包了层透明的糯米粉做成的纸,赵安看了看,世子递过来的这颗不是什么axe863物和花草造型,而是一个字,璃。
钟允说道“定是她为了哄江璃儿开心,
给他做点心时做了许多模具,做雪梨糖时,顺手用了那套模具。”
赵安“就算是顺手一用,也可以窥见世子妃的玲珑心思。”
钟允不懂,皱了下眉。
赵安答“世子妃知道世子眼睛看不见,特地用了这些模具,给世子摸着玩儿,猜形状,打发时间呢。”
钟允轻轻勾了一下唇角“赵安,你如今病得真不轻。”他更相信,她只是随手用了那模具,不会替他想到这么多。
钟允说完伸出手。
赵安把那个璃字放在钟允手上,心说,他就算再馋也不敢将世子妃亲手做的雪梨糖昧下,他故意说道“属下瞧着这糖晶莹剔透,一定很好吃,求世子赏一个。”
钟允收回糖,放在被猜过的那个小盒子里,像个护食的狗一般,将盒子盖上了。
他不放心,又让人拿了一个木匣子来,上了锁,将钥匙贴身放着,生怕赵安或其他人欺负他眼瞎看不见,偷他的糖吃。
一个心腹从窗户飞了进来,跪在钟允面前汇报“禀世子,我们的人从处月国回来了。”
钟允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怎么说”
心腹答“三个月前,处月国到处传言,说他们的神回来了。如今,处月国的皇权分为两派,一派是那位天命之神的派系,这派由已经死去多年的神女的哥哥普米掌权,普米欲扶持神上位。”
“另一派是处月的一支权势极大的旧部。目前两方争权争得如火如荼。”
钟允“处月的神,神女的孩子,是谁”
属下答“处月对他们的神保护得非常好,除了两三个权利中心的老人,没人见过那位神的模样。”
属下退下之后,钟允思考许久,猜测道“会不会是周义衡”
他这番叫人去处月国调查,就是因为发现周义衡与处月国的人有联系,从时间上推算,周义衡战死沙场的时间正是处月国的神回归的时间。
赵安跟许玉龙的想法是一样的“之前那场大夏对处月国的战争,周义衡斩杀了处月国近五百人,终因体力不支才倒下,倘若周义衡真是处月国的神,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族人赶尽杀绝,这说不通。”
钟允沉思片刻“倘若,他跟他们有仇呢”
“周义衡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母亲病故,查他的其他亲属,所有人脉关系,不得惊axe863任何人。”
赵安领了命,亲自出去办了。
钟允越想越不放心,他原本以为他能把周义衡跟处月国的联系斩干净,送给江琇莹一个干干净净的二品小将军,让她幸福。
倘若周义衡真是神女之子,那便是血缘上的联系,血缘是上天注定,是世上最不可能斩断的关系。
就像江琇莹,她纵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江景越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他们断绝父女关系,在世人眼里,他们依旧还是父女,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钟允听说江琇莹被打了巴掌,耳力受损,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她,是因为怕周义衡误会她,不喜她。
如今,周义衡身上一团迷雾,并不安全,他并非她的良配。
钟允低头闻了下自己的衣裳,闻到药草的苦味,让人送热水进来,沐浴,把头发也洗了,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
外头天色已经很晚了,钟允是个瞎子,白天和晚上对他来说都一样。
吃好晚饭,江琇莹回了房,叫丫头们出去,连悦瑾都没留下。
她将脸上的香粉洗掉,坐在镜子前照了照,肿胀已经消去许多,只是那青紫的痕迹越来越深了,明天她还要去铺子里,去看周义衡,不知道香粉还能不能遮住。
她在镜子前坐了很久,一想到这一巴掌是被江景越打出来的,心里就很难受。
他们做了十七年的父女,他一巴掌把这段关系打碎了。
江琇莹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她玩耍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母亲说她不够娴静,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说了她几句。父亲听见,护着她,说不就是一个花瓶吗。
再后来有一次,她进父亲书房玩,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一盆富贵竹。她以为父亲疼她,不会骂她,不就是一盆绿植吗,她可是江家最受宠爱的嫡小姐。
就是那次,父亲发了很大的火,让她去祠堂罚跪,她才知道,那盆富贵竹是父亲最喜欢的,象征着平安富贵,节节高升。
她那时还不懂,不是父亲疼爱她,是
当她没有损伤到他的利益时他才会疼爱她,一旦她触碰了他的利益,他会立刻翻脸。
今后再见面,她不会再叫他父亲了,她叫他一声侯爷。
江琇莹想到这十几年来的种种,控制不住地大哭出声,像死了父亲一样,她以后再也没有父亲了。
钟允坐在马车里,从王府赶过来,站在江琇莹的宅子门口,问了下身旁人时辰,觉得太晚了,不想打扰她睡觉。
江景越打她了,她喜欢的人又被皇帝逼亲,他在她家门口徘徊许久,还是放心不下她,便对旁边的守卫说“送我到江姑娘窗前,我看她一眼就走。”
他非得看她一眼,看着她很好,才会放心。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她。
守卫悄无声息地把钟允送了进去。
钟允落脚的地方在江琇莹的窗边走廊里,刚一落地就听见里头传出来哭声。
她从前也喜欢哭,他总训她,说她像个小孩儿一样,axe863不axe863就哭鼻子,不像样子。她那时的哭多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不像此时这般,充满悲恸。
他从来没听过她这样哭过,心脏像是被淬了毒的铁钳子狠狠扭着,生疼。
他往前走了走,摸到窗户,怕吓到她,没敢再往前。
他不小心碰到窗户下面的一只花盆,发出“咣当”一声,他以为自己肯定要被发现了,没想她像是没听见一样,哭声一点都没断,也没出来查看。
他刚适应了他的瞎子身份,想起来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不是没听见,她是听不见。
钟允继续往前摸索,终于到了门边,他犹豫再三,终是被她的哭声蛊惑了,轻轻推开了门。他刚一推开门就后悔了,他不该来打扰她。
他想安慰她,但他心里明白,他没有这个荣幸,也没有这个福气。
好在她暂时听不见什么声音,从闷闷的哭声上判断应当是趴在床上或桌子上的,她应当看不见他,他还可以偷偷退出去,就当自己没来过。
正当他转身准备悄悄离开时,听见她的哭声变成了抽泣,她哭得实在停不下来,说话的时候一抽一抽的“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钟允说好的我是瞎子你是聋子呢。
江琇莹你是一直瞎,我又不是一直聋。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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