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此言, 萧钧大感惊讶。
却见卫离面色深沉的解释道, “那日月儿说过,阿芸被长公主灌了药, 被迫提前产出孩子, 虽然月份不足,可孩子当时是活的,至少在长公主带离的时候, 还是活的。那日过后, 贫僧抱一线希望,试着去探查,愈来愈发现,孩子孩子还在世的希望越来越大。只不过,贫僧现如今毕竟是个出家人,许多地方多有不便,因此眼下不得不来求助于王爷了。”
萧钧当即点头, “大师请说, 只要本王能做到, 一定会竭尽全力。”
毕竟话中的这个孩子, 不仅是卫离的孩子, 还是拂清的亲人,若是有希望, 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卫离目露感激, 向他道了声谢, 便道, “现如今有一个地方贫僧进不去,无法进一步确定孩子现如今的身份,或许殿下可以。”
萧钧便问,“哪里”
只听四个字从卫离口中说出,“长公主府。”
萧钧眉间一凝,“大师的意思,难道孩子现如今就在长公主里”
卫离点了点头,“应该是,现下贫僧所查到的情况,是长公主将孩子带回了府中,充了家奴,但贫僧现在无法查到公主府中的内情。”
长公主府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他一个和尚,又太过显眼,这一点,萧钧很清楚,当即问道,“那,孩子现如今是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卫离回忆道,“那年贫僧出征归来,正值冬日,照月儿所说,孩子就在那时出生,到现在该是十三岁了,至于是男是女”
他面上浮起痛与悔,摇头道,“贫僧汗颜,竟也不知。”
毕竟当年孩子出生时,他并不在现场,等后来终于回去,早已为时已晚。
不过这些事情,萧钧也是知道的,闻言并未多说,只颔首道,“我想办法去问一问月儿吧,她该是知道的。”
卫离也点了点头,朝他深鞠了一躬,”贫僧身无长物,只能在此多谢殿下了。”
萧钧赶紧伸手将其扶起,道,“大师不必客气,孩子既是你同月儿的亲人,对本王来说亦很重要,待我今日回城便着手去查,大师可在此等候,若有消息,我会立刻叫人前来。”
卫离忙应是,又朝他行了一个礼。
想他戎马半生,出生入死,虽的确造下不少杀孽,但亦是为了家国臣民,只希望上天能开眼,叫他有生之年,还能与亲生骨肉有团聚的那一天。
拂清一觉醒来,见窗外雨势小了一些。
但雨丝依然没断,天上的云层也依然厚重,看样子,怕是还要下上好一阵了。
再等下去,只怕天黑也回不了城,她便叫小翠收拾了东西,开门去找萧钧,哪知出去才发现,萧钧已经在外头等她了。
一个人望着山中绵延的雨雾,眉间微微凝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出来,他才终于回神,而后直接道,“先回王府吧,我手头忽然来了些事情。”
她正有此意,点了点头,便跟着他下山,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颠簸,车厢中有些沉默。
相较于来时,他明显多了些心事,一路不知在思量什么,拂清瞥了一眼,眉间微微动了动,有些好奇,想问一问,却一时抹不开面子。
她是个“记仇”的,虽说睡了一觉,杏花林里头那一幕可还在脑子里存着呢
哪知她正犹豫着,却听他冷不防先唤了她的名字,道,“拂清”
她嗯了一声,目光瞥了过去,“叫我做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当年你母亲早产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她登时凝眉,警觉起来,“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他却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道,“方才我与西山寺主持说话,听说他们下个月会做一场法事,以超度世间孤苦亡灵,我便也捐了些香火钱,想为你母亲和那个孩子做些事,只是现在还不知,那个是你的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理由似乎顺理成章,她闻言没再怀疑,却只是道,“我师父从前曾为她们做过法事了,王爷不必这么麻烦的。”
他却道,“你的亲人,于我而言也很重要,再说,佛门又与道门有所不同,这种事情并不怕多。”
她听完,倒也没再推拒,顿了顿,叹道,“是个弟弟。”
他心间一定,又跟她确认道,“你那时应该还小,可能确定吗倘若弄错了性别,大约成效会不太好。”
她点了点头,肯定道,“那时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的。”
语罢,面色却又沉了下来。
那时她藏在房中衣柜里,亲眼见到了阿娘遭受的一切,那些残酷的画面永远存在她记忆中,谁都抹不掉,又岂会弄错呢
他便明白了,点头应了声好,知她心间不舒服,想要安慰,却怕露馅,想了想,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幼时经历过那么多的苦痛,倘若又朝一日,得知弟弟还在世,必定会很高兴吧
但为了不叫她等的急切,他还是打算先瞒住,待可以最终确定之时,再告诉她,叫她一并欢喜好了。
道路湿滑,回程行的慢了一些。
待终于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了。
因为有事要办,他没有耽搁,与她道了别,就直接去了前院,而后立刻招来了暗卫,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宁王的暗卫自然非同一般,但须知公主府也不是寻常地方,他们多花了几日的功夫,掌握了确凿的信息后,才敢去向萧钧回禀。
时值午后,暗卫扶风踏进书房,同主子道,“王爷,事情大约有眉目了。”
萧钧哦了一声,立时放下手中书卷,道,“说来。”
扶风垂首回禀,“据属下们查清,公主府现如今十二三岁左右的家奴约有三十余名,其中男孩不到一半,又大部分为公主府家生子,其余的皆是最近几年陆续买进府中的,能符合王爷给出的条件的,只有一个。”
萧钧闻言眼睛一亮,赶忙问,“是个什么样的”
扶风面色肃敛,道,“乃是马房中的一名马童,其实王爷也应该见过,便是长公主每每出门时,带在身边做马凳的那一个少年。”
萧钧闻言心间一顿,竟没想到,会是那个孩子。
他忍不住皱眉,道,“可确定”
扶风道,“有公主府的下人们为证,这个孩子,是自幼在马房中长大的,并没有父母,早年时,有几位好心的老奴将他养活。”
看来是没错了。
萧钧心中一定,却又忍不住心间五味杂陈。
那个孩子能存活下来,自是不行中的万幸,可怕的是萧怡容
将卫离的孩子当做牲畜一般养大,再日日踩在脚下,呵,的确符合她狠辣的作风。
若论恶毒,这世上果真少有人能与之比肩
那一刻,萧钧再也坐不住,登时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去了门外。
长公主府。
那日一场春雨过后,天很快就放了晴,日头好,也较之前暖和了许多。
小少年阿冬也已经不用再穿棉衣做活了。
喂马的水也不用再特意烧热,他的活儿也因此而减轻了许多,不过整日喂马,牵马,还要给马刷毛,也是不得空闲。
眼看他一天天长大,那些马夫们就更加懒了,许多本该自己的做的事也甩给他,令他肩上的活儿更多了。
但他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只管老老实实的干,从不曾抱怨什么。
这日,他正切着干草,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喂,你怎么还是穿的这么破烂啊”
那明显是个姑娘的声音,他一怔,扭头看去,却发现平妍正立在身后。
小少年立刻停了手,起身问道,“县主,您怎么来了”
平妍抱着胳膊,边打量他边问,“你不是有了新衣裳吗为什么还穿这种破衣裳满是补丁,出去了岂不丢我们公主府的脸”
阿冬忙解释道,“县主放心,奴才若随公主外出,必定会换衣裳的,现如今既是在做活儿,不能穿太好的,否则新的也会变成旧的。”
“原来如此。”
平妍点了点头,又听他道,“奴才正有一事想同县主说,您送来的东西,奴才都用不上,不如就请县主先收回去吧。”
说着就赶紧跑回屋里,将这些日子陆续收到的冬衣,手套,鞋帽春装一并抱了出来。
平妍一愣,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既赏给了你,哪有收回的道理”
小少年却摇头,“不不,常言无功不受禄,奴才只是个马童,平素未能给县主效力,不敢平白受赏,还是请县主收回吧。”
这几天送东西的丫鬟们都是放下就走,也不与他说话,他纵使不想要也无法,只好都存了起来。
前两天那些马夫们见了,还笑他要飞上枝头,他并非听不出那些笑中的猥琐之意,嘴上虽然依旧沉默,却愈发在心间下定了决心。
今日遇见她正好,索性把话说清,东西都还回去吧。
然而平妍却并不想收。
她好不容易才赏一回人,本来心间很挺高兴,哪知今日会被一下退回,小姑娘红着脸哼道,“给你了就给你了,你若不想要,扔了就是,一下捧到我面前作什么叫别人看我笑话吗”
阿冬闻言忙摇头,“奴才不敢。”
捧着东西的手却一直未曾放下。
平妍气急,一跺脚,“那你就这么站着吧”语罢转身就往门外走。
然而没等迈出门外,却冷不防对上一双阴寒的眼睛,惊吓之余,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丫鬟的搀扶下,萧怡容冷着脸,一步步走了过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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