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就抬头打量了一眼香芸,只见这丫头穿着一身水蓝色菊纹比甲,下身是月白的挑线裙子。头上簪着一只嵌珍珠银簪子和几朵绢花,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一样首饰。相貌仅是清秀,但浑身的气质却十分干练。此时立在六姑娘身后姿态规矩又大方。
她不由赞道“真是个齐整的丫头。我听说还是识字的,这就更难得了。”
香芸听着不由有些羞涩,轻声道“都是我们姑娘的恩典。”这话可不是奉承,而是实实在在的感激。姑娘身边的一二等丫头,俱都能写会算。她和香榧两个更是跟着姑娘读过几本圣人之言。
吴妈妈见她说话也恭谨,眼里的笑意越加深了。笑着道“这样出挑的丫头,难怪太太一心为你打算着。”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季萦道“太太为香芸定下了钟浦钟管事家的大小子,是叫钟平安的。”
“钟管事”季萦闻言思索了一瞬,但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按理宋家的管事她应该都是听过见过的。
吴妈妈见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不怪姑娘不知道他,他家原是老太太的陪房,是咱们府上的二管事。后来大太太掌了家,老太太便将他们一家子都放到庄子里去了。哦,对了,就是老太爷给姑娘的那座城郊的庄子。”
老太爷给自己的那座庄子不仅全是上等良田,而且面积也不小呢。季萦心里思量着这位钟管事的为人,能做到宋家的二管事,后大太太的人上位他还能急流勇退到了庄子上做管事,可见是极其能干又会做人的。就是不知道他的儿子是否与他一样。
看出季萦心中所想,吴妈妈笑着道“姑娘放心,这个钟平安是钟管事一手教出来的。为人忠厚能干,脑子也灵活。”她说着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就是年岁大了些,不过也就相差五六岁。年纪大了才知道疼人。”
大这么多季萦不由有些迟疑道“可知道钟管事为何给家中长子这么晚还未定下亲事”
要知道香芸今年已经十八了,那这个叫钟平安的可就有二十三四岁了。与他同龄的这个年纪早就有孩子了。
吴妈妈就解释道“钟管事家前几年倒是给长子定下了一位姑娘,只是那姑娘福气不好,成亲的前几月进山被蛇咬了,毒性发作死了。他家也算是有情有义,给那姑娘守了两年多。这才耽搁了亲事。”
原来是这样啊。
季萦满意的笑了笑,道“听妈妈这么说,这个钟平安确实是个厚道人。”她说着看了眼旁边的香芸,想了想就道“这样吧,等钟平安进府给阿娘磕头时,妈妈让人通知我。香芸是我的贴心人,她日后的夫婿我总要见见才行。”
吴妈妈一连声的答应了,“姑娘放心,我记下了。”说完,又道“香芸能跟着姑娘,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也有个小女儿,若不是舍不得,早就想法子让女儿跟着六姑娘奔个好前程了。
陈妈妈送了吴妈妈出门,进来就听季萦正与香芸说话“你放心,阿娘的眼光是极好的。这个钟平安虽岁数大了些,但能入了阿娘的眼,必定是个能干的。到时我让你见见他,若是合眼缘咱们就定下来。”
香芸羞得满脸通红,垂着头不说话。陈妈妈就拉着她跪下给季萦磕头,“奴婢多谢姑娘为香芸打算,香芸有这样的福气都是姑娘和太太的恩典。”
陈妈妈见识到底比香芸多些,知道太太能给香芸找这么一个好后生,是多大的看重。钟管事一家能在宋家的祖产庄子上当差,可见极得老太爷与老太太的信任。钟平安有这么一个爹,一家又被老太爷挑中做了六姑娘的陪房,他将来的前程远大着呢。
过了几日,吴妈妈果然来找季萦了。说是钟管事带着钟平安进府谢恩来了。
季萦忙带了陈妈妈与香芸两个去了四知院。到时,陈氏那里却没有人在。
“不是说钟管事来了么,怎么不见他人”
季萦迟疑着进了正房,见陈氏正坐在罗汉床上与芳露说话,“捡家世清白、父母俱在的,先挑几个带来我瞧瞧”
正说着,见了女儿进来,她有些紧绷的神情变得柔和下来,解释道“钟管事一家是老太太的的陪房,他进府自是要先见过老太太的。”
季萦坐到陈氏的身旁,接了芳露捧来的凉茶轻抿了一口,散了暑热,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阿娘怎么想起给香芸找这么个人我之前还想着是府上哪个管事家呢。”
陈氏看着她温声道“我原本想的也是从府里挑,只是挑来挑去也没有满意的,毕竟日后一家子都要给你做陪房的。这人不仅要精明能干,更得对你忠心。还是老太太提醒了我。说起这位钟管事,我当年也是见过他办事当差的,确实是个能为的明白人,想必儿子也应该不差。”
两人正说着,吴妈妈就进来禀报说钟管事携子拜见太太来了。
隔着屏风,陈氏与季萦两个见了钟家两父子。听他们的回话,这能干的名声确实名副其实。又让香芸趁机悄悄看了一眼那钟平安,才打发了他们出去。
“如何”人走了,季萦笑着问香芸。
香芸羞涩的点了点头,然后跪在地上给陈氏磕头,“奴婢谢过太太的恩典,日后定然尽心护着姑娘,决不让姑娘受一丝委屈。”
陈氏满意的点头,“是个伶俐的。”
肃王府央了安定大长公主来宋府请期。两家商议过后,将季萦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五。
如此,整个夏日陈氏的日子都是忙忙碌碌的,连带着季萦也不得闲,日日都跟在陈氏身后学习当家理事。
直到八月底,陈氏忙过了这一阵,打眼一瞧女儿累瘦了的小脸,不由一阵心疼。忙吩咐陈妈妈好好给姑娘补一补,务必要在出嫁时养回来。
午间小憩后,季萦端着一碗杏黄精心炖煮的银耳姜糖红枣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陈氏就让人来找她去四知院。
季萦带着香榧和杏林两个出门。
香芸半月前就已经嫁出去了。季萦特地包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做压箱银,赏了一匹大红的杭绸和一只赤金簪子给她添妆。又给陈妈妈放了十天假,让她安心陪着女儿待嫁。只是陈妈妈惦记着她屋里事多,只休息了四天嫁了女儿就早早赶回来了。
到了四知院正房前,只见屋檐下立着四个模样姣好的丫头,吴妈妈正在旁边训规矩。季萦好奇的打量了她们一眼才抬步进了内室。
“阿娘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来,过来坐。”陈氏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疼惜的看了她半晌,才欲言又止道“再有几日便是你出阁的日子,阿娘找了几个丫头,你待会儿自己挑一挑,看着顺眼的就一起带到王府去。”
一瞬间,季萦好似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挣扎道“女儿身边的丫头都已经够数了,前两日挑的几个小丫头还在陈妈妈手底下学规矩呢。”
陈氏看着她就叹了口气,与一旁的芳露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然后又对季萦道“你姐姐们出嫁时也是挑过了的。你放心,阿娘帮你选的都是性子老实的,她们的家人都在阿娘手里,不用担心日后”
她说话的功夫,门口就进来了四个丫头,正是她刚才瞧见的那几个。
季萦打量了她们一眼,见个个都水灵灵的,年纪也都十八九岁的样子。她不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面无表情道“阿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陈氏知她这是没有转过弯来,因此也不生气。抬手让人下去,然后劝道“正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要为你未雨绸缪,你日后遇到事情手中不至无人可用。王府家大业大,世子这样的年纪身边岂会没有人服侍。也只是他家家规严谨,才没有传出来罢了。”
季萦听着这话,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齐灏身边有人,这是她早有预料又不愿相信的事。此时被陈氏点破,心里倒有一丝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听着陈氏继续道“王府这样的人家,能服侍世子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或干脆就是自小跟在身边伺候的丫头。这样的丫头,便是再有手段的新媳妇,遇上了也得慎重。轻不得重不得,不能为了贤良的名声就给她们厚待,更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一气把人打发了。只能天长日久的分而化之。一面好好经营夫妻情份,一面暗中压下她们的风头,等夫君的心都在你身上了,她们的去留不过是你一个念头的事。”
陈氏说完见季萦依然沉默着,便道“娘知道你的心思,谁做姑娘的时候没想过将来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可你记住娘的话,娇妻美婢,没有哪个男子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这样的想法,你日后还是忘了的好,免得让自己不痛快。”
陈氏的谆谆教导让季萦感动,可心底里却不能认同。自从她来了这个世界,就一直与家中兄长同样的待遇。甚至因为她是女孩儿,又是老太太亲自养大的,所以比起几个兄长更受长辈们娇惯些。
陈氏教她读书,教她礼仪规矩,教她当家理事,教导她如何做一个大家女子,可从未教过她男尊女卑。她从来都是高傲的,也是不平凡的。她有傲人的家世,有天赐的机缘,所以在这个时代,她注定是鹤立鸡群的,也永远不可能向所谓的世俗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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