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为难

    梅娘许是见阿沅油盐不进,就喊了个小绣娘进来,然后出了库房。

    出了库房后,便去前边的铺子寻刘管事。

    绣纺前边开了个铺子,卖的都是绣纺中的绣品。

    梅娘走到了管事身旁,把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小声的说了出来。

    刘管事闻言,微微挑眉“当真没有任何的倚靠”

    梅娘点头“没有爹娘,只是投靠亲戚的一个小孤女。”

    刘管事豆大的眼眸一眯,脸上露出了喜意,吩咐“我去一趟库房,你过一刻再进去。”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小算盘,撩开了门帘,入了后院。从长长的檐廊走过时,在忙活的绣娘,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刘管事”。

    刘管事手搭在背后,抬头挺胸,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库房中,阿沅正惦着脚把叠好放进盒中的帕子放到架子上。

    尽管阿沅粗衣麻布,头戴布巾,可依旧难掩艳色。

    站在库房门处的刘管事,肆无忌惮的把阿沅从脚到脸打量了一番。

    这时库房中的绣娘见到了他,便慌忙喊了声“刘管事”。

    听到这声“刘管事”,阿沅蓦地转头往门口望去。

    与此同时不小心碰到了架上边缘处的圆盒。一个不察,圆盒掉落了下来,“啪嗒”的一声落了地,轱辘的滚到了刘管事的脚下。

    阿沅转头望向刘管事的一瞬间,捕抓到了刘管事看着自己眼神。

    那眼神与继父欲对她不轨时的眼神是一样的

    阿沅心底惊惶,但很快就把这惊惶的情绪压了下去。忙转过身来,低下头也喊了声“刘管事。”

    刘管事弯下腰捡起了盒子,吩咐一旁的绣娘“你去寻梅娘,让她把这库房的账簿拿过来给我。”

    绣娘应了声“是”,随即出了库房。

    库房中顿时只剩下阿沅和刘管事,阿沅心头咯噔了一下。

    若是没有在男人口中听到那句“刘管事不是什么好人”,刚刚也没有看到那恶心人的眼神,阿沅必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如临大敌。

    刘管事走了过去,把盒子递给她“做事小心些。”

    阿沅应了一声“是”,随即伸出手去接盒子。

    在接过盒

    子的一瞬间,刘管事的手正欲碰上白皙的手时,阿沅却是快速把盒子从他的手上抽了出来。

    刘管事连指尖都没有碰到。

    阿沅声音微僵“我先去做工。”

    说着转了身,垫着脚把盒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背对着刘管事继续叠手帕。

    刘管事的眼神阴阴沉沉,深沉的目光紧盯着背对着他的阿沅。

    阿沅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身体僵硬。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悲哀。

    她逃出了虎窝,却不曾想现今似乎又进了狼窝。

    过了许久,也不见梅娘把账本送来。阿沅心知梅娘和管事是窜通好了的,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库房的门没关,若是刘管事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就大声呼救。

    但刘管事却是什么也没做,也没有与阿沅说话。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货架上边的货物,只是目光时不时的往阿沅的背影看去。

    刘管事看着自己,阿沅都感觉得到。

    她今日终于知道了铁匠口中的“不是好人”是什么意思了。

    可她现在能甩手就离开这绣纺吗

    不行。

    她身无分文,即便寄住姑姑家,也是只能多住几日罢了。

    没有任何倚靠,出去也是绝路一条。

    如今唯有见机行事,先拿到银子才是最为稳妥的。

    许久后梅娘才姗姗来迟。

    刘管事只是看了几眼账本就离开了。

    从库房中见过刘管事后的几日,阿沅都时常能看见刘管事。

    每回正做着活,一抬头就看到刘管事朝着她笑,笑得她心惊胆颤。

    这日正做着活,有女工过来传话,说是刘管事让她去一趟第三间库房。

    正在剪着布料的阿沅身子一僵,随后应“我知道了。”

    等女工离开后,拿了把剪线头的小剪刀藏入了袖子中,随后才起身去了库房。

    还未到库房门前,就听到库房中传出男女的调笑声。但路过的绣娘却似乎早已经习惯,因此一点不惊讶。

    “管事你可真坏”

    阿沅敢站在门口外边,听了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

    这是那梅娘的声音。

    阿沅心跳如打鼓。

    许是知道她也该来了,梅娘便去开了门。

    见到门外的阿沅,梅娘微微挑眉。偏开身子,冷淡的道“进来吧。”

    阿

    沅并没有进去,只道“那边活计还没做完,我站在这里听也是一样的。”

    梅娘面色一沉,蓦地伸手把阿沅拉进了库房中“我让你进来就进来,哪这么多废话”

    阿沅一个踉跄,袖中的小剪刀差些被发现。站定后,紧绷着身子。

    梅娘把门关上了,然后站在了一旁。

    坐在桌案后边的刘管事,微微眯眸的看向门口处微变了脸色的阿沅“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阿沅低着头“我站在这,也是可以听得清楚管事的吩咐的。”

    刘管事眉头一挑,倒也不恼火。心想道美人有三分菱角,磨平了便好。

    “我听梅娘说你是这么多个女工中做事最踏实的,活也是最细致的。”

    “我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活罢了。”阿沅微微低头,一副温和的模样。

    刘管事笑了笑,继而道“十二个女工中,只会留下一半。不听话的,做事不勤快,且活不细致的都会离开。”

    话语顿了顿,又道“自然,你活做得认真,也听话。往后若是比现在再听话些,莫说是留下来了,便是一年之后的绣娘应试,你也能轻轻松松的过了。”

    刘管事一直盯着阿沅看。心想,她也应该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吧

    身为孤女,寄人篱下,孤苦无依,日子过得苦,自然想要往上爬,过上好日子。

    刘管事见过许多这等小娘子,所以认为这眼前的小娇娘也是那一派的人。

    想到此,刘管事嘴角慢慢的上扬,有几分得意。

    再次开口“你走近些,我再与你说说该怎么应对一年后的应试。”

    阿沅以拖油瓶的身份住在何家,自小就懂看人脸色。如今刘管事的意思明显得很,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沅若是那种人,就不会从何家逃出来了。

    见人还未走过来,刘管事皱起了眉头。

    阿沅道“多谢刘管事赏识,阿沅一定会好好做好分内的活计的,前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阿沅就先出去了。”

    说着就转了身,不等梅娘拦住她,她便拉开了门急急的出了库房。

    刘管事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怒意,恼怒的骂道“不识好歹”

    梅娘见到

    刘管事黑着一张脸,便劝道“管事莫急,她没在绣纺吃过苦,所以尚有三分泥性。等明日我好好磋磨她一顿,她便知道该做什么选择了。”

    刘管事黑着脸的“嗯”了一声“这事交给你了。”

    从库房中跑出来的阿沅很清楚在这绣纺是待不久了。

    她进绣纺已有六日了。而工钱十日一发,她只要再熬几日,等工钱拿到手她就离开。

    第二日,阿沅被安排去给素帕缠边。

    边缠上了,帕子的边边角角才平平整整,不易滑线。而帕子上的刺绣再精细,但边若缠得粗糙,那再精美的刺绣也是白搭。所以这活得精细着来,若是一方帕子废了,那就得扣一文钱工钱。

    之前别人都是一日分六方素帕,可到了阿沅这里,就变成了八方。

    八方素帕若在一天内完成不了,那也得扣钱。

    阿沅清楚这是刘管事让人故意刁难她,目的就是让她服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埋头拿着针线缠边。

    阿沅手脚虽快,但也放慢了速度。

    阿沅也有她的小算盘。若她准时把八方怕在下工前完成了,只怕明日就不是八方了。

    以前在何家的时候,老太太和继姐换着法子折腾阿沅,这无非是为了看她无能为力且难过的模样。

    若是她露出半分不在意,亦或者从容应对的话,那样只会被她们折腾得更狠。

    因此,阿沅从这些事中悟出了个道理。若想让自己轻松些,就得让她们心底那股磋磨人的劲给满足了。

    阿沅缠边缠得细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但就是慢。

    旁人都快吃好了午饭,她才姗姗来迟。糙面馒头都是按女工人数定量来做的,所以馒头还是有她的,粥就没有了。

    因此阿沅中午只吃了个糙面馒头。糙面馒头又干又硬,容易噎嗓子,没有粥水,阿沅只得灌几口井水。

    刚吃完,还未得休息又匆匆开始忙活。

    下午,阿沅也放慢了手脚,还是最后一个才去领晚饭的。

    最后去的,也是没了粥,只剩下一个较小的馒头。

    看到阿沅被为难,住在同一个屋子的王二妹心里却是舒坦了。

    凑到正在洗衣服的阿沅身旁,问她“你是不是得罪了那梅娘,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折

    腾你”

    王二妹这人表里不一,阿沅不大想理会她,只淡淡的回“我不清楚。”

    “要我说那梅娘就是见不得比她漂亮的,她前些天还老是嫌我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做得不好呢,明明我都已经做得极好了,她分明就是看不惯我,要我说”

    话没有说完,不想听她吐苦水的的阿沅,端起盆往水井那边走去。

    王二妹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了一声,起身回了屋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早下工的都已经回了屋,水井旁只有阿沅一个人。

    天上昏暗,有几颗星在空中挂着,有些寂寥,衬得阿沅的身影也显得单薄凄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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