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宋今遥最介怀的是什么祝王之死。
上辈子她会呕血而亡,无疑是被厉珩亲手斩杀祝王消息刺激到了。
这几乎成了她的心结。
横跨两辈子,至今都不能释怀。
然而,厉珩此刻却告诉她,他没有杀她的父兄。
宋今遥的脑海炸出一片空白,好一会,她艰难地开口,“我父王,他、他还活着”
仅是这一句话,就让厉珩提着的心松了大半,她这是变相承认了她的身份,也印证她不肯认他,确实是因为祝王。
若是上辈子,若他不曾失去过她,若是没有那一年的苦熬,厉珩或许不会放下自己的全部身段去对她低头,他无疑是骄傲的,自出生便是大燕朝的太子,即便在储君的道路上有过各种不痛快的事,但君便是君,他是大燕未来的天子,对叛臣贼子怎么会容忍。
可这叛臣贼子不是旁人,是他心上人的亲爹。
是,厉珩从前不肯这样承认,但上辈子祝今遥死后,什么的面子矜持都让他放下了。
又或者说,在祝今遥没死之前,她也确实影响了他的决定。
在出征前,他真的想过要杀死祝王,那时候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也是他给祝今遥选的两条路,他活,抑或祝王活。
祝王谋逆,要的就是他厉家的天下,这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的不归路,厉珩若是败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只有人死了,这历史才能叫祝王说了算。
而厉珩,怎么也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
但是,在战争后期他占了上风的时候,厉珩改变了念头,不是因为妇人之仁,自小当储君培养大的厉珩没有那种软弱,而是属下传来消息,祝今遥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败了,还说,她背后把太医煎的药全倒了。
那一瞬,厉珩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震怒,恨意,全都迸发了。
他那时候甚至恨恨地想,她不过就是仗着孤宠爱她,不过就是想让孤低头,不过就是心上没有孤他偏就不放过祝王,他要杀了他,看她硬气得过谁。
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留下了祝王的命。
明面上反贼祝王当场死亡,实际上,他还是被救下来了。
他纠结了也挣扎了,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想,如果回去她听话一点,乖乖把身体养好,他就悄悄把祝王送走,让他在乡下继续做个富足家翁,后辈子也无忧。
可是谁曾想,他回去得到的就是她的死讯呢。
厉珩攥紧了拳头,没有上前,他的嗓音很低沉,“孤留了他一命。”可你有为孤留自己一命
脱口而出的质问在遇上宋今遥噙着泪的双眼时咽了回去,厉珩再次将自己的骄傲放下,软和了语气,“他如今带着家眷在南边一个城里,圈了几百亩地,衣食无忧,还生了一个孩子。”就在他死那一年,密探来报的,听说是个女孩,与祝今遥有几分相像祝王原话。
宋今遥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掉了下来,甚至想捂着眼蹲下去痛哭,她父王没死,她家里人还活着,尽管上辈子她一直这样奢望,可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从古至今,有哪个谋反的有好下场
但她父王活着
心里的执念终于消散,可下一秒,宋今遥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父王活着,厉珩又是什么心情
即便厉珩曾多次对她低头,但他的骄傲她从来都清楚,谋反这事厉珩绝对容不下去,这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那时候她才会觉得那么难,难么痛。
可如今,厉珩亲口告诉她,他没有杀死父王,还让他后半辈子富足无忧,即使剥夺了王权,但却是全身而退。
厉珩这么骄傲的人,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宋今遥的愧疚,突如潮水汹涌过来。
喉咙口的话滚了滚,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那些怨啊,恨啊,隔阂啊,在时光的堆砌下要如何越过
宋今遥沉默地掉眼泪,心如刀割。
就在这瞬,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随即,“哎这不是厉团长吗你怎么在这来找遥妹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姓厉的欺负你了,快跟婶子说说”
婚办所陶婶子的到来打断了宋今遥沉默,这是位热心人,最爱干保媒拉纤的事,在婚办所工作是如鱼得水,也不胡乱匹配人,对签了协议又后悔的人往往也是劝告为主。
像宋今遥这种,她就是来做思想工作的,毕竟年纪轻轻,去农场落不着啥好,更别提匹配的对象也不差,哪怕农村出身,大小是个团长呢。
昨日那团长到婚办所去,她也见到了人,长得也确实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的,又哪里不好
就算家里收养了侄子侄女,那也不妨事啊,何必死磕着要毁约去农场呢
陶婶子是个热心人,于是得到了宋今遥如今的住址后,就上门来找宋今遥,想着劝说她一下,别一条道走到黑。
谁曾想刚好撞见厉珩也在这,宋今遥还哭了,陶婶子心一急,差点以为厉珩做了什么对不起宋今遥的事。
还好宋今遥简单解释了一下,说不关厉珩的事,是她刚刚剁了辣椒,眼睛辣哭的。
这边辣椒还能种植,不过变成两个虎皮椒那样大,也特别辣。
陶婶子虽然没看见辣椒,但一来宋今遥没受啥伤,二来她也反应过来厉珩是个军人,不会那么没品出手出手才对,加上宋今遥担保,自然也就相信了。
她看了看厉珩又看了看宋今遥,真的是越看越般配,在得知门口那满满的一大袋子是厉珩送过来的,对这段婚事就更满意了。
能够匹配得上都是运气,这两人分明运气不错,而且厉珩也有心,在知道对方已经毁约的情况下还提东西来看人姑娘家,代表对这婚事也是满意的。
陶婶子觉得可以趁此机会说服宋今遥,把今天当作相看算了,也省的要到农场去。
国家分配婚姻,可不是为了送姑娘家去农场干活的。
能成就一桩姻缘,那就是好事。
于是三人到了宋今遥那屋子,陶婶子好好地做了一番媒,最后见宋今遥跟这位厉团长貌似有戏,这才走了,不能逼急了,得缓几天再来。
当然走之前把厉珩也拉走了,来送送东西就好了,但还没结婚,就不要单独待在女方屋里,万一事情有变,名声也不好听。
厉珩顺从地走了,然后没一会找机会折返回来,特地说了句“阿遥,王兄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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