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地点是林予比较熟悉的凤仪宫,这里看着并不像电视上那样金碧辉煌,却也不差,有一种低调奢华的雅致。
空间十分宽敞,甚至有一墙的书架,有两张书桌,旁边还放着一把古琴。
从这个布置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林珠儿与她夫君的感情应该很好,琴瑟和鸣。
林珠儿请她们到厅堂,大烨年轻的皇帝已经备好酒席,在此恭候多时了。
林予三人没有学古代的礼仪,只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容澜却郑重地向她们作揖,“容澜谢过几位相助之恩。”
表情诚恳,语气谦虚,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看到林予抱着小松鼠,也没有露出愠怒。
这人的胸襟倒是豁达。
“不用客气。”林予淡淡道,她是看在林珠儿的面子上才帮忙的。云国人有着淳朴的善良和热心肠,见不得那些人间疾苦,这是云族人的特性使然。
她做的那些,从来就没想过会得到什么回报。
不过此时他的态度,让她心情颇感开心,谁不喜欢懂礼知恩的人呢。
“这二位是”容澜问,他听珠儿说的最多的名字是林予,别的人却不甚熟悉,她们虽穿着衣裙,但气势看起来就很豪爽,和大烨将军的性格相仿。
林予解释着说,“这位是方映,这位是何心,她们都是我朋友。”
这个说辞让方映两人心中一柔,其实她们的职位比她低了几级,算是她的下属来着。如今她这么说,把两人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是怕她们会受到差别对待呢。
她的真诚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驭下之术更令人信服和死心塌地。
见过礼,容澜请大家入座,他已提前备好酒菜。
好些菜,林予觉着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林珠儿面颊淡红,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是仿照予姐姐你那边的菜肴样式而做,您尝尝。”
林予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品味一番。”她还没尝过御厨的手艺呢。
据说想要成为御厨,可不容易,不仅要手艺顶尖,还要靠关系和运气才能脱颖而出。这比现代厨师的竞争激烈多了。
她算是厨师这行的,对菜品的味道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
林珠儿紧张地攥着手,予姐姐是最尊贵的客人,她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嗯,酥而不烂,肥而不腻,汁丰醇味,这手艺功底深厚呀。”林予仔细品尝,这肉中竟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应该是大烨朝特有的特殊香料。
林珠儿面露笑意,“您喜欢就好。”
饭后,几人在凤仪宫书墙区域就坐。
从她们到来至现在,这宫中就很少见到侍女宫人,一切事情,皆是帝后二人亲自上手,这让林予有些不解。
好歹是一国之首,就算大烨处在最艰难的时期,也不会到如此地步吧
“我提前把她们支开了。”林珠儿解释,界门的存在事关重大,除了她和圣上以及厉字辈的心腹,没有人知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珠儿你的日子都这么艰难了呢。”
这话出,大家都笑开了。
气氛变得轻快许多。
林珠儿同她们谈自己最近在做的事情,她是后宫之人,拘在这一方天地,纵使有诸多想法,却只能通过圣上代为施展。
但她也能找到事情做,管理后宫是门大学问,是以,目前后宫正在进行改革。她效仿了现代休息制度,给宫女太监们安排合理的排班制度,设立了休息处和医务室等。
“这样就很好,一切慢慢来。”林予对她的行动给予了肯定,她的余光观察过容澜的脸色,听到他的皇后说起这些,他并没有摆臭脸和不开心,显然,他是支持的。
他的心胸之广博让林予再次感叹,同时也为林珠儿感到开心,这个人是个明君,是个好丈夫。
“不知几位明日有何打算”容澜出声,他自然是希望她们能在京中待久一些,几人的言行谈吐和对事情的见解十分独特和犀利,对他很有启发。
这个问题来这儿之前,林予同她们商量过,于是开口回答“我们想先前往西北边塞,其他事情往后再做打算。”
容澜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强求,缓声道“那我会安排禁卫军护送,定会保几位安全无虞。”
林予点点头,“谢谢。”
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在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白纸,“这是上级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是一张水泥方子,这方子是相关的研究人员特意为大烨朝量身定做的,效果虽然比不上现代的,但总比用糯米和泥的粘性好很多。
想起她之前大费周章地购买和搬运水泥的蠢事儿,林予脸蛋有些热,那时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直接给方子呢
容澜面色凝重,同林珠儿一起,再次给几人作了个揖,“谢各位大恩”
林予正色,“只希望你坚守本心,做个明君仁君。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这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待百姓,万不可过于苛待。”
容澜细细品评这句话,眼睛越来越亮。回想起前朝,不就是如此而亡吗苛捐杂税,贪官污吏,逼得他先祖不得不揭竿而起。
“容澜谨记于心”
小松鼠瞧他有趣,学着他的样子,不断拱手作揖,模样滑稽,把大家都逗乐了。
这晚,林珠儿将三人安置在凤仪宫客房休息。
被支走的侍女回来上值,对几个生面孔有些疑惑,不过见到皇后对她们十分恭敬,便也不敢轻待。
“您有事就唤一声,奴婢就在外间候着。”侍女鸣翠道。
林予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服侍,“不用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也去休息吧。”
鸣翠却以为她有什么不满,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对不起贵人,奴婢错了。”
咚咚咚,磕头磕得实诚。
林予大惊,急忙把人扶起来,“你何错之有”
鸣翠眼睛含着泪花儿,“贵人不喜鸣翠的服侍,鸣翠就是错了。”
她曾服侍过一位先皇的妃子,那妃子心性歹毒,对下人随意打杀。现在后宫易主,林皇后是难得的善良人,可她的性子却掰不回来了,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林予终于见识到等级社会的残酷,把一个如花般的女孩子折磨成这个样子。
她心有怜惜,轻轻地给她拭去泪水,温声解释道“我并没有觉得你不好的意思,是我向来习惯了亲事亲为,而且夜晚寒凉,你守着我,我心里过意不去,睡都睡不香呢。”
鸣翠不敢相信贵人居然给自己擦眼泪,僵直了身子不敢动,随即,嘴里被塞了颗香香甜甜的东西,是她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吃颗糖就不害怕了吧”
鸣翠下意识地点头,随后又摇头,“奴婢怎么能吃这么金贵的东西”
林予又往她手里塞了几颗糖,笑道“行了,一颗糖而已,什么金贵不金贵的。”
好不容易把人哄走,她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
遂在还在气她把糖给别人吃,气呼呼地背对着她。
林予戳戳它,“真生气了其实我是为了你好。”
遂在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扯。
“真的,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你看你又不喜欢刷牙,到时候牙齿里面就会长虫子,咬空你的牙齿,大白牙会变黄变黑,直到脱落,你不想变成仙界第一只没有牙齿的松鼠吧”
小家伙眼睛越发惊恐,两只前爪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糟糕,它的牙齿好像真有点疼
然后,它使劲地拉着林予,想要把她拉起来。
林予哈哈大笑,小家伙还真好骗,不过她还是抱着小松鼠刷牙去了。
继洗澡之后,遂在又喜欢上了刷牙。
稍晚的时候,方映何心两人抱着枕头来到林予屋内,直言要贴身保护。
无法,林予还是让她们上了床,还好床足够大,能塞得下三人一鼠。
第二天一早,林予几人吃过饭后,由着禁卫军护送出宫,林珠儿让鸣翠同行,她知道予姐姐她们不习惯有人服侍,但总要有个知晓这边礼数和情况的人跟着,也能随时提醒,以免被人拿捏错处。
昨天来时是晚上,没有看见这皇宫全貌,今日一看,肃穆巍峨。
远离高高的宫墙,进入热闹的大街,人间烟火气一下子浓了起来,吆喝声交谈声呵斥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还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林予对吃食从来就没有抵抗之力,刚吃饱的肚子好像又饿了。
别看鸣翠胆子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一等一,见状主动喊停,下车买了好几样吃食。
“哇,鸣翠你可太贴心了。”林予欢呼,鸣翠抿了抿唇,害羞了。
“都是什么呀鸣翠”林予不太认识,她只认出了个芝麻饼。
鸣翠顾不上羞怯了,开口说“这是胡饼,从西域传过来的,芝麻很香的。这是炸馎饦,香而酥脆,一般配着豆乳喝”
馎饦,林予知道,是一种面片汤,这个老板还真有巧思,做成炸的,接近于炸油条了,只不过它并没有膨胀,而是干干脆脆的,单吃会渴,配着豆浆,味道还不错。
越来越靠近城门,一群又一群穿着短打的百姓入城,甚少见到女子,见到的也是挽着妇人鬓的老妇。
百姓瘦弱,面色黝黑,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
林予不忍心再看,转而问起了鸣翠的身世。
“那会儿家乡闹饥荒,爹娘为了一袋秫米就把我给卖了,后来辗转入了宫,过上了今天的好日子,说起来,奴婢反而是很感谢他们。”
她从最低级的洒扫宫女做起,可能是她运气好吧,比她聪慧的姐妹,有的葬身枯井,有的不知所踪。她现在能吃上一口饭,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好日子林予几人面面相觑,沉默过后,便能理解她了。
有片瓦遮身,有饭吃有衣穿,每月还能得一些月例,总比刚出生就被溺死的女童强,她们甚至都没有长大的机会。
禁卫军办事,从特殊的门出,很快出城。
城外不远处的林子里,存在着一个林中集市,载满货物的牛马骡车,看着颇为壮观。
“这里离京城不远,进城需要交一个铜板,百姓舍不得,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集会,许多商人会在这里修整一番再入京。”
鸣翠很少出宫,这些是她在别的姐妹那里听来的。
马车经过一茶水摊,林予看见了一头发花白的老汉,那晶莹的汗珠,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继续行走,道路越发不平。
马车几乎没什么减震效果,林予紧紧地握紧横杆,试图稳定自己的身体,奈何她只觉得早饭都要被颠出来了。
不止走了多久,禁卫军首领厉二吁声停马,宣布在此修整,挖灶做饭,之后再继续赶路。
林予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伸了伸懒腰,终于舒展开了。
这也是一处林子,树木高大,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她不想亏待自己,便打算亲自下厨。
乾坤袋中备有不少食材,可这里耳目众多,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
林予拍了拍肩膀上的遂在,“遂遂,去林子打只鸡回来,允许你今天多吃一颗糖。”
小家伙立即跃下,很快消失不见。
厉二偷偷看了她一眼,这位就是那门中的仙人吗果然气质出尘。
怕冒犯她,不敢再看。
林予干起老本行,带着几个姑娘去林子里挖野菜。
此时大烨朝也是春天,正是野菜最鲜嫩的时候。
“快来,猫爪子菜”林予掐了最嫩的部分,其他人见状,不禁疑惑,“这能吃”
“当然了,过水后只需要简单地凉拌一下就很好吃了。”她在外婆家吃过,绝对错不了。
接着,林予又找到了几丛蘑菇,挖了一小篮子的荠菜。
回到停车点时,遂在已经回来了,地上有两只野鸡,还有一只野兔子。
遂在看见她,兴奋地跑上去邀功,要糖。
吃到甜滋滋的糖,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厉二主动请缨去处理这些野物,他不能让仙女的手被这些东西弄脏了。
林予不知道他奇奇怪怪的想法,“行,麻烦你了。”
野菜也有鸣翠清洗,她忽然就闲下来了。
方映两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走,去河边看看有没有鱼。”林予抱起遂在,往河边走去。
河边,厉二鸣翠二人离得老远,没有交谈,都在低头做事。
古代规矩比较严,林予想下河摸鱼,但顾虑到不能脱鞋露脚,只好蹲在河边摸螺蛳。
这条河水清澈,螺蛳个头很大,也很干净,想来应该不会很腥。
禁卫军足有一百人,考虑到这点,林予摸了很多螺蛳,打算待会儿做成汤,螺肉就配蘸料吃。
突然,厉二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蹭地一下站起身,走到林予身旁道“林小姐,林子有点动静,请您马上回到马车上。”
他的听觉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林予无意给别人添麻烦,摸上来的螺蛳也不顾了,和鸣翠一路小跑回了马车上。
厉二交代禁卫军立即警戒,他则带了小队去前方打探情况。
“方姑娘与何姑娘还没回来。”鸣翠担忧道。
林予安慰她,“没事的,没准是动物在打架。”
这里离京城还不是很远,匪徒或者刺客选择在这边动手,那他们应该是蠢蛋。
见她这般从容镇定,鸣翠的心稍安,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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