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风吹叶落,天气渐凉txt下载。凌方平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那个华丽的手铐从那天以后就再没出现过,谭泽尧也渐渐不再限制他的行动,有时候还会带他到外面走走。只是凌方平的身体渐渐沉重,肚子也渐渐无法遮掩,倒是不怎么愿意再出门了。
谭泽尧买了套健身器械回来,每天逼着他锻炼至少一小时,说是预防难产最新章节。凌方平一听到“难产”这两个字就觉得浑身发麻,两个人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吵过多少架,吵完了该咋过还咋过。
找自己身体的事,凌方平晓得着急也没用,自己挺个大肚子跑去猎鹰基地,根本不现实。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该干嘛干嘛去。
谭泽尧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买了好多光碟和书,又往支付宝里充了钱,由着他玩网游买装备,只是三令五申必须穿防辐射服。就算老婆肚子里是别人的便宜孩子,也不能整个畸形儿出来祸害人民。
于是凌方平整天在家除了吃除了睡就是看书看碟上网打游戏,或者无所事事,单等发霉。偶尔打套军体拳吧,各种动作全部扭曲。
有一天偶然点开了钱明的博客这博客还是为讨好青梅竹马的小恋人而开的,为的是偶尔装装文艺青年,显示他虽然是个兵痞可是文武双全。当时,这个一年只有年假那几天才能添上寥寥几个字的博客,成为全队队员训练之余的笑柄。
点开博文目录,瞄了眼最近的更新日期。心脏立刻止不住狂跳起来。
一行标题撞入他的视线谨以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战友。日期是2007年8月2日03:45,正是他拨通钱明电话第二天的凌晨。凌方平直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静悄悄地发生了。
凌方平抖着手点开文章,迎面而来的第一句就是“作为一个军人,我很少哭泣。但是今天,跟我最亲近的战友、搭档做最后告别的时候,我哭了。”看到这儿,凌方平对事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心中反倒平静下来,接着看下去“看着他身上盖着鲜红的党旗,静静地躺在那里不会再张开眼睛,不会再说话,不会再严肃地命令我们执行任务,也不会罚我们绕着操场跑无数圈。曾经埋怨过暗中骂过的人,到如今想来只恨不得让他再罚一次再骂一次。”
“那些日子,在纷飞的枪林弹雨中,我们始终并肩作战。不论多危险的任务,他都能领着队友们安全返回。我以为我们都会好好的,一直到退役,一直到娶妻生子等我们老了,聚在一起喝喝茶下下棋,谈谈当年的事。可是这一次,五个月,整整五个月看到他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再也看不到他朝气蓬勃的灿烂的笑容,再也没有人在训练场上吼叫他妈的你是猪吗再也没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老子是铁打的。五个月,我一直坚信他会回来,回到战友们身边,可是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凌方平突然泪流满面。
“在告别仪式上接到个电话,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我竟奇异地觉得是他。奇异地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恶作剧,就像他惯常讲的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冷笑话。只是等我从殡仪馆出来,再拨过去,便无人接听了。打错电话本就是常有的事,我大约是太想他了。
“他不怎么会唱歌,除了团结就是力量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唱什么歌都跑得没调儿。记得他那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哼唱那首血染的风采,他说,作为一个军人,就要有随时为国家民族献身的觉悟,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们中的某一个人先行离去,那么请不要悲伤,请为他骄傲,因为,共和国的旗帜上,会有他们血染的风采。
“凌队,今天、现在,我再次为你唱一遍这首歌,你是不是还能听得到,听得到我的歌声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脉
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血染的风采
“放心,写完这几个字,我便不会再悲哀。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会沿着你走过的路,一直走下去。”
凌方平默默地关掉网页,唇角勾出一个很是凄凉的微笑。
这下子,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多可笑,自己的壳子被丢进焚化炉里烧成灰的时候,谭泽尧的正插在他屁股里,他竟然还他妈的觉得欢愉。
简直他妈讽刺到极点了
谭泽尧这几天连着做了两个大手术,每天到家都筋疲力尽了,虽然觉得凌方平不太对劲儿,但因为这孩子常常脱线,也没怎么多想。
这一天中午刚下班,谭泽尧接到顺丰快递的一个电话,说他的包裹到了。莫名其妙地跑去签收,打开一看立刻囧了。
满袋子五颜六色的小衣服小裤子小袜子小鞋小帽子,里面唯一一块比较大的布料,谭泽尧掂起来怎么看怎么诡异。我靠这不是一件秋装孕妇裙吗
谭泽尧瞬间满脸黑线,这小孩儿究竟想干嘛终于开窍了想当妈想疯了吗
“喏,你从网上订的衣服到了。”
凌方平“嗯”了一声,抬起头对他笑笑。
谭泽尧伸手试试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凌方平笑笑,“只是身子有点儿倦。”八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是明显,胎动和腰痛折腾得他整夜无法入眠,再加上心情抑郁,整个人都有些憔悴苍白,但却添了一种特别的韵味。
谭泽尧在他面前蹲下来,环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静静地听了许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小俞,你知不知道,我盼着有个家,盼了多少年”
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车子疯了一般在公路上狂飙。油门一路踩到底,他还是觉得太慢了太慢了,恨不能飞到火车站。握着方向盘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手心里全是汗。
“喂”车载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姚海山的声音。
“姚老师,我是谭泽尧。有急事跟您请个假,下午不能过去了。”
“好,我知道了,”姚海山并没有多问,他知道谭泽尧的为人,如果不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是不会耽误工作的,“明天的手术,行不行用不用我顶你上”
谭泽尧一面猛打方向盘飞速超车,一面道“放心,我可以。”姚海山刚刚升任副院长,忙得要死,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谭泽尧飞快扫了眼手表,14:28,离k676次列车开车时间,只剩下17分钟。
中午下班回家,发现小俞不见了。按照惯例这娃是憋不住了出去转悠,谭泽尧也没太在意,先去厨房做好了饭,溜达出来才发现贴在防盗门背后的便签纸,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这几个月谢谢你。我走了。”右面是一张潦草的笑脸。
谭泽尧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他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从惊慌和绝望中回过神来,立刻想到那身不合常理的孕妇装,打开电脑上网查了支付宝的交易记录,最新的一条支出赫然是一张到成都的火车票。
凌方平看着缓缓退出视野的城市,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不舍。其实这几个月,谭泽尧对他很好,只是这份好,跟他没半文钱关系。
他对着窗玻璃朦胧映出的那张漂亮到艳丽的脸,自嘲地笑了笑,他妈的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人也娘们叽叽多愁善感起来。都不像自己了。
可是,“自己”又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灵魂还是壳子前几个月以为不久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不过当这是一场短暂的脱轨旅行,所以可以傻乐,可以哭哭鼻子吵吵嘴,可以啥都不在乎包括被人轻薄,包括肚里装了个孩子。
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回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
凌方平向来是很知足的人,29岁父母健在事业有成活得好好的,人生却突然被重新洗牌,一切归零。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没有学历,肚里还怀着个孩子,唯一一个认识的人,喜欢的是这个壳子的真正主人。而他,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随时可能被发觉被唾弃被痛恨。凌方平在心里朝自己摊了摊手,瞧,多么烂的一手牌他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但是,在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之前,他必须要回一趟猎鹰。
也算是一场有始有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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