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向晚朝着广场狂奔而去, 一路上,她看见了荷枪实弹的外国军人,看见了穿着异域服装的平民, 看见了前方黑色的浓烟, 看见了蓝得异常浓郁的天空。
在某一刻, 她非常恍惚, 感觉这仿佛就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然而空气中,那刺鼻的硝烟味以及甜腥的鲜血气息, 却不断地刺激着她的大脑, 增加着真实感。
原来一切竟都是真的。
昨天晚上,她所看到的, 那个名叫an的微博小号也是真的。
那就是霍轻寒。
这五年里, 云向晚不断地告诉着自己, 霍轻寒已经从她的生命当中消失, 不要再想起他, 一定要忘记他。
她不让任何人提起霍轻寒, 不再回忆起霍轻寒,她听从云书娟的话,乖乖地跟吴与之相亲订婚。
可是, 多年之后,霍轻寒又回来了, 他不断地接近她,而她则不断后退。
他求她爱他,可是她不要。
她不要再爱他。
因为霍轻寒在这五年里, 忘记了她。
所以她也会,更彻底地忘记霍轻寒。
袁景生故意选择在他们订婚的头一天接走云向晚,是为了报复霍轻寒。
而云向晚接受了这场逃婚, 同样也是为了报复霍轻寒。
报复他这五年中的猝然离别。
然而昨天晚上,她却忽然发现,原来这五年中,他没有忘记自己。
她的每个生日里,都有他的陪伴。
十八岁那年的冰淇淋蛋糕,是他通过那个陌生女孩的手送来的。
十九岁那年的手链,是他通过高一林转送给她的。
二十岁那年水晶球占卜师的结果,是他的祝福。
二十一岁那年的日本邮轮旅行,他一直都在船上,远远地陪伴着她。
二十二岁那个生日的晚上,他就站在她房间的对面。
二十三岁那天,那艘名叫“an”的游艇,就是她的礼物。
“an”,那就是她的名字。
这些事实如大浪般袭来,把云向晚彻底击晕,她无法做出任何的思考,她只想要逃避。
昨天一整晚,她都看着天上的月。可是细亚的月亮,没有给她任何答案。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惊惶,太多的不可思议,把她给拉入了漩涡之中,她在风眼的中心旋转,无所依傍,辨不清方向。
直到刚才,她听清了袁景生说的话。
在那瞬间,漩涡停止了,她坠落在了地面上。虽然震惊而疼痛,可她却在那瞬间看清了方向。
她朝着广场的方向奔去,要去寻找到霍轻寒。
她不要再报复了,她不要再疑惑了,她也不要再纠结了。
她只想要,再次看见霍轻寒。
云向晚出来得很急,她没有戴墨镜,也没有戴头巾,细亚的阳光干燥而猛烈,晒得她阵阵发晕。
终于,她来到了广场处。
广场全名叫歌世亚广场,是城内最大的商业区,人流量很大。今天早上,有叛军在哈亚克的冰淇淋店里,悄悄安置了爆炸物品。
接着,他们在上午人流量最大的时间里,进行了引爆。
云向晚到达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人间地狱。
那原本繁华热闹的广场,到处都是鲜血,有许多伤者在哀嚎。而广场中央的空地上,还有七八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而白布上染着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临近正午,阳光越发炽烈起来,晒得空气都滚烫。
云向晚顺着那阶梯往上走,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她一步一步,行进缓慢。而就在她行进到中途时,前方忽然有人冲下,把她推了一个踉跄,云向晚的右边脚踝落到下一节台阶上。
她的脚踝崴了,应该是很疼的,可是她的表情却稍显呆滞,像是一点都没感觉到。
此刻的云向晚,脑海里想着的,是那天霍轻寒在派出所门口,从身后把自己扶住的画面。
这么多年来,她原本以为霍轻寒已经冷漠地离开了。可是,原来在那些她竭尽全力忘记他的时刻里,他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后。
每个生日,他都陪着她度过了。而他今天之所以过来,也是为了帮她买冰淇淋。
可是现在呢
她的身后却没有霍轻寒,是因为,他已经躺在白布之下了吗
就像是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云向晚加快了脚步,直接冲到了广场上。
伤者和死者周围被警察给拦截着,云向晚想要冲进警戒线里,她想要掀开白布,想要确定霍轻寒是否在里面。
她高声用英语解释着,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异常高亢和尖细,她知道自己非常失控,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应该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就像是,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而是再次爱上了霍轻寒。
芬兰圣诞老人村的明信片上,云向晚写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我不爱霍轻寒。
第二句话是我不要再爱上霍轻寒。
第三句话是如果我又重新爱上了霍轻寒,请让他,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
云向晚重新爱上了霍轻寒,也许是在刚才,也许是在芬兰,也许是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让他再离开自己
两名细亚的警察将枪横在胸前,严厉地用英语制止着云向晚的靠近。
云向晚没有办法,她只能高声用英语解释着。
请让我进去。
我必须要去看一下。
我爱的人可能在里面。
是的,我爱的人,我爱的人,我爱的人
云向晚闻到的是血腥的气息,她的耳边全是凄厉的哀嚎,她眼前的景物,被热气晒得扭曲。
她说到最后,声音拔高,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甚至想要不顾被逮捕的危险,冲进警戒线里。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忽然一双大手从后伸出,环住了她的双臂,把她牢牢地锁入了一个怀抱里。
她刚想用力挣扎,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嘘,晚晚,我没事,我在这里。”
那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像是夜风,刮去了她所有的紧张与不安。
是霍轻寒。
就像是沸腾的水里,忽然加入了冰,一瞬间,她便平静了下来。
云向晚的脚踝崴了,她是被霍轻寒给抱着回到了酒店里。
这一路上,云向晚都是愣愣怔怔的,感觉如在梦中,还未醒来。
霍轻寒让云向晚坐在床沿边,他找来了金属的盆子,盛满热水,接着单膝跪地,细心妥贴地褪下她的凉鞋,帮她将脚给清洗干净。
他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她那受伤的脚踝。
脚踝肿胀后,云向晚并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木木的,热热的,就仿佛是她此刻的脑袋。
过了好半天,云向晚终于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五天前。”霍轻寒并没有抬头,只是拿来干净的毛巾,帮她把脚擦拭干净。
“帮我追回钱包的人是你对吧”云向晚开始一件一件地把事情给捋清楚。
“对。”
“你这么做,是为了跟我重新在一起”
“是。”
“你说你一直爱着我”
“嗯。”
霍轻寒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他始终低垂着头,半跪着,帮云向晚的脚踝擦着药。
云向晚看着他那平直而浓密的睫毛,忽然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问题“那当初,你为什么又要占卜师说服我去爱别人”
当初,占卜师告诉云向晚,说她会遇到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那个男人会永远爱着她。
云向晚并没有太相信这句话,但她却相信,这句话是霍轻寒要求占卜师说的。
霍轻寒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了阴影,他是真的好看,就连那阴影也是完美的。
云向晚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澄静“我看见你的小号了。”
霍轻寒喉结滚动,声音低而哑,像是按耐着某种情绪“因为那个时候,我自认为很伟大。以为可以看着你,跟另一个,只爱你的完美男人在一起。”
所以当年,霍轻寒从高一林那得知,周诗雾准备给云向晚以占卜作为礼物时,他便收买了占卜师,让她说出了这番话。
他想要让云向晚幸福,想要让她去寻找一个新的,完美的,只爱她的男人。
云向晚继续问道“那后来,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霍轻寒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眼眸,漆黑幽深“因为吴与之不是那个人。”
这些年来,霍轻寒一直注视着云向晚。直到她跟吴与之相亲,交往,订婚。
可是吴与之根本就不是那个完美的男人,他的身边有蒋依纯,他对云向晚的爱根本就不够。
然而云向晚却还是跟他订婚了,
霍轻寒没有办法看着云向晚跟吴与之在一起,在吴与之和蒋依纯身边,她根本就不会幸福。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回来了,他帮着云向晚对付了蒋依纯和吴与之,他想要让云向晚解除跟吴与之的婚约。
可是云向晚却不愿意,她明确地在他面前表示,说她对吴与之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她执迷不悟,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卑鄙地,挑拨着他们的关系。
霍轻寒其实有成千上百种,更残酷更严厉的方法可以对付吴与之,但是他不敢。
因为云向晚爱吴与之。
因为他爱云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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