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江既白闻言,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脸上玩笑之意尽收,正色看向站在身前的明锦,“我不明白,你今日为何偏要自寻羞辱。”

    眼前这人双眸沉沉,明锦竟第一次从他脸上读出了愤怒,以及挫败。

    明锦继续走上前,动手帮他脱下退到一半的衣裳,整个背部显露出来,上面的淤青一目了然。嘉宁当真是手下没留情。

    “既然不明白,为何还是配合我”明锦柔声问道。清凉的药油倒入掌心,独有的刺激味道顿时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此刻他背上的淤青可比回门那日与大哥切磋时被掌风扫到落下的淤痕重多了,明锦逐渐加力,江既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要是你坚持要做的,我自是会配合。”江既白说得理所当然。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明锦选择接受赐婚,有她深谋远虑的考量,只要不牵涉镇北王府,他愿意竭尽所能成全她。即便在这京中备受桎梏掣肘,他也有信心能保护好她。

    可是明锦,似乎并不信任自己

    是自己给的暗示还不够吗还是她只是单纯地不想信任自己

    这样的揣测让他难以抑制地从心底涌上一阵挫败感。

    明锦还没来得及为他这番话感动,就被他突如其来的颓唐吓了一跳,垂眸间看到坠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不禁开始自我反省。

    昨日给大长公主府送回帖,表明他们夫妇会应邀参加春宴后,今儿一大早他们刚要出门,芙蓉阁就递来消息,说是坊门一开,大长公主就派人送来亲手写的帖子,邀请曼姬担任今日春宴的席纠,望她务必赏脸。送帖子那人言语虽客气,却处处将大长公主抬出来压人,根本不容曼姬拒绝。

    江既白在大门口就要反悔不去了。他已经从明锦这里知道了大长公主和岳父的那段纠葛,以大长公主跋扈嚣张又记仇的性子,她给曼姬下帖子,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明锦不仅坚持要去,还在别院下车后,叮嘱他寻机会亲自将曼姬带到大长公主面前。

    “对不住,我该先跟你商量一下的。”明锦此时醒悟到,自落水醒来后,从临时起意接受赐婚,到婚后与江既白的相处,无论是对父母家人,还是对江既白,她的做法都有独断的意味。

    她一直没有察觉,或者说察觉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因为上一世的她,在上位多年,太多的事需要她自己做决断,渐渐地,便习惯了做决定,而忽视了解释。

    江既白突如其来泄露的挫败神态,如同给她一记当头棒喝。

    “我好像有些恃宠而骄了。”明锦垂眸低声说道。

    听到这四个字,江既白猛然抬起头,被明锦眼底的歉意刺得胸口闷痛。

    长臂一伸将人捞过来揽坐在腿上,江既白闷声闷气开口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想你做什么都要跟我解释,我只是看不得你自己讨苦吃。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其实可以告诉我,我来做。”我能保护好你。

    不须她冲锋陷阵在前,不须她殚精竭虑铺路,也不须她披荆斩棘争夺有人会站在她身前。

    明锦忽的想起万山寺山门外,他为她雪中撑伞的那一刻。

    自己初萌悸动,他却似早已情根深种。

    “江既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系于我的。”明锦从他怀中仰起头,直截了当戳破窗户纸,“莫非在你困顿之际我曾帮过你亦或是在你被人排挤欺辱之际给你解过围以至于你对我念念不忘,心生情愫唔”

    江既白忍无可忍,直接抬手捂住她的嘴。

    这世上,论败人情趣,怕是没人能比得过自己怀里这个了

    “我自小在家中父疼母爱,就算来了京城,皇上钦赐世子府,就读南书房,就算是太子也要对我客客气气的,吃穿用度上更是有内务府四时打点,所以,我一没困顿,二没遭人欺辱,你想多了。”江既白严重怀疑,话本子看多了的人是她。

    明锦边听边点头,想了会儿,又做出判断“那就只能是见色起意了。”

    江既白手臂一僵,明锦立刻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真的啊”

    “嗯没,也不全是。”江既白含糊其词辩解“一半一半吧。”

    明锦是铁了心今天要把窗户纸都撕开,追问“那另一半是什么”

    换作旁人,明锦猜测或许会是因为她的家世,但是江既白,她的直觉告诉她,最不可能的就是这个。所以她是真的好奇。

    江既白深知这次是蒙混不过去了,反正人他已经娶进门了,夫妻之实也有了,这辈子要么自己走她前面要么自己先送走她,不管怎样最后都是要埋一块儿的。想通这个,索性坦白道“不是我,是二皇子。”

    明锦一时摸不着头脑,“昌王”

    江既白不甚情愿地嗯了声,“遭人欺辱蒙你解围的人,是二皇子。我不止一次见过你出面帮他,鼓励他,有一次他被太子污蔑偷杀了东宫养的狗,你还用石头子暗算过太子。”

    那次太子其实真正针对的并不是昌王,而是借着昌王指桑骂槐,因为在那前几天,他动手狠揍了太子的狗腿子伴读。

    不得不说她实在是胆大包天,得亏当时太子是私下里刁难人,不方便让亲卫跟着,他又在第一时间偷偷藏起了那块石头子,不然被人抓个现形,以太子阴鸷偏狭的脾气,定不会轻易罢休。

    “所以,你是因为我帮了昌王,才看上了我”

    不得不说,这个情形实在是出乎她意料。

    喜欢这种事,有时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起初我也只是好奇,觉得你和其他姑娘不太一样,后来每次你说那些宽慰鼓励的话,我在一旁听着,就好像也是说给我听似的。”

    江既白笑得有些牵强,“我是不困顿也不受人欺负,但那段时间,我因为一些事觉得很迷茫彷徨,最后能想通,做下决断,也算是托了你的福。”

    原来如此。

    “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你的踪迹。”明锦发自内心地感叹。

    江既白得意地扬了扬眉,“就连大哥,到现在也没试探出我的真正功力。”

    明锦恍然,原来大哥总逮着他切磋,并非纯粹是为了自己啊呵,男人

    “正因为我在一旁看着你,所以才知道你对昌王,与对旁人是不一样的。”江既白力持公正,道“昌王坚韧内秀,明辨达思,又有礼待贤士的胸襟雅量,在一众皇子中确是佼佼者,也是众皇子中最肖似皇上的。”

    明锦心神一凛,看着江既白的目光里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惊叹。十八岁的他,竟然已经敏锐到如此地步了吗

    “昌王那样的人,越处于微时,越长于隐忍,也更善于取舍。”话已至此,江既白索性彻底坦白自己的想法,“起初,我对你其实并没有什么执念,你助我破除迷惘,我便愿你永远热烈自在地过生活。可是你偏偏钟情昌王,他又那般权衡利弊吊着你,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明锦对答如流。

    江既白一拍大腿,“正是”

    明锦想了想,问出最后的不解,“那你干嘛还反抗赐婚”

    江既白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讷讷道“我那不是怕你迫于压力不方便反对嘛”

    明锦伸手捏住他下巴,转过他的脸“我分明约你见面表明了态度的。”

    “我爹说了,女人在饭桌上的话只能信一半。”关键时刻,江既白毫不迟疑扯出他老子这面大旗,“再说了,跟你见过面之后,我再进宫也就是在御书房外跪一跪,根本没真用劲儿抗婚。”

    “一边跟我约法三章,一边又露马脚试探我,世子爷,你的招数还真挺多啊,挺懂的嘛”明锦回想之前种种,不怀好意地笑着捏他下巴。

    江既白一时没法诡辩,讨好地去叼下巴上作恶的手指

    “呸呸呸这什么味儿啊,好辣”

    下一刻,江既白把怀里的人扔到床上就扑向桌子上的茶壶,一边大口灌茶水一边吐着舌头嘶哈喘气。

    明锦就着江既白控制好的力道就势一滚趴到床上,闻了闻手上保留的药油味儿,看着江既白的狼狈模样捶床闷笑。

    江既白一口气灌了多半壶茶才缓解了大半的苦辣味道,见幸灾乐祸趴在床边笑得直不起腰的始作俑者,顿时怒从胆边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床边,将人抱起来就吻了上去。

    本是恶作剧般报复的吻,却在明锦含笑的回应下迅速变了味道。

    “辣吗”江既白的拇指摩挲着她莹润的唇,压着嗓音问道。

    明锦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微胀的唇瓣,诚实答道“麻了。”

    托福他糟糕的吻技和在床上不得要领的蛮力,明锦才在新婚之夜最终确定,芙蓉阁只是这人的另一张壳。

    江既白啊江既白,在她面前是真的敢赌,尾巴露得都要堪比九尾狐了。

    “咱们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像是偷情。”放肆地亲了个痛快,江既白翻身躺倒床上,化身肉垫给人靠着。

    明锦半倚着他调整呼吸,胳膊一伸绕到他背后,隔着锦衣摸上他旧疤痕的位置,开口越过两人曾经约定过的边界。

    “君淮,你甘心就这么顶着纨绔的名头,等待皇上放你回阙州的那天吗”

    江既白的身体应声绷紧,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沉声道“阿锦,父王去年入京,名为万寿节献贺、为我求亲,实则还为请增军粮。可是直到咱们大婚后他和母亲离京,也只随行带走了五千石粮草。皇上,始终没有放弃对阙州、对镇北王府的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0811今天咩有二更啦,稍后写的我就放到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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